第20章

桃花源這一天是這兩日他們過得最快樂和惬意的時光了。

本來是準備要在桃花源歇息一日再回岚城，可是這兩日桃花源的客人實在太多，沒有閑置的空房，蘇浩塵便決定連夜趕回岚城。

還是商栗安排的車将他們從桃花源拉回了之前下榻的賓館，之後他們換成了自己開來的客車。只不過，回去的司機換成了孟洛辰。

回去前，商栗知道他們要走，來送他們。“這幾日準備婚事，沒能陪着幾位，實在抱歉。”

婚事？

葉汝音聽着覺得納悶，難不成葉汝雪要嫁人了？可是大姐還未出嫁呢。

“二位葉姑娘可能還不知情。由于家父病重，是以不得以向葉伯父提出了将婚期提前。恐怕得在孟兄和大姐之前完婚了。”商栗面露難色，不過兩日，他好像憔悴了許多。

“我們确是不知。”葉汝真點頭，“既是如此，商公子就不必送我們了。府上應還有許多要事要辦。”

商栗又跟蘇浩塵他們寒暄了幾句，從兜裏摸出幾個小本子遞給孟洛辰，“丹城這兩日變天，進出都需要通行證，你們拿好，路上注意安全。”

孟洛辰皺着眉和蘇浩塵對視了一眼，拍了拍商栗的肩，“那我們就先走了。”

葉汝音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坐在車裏看着三個男人低聲的交流，好像氣氛嚴肅了許多。“姐姐，是出了什麽事麽？”

葉汝真坐在車上，安撫了一下她，“不會有事的。放心。”

葉汝音等着蘇浩塵他們都上了車，看孟洛辰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才安了心。興許是她想多了。

車子平穩的駛向了岚城的方向，一路上和來時一樣，只不過回去因為多了孟洛辰，車裏的歡聲笑語便多了些。他還撺掇着蘇浩塵唱了一小曲西洋歌。

“I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I’ll love you twice as much as tomorrow， Wo～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你什麽時候學的？”葉汝音甚為驚訝，蘇浩塵的聲音在唱戲和唱歌時完全是兩種截然相反的音色。一個高亢一個低沉，都好聽。

這是葉汝音這麽大以來，出了戲曲之外聽到的第一首現代音樂，還是英文的。她拽着蘇浩塵問他是什麽時候學的，從哪兒聽來的。

“大伯托國外的朋友帶回來的。國外有留聲機，黑膠唱片，這些日後定然我們華夏都會有。”蘇浩塵跟他們講國外這些新鮮的事物，葉汝音是帶着羨慕的。打開國門的好處之一，便是能讓這些先進的東西進來。

當然，如果他們不是那麽目的不純的話。

“前面有關卡。”孟洛辰車速降下來，停了車。前面有栅欄擋了路，旁邊站着拿着□□的軍官，走了過來。

“下車。”他們用槍指着他們，讓孟洛辰和他們下車。

“怎麽回事？”葉汝音有些緊張，跟着一言不發的葉汝真下了車。她躲在蘇浩塵身後，臉色都白了。

蘇浩塵用手護着她，示意她別說話。

“你們出城做什麽？”這個軍官看着孟洛辰交給他的出入證，示意另外的士兵去搜車。一時間氣氛異常緊張。

“我們是從岚城來的，在桃花源玩了一日，沒有住宿了，便準備回去。“孟洛辰笑着從兜裏摸出一包煙，遞了一根給他。

軍官看他識相，又有出入證，便放他們走了。

從新回到車上，葉汝音吓得快哭了。她哪裏經歷過這些，葉汝真緊緊攢着她的手，也是緊張得不行。

倒是孟洛辰和蘇浩塵穩重，兩個人不緊不慢的将車開出了城。

“你覺得是發生了什麽事？”蘇浩塵問孟洛辰。

“北川淪陷了。”孟洛辰看了一眼蘇浩塵。“丹城會很快成為各大将領都想要占據的中心。”

蘇浩塵收緊拳頭，牙關緊鎖。他恨，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無法上陣殺敵。

“蘇叔叔兇多吉少，你回去後……”孟洛辰看了一眼後座上坐着的兩位姑娘，沒有往後說。

蘇浩塵靠着椅背，閉着眼，也沒再說話。

葉汝音聽不懂，她看向葉汝真，葉汝真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什麽是淪陷？是外國人打進來了嗎？要打仗了？那岚城會怎樣？

葉汝音不知道，她不知道他們所有人的命運，都将自此走向另一個方向。

回到岚城，葉汝音和大姐姐一起在阿娘房裏待了一整日。跟她講丹城有如何如何好，桃花酥有如何的好吃。“就是沒能給您帶點。下次有機會一定帶您去吃。”

“好好好，真是個好孩子。”葉夫人拍着葉汝音的手，擡眼看着一直未曾怎麽說話的葉汝真，“這兩日和孟家少爺相處得如何啊？”

葉汝真腼腆的笑了笑，“還行。”

“孟三對姐姐可好了。”葉汝音笑着貼着母親，“他還親手給姐姐坐了桃花酥呢。”

“哦？”葉夫人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兒，這門婚事她起初一直是不同意的，可是老太爺和夫君都堅持。她才不得不接受。可是內心一直都很忐忑。哪個為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得好呢。

“是。妹妹說的都是真的。他确實是對我很好。“葉汝真削了一個蘋果，切成塊，放到母親跟前。“聽說，雪兒的婚期提前了？”

“是。”葉夫人垂眸看着眼前的水果，自己這個大女兒，自小就懂事，不争不搶，照顧着下面的妹妹們。可是如今，在婚姻大事上，她還要委屈自己的這個大女兒，她真是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

“二姐姐真的要成婚了？”從商栗口中聽到，和從母親口中聽到，對葉汝音來說完全是不一樣的感受。這是板上釘釘不會錯了！

“所以，真兒，有一事還得與你商量。”葉夫人看着葉汝真，她眉宇間還難掩舟車勞頓的辛苦，這又陪着自己說了大半天的話，面色難免憔悴。

葉汝音看着母親欲言又止的模樣，知道這要商量的就不會是什麽好事。正在此時，門叩響，葉汝雪從外頭進來了。風塵仆仆，面色如春。她笑着快步的走進來，坐到葉汝真的身邊，“姐姐可算回來了！今兒個中午陪父親和鹽運局的人吃飯，官家還在說丹城戒嚴了，我還擔心姐姐妹妹們會不會有什麽危險，正尋思着派人去接呢。“葉汝雪倒了杯茶，抿了一口又接着說，“對了，娘，今兒上午裁縫來過了，需要更改的禮服尺寸我已經跟她講過，您就不用再操心了。怪累的。““什麽禮服“葉汝音越聽越糊塗，“娘，你要将大姐姐的婚服給二姐姐嗎？”

“娘，你還沒告訴姐姐嗎？”葉汝雪放下杯子，眉心緊蹙，她拉着葉汝真的手，“姐姐，商家老爺子病危了，急着想娶兒媳婦過門，這才緊趕着将婚期提到了這個月底。可眼下要重新設計禮服已經來不及了。只得在你那件禮服上改改樣子，還好咱姐倆身材差不多，不用大改。”

“是的，”葉夫人嘆了口氣，“商家老爺這次的病來勢洶洶，說得厲害一點若是去了，商家公子便得守孝三年，雪兒哪裏耽擱得起？這才只得将婚期提到這個月底，不得已只好将你的嫁妝，禮服這些，都讓雪兒先用上。等她嫁過去了，娘再慢慢給你添置。”

葉汝音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堵死，連呼吸都忘記了，爹娘怎麽能，怎麽能這麽做？大姐姐精心挑選的那些禮服，配飾，娘為大姐姐準備的那些嫁妝，怎麽能就這麽拱手就給了二姐姐呢？

她看着大姐姐平靜如水的臉，真不知道為什麽倒了這個時候，她還能如此沉得住氣！

“我知道了。”葉汝真微微笑了笑，看向母親，“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她起身微微施禮，便離開了。

葉汝音看着姐姐的背影，心疼壞了，她哽着嗓子問葉夫人，“娘，為何要這麽傷姐姐的心她就不是您的女兒嗎？”

葉汝音起身就走，不過短短數日，整個家都變天了嗎？

“娘，別跟阿音置氣……”葉汝雪安撫葉夫人的話音傳來，葉汝音已經不想聽了。她只是替大姐姐不值。覺得連家裏都不公平，天下又何以談公平？

葉汝音跑到爺爺院子裏，回來了她還沒來給爺爺請過安，那孟洛辰不是爺爺欽點的孫女婿嗎？讓爺爺給姐姐評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