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班主任去開大會的晚自習◎
晚自習全體老師去階梯教室開大會，針對這次考試，有南通的老師過來做調研。
剛考完試大家精神都很放松，處于一種亢奮的狀态，教室裏說話聲連成片，沒個管紀律的。
夏易一腳踩在桌腿杠上抖腿，身體斜到一個誇張的程度，手上筆速飛快，英語格子根本框不住他那不受束縛歪七八扭的字母。
然後，新一代的金曲王就這樣誕生了，幾乎把七八十年代的老歌唱了個遍，華語樂壇都沒他豐富，外加自己主持報幕。
“接下來要上場的是...”夏易握筆抄單詞，嘴裏不停，“噔噔噔噔...夏易！！！”
“啊——夏易我愛你——”然後捏着嗓子給自己應援。
葉淮抽了張抽紙，團成團塞進兩只耳朵，又使勁往裏怼了怼，恨不得按穿耳膜，奈何衛生紙的隔音效果不好，還是能清晰地聽見身邊那二缺的聲音。
“感謝各位來到我的個人演唱會，那邊的朋友，你們好嗎？”
不好。
......
經典老歌唱完轉戰少兒頻道。
“舒克舒克舒克開坦克...”
“人家舒克開的是他媽飛機！”葉淮打斷夏易道。
“你這耳塞沒什麽效果啊？”夏易笑。
葉淮氣急，伸手又拽了兩張新的抽紙，往耳朵裏猛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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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克舒克舒克開坦克的舒克！”
“飛機，開飛機，舒克開的是飛機！！！”葉淮怒了，轉頭沖夏易吼道。
夏易在一旁笑，“好好好，飛機飛機。”
一首接着一首，夏易嗓音很輕，尾音帶一點啞，不是低沉的磁性，卻很獨特，是少年人獨有的音色，如果好好唱，應該會很好聽。
前提是好好唱。
“新的風暴已經出現...”
“是他，是他，就是他...”
“從前有個魔仙堡...”
“我要O泡我要O泡...”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
不得不說他涉獵範圍之廣，葉淮再次深呼吸，手中筆未停，字跡潦草非常可觀，要不是抽不出手來，早抽他丫的了。
可能覺得自己唱太無聊，夏易開始瘋狂找存在感。
“在那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只小葉淮，他活潑又聰明，他調皮又可愛...”
耳朵裏的衛生紙坨成絮揪出來散在桌子上，葉淮實在受不了了，擡腿踹了夏易一腳。
“他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綠色的大B中～”踹得不重，夏易沒躲，叼着筆帽繼續模糊不清地唱着。
唱完了還得自己吐槽自己，“為什麽是綠色的大B中呵呵呵...”
“你是傻逼嗎？”葉淮道。
翻書的空檔，葉淮往旁邊瞥了一眼，夏易又在翹板凳了，一開始兩根腿沾地，直到又變成一根，可以360°大旋轉時...
葉淮看準時機，一腳蹬在他椅子邊，猛地一使勁...
“嘭！”
教室後面傳來一聲重物倒地的悶響，回頭發現夏易連人帶板凳加書包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中間帶飛了幾張卷子和英語書，本子筆撒了一地。
“操！”夏易罵了一句。
葉淮沒停筆，目光還在本子上，嘴邊卻帶了笑意，他小聲唱道：“在那十三中的十二班裏有一個大憨批，他的名字叫夏易～”
下一秒被夏易勒住脖子翻滾在地，一根黑筆空中飛躍花式轉體720°徑直下落終結了它短暫而遺憾的一生。
“打一架嗎？”
葉淮胳膊肘狠搗了夏易一下，一只手勒住他的領口，放着狠話，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我看你是不疼了！”夏易說着上手撓他癢癢，“那早餐是不是不用帶了。”
“一個學期，說好的！”
夏易并不知道葉淮怕癢，只是試試，沒想到效果超群，當葉淮捂着肚子笑得氣勢全無時，他沒忍住笑了。
前排同學聽到動靜以為他倆打架了，姚琨都撸好袖子準備去後排拉架子了，結果一轉頭看到兩個人抱在一起笑成一團...
這他媽怎麽看也不像是在打架！
經過他倆這一麽鬧騰，班裏吵得更狠了，用班主任的話說就是，天頂蓋都能給你掀了。
好不容易從地上站起來，夏易像個八爪魚一樣攀在葉淮身上，葉淮轉身一膝蓋磕在他大腿上，接着就要揮拳，他拽着人往後一仰，兩個人重心不穩，又倒了下去。
面對面額頭碰額頭輕撞了一下。
班裏說話聲音突然變小，甚至一瞬間沒了。
葉淮揪着夏易衣服領口，夏易雙手還扶在他腰上，維持着這個略帶...詭異的姿勢，兩個人面對面，鼻子幾乎碰到鼻子地對視。
校園時期最魔幻的全班吵着吵着突然安靜就在這個時刻發生了。
短暫幾秒後，人人面面相觑，膽子大的抻脖子往走廊看，左右瞅了一番确定老師不在。
全班同學：“切～”
瞬間恢複鬧騰。
夏易再一次看到他左眼角的疤痕，愣神間葉淮已經站起來了。
紅白校服拱滿了地灰和牆皮灰，葉淮站着拍了一會，夏易後知後覺地從地上爬起來。
倒地時黑筆英勇犧牲了，葉淮坐回位，趁夏易沒注意搶占先機。
一般男生的标配文具——一根黑筆，沒了。
夏易沒跟葉淮搶，自顧自地撿起地上那根屍骨不全的筆，坐着修起來，沒修好還把珠弄掉了，弄了一手黑筆水。
“操！”他低罵一聲，支棱着雙手找紙，找了半天沒找到。
葉淮用餘光瞥見，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椅子。
“同桌～”夏易逼近...
“滾！”葉淮道。
“累了吧，休息一會～”夏易說。
葉淮心說不剛才“打”了一架嗎？
“來，我幫你按摩按摩手指～”夏易不由分說地拉過葉淮雙手，一手一只，指腹輕撚，輕蹭摩擦。
小孩的手軟軟的，夏易搓了幾下，又呼嚕呼嚕抹勻，不到幾秒鐘，黑筆水勻開，黑了四只手。
小孩的手軟軟的，可巴掌一點都不軟...
有人帶來消息說十班在看電影，瞬間全瘋了，直接扔書，大言不慚道：“還學個屎學！”兩秒後又慫慫地拾回來。
雖說四個重點班，但第一名只在十班十二班輪流，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過于你在玩，你的競争對手也...
沒！在！學！習！
一開始有人提議也看電影，後來不知道怎麽發展成了自班活動——大B中十二班大型自制晚自習娛樂彙演，據說還是個相親類的綜藝節目。
主持人現場報幕：“讓我們有請一號男嘉賓，蘇北一哥——楊桦桐，掌聲歡迎！！！”
“喔～”大片的起哄聲拍桌子聲。
“看牛比勒～”姚琨在一旁口動配音。
“自己人，別開嗓～”李帥道。
楊桦桐誇張地站起來後門出去繞到前門，在一片富有節奏的鼓點中，閃亮登場！
“大家好，我是一號男嘉賓，楊桦桐。”魔鬼步伐步入教室，嘴角叼了根晨光牌雪茄，圍巾纏在頭上，像個阿拉伯人。
下面一片用嘴配音的滅燈聲。
“請看第一段VCR...”
滅燈聲此起彼伏...
“我是楊桦桐，當然，你們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字——CuO”
“哈哈哈...”
又一陣瘋狂滅燈...
一段VCR沒看完，24盞燈只剩一盞了，唯有李帥為他留燈。
“現場只剩下木子一一巾這一位女嘉賓還在留燈，讓我們來采訪一下這位來自日本的小姑娘，你為什麽留燈？”主持人轉向李帥，英語書握成話筒遞過去。
“米娜桑，空你起哇～”李帥細着嗓子，扭捏道，“我覺得，氧化銅，銅君，很有男人味滴絲耐～”
“嘔——”
全班爆笑聲，嘔吐聲混雜在一起。
下面一衆人邊抄單詞邊看節目，瞬間覺得沒這麽枯燥乏味了，時而笑得不行趴在桌子上，時而看得專注，低頭一瞅，抄岔行了！
夏易拿了楊桦桐的筆用，抄單詞的手沒停，笑得根本止不住。
“葉小淮，你看我怎麽樣？”夏易說。
“什麽怎麽樣？”葉淮說。
“二號男嘉賓夏易，你留燈嗎？”手上盲寫着，他轉頭看葉淮。
“第一個滅，燈拆了碾碎！”葉淮想都沒想地回答。
“無情。”
前方突然一陣爆笑加起哄聲，只聽主持人扯着嗓子亂叫：“木子醬爆燈了！他爆燈了！！！”
姚琨帶頭，全班合唱：“愛你，你是我的朱麗葉～”
李帥：“銅君～”
楊桦桐：“木子醬～”
二人相擁，楊桦桐公主抱李帥繞場三周，衆人鼓掌祝福，沾唾沫抹在眼角，留下感動的“淚水”。
夏易突然扔了筆，公主抱狀敞開雙臂伸向葉淮，胳膊肘差點繞到他腿彎下面，吓得葉淮一個哆嗦，椅子一聲響，猛地往後撤半米遠。
“你他媽的...”一只腳擡在空中沖着夏易，葉淮冷臉，“離我遠點！”
夏易沒忍住笑了，笑聲逐漸收不住，越來越響，越來越猖狂...仿佛找到了人生一大樂趣。
“傻逼...”葉淮無語，拉着椅子挪回位繼續抄。
雖然銅君和木子醬已經回位，但鬧騰聲全然不減，都忘了大會只有一個小時，而時間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悄悄溜走...後排有人先發現了不對，幾個人小範圍地回頭，笑容直接僵住。
教室後門玻璃上貼了張臉——班主任的死亡凝視。
這下全安靜了，一大波人匆忙轉身坐好，抄單詞的抄單詞，算題的算題，仿佛幾秒前嗨翻天的不是他們。
高跟鞋的聲音清晰可聞，噔噔兩聲從後門進來。
夏易一本正經地抄單詞，面容嚴肅，時而閉着眼睛嘴裏嘟囔着默記，時而筆頭劃在空中默寫單詞，把“認真”兩個字演得淋漓盡致，細節把握堪稱完美。
可惜手裏不知哪順的半根咬斷了的筆芯，和右臉上清晰的黑色五指巴掌印，完全暴露了他的本性。
韓螢真是氣笑了，影帝啊！剛剛趴在後門看得最清楚的就是這人猖狂的嘴臉！
“夏易！”韓螢喊道，夏易虧啊，怎麽又喊他，今天晚上的《非誠勿擾》可不是他主導啊！
夏易磨磨蹭蹭地站起來，韓螢走到跟前，看清他半邊臉，沾着黑色墨水，“這是什麽，渣男巴掌印？”
“啊？”夏易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她說的什麽，剛剛被某小孩扇了一巴掌，但是渣男巴掌印是什麽鬼？
夏易有些好笑地看向葉淮，看着他一臉不可描述的表情。
順着他的目光，韓螢看向葉淮，又看看他的“黑”手。
“抄雙倍嫌少是嗎？”韓螢問。
葉淮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韓老師，今天晚上真不是我們，是一一巾和木子醬！”夏易急忙解釋。
“啊？”韓螢一臉懵逼，仿佛對方說的不是中國話。
“啊不對，一一巾和木子醬是一個人，是銅醬，不對，是銅君，是銅君和木子醬牽手成功了...”
他越描越黑，越描越黑...韓螢大大的問號，大大大大的問號...
下面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還笑！”韓螢掃視了一圈，最後目光落到夏易身上，“什麽牽手成功？那你牽手成功了嗎？”
韓螢被氣糊塗了，竟順着他的話說，結果看到夏易笑得更明顯了。
“我...噗...”沒忍住噴了一下，夏易看向葉淮，葉淮悄悄擡手抹了下脖子以示威脅，可惜沒用。
夏易帶着笑說：“沒...他...他滅燈了...”
“噗哈哈哈哈...”
全班狂笑...韓螢的臉越來越黑。
十三中高一年級三層某班又爆發出撼天動地的狂笑聲，響聲蔓延至周圍班級，王峰作為十班班主任，此時正在開班會，聞聲臉色一僵。
下面一片小聲議論，有線人說他們班在搞綜藝節目。
十班偷看電影，會派學委們在樓梯口輪流駐守望着階梯教室的動靜，可能因為班主任是年級主任，他們更加小心謹慎，一般不會掉馬。
十二班就不同了，嗨起來只管爽，愛誰誰。
王峰停頓片刻繼續講，強行壓制住內心沖去十二班的欲望。
韓螢覺得自己一定被夏易氣瘋了，不然怎麽會問出“你牽手成功了嗎？”這樣的蠢話。
低頭看看自己和葉淮的四只黑爪，夏易斟酌了一會兒，小聲改口道：“強行牽了...”
聲音淹沒在全班的笑聲裏，只有韓螢和葉淮聽見了。
但韓螢并沒有在意。
“什麽玩意！”她一句也聽不懂，分貝直線飙升，瞬間蓋過全班的笑聲，“就是罰的不夠！所有人都給我抄！再加一遍！”
這下再沒人笑得出來了。
一組全員要抄三遍，單詞表全部，從頭至尾，三遍。
那天晚上夜自習夏易出奇地沒走，當然也沒吃大蔥蘸醬，一根筆芯捏得他手要折了才忍辱負重地問簡顏借了筆，一個班悶頭抄單詞，韓螢在前面改作業，再也沒人敢鬧騰。
晚上十點放學，大家拖着一身疲憊漫步在校園裏，吵哄哄地去車棚推車子，想到今天晚自習，幾個人笑着互罵了一陣，跳起來壓在楊桦桐背上，又去調戲李帥。
出了校門互道再見，葉淮騎上車子，轉身對上夏易的視線。
“明天見同桌～”夏易踩着腳蹬，身體後仰，笑得一臉燦爛。
葉淮點下頭表示已閱，轉身蹬車起步，車子騎起來後，風吹起縷縷發絲，路燈後移的速度慢慢變快，腳下的影子明暗交替。
後面那人懶洋洋的聲音越過空曠的街道，“我是二號男嘉賓夏易，記得留燈！”
留個屎留！
葉淮騎車的手騰出一只擺到旁邊，伸直胳膊對着後面豎了個中指。
昏黃的路燈下，地上的影子把那根中指足足拉長了...十幾米。
作者有話說：
木子醬和銅君的絕美愛情啊，我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