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認真碰你怎麽樣?◎
到家已經過了淩晨,兩個人摸黑去浴室洗漱。
浴室只能開院裏的大燈,燈光明亮,透過窗子能直直地照進夏洛花房間,沒辦法兩個人只能在洗漱臺旁挂着葉淮的兩塊五湊合了。
沒想到還挺實用,山頂洞人和海底鲛人的生活水平,差不多嘛,上次在夏易家用的牙刷居然還在,保存完好。
葉淮低頭單手捧水沖臉,夏易在一旁用洗面奶搓臉,打到一臉泡沫,葉淮擡頭,微弱的燈光中他伴着鬼臉跟鏡子裏的葉淮對視,“哇啊~”故作驚悚地叫了一聲。
“傻逼。”葉淮的內心毫無波瀾,擠了點洗面奶往臉上塗。
“你不方便吧,我幫你。”
夏易伸着爪子湊了過來,幫葉淮塗了半張臉。
“滾!”葉淮用胳膊肘搗了他一下,不但沒搗走,另一只手也過來了。
夏易得寸進尺地掰過葉淮的腦袋,兩只手捏住臉蛋在上面打圈,小孩的臉很嫩,又滑又軟。
“滾!操!”葉淮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扇過去,糊了夏易一臉沫。
葉淮低頭洗臉,夏易跟着低下,用那一小束水流,漸漸地,你擠我我擠你...
洗好後葉淮直起身來,剛拿到毛巾,夏易猛地一伸手又擠了點洗面奶,啪——大手拍在葉淮腦門正中。
“哈哈哈...”快速沖了下手,踩着拖鞋,夏易狂笑着奔回房間。
葉淮轉頭,視野裏是某人撒丫子狂跑的傻逼背影,洗面奶順着鼻梁流到下巴又滴在校服上,日。
進屋後,看着葉淮那一身灰塵的髒校服,夏易一臉嫌棄,“脫衣服!不然不準上我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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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一把扯了校服就往被窩裏鑽,眼皮已經開始打架了,他現在只要摸到一個支點,就能立刻昏迷。
“褲子褲子。”夏易扶着葉淮的腰讓他直立,伸手幫他解褲腰帶。
褲子沒扒下來,夏易的手被葉淮掰到了一個可怕的弧度。
“啊——斷了斷了。”夏易說。
“別随便碰我。”
說完最後一句話,葉淮往床上一栽,一碰到軟軟的被褥,連着兩天的疲憊瞬間得到了釋放。
“髒死了...”夏易推了葉淮兩下,而他整個人橫在床中間,已然沒了動靜,“葉小淮?”
“卧槽,睡這麽快!”夏易無奈,從底下摟過他的腰輕輕擡起,扒他褲子。
葉淮小小地蹬了兩下腿,夏易大手對着屁股來了一下,“老實點!”
葉淮不蹬了。
終于把褲子扒掉,夏易往遠處随手一扔。
把他的胳膊輕輕地架在自己脖子上,夏易拖着葉淮的身體往上挪到适當的位置,墊好枕頭再扯過被子,兩個人窩在一起。
夏易還維持着抱他的姿勢,胳膊在葉淮身下沒抽出來,卻覺得現在這樣異常舒适,小孩軟軟的很好抱。
輕輕地把他胳膊拿下來,白色的紗布裏五個指頭小小的,關于燙傷的原因,夏易沒問,葉淮也只字未提。
愣神間夏易玩了一會兒葉淮的手指,指腹輕撚繞着轉圈,溫熱的指頭軟軟的,指甲修剪整齊,夏易輕捏了一陣,葉淮舒服地“嗯”了一聲,夏易擡頭看他。
屋裏不暗,月光透過窗子灑進來,小孩毫無防備的睡相就在眼前,睫毛輕顫,皮膚很白,甚至唇邊帶笑。
“再兇啊你!”夏易伸手捏住葉淮下巴,捏得他嘴巴嘟起,更可愛了。
葉淮不管對誰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滿臉的不耐煩和暴躁是他的常态,這睜眼閉眼的反差也太大了。
但是再怎麽僞裝,還是個小孩,抱着木馬不肯撒手,給根棒棒糖能吃兩天,有人領回家開心到蹦着走。
像一只刺猬,可愛,卻渾身帶刺,就算對着夏易,也不曾放下戒備。
別随便碰我。
那認真碰你怎麽樣?
壓在葉淮身下的胳膊非但沒有拿出來,夏易一使勁把葉淮颠到了自己懷裏,雙臂收緊把他摟住。
最後摸了摸小孩頭發,臭不要臉地問:“淮淮要哥哥摟睡覺嗎?”
“嗯要!”然後臭不要臉地自己回答,“好的~”他摟着葉淮,臉蹭蹭葉淮額前的碎發,抱着他找周公去了。
第二天鬧鈴一響兩個人默契地伸手關掉,一刻沒有停留地躺回去,甚至還能接上夢。
直到大門口傳來哐哐的敲門聲,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隔着門板傳進來,那是來自白皓帆很有辨識度的聲音。
白皓帆,大腦收到這個信號後葉淮迅速清醒。
醒來後發現自己整個人窩在夏易懷裏,未纏繃帶的手甚至順着他的領口探了進去,感受着他平穩的呼吸和肌膚的溫度。
葉淮直接炸了。
“昨晚幾點來的我都不知道,再不起要遲到了。”夏奶奶說道。
“沒事奶奶,我去叫他。”白皓帆說着往屋裏走。
聽得屋裏一聲巨響,還有夏易的嚎叫聲,很快門被打開,先出來的,是葉淮。
直面碰到夏奶奶和白皓帆,葉淮衣衫不整,頭發炸了毛,褲子被夏易扒掉扔了沒穿,本就有些燥熱的臉龐此刻更是上升了一個溫度。
匆匆喊了一聲“奶奶”,葉淮瞥了眼白皓帆,後者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還是一如既往冷冷的沒什麽表情,但葉淮看見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怔愣。
別過二人,葉淮去浴室洗臉,夏易在後面出來,半仰着頭單手揉脖子,臉上有清晰的巴掌印。
“脖子怎麽了?”白皓帆問。
“落枕。”夏易說。
小孩出手,非死即傷。
夏易把另一套剛洗好的校服拿下來去找葉淮,“葉小淮,怎麽不穿褲子就跑出來了。”
刷一半的牙,葉淮擡頭,冷臉看他。
“不是我要抱着你睡。”夏易“解釋”道,“是你自己說的,要哥哥摟睡覺。”
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眼都不帶眨一下的。
“滾你大爺的,我是睡着了又不是喝多了!”葉淮漱了下口準備洗臉,夏易湊過來。
“好狗不擋道!”葉淮說。
對着那一束小水流,兩人又擠了起來,擠了半天發現夏易頭低不下來,葉淮樂了,“你脖子怎麽了?”
夏易:“...”
葉淮穿了夏易的校服,幹淨的洗衣粉味,好像大了一點,葉淮扯着校服領口看,“195?你要不要這麽誇張?”
“都說了我四舍五入兩米。”夏易拿毛巾擦臉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兩人出門,夏易扯過白皓帆的後領口看了一眼,沖葉淮道:“看,195,小矮子。”
葉淮一腳踹了過去。
到上學的點,夏洛花才揉着眼睛從屋裏出來,見一排人走過,她無精打采地打招呼,“帆哥,小淮哥,早上好。”
自動跳過她親哥。
“易寶兒~”夏奶奶把早飯遞來,“別急,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奶奶再見~”
夏易從夏洛花屋裏兒童成長牛奶箱裏順了一瓶塞給葉淮,幾人出門。
車子推出,葉淮盯着夏易的自行車看了幾秒,又看向白皓帆的後座。
“來我這?”白皓帆問。
“好。”達成共識,葉淮跟白皓帆站成一線,跑去坐了他的車子,留下夏易一臉的不可置信。
“起開。”夏易過去攆白皓帆,“騎我車子去。”
“為什麽?”白皓帆無奈。
“快點...”夏易笑着看他。
兩個人對着看,眉來眼去了一陣兒,半響白皓帆才把車子讓給他,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夏易啊...”
“嗯?”夏易看他。
“你真是個小孩。”白皓帆說。
“滾!”夏易踢了他車子一下,白皓帆身體往旁邊一歪,“你多大?斷奶了嗎?”夏易問他。
白皓帆不置可否,騎着車子先行一步。
夏易轉頭,後座那個真正沒斷奶的,正咬着吸管喝得起勁,葉淮看着他,眼睛溜圓。
“喝完了嗎坐穩了。”夏易笑着蹬起車子,葉淮剛好吸完最後一口,老老實實地坐好。
成績沒兩天全下來了,葉淮數學缺考,穩穩妥妥地坐實了年級倒數,不過還好期中不滾動,不然他就要卷鋪蓋滾蛋了。
夏易也沒考好,直接掉出前五,除了英語還是第一,數學語文都沒考出理想的成績,比簡顏低了五分。
葉淮翻着夏易的數學卷子看,瞄到最後一題壓軸題——八分,哈!有趣,他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少考慮一種情況,葉淮笑出了聲。
“笑屁~前車之鑒懂不懂?”夏易拍了下葉淮的頭,把卷子抽走。
“我覺得白皓帆的筆記,給我之前,你最好也好好看。”葉淮笑說。
那場考試是小柏監考的,夏易坐在前排靠窗的位置,巡查老師過來,在門口叽叽咕咕地聊了很久。
九班,缺考。
幾個字眼飄進夏易耳朵,充耳不聞的狀态瞬間被打破,他捏着黑筆凝神細聽,可惜聲音太小,聽到了只言片語。
回過神來鈴聲已經打起,小柏高着嗓門,“所有人停筆,最後一個往前收,我看誰還動筆的?”
演草紙上最後一種算法剛開了個頭,夏易放筆。
葉淮還要再看卷子,被夏易敲着手指制止,“別看了,晚上回家考。”
“啊?”葉淮一臉難色,“我手還不能寫。”
他有合适的理由。
“等能寫了再考。”夏易說。
看着并不像在開玩笑,完犢子,這個組長很嚴格。
嚴格到老師講卷子都拿耳塞給他堵上,“放心,我講的不比她差。”夏易指指小柏,葉淮無語了。
夏易還是不上夜自習,但跟以往不同的是,現在他會在每天晚上十點準時出現在十三中門口,來接小孩。
天氣轉暖後,深夜也不冷了,校服外套脫了搭在肩上,葉淮出校門,遠遠地看到夏易在樹影下無聊地玩着前燈。
看到葉淮出來,他渾身是勁地沖着這邊打招呼,“同桌~”
葉淮笑了,避過人群走向他。
書包放在籃子裏,葉淮在身後落座,“我可以回家把自行車偷出來,這樣你就不用天天接我了。”
“沒事。”夏易說,“順路。”
葉淮:“?”
夏易轉頭看他,“衣服穿上。”
“熱。”葉淮聳聳肩。
“穿上。”夏易不容置疑的語氣。
行行行,穿,葉淮把校服套上。
“拉鏈。”夏易說。
随便往上一拉,寬宏大量的葉少俠才不跟易寶寶計較,葉淮心說。
“坐好。”夏易說。
葉淮正了正身子,屁事真多。
“扶好。”夏易說。
還能不能走了?葉淮逐漸暴躁,但還是聽話地扶好車座前的把,“扶好了。”
“抱緊我。”夏易說。
葉淮像個執行指令的機器人,條件反射地去摟夏易的腰,下一秒才想起來他說的什麽。
重重的一掌砸在後腰,“噗...”夏易被砸出內傷,沒忍住笑了出來。
“走不走了!!!”身後被捉弄到炸毛的小孩有些氣急敗壞,夏易擰把啓動車子,“走咯~”
車騎起來确實冷,葉淮緊了緊校服領口,夏易的校服又大又抗風。
去營業廳把手機卡挂失,又補了張卡,不過沒有手機,葉淮看着夏易,“你有沒有...”
“有。”夏易說。
當天晚上夏易在他那個滿是雜物的倉庫裏翻箱倒櫃,葉淮跟進去看了一眼,大概他自行車上的雷人腳蹬子就來自這裏。
各種木頭鐵板油漆刷子,電路電燈,螺絲刀套裝大的小的散落一地,連電焊裝置都有,還有一些他看不懂的,在葉淮看來這些全都是垃圾,夏易卻說都是他的寶貝。
終于翻出一個又小又破的老年機,翻蓋的,蓋翻開直接斷裂,手機一分為二。
“這...能用???”葉淮瞪大了眼睛。
夏易又翻一陣拿了幾個小裝備,二人到後院去。
“修修可以。”夏易把手電筒打開,學着葉淮系在自己頭頂,趴在板凳上研究起來。
“你會修?”葉淮仿佛又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我學過手機...”
“你還學過手機維修?”葉淮驚了。
擺弄的手停了一下,夏易擡頭看他,“手機...貼膜。”
葉淮:“...”
“睡覺去吧。”夏易說,“明天就能用了。”
葉淮不為所動,趴在一旁看着他把手機零件全部拆散,對着電路板研究,細小的線密密麻麻,這都能修好的話,葉淮懷疑他都能拆炸彈了。
“睡覺去啊你又看不懂。”夏易擡頭看他,笑着說,“我真的學過,電路原理差不多。”
“那手機貼膜呢?”葉淮有點想笑。
“手機貼膜也用學?有手就行。”夏易說。
“你該不會連挖掘機都會開吧!”葉淮開玩笑道。
“你怎麽知道?”夏易擡頭。
葉淮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逗你呢。”夏易說,“但理論上可以,學過挖掘機的理論知識。”
葉淮徹底說不出話了。
在他面前蹲着的,是市重點十三中年級前幾的學霸,而這個男人,居然會開挖掘機?
看着夏易,葉淮突然想到一段話: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修得了電板,造得了房子,做得了粉刷匠,當得成木匠師,上會開挖掘機,下會搞手機貼膜,還帶娃養貓學習養家四不耽誤。
易神,真神人也。
夏易做了個我無敵的表情繼續手裏的活,眉毛誇張地上挑兩下,笑得欠揍。
葉淮無奈笑笑,沒再打擾他起身回屋了。
紅白校服在院內晚風中輕輕搖曳,鮮豔的飛翔标志綴在不沾雜質的白色面料上,讓人完全看不出它本來髒兮兮的樣貌。
水漬在水泥地上彙成一個小水窪,一旁挂着夏洛花沒幹的衣服,角落裏有一個大盆,裏面放着搓衣板。
190的校服,夏易手洗的。
一身灰和泥,胳膊肘帶血,還有高跟鞋印,現在一塵不染地挂在院裏。
葉淮進屋扒開屏風一角到床上鑽進被褥,擡頭看了眼鬧鐘,23點49,那個人還在後院給自己修手機。
埋了半顆腦袋在被子裏,露出兩只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悶悶地呼吸,被褥上全是夏易身上的味道。
這個傻逼已經連着好幾天陪自己左手吃飯了,他知道葉淮脾氣硬不可能讓他喂,就用這種笨拙的方式。
葉淮纏着右手換手吃很正常,但他看起來就像個傻的,尤其在食堂這種人流密集的地方,吃着吃着還能把勺子戳飛。
想想就想笑,葉淮沒忍住樂了,把被子裹緊,耳朵尖冒了紅。
一些胡亂的想法在腦海裏不受控地滋生冒芽,意識漸漸模糊。
作者有話說:
易神,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