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想挖我的腎？◎
一夜迷迷糊糊醒來好幾次，往旁邊一摸，每次都沒人。
直到隔壁公雞打鳴，葉淮睜開眼看到夏易舉着諾基亞坐在床邊，滿臉驚喜之色掩不住眼下的黑眼圈。
“當當當當！”夏易舉着手機不靈不靈地閃着登場。
諾基亞花裏胡哨的開機界面在他指尖綻放，葉淮起床氣全無，揉揉迷蒙的雙眼坐起來，發自肺腑地沖他組長豎了個拇指，“牛逼！”
葉淮從書包小袋裏扣出卡，正研究着怎麽裝進去，被夏易搶走了。
他拿出自己的智能機，利索地戳開側邊把葉淮的手機卡裝進去，“你用這個。”
夏易知道葉淮用手機不是打電話而是支付，那個小手機根本一點用沒有，“我不玩手機，能聯系人就行。”
扣開諾基亞後蓋，夏易把自己手機卡放進去，“你手機號多少？”
葉淮報了一串數，重新開機後，他記下，備注：葉小淮。
“我手機號輸過了，在裏面。”
夏易說着起身把他校服扔過來，“你衣服幹了，穿衣服起床，一會帆子來了。”
“夏易。”葉淮叫了一聲，夏易回頭，看見小孩愣愣地看着他。
“你...”葉淮猶豫了一下，“幹嘛？”
“什麽幹嘛？”夏易說。
葉淮看着手裏的智能機，不是最新款但也不卡，是他一直用着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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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對他這麽好？
圖謀不軌？
劫錢還是劫色？
想讓他放松警惕，然後拐賣兒童？販賣人口？
生活所迫供夏洛花上學太難了，準備殺個人挖個腎？
葉淮趕忙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腎，舒了一口氣，還在。
夏易一臉莫名其妙，“？”
“沒事。”葉淮迅速轉移話題，“你手機裏...”他低頭随便滑了兩下。
“沒東西，你随便翻。”夏易說，還強調道，“片兒不在這。”
“卧槽，我問你這個了？”葉淮驚道。
“你想看？”夏易真誠發問。
“看你大爺！”葉淮說着一腳踢過去。
“別說你沒看過我才不信。”夏易說，“來來，資源共享一下。”
“滾！”
兩人洗漱完，白皓帆剛好到家門口。
“防着點韓螢的探測器，被收了就真沒法了。”夏易提醒道。
從廚房裝了幾個夏奶奶蒸好的包子出來，夏易一邊說着一邊悄咪咪地去夏洛花屋裏偷奶。
一瓶到手，感覺到夏洛花的低氣壓就在身後不遠處，夏易沒有回頭，塞到葉淮手裏推着他就往門口跑。
“我就知道！”身後傳來夏洛花喊到破音的聲音，“偷奶賊！！！”
“哈哈哈...”幾個哥哥恬不知恥地笑出了聲。
中午最後一節課小柏的課，這老師雷厲風行，韓螢翻版，下課也不拖泥帶水，若碰上周清，一道語言文字運用能給你講到明年去。
眼瞅着教室正中的時鐘秒針滑過最後一圈，教室最後排靠近走廊的人，腿已經伸出去了。
夏易不動聲色地撤椅子，前排幾個人裝作若無其事，眼還巴巴地盯着黑板，手已經伸進位洞收拾東西了。
這種事要裝得自然，否則弄巧成拙會成為全校最後一個用膳的班級，食堂大媽鍋底都得扣着給你。
最後一題結束，小柏扣了書，“好，這節課到這裏...”
“3，2，1...”前面有幾個小聲倒數的人。
下課鈴響了。
“你在後面慢慢走，還是昨天的位置。”夏易轉頭對葉淮說。
噼裏啪啦那個哐當卡巴...
幾個樓層一通撤椅子碰桌子聲，夏易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人就沒了。
以前他中午是回家吃飯的，葉淮燙手後便留校，承擔起了搶飯大業。
燙個手而已，夏易仿佛覺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葉淮坐在食堂座位上百無聊賴地翻夏易手機，剛翻了一頁，看到了一個游戲專門的框框。
點開是滿滿當當的九宮格——王者榮耀，吃雞，三國殺，鬥地主，開心消消樂......神他媽我不玩手機。
聯系人打開只有一個人——宇宙第一帥裂地殼天之驕子王者大組長。
這什麽傻逼玩意？
一秒都沒有停留，葉淮把備注删了，打上——宇宙第一蠢穿地心天降傻逼廢鐵易寶寶。
夏易端着兩盤菜跟葛辰一塊走來，葉淮笑着收了手機。
滿滿當當的一盤菜放下，“笑什麽呢？”夏易問他，拿了個勺子遞給葉淮，自己用左手吃飯。
從一開始把勺子戳飛，到現在越來越順手，葉淮覺得自己能培養個左撇子出來。
“沒事。”葉淮說，“吃飯。”
本就快堆成山的飯菜，夏易還在往裏面加，把魚肉雞蛋全給了葉淮。
葉淮葛辰停下盯着他看。
“今天十五不殺生，我吃素。”夏易信口胡謅。
所以早上的肉包子喂了狗嗎？
“那你為什麽要點？”葛辰一針見血。
“我手抖！”夏易桌子底下踢了葛辰一腳，“你有意見？”
“不敢。”葛辰悻悻，轉而對葉淮說，“卡裏我又打了一千，你先用。”
看着對面兩人，葉淮沒忍住笑了，“謝謝你們。”
一個供錢，一個管吃管住，不問緣由，不問打算，一生能遇到這樣的朋友，也算值了。
但葉淮心裏有數，離家出走是自己選的，那就該去承擔這份決定。
微信界面打開，只有一個紅點在左下方，不用點開也能看到方格裏陳芸秋惜字如金的兩個字：回家，時間還停留在他跑出來的那個晚上，怕不是第二天就忘了自己還有個兒子。
目前計劃，先打工搞錢把葛辰的錢還上，再找住處從夏易家搬出來。
好，大綱有了，細節...
在考慮細節之前，還有個頭疼的事，他的手三天了，醫生告訴他隔天就要去換藥，為了不讓自己真殘疾，還是打算抽空去一趟醫院。
但是他不想告訴夏易。
甚至還撒了謊。
怕他花錢，怕他費精力。
昨夜迷糊中的記憶沒錯的話，為了修手機，夏易通了宵。
語文課時，詩詞鑒賞處未幹的黑筆水印了夏易半張臉，他睜着迷蒙的雙眼在下課醒來，葉淮想笑卻笑不出來。
為了自己，夏易最近操太多心了。
夜自習的鈴聲響起，高一後四個班同學零零散散地回教室，人流稀疏的樓道裏，下面兩層的燈都是關的。
逆着人流，葉淮迅速走到樓底，趁着夜色，一路往學校後牆走去，他幾乎快跟夏易二十四個小時黏一起了，唯有夜自習。
很快摸到了學校後牆，原本早已翻熟的牆，此刻僅是少了只手就覺得哪哪都不對，而且還是慣用的右手。
左手翻牆，還是第一次，葉淮一撸袖子，爬！
先用胳膊肘試了一下，差點打滑摔下去，最後懸着右手，費了老大勁才爬上去，然後下不去了。
葉淮左手搭着邊試着往下跳，結果身體一墜，單手沒能承得住重量，胳膊蹭着牆皮一路滑了下去。
“操！”葉淮翻着看自己左胳膊，還是挂了彩。
算了，反正要去醫院。
意料之中的，到地先被醫生指着鼻子罵了一頓。
一院的醫生姐姐一邊換藥一邊唠叨，“叫你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這都幾天了，一點也不注意。”
“哎？胳膊怎麽也傷了？”換完右手的藥，接着包左胳膊，嘴裏一直嘟嘟囔囔，“這麽大的孩子真不讓人省心，家人知道嗎？估計瞞着沒說吧，你媽要是知道不得...”
他媽若是知道，不得怎麽樣，後面的話葉淮聽不清了。
醫生姐姐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她唠叨的聲音漸漸飄遠，葉淮耳朵裏像塞了棉花，只能看到她的嘴巴一張一合，和低着頭纏紗布的樣子。
為什麽一個陌生人，都比那些稱之為“家人”的人關心他。
他媽若是知道，估計會...該打麻将打麻将，該追劇追劇吧，還能怎麽樣？
“你是不放心上，說了多少遍，會留疤的！”紗布纏到最後一層，她終于唠叨完，擡頭對上葉淮恍惚的神色。
“哎？上次來的那兩個是你同學嗎？”她問。
葉淮回了神，對上她，“啊？”
“穿着跟你一樣的校服。”醫生姐姐将紗布收拾好，翻着病例卡刷刷地寫着，“來找你呢，點滴室都快被他倆翻穿了。”
是夏易和葛辰。
葉淮微微愣神，他從來沒細想過夏易那天晚上為什麽會出現在後山。
醫生姐姐揮着病例卡把他拽回現實，“三天點滴和一些消炎藥。”
“啊？”葉淮張大了嘴巴，“能不挂水嗎？”一臉愁眉。
“不能！！！”
拿藥的時候，葉淮才發現自己銀行卡被凍結了，一條未知短信發進來，又是簡短的兩個字：回家。
號沒有備注，葉淮卻很熟悉，那是過去幾年定期打來生活費的號碼。
葉淮不屑地哼了一聲，這夫妻倆真是絕配，怪不得互相折磨到白頭也不離婚。
掏出葛辰的卡潇灑一刷，葉淮瞪大眼睛——三天，七百多！搶錢啊！又開了點藥，葛辰剛給的一千塊，瞬間彈盡糧絕。
提着藥袋子，葉淮獨自一人在馬路邊晃悠，街邊霓虹閃爍，路燈将他的影子拉長。
步子越走越慢，最終停下駐足，片刻後葉淮掏出手機，點開葉汐的對話框。
–在嗎？
那邊幾乎秒回。
–嗯
葉淮啪啪迅速一行字過去。
–江湖救急，打點錢
又是一個秒回。
–不在
靠！
正想着怎麽回她，頁面上又出現了兩個字。
–多少？
世上只有姐姐好，有姐的孩子像個寶，葉淮在內心歌唱千千萬萬遍。
–多多益善
葉淮打了四個字過去，由于不知道這次離家出走要鬧多久，他思量再三，又補充了一個具體數字。
–五千有嗎？
等了半天葉汐沒再回話，葉淮又問了一遍。
–有嗎？
發過去的瞬間後面大紅感嘆號鮮豔醒目，下面一排小字——對方已不是您好友，請求添加好友。
操！
舉起來的手停在半空，看在手機是夏易的摔了還得賠，葉淮才忍住沒直接了結了它。
順着路往學校走，現在回去還早，既不能翻牆回教室上課，也不能直接回家，最終路邊一家招零工的牌子吸引了葉淮的視線。
盯着招聘廣告看了半天，屋裏一個人探出頭來，“你要試試嗎？”
還有半個小時下班，酒吧裏冷調的光掃過吧臺一角，映在數學卷子上形成大大小小的光圈，旁邊放着一張演草紙，上面的字歪七八扭。
一題結束，一個穿着工作服的青年走過來拍拍夏易的肩膀，“今天沒啥事了，先走吧。”
“好嘞。”夏易應着收了筆，看了眼時間，離夜自習放學還半個多小時，“再待一會兒吧。”
“要不要給你配個燈。”黎旭趴過來看了一眼夏易的字...
完全！看不懂！
“我們高材生，哈哈。”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他看着夏易。
“不用不用。”夏易笑笑回他。
書包整好，夏易拿着卷子去了員工換衣間，回來時經過後廚，看到管事的在訓人。
說是訓人，倒像是在勸人。
一抹紅色讓他停在了門口，是和他身上一樣的紅色——十三中校服。
“你這手也幹不了活，別在這浪費時間了，學生還是以學業為重。”
領事的背對着夏易，擋住了那人的臉，除了校服，夏易還能看到他右手上纏的繃帶。
“沒事，能幹。”那人說着把手舉起來，熟悉的聲音貫入夏易耳朵。
“夏易啊...”黎旭說，夏易轉頭。
“裏頭那屋垃圾過會走的時候順便倒了，其他我都收拾了，回去吧明天還上課。”
“嗯，好。”夏易應着，又聽他交代幾句，再一轉頭，葉淮已經走了。
後廚兩個領事将大門關上，“現在的小孩啊，叛逆期，你看他纏着手，這個點還出來找活幹。”
“八成跟人打架了，離家出走。”
夏易拿好東西，提着垃圾袋出了酒吧，細碎的聊天聲淹沒在後廚。
作者有話說：
別傻了，他就是想挖你的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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