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江技校霸◎
“我餓了餓了餓了...”夏洛花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叫着打滾。
“請你尊重一下綁匪，你現在是我的人質，人質懂嗎，能不能有點身份自覺？”邵桀說。
“我餓了。”夏洛花看着他，瞪着溜圓的大眼睛，又說了一遍。
“操！”
邵桀口吐芬芳，把夏易祖宗十八輩問候了個遍，掏出手機點外賣，夏洛花欽點必勝客，這個只有她哥發工資的時候才會帶她去吃。
“卧槽，你點的也太多了！”邵桀一把搶過手機，“搶劫啊！”
“如果你的人質死了，你還能威脅到人嗎？”夏洛花一本正經道，“順便告訴你...”
“那你覺得打完架之後夏易會給我報銷嗎？”邵桀打斷她問。
“這就是我要順便告訴你的內容...”夏洛花翹着二郎腿，“我哥很窮，窮到你窒息。”
邵桀：“...”
邵桀起身去廚房轉了一圈，打算搞點剩菜剩飯給她吃，以顯這次綁架案的真實性，他是不會承認自己給自己請了個祖宗回來的。
轉了一圈，別說剩菜了，雞毛都沒有，自己也餓了。
小丫頭踮着步子一路跑到廚房，在邵桀後面跟着。
邵桀到菜板前摸起菜刀，光滑锃亮的刀面映出自己清晰的面容。
這家人怕不是有潔癖，是怎麽做到整個廚房滴油不剩的，想想小時候在農村那個家，愛忘事的養母一個鍋沒刷放了幾個星期，最後生蟲腐臭，被養父薅着頭發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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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着幾歲大的自己出來擋，那人猩紅的眼球布着瘆人的血絲，就這樣充斥在視野裏，很多年過去了，一個閉眼，還能看到那張臉。
愣神間夏洛花走到了身邊，握着邵桀垂在身側的那只手，快速地驗證了指紋，已付款。
“哈哈哈...”夏洛花一陣魔性的笑聲跑去客廳，留下邵桀愣在原地，手裏還拿着菜刀。
“你信不信我生氣了殺小孩！”邵桀拎着菜刀對菜板砸了一下，沖客廳吼道。
外賣員準時登門拜訪，穿着清一色的标準服裝。
讓邵桀怎麽也沒想到的是，開門的瞬間夏洛花扯着嗓子開始嚎叫，“救命啊救命啊！我被綁架了！”
邵桀心下一驚，太小看這小娃娃了，畢竟是夏易帶出來的，如果還綁着她說不定真的完了，但此刻，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看不出一點“她被綁架”的痕跡。
外賣員神色緊張地往裏面瞟了一眼，邵桀幹脆讓開了讓他看。
屋內一片靜谧祥和，電視裏動畫片放着，小女孩玩具擺得到處都是，兩米高的大娃娃立在客廳，夏洛花一邊叫着一邊走，腳上還穿着邵寧的粉色兔耳朵拖鞋。
外賣點的是——兒童套餐，站在他面前的邵桀還穿着十三中校服。
沒有任何一點詭異的地方，甚至都不用邵桀開口，外賣員就沖他笑了一下，走了。
“救救我...”夏洛花硬氣的叫喊聲逐漸變為沒有。
邵桀關了門一臉無語地看着她，夏洛花轉身就跑，邵桀沖過去一把将她拎起來夾在腰上扛着上樓。
“啊——”一通吱哇亂叫，夏洛花被扔到了二樓卧室床上。
“還治不了你了！”邵桀一撸袖子鎖門下樓，諾大的房間，所有窗戶門關了個嚴實，所有通信設備都閉了。
最後拎着外賣上樓，門開的瞬間看見夏洛花正踩着椅子撕着寬膠帶在窗戶上貼字。
S...
邵桀火氣蹭地就上來了，沖過去拎過夏洛花一把撂到床上，膠帶撕了窗簾拉上。
夏洛花有點懵，躺在床上沒動，邵桀拉完窗簾轉過來，半跪着壓在床板上，把夏洛花禁在雙手之間。
“我說了我不是什麽好人，你最好老實一點。”邵桀低聲說。
夏洛花的眼睛真大啊，還是沒什麽懼色地盯着他看，兩個人臉貼得很近，她甚至伸出一只手來揪他睫毛玩。
日。
小丫頭膽子是真大，邵桀嘆了口氣，起身坐在床邊拆外賣。
...玩具小飛機。
邵桀嫌棄地撇了撇嘴，手一抖扔給夏洛花，自顧自地拆了個漢堡吃。
“自救意識還挺強。”邵桀點評道，“但是要在敵人沒有察覺的時候伺機行動，你這樣光明正大，要是碰上個畜....”
想了一下措辭，邵桀對于自己就是個畜生這方面的認知一向很清晰。
“要是碰上個比我還畜生的人，你現在就完了。”邵桀說。
葉淮說要去吃飯，實則三個人誰都沒有胃口，一直在大馬路上晃到了淩晨，最後都去了夏易家，飯不吃，覺還是得睡。
對着夏易的小破床板，三個人陷入沉思，然後進入謙讓環節。
“你倆睡床，我去找個涼席。”夏易說。
葉淮看了眼床，他本就不習慣跟別人睡一塊兒，“你倆睡床，我睡涼席。”
“不了，你們該怎麽睡怎麽睡。”白皓帆說。
最後涼席鋪好，三個人坐在席上大眼瞪小眼。
“幹什麽，有床不睡争一個席子？”夏易無奈。
結果還是沒有人動，過了淩晨還是一點困意沒有，最終決定不睡了。
聊天吧，徹夜長談。
梯子搬來，夏易從小店摸了幾罐啤酒，三個人依次上了平房，在平房頂上鋪了兩個席子，坐下來聊天，啤酒擺開，葉淮伸手就要拿。
白皓帆趕忙攔了一下，夏易直接把啤酒端走，兩個人異口同聲道：“你不能喝！”
葉淮：“...”
夜裏很靜，靜到蛐蛐的叫聲都異常清晰，快到夏天了，門口竄進來一只小野貓，應該是從“喵喵驿站”出來的，一個飛身靈巧地爬到了屋頂。
小貓的眼睛很亮，在夜裏像兩個發亮的銅錢，踩着輕快的步伐走近葉淮，繞着腳踝轉了一圈，葉淮伸手摸了摸，小貓翻身躺下露出白肚皮，“它叫什麽名字？”
突然想到夏易上次好像說，這些貓都沒有名字。
“沒有名字。”夏易說。
果然。
“為什麽，因為早晚要走嗎？”葉淮問。
“嗯...”夏易說，“因為走了，花花會傷心。”
葉淮閉嘴了。
那為什麽不正兒八經地養一只，葉淮想問，前方十一點鐘方向又有一只跳上房梁。
養哪一只呢，人都是聚少離多，何況貓貓狗狗，就算長久的養一只，也終有一天會離世，倒不如好好珍惜，擁有的時光。
葉淮看了一眼夏易，就算有一天分道揚镳，但至少曾經在一起的時刻可以在記憶裏。
話題很沉重，沒有人想開口，靜坐着吹了會兒風，喝啤酒。
“你想說就說說，不想說就算。”白皓帆仰頭看天。
夏易嘆了口氣，良久緩緩道：“邵桀...他是個瘋子。”
“神經病，腦殘，不可理喻。”夏易一連抛了好幾個形容詞。
“剛見到他那會兒，他還很小，就這麽小，在江技已經很有名氣了，就因為他打架不要命。”夏易說，“當時傳言他爹的一條腿是他廢的，反正沒人敢惹他。”
“于是拉幫結派，自己當老大，帶一幫小弟收保護費，搞什麽劫富濟貧。”
說到這夏易忍不住笑了，這就是邵桀最讓他覺得可笑的地方，好像全世界的有錢人都是他的敵人，好像看一眼那些上層社會的知識分子就能吐出來。
“那他耳背後面的疤...”葉淮問。
“他爹拿鐵片子砸的，不是親爹，是養父，現在這個有錢的應該是親爹。”夏易說。
“簡單來說就是他有個有錢的親爹，小時候把他扔了，養父家暴。”
“哦...懂了。”葉淮說。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突然三個人都沉默了。
同情嗎？邵桀向來最恨同情，他寧願讓所有人都恨他，而那個最讓他惡心的人，就是夏易，居然想讓他迷途知返，邵桀笑了，夏易是他見過最可笑的人。
“想來我還是他打劫過的第一個窮人。”夏易說。
“那他為什麽死纏着你不放？”白皓帆問。
“可能因為...我在技校背英語單詞吧。”夏易無奈笑笑。
“啊？”白皓帆和葉淮同時道。
和一個地方格格不入是什麽感覺？那裏的每一個人，對于成績這種東西是嗤笑的，是不屑的，他們巴不得你身上背過人命，那才是真牛逼，所以邵桀牛逼。
當然邵桀不可能真的因為夏易學習而去揍他，不爽是真的，裝什麽逼，都來這了，不抽煙打架泡妞賭博，能叫江技人？
于是他處處找茬，沒事絆夏易兩下，但也沒做多過分的事，夏易全當哄小孩了沒跟他一般見識，這讓邵桀越發不爽。
當時夏易宿舍有個很內斂的小男孩，在家裏排行老四，大家就都叫他“四兒”，以至于現在夏易都忘了他真實的名字，只記得個外號。
這樣一個存在感極低的人，家裏還算寬裕，不能說多富有吧，跟他們這一群窮得吃不上飯的人比起來，好太多了。
在那樣的環境裏，四兒是唯一一個跟夏易說上話的人，是第一個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夏易的人，他勸夏易回學校學習，這不是他該呆的地方。
不記得四兒什麽時候被邵桀找上，反正被揍了，錢也搜刮完了。
那是夏易第一次跟邵桀起正面沖突，正好邵桀早就看夏易不爽了，于是天幹物燥，兩個人轟轟烈烈地幹了一架。
一開始夏易真的以為邵桀如傳言中一樣，冷血無情，壞透了，壞到養大自己的爹都能打殘疾。
直到他看見邵桀所謂的“劫富濟貧”，真的會把打架搶來的錢救濟路邊的乞丐，對小貓小狗也從不動粗，他又覺得，他看不懂邵桀了。
這個人，真奇怪，他憑什麽以偏概全，認為所有的有錢人都是壞人？可能是因為年齡太小了吧。
那一架一開始夏易沒有認真地跟他打，直到邵桀越說越過分，開始出言侮辱夏易的父母，才有了縫針的後背，和全瓷的後牙。
“那是他沒本事保住這個錢，有種打過我啊，沒能力的人，什麽都得不到，得到了也保不住！”邵桀沖夏易吼道。
聽聽這是什麽小學生發言，夏易氣笑了，“你的能力是靠拳頭打出來的？你想靠打架坑蒙拐騙一輩子？”
“像過家家一樣吓唬吓唬小孩，收點保護費，再收幾個小弟就自以為無敵了？你要混得有出息，才能有朝一日把欺負過你的人碾死在腳下。”
一番大道理扔出去，邵桀只是抹了抹嘴角的血，沖夏易咧嘴一笑，目光平靜而深沉，“說得好聽，你又不是我，你知道個屁。”
“夏易，你知道個屁。”
夏易一直覺得邵桀本質不壞，只是還小，做事不可理喻，沒有章法，直到後來才反應過來，當時的自己，也不過是個孩子啊。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他怎麽能知道十歲出頭的邵桀已經背了這個世界多少惡意，又哪來的自信自以為能說動他。
這正是邵桀一直以來最讨厭夏易的地方，自以為是，深陷泥潭卻非要出淤泥而不染，他只覺得可笑。
“那以你覺得，邵桀會對花花怎麽樣嗎？”最終還是問到了重點上。
夏易深吸了一口氣，半天才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要是以前我感覺不會，但前兩天他讓黃斌做的那事兒，我真的不确定了。”夏易抹了把臉。
“他那天很奇怪，讓黃斌挑事，事後卻不管，看着他被葉淮打。”白皓帆說，葉淮沒話接，他不記得。
這麽一說夏易突然想到邵桀那天的眼神，确實很奇怪，沒有挑釁沒有不屑，倒是有一瞬間的慌亂。
希望他真的本質不壞吧，但畢竟這麽多年沒見，誰知道他這些年又經歷過什麽，接觸過什麽人。
一邊聊天一邊喝酒，三個人把炸年糕分了，涼透了一點也不脆，番茄醬大半都粘在塑料袋上，快風幹了。
味同嚼蠟，索然無味，但他們還是努力吃完了，然後挨在一塊躺下，擠在兩個涼席上看星星。
一數星星，就會更想夏洛花，夏易閉了眼睛。
後來就不記得了。
作者有話說：
有人嗎，有小可愛在看嗎？點個收藏呗^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