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報道
軍用吉普沒有剮蹭底盤的擔憂在山路上開的肆無忌憚,杜若降下車窗讓風刮進車裏來,手臂支在窗上望着眼前飛馳而過的景物嘴角揚了揚,還沒說話車猛地向上一颠。
“啊。”杜若頭磕在車頂撞的下意識痛呼了一聲。
高湛盧點了點剎車側頭看了一眼杜若,“你沒事兒吧?”
杜若揉了揉撞疼了的地方,帶着氣瞪了高湛盧一眼,“高隊你開的是坦克嗎?”
“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高湛盧嘴角泛起一抹笑,卻還是依言降下了車速。
杜若坐正了拽了拽安全帶,瞥了一眼正色開車的高湛盧,清清嗓子問道:“高隊駐地離垚山村很近?你了解垚山村嗎?”
那個小山村,高湛盧微微皺起眉,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上次繞了幾裏山路摸到基地門口不依不饒說他們演習把村裏的雞吓跑了的人就是垚山村的村民吧。
高湛盧一手握緊了方向盤,一手順手摸出煙盒,在手裏捏了捏又轉頭看向杜若,“你介意嗎?”
“随意。”杜若微微聳肩。
高湛盧降下自己這邊的車窗點燃了煙才解釋道:“不算是特別了解,但是知道他們的脫貧工作難度很大。”
杜若支着頭似乎在認真琢磨他的話,從她做出決定到此刻走在去垚山村的路上,她聽到了太多這樣的話,可要是沒有困難,她又怎麽會來。
正當車廂裏陷入沉默時手機鈴聲打破了其中些許難以言說的尴尬,高湛盧正要去接,杜若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厲聲道:“停車再接!”
她瞪着眼睛,咬着牙嘴角因為用力繃緊而輕微顫抖着,聲音更是駭人的淩厲,像是突然着了魔一般。
向來只習慣命令別人的高湛盧竟然下意識地踩下了剎車,等車停穩才拿出手機接通,目光落在緊箍住自己手腕的手上一怔,許是太過于意外她的反應,電話那頭叫了幾聲他才回過神,“喂,我是高湛盧。”
杜若也如觸電般收回手,把整個身子稍稍側向一邊避開高湛盧的目光,怎麽會這樣冒失地做事,就算他開車接電話,自己也不能這樣對他說話啊。
“我知道了,等我回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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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盧挂了電話,上下打量了一眼背對着自己的杜若,她剛才的反應似乎過于強烈了,像是……像是刻在她骨子裏的禁忌不可觸碰一般。
“你沒事兒吧?”
杜若連續做了兩組深呼吸才控制住如擂般的心跳,随手把頰邊的碎發撥到耳後坐正了身子轉頭看着高湛盧,嘴角勉強彎起道:“我沒事兒,只是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因為開車的時候接電話而發生了意外,我……抱歉我反應太激烈了。我們可以走了嗎?”
高湛盧微微挑眉,也不再過多追問,沉默着重新發動起汽車。
風在兩邊車窗間流連,或許兩人之中有人寄希望于可以借此吹散比适才更甚的尴尬,卻沒有人率先開口。
荷槍實彈的士兵在視野中出現時杜若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注意力,等再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高湛盧已經把車停在了路邊。
行進的隊伍中跑出來一個人,特制軍靴啪的一聲并起,立的筆直敬禮道:“報告隊長,利劍特戰大隊一中隊正在進行武裝越野,請指示。”
“繼續訓練。”高湛盧回了個禮,颌首道。
那人的目光越過高湛盧落在杜若身上,眼睛亮了一下,探究地望着高湛盧,舔了舔幹裂的唇嘿嘿一笑,“大隊長,這是……”
“和你有什麽關系?”高湛盧冷着臉擡手做要打人狀,“去訓練吧。”
那人一臉我明白的意味深長,又敬了個禮小跑走了。
車在村門前停下,早先得了信兒的村支書範栗已經等在路邊了,見門開了瘸着腿跳下來的杜若先是愣了一下,撓了撓頭狐疑着上前去,“是……杜若書記吧?”
“诶您好,是範支書吧。我是杜若。”杜若扶着車門勉強站住了,趕緊伸出右手去。
高湛盧從後座拿出拐杖來,也不好打斷兩人說話,立在一邊握着拐杖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簡單寒暄後範栗終于注意到一旁的高湛盧,又趕緊迎了兩步上前去招呼道:“高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高湛盧換了只手拿拐杖禮貌地回握住範栗的手,垚山村和基地離得近,平日裏難免有些接觸,“我很希望每次和範支書見面都是這樣和諧的場面。”
杜若接過拐杖來支撐着自己站穩,剛想說既然人已經送到高湛盧就可以回去了,話還沒出口範栗便先一步道:“高隊既然來了就留下了吃個便飯吧。”
高湛盧下意識想拒絕,餘光瞥見杜若又突然像中了邪一般變了口風:“好啊。”
路過那日見到醉漢的草叢時杜若下意識地又扭頭看了一眼,見沒有人才稍稍松了一口氣,支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着兩人的步子往山腰間的村委會走去。
“支書,哪兒去啊?”路過小賣店時躺椅上的大爺搖着蒲扇大聲招呼道。
範栗停下來招招手,同樣大聲回應道:“老蔫兒,來,介紹一下,這是咱們村新來的第一書記杜若同志。”
老蔫兒懶洋洋地起了身,趿拉着拖鞋走到三人面前嘟嘟囔囔道:“哎呀,又來個第一書記,這咋沒完了嘛。”
到了跟前看清了杜若的模樣又睜大了眼睛,看了看範栗又看了看杜若,“诶?這……這不是那天那個……”
“對,大爺您好,我是杜若。”杜若彎了彎嘴角,把拐杖夾在腋下伸出右手。
老蔫兒趕忙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忙不疊地伸手握住她的手,“杜書記你好你好。”
範栗仰頭看了看小賣店的門面皺了皺眉,“你兒子和兒媳婦呢?”
“進城去了,說是去醫院看看去,書記,你可不能因為我兒子兒媳婦不在,評貧困戶的時候你就欺負我這老頭子啊。”老蔫兒板着臉道。
範栗像是無奈又像是疲于應付了,點點頭又擺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