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衛掉馬危機
靖王素來冷漠,少有人敢碰他。
更別提抱他入懷。
還是這種,如同抱嬰孩一般親密呵護的姿勢。
他趴在段钺肩頭,側過臉,纖長鴉睫輕垂,将小暗衛俊秀出塵的面孔收入眼簾。
“段十六。”他叫他。
少年未到變聲期,發音極好聽,嬌嬌軟軟。
段钺眉眼不動。
靖王不厭其煩,又道:“段雲钺。”
段钺煩躁,終于施舍他一眼:“閉嘴,再叭一句撕了你。”
靖王沒吭聲兒了。
段钺把人抱進殿。
六皇子已經被打昏迷,躺在血泊裏。
九皇子跪在他身邊,一邊哭一邊搖晃他。
兩位殿下平素不受寵,時常被三殿下欺淩,宮中也無人敢說什麽。
段钺将靖王放在榻上,執起他手腕,正要診治。
靖王道:“先替老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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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看就不錯了,你還真不知道什麽叫客氣。
段钺擡眸,定定注視他:“你和六殿下,我只治一個。”
靖王和他對視片刻,什麽也沒說,默不作聲收回手腕,自己從一旁水盆裏絞了濕帕子,一點點擦拭手腕血跡。
他不經疼,碰到傷口時,整個人都蜷縮在一起,痛得直打顫。
但饒是如此,也沒開口求段钺幫忙。
段钺樂得省心,懶得管他,走過去将六皇子從地上拖起來,替他簡單處理了下傷口。
“六哥哥、好多血,會死嗎?”九皇子抽抽搭搭問他,哭得眼睛鼻子紅紅,直打嗝兒。
段钺遞了塊手帕給他,安慰道:“九殿下寬心,六殿下吉人天相,不會有事。”
段雲裴自幼學醫,可大夫醫人,卻不自醫。
他天生體弱之症,無藥可救。
後來為救靖王,替他擋下一杯致命毒酒,從此再無法下榻行走。纏綿病榻,沒兩年,便去了。
若說靖王心底還對什麽人有溫情,那恐怕也只有六皇子一個了。
六皇子死後那些時日,靖王把自己關在書房,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那之後,段钺便再沒見他對誰露出過一星半點的親情。
段钺回頭看了一眼正強忍劇痛,自己摸索着上藥的可憐主子,想了想,還是盤腿坐在地上,将六皇子扶正,內力緩緩渡入他體內,查探了下他身體的情況。
六皇子是宮裏少有的善心人,也曾幫過段钺不少忙。
段钺不想見他早逝。
只是用內力在經脈大周天循環一遍,卻什麽異常也沒發現。
看來自己也束手無策。
段钺嘆口氣,正要收回內力。
他懷裏被忽視已久的小黃書突然咋呼起來:“爸爸!心脈!往心脈走!”
段钺愣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控制內力游走進六皇子心脈,閉目內視。
“這是......”他驚訝睜開眼,“蠱?!”
心髒乃六經八脈聚合交彙處,尋常人皆是清透明晰狀,六皇子心口卻烏黑一團,更深處還藏了只奇形怪狀的繭,阻礙內息流動。
瞧那繭的形狀,像極某種尚未破殼的劇毒之蠱。
小黃書蹭了蹭他胸口,表示沒錯。
而後道:“段雲裴剛出生,就被他母親種了蠱,後來替靖王擋下那杯毒酒時,刺激蠱蟲破殼,啃噬他心脈,人才熬不住,去了。”
段钺震驚不已。
所有人都以為六皇子是天生衰弱,可原來是因為這蠱蟲!
“林貴嫔......她為何這麽做?”
虎毒尚不食子,更何況林貴嫔還是整個後宮出了名的好性子,怎麽會毒害她自己的親生兒子!?
“因為林貴嫔不喜歡中承帝呀,她那天都要和情夫跑路了呢,誰知半路暈倒,被查出來有喜了。情夫因此事抛棄她離開,她便覺得,六皇子阻擋了她的幸福,是該死的孽種。”
段钺不解:“會因為孩子厭棄她的人,即便沒有孩子,以後也還是會棄她而去。林貴嫔這麽聰明的人,怎就看不懂呢?”
小黃書嘆口氣,心想自家宿主怎麽這麽單純呀。
“不是看不懂,是不想面對呀。爸爸,你還知道靖王是個大壞蛋呢,你想過要殺了他嗎?”
段钺一噎。
“你閉嘴!”
“不嘛,爸爸。爸爸是不是喜歡靖王呀,爸爸每晚做夢都在哭着叫主子呀,爸爸幫靖王包紮好不好呀?有獎勵拿的呀!”
段钺被撞破秘密,惱羞成怒:“你再多話我就把你扔火裏燒了!”
小黃書可怕他來真的,當即乖乖住口。
段钺臉頰發燙,渾身不自在,回過頭看了靖王一眼。
正巧靖王也在看他。
一雙桃花眼清澈淡漠,透着股拒人千裏的疏離。
小扇似的長睫輕輕扇啊扇,又漂亮又無情。
“看出什麽了?”他問段钺。
“沒有。”段钺不打算将蠱的事告訴他。
靖王卻一眼戳破他謊言:“騙人。”
“......”段钺頓了頓,不客氣地冷笑,“我就騙你又怎麽了,你打我?”
靖王看他一眼,默默收回視線,繼續包紮傷口,又不講話了。
段钺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難受得緊。
他心裏憋着口氣,狠狠轉過頭。
“九殿下,四殿下這兒又窮又冷,沒什麽好待的,奴才送您回宮,好不好?”
九皇子眨巴眨巴眼,看看他,又看看四哥哥,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乖乖點頭:“好哦。”
段钺背上背了一個六皇子,手裏牽了一個九皇子,分別送二人回各自宮裏。
蓮妃是個傻白甜的嬌軟性子,把九皇子放在掌心寵。段钺沒什麽不放心的。
六皇子那兒倒是有點難辦。他暗中監視半天,見林貴嫔只是尋常上藥照料,并不做其餘迫害之事,才稍稍放下心來離開。
小黃書又催促他:“爸爸!靖王昏迷啦!爸爸快去救人呀!有好多好多獎勵噠!”
昏迷?
段钺蹙蹙眉,他不過離開片刻,靖王又不行了?
他匆匆趕回冷宮,一眼就見蒼白少年跌落在血泊裏,手腕繃帶包紮到一半,染着殷紅血跡。
段钺心髒微緊,立刻去探了心跳和脈搏。
微弱至極,但幸而,還在跳動。
段钺松口氣,下意識将人抱到榻上,熟練地替他止了血,小心清理傷口。
做到一半,他才猛地一怔,終于反應過來,懊惱自己為何還要管這人死活。
段钺正打算停手,悄聲離開。
忽然,榻上靖王睜開眸子,眼神清明,一瞬不瞬盯緊他。
“段十六。”
他道,緩緩伸手,攥住段钺衣袖:“你幾時學會包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