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衛替主解毒

段钺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靖王會經歷和他相同的遭遇。

畢竟他心目中,靖王這等十惡不赦之人,死了之後該是下十八層地獄的。

他若也重生,那該是哪路神佛瞎了眼。

段钺只當這人在嘲諷自己。

他将繃帶狠狠打了個結,故意勒緊他傷口。

“我會的多了去了,你又知道些什麽?”

這般回話,仍覺不解氣,又冷笑添了句:“莫非還當人人都同你一般無能懦弱不成?”

靖王皺了下眉。

他終于發現,自己并不了解段钺。

他以為的小暗衛,不茍言笑,沉默忠心,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從來到自己身邊起,段钺就是最合格的下屬,最完美的奴才。

事事周全,從不僭越。

可原來,從前的他,會生氣,會發怒,臉上也會有不同的表情。

靖王同他對視半晌,松了手,什麽都沒再說。

整個人沉默得如同與人世分離。

手腕傷口因為段钺方才的有意報複,又開始鮮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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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關心,一點反應都沒有。

段钺心口又開始悶了。

一股氣憋在胸腔裏,上不去,下不來,像把利刃,狠勁折騰他心髒。

他閉了閉眼,洩憤似的,将靖王手腕一把拉過來,松了繃帶,重新替他包紮。

靖王神色終于有了點變化。

長睫輕顫,微擡眼簾,靜靜注視認真處理血跡的小暗衛。

段钺悶聲悶氣:“只這一回。”

包紮好之後,他正要離開。

小黃書在胸口又開始發燙。

段钺怕它被發現,立刻冷喝:“不許講話!”

靖王愣了下,剛張開的嘴巴,又閉上了,指尖不自覺捏緊。

段钺也沒發現自己吼錯人了。

小黃書的聲音直接傳進他腦海:“沒關系呀爸爸!只有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呀!”

段钺心道,這等巫鬼妖術,還敢說自己不是妖孽。

小黃書急得不行:“爸爸,好人!我真是好人呀!”

見它能聽見自己心聲,段钺索性直接在心中道:“我不管你要害什麽人,總之快些離開我這裏,別妄想吸我的精氣,否則我遲早有天燒了你。”

小黃書“嗨呀”一聲,在他胸口着急地左蹭有蹭,最後一跺腳:“爸爸,爸爸!別管這些了,你快救靖王呀!”

段钺不耐:“他這不是沒事?一點小傷死不了。”

自己身上還帶傷呢,也沒見整天要死要活。

“不一樣,有事的呀!藥、傷藥!皇帝送來的傷藥裏,有毒。”

段钺一頓,剛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靖王正對着小暗衛的背影出神,就見他突然轉頭,目光灼灼盯着自己,清澈眸底裏仿佛撒了落星。

靖王不知為何,忽而,喉結輕滾了下。

“四殿下。”

段钺未覺,一條膝蓋跪在榻上,雙臂撐在牆面,将人半箍在懷,彎腰緩緩逼近。

距離極近。

連氣息都交織在一起。

低啞的聲色,溫熱的吐息。營造出暧昧不清的假象。

靖王屏住了呼吸,肩膀輕微後縮。

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觀察小暗衛。

他才察覺,年少的小暗衛,皮膚原來如此細膩白嫩。

後來的段钺出生入死,血雨腥風裏舔刀求生,渾身遍體鱗傷,摸上去都硌手。

靖王心底生出幾分不明情緒,如河濤湧動,泛起漣漪。

“你……”

段钺湊到他臉前,眨了下眼,直白道:“你把衣裳脫了吧。”

靖王回神,一雙桃花眼忽而睜圓,以為他也要羞辱自己,朝後退了半分,攥緊衣襟。

“段十六!”

“在呢。”

段钺歪歪頭:“你不脫,我幫你。”

他鉗住靖王兩條細得跟竹竿兒似的小手臂,三下五除二扒了他衣衫,将人按在榻上,放肆的目光自上而下掃過他赤裸身軀。

靖王掙紮了下,力氣不夠,逃不開。

他閉上眼,咬牙:“段十六,你作甚。”

段钺沒說話,在心底問小黃書:“這傷藥是中承帝禦賜?你确定?”

“确定呀爸爸。”

段钺面色微凝。

他醫術不精,但尚能分得清,藥與毒的區別。

靖王後背一身傷,泛了膿淤,血水發黑,分明是那藥有問題。

“是什麽毒?”

小黃書咋咋呼呼:“朱榷翎呀。”

段钺目光閃了閃。

這毒他聽段四提過,慢性毒藥,沾之必死,三到五年內見效。

段四那兒,應該有解毒之法。

這麽一想,段钺又不急了,将靖王翻過來,替他把衣襟阖上。

靖王抿着唇看他,扯過被褥,遮住殘軀,臉色慘白,睫毛顫個不停。

段钺覺得可笑,擡起他下巴:“你怕什麽?段初初,原來你也有怕的時候。”

靖王啞着嗓子:“滾。”

段钺心中冷哼,撒了手,閃身離去。

又不放心,誰知道三殿下會不會折返,便在院中老樹上待了一宿,翌日一早才回。

暗衛營還是老樣子,白日也一片陰森,少有人煙。

段钺回到寝舍時,段四趴在榻上“哎呦哎呦”地喊疼。

他受了傷,正背着手,自己給自己艱難上藥。

“你怎麽了。”段钺走過去問。

他不就離開一晚麽,老四怎麽又闖禍了。

段四險些跳起來打他。

“你還有臉說!昨晚你人呢?”

他人當然在靖王那兒。

“統領來找你,找不着你,把我打了一頓!”

段四眼淚流了下來,“你亂跑,關我什麽事!我的腰……”

啊,原來是他闖的禍。

段钺接了藥,蹲下來幫他抹在屁股紅腫處,誠懇道歉:“是我的錯,對不起。”

段四暴躁地拍床板:“就這樣!?”

段钺想了想。

“小四哥哥,對不起。”

“我不小!你說誰小,你再說一遍!”

段钺從善如流:“四哥哥,對不起。”

“……”

段钺這一聲“哥哥”,暗衛營無數人想破腦袋,那也沒福氣聽。

他聽了兩遍

段四眉眼舒展,哼哼兩聲,勉強滿意。

“四哥哥。”

段钺又乖乖叫他一聲,才問:“你有朱榷翎的解藥嗎?”

段四斜睨他:“作甚?”

“我有個朋友……”

“你有個屁的朋友。”

段钺頓了頓,改口:“我有個熟人,中了毒。”

朱榷翎是禁藥。

全天下,只國庫存有。

小十六這個“熟人”,怕不是陛下想賜死的人。

段四懶得多問,從床底下摸摸索索,掏出一只木盒子打開,取了顆藥丸遞給段钺。

“這是解藥?”

“這是毒藥。”

段四白他一眼:“朱榷翎無解,除非以毒攻毒。服用此藥後半月內以內力輔佐,或可一解。”

“成率?”

段四比了個數:“三成。”

“而且搞不好,不僅中毒人要七竅流血而亡,連你自己都要受反噬。”

段钺抿起唇,沒說話。

他将藥收起來,和段四道謝,便去尋段十二。

段十二是暗衛營的活神仙,醫術超凡。

但他給的方法,也和段四一樣。

段钺不知該不該用,他不願再為靖王冒險,又不願靖王因此殒命。

怎麽說也是他段钺的主子,這樣悄無聲息死了,未免太窩囊。

正萬分糾結時,段飛急召他入宮,說中承帝有要事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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