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衛虛脫在主子懷裏暈倒
段钺腦子暈乎乎,根本無法思考,睜着傻眼呆呆看他在熹微中泛光的桃花眼。
半晌,才紅着臉,生硬憋出一句:“別碰我。”
靖王便收回手。
他低頭看了一眼,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去指尖血跡。
段钺瞧着,那暧昧不清的動作,竟叫他想起從前被此人壓在身下亵玩時,他愛。撫自己肌膚的羞恥感。
“你......”
靖王擡眸看他,眸底淡漠。
段钺咬牙,突然狠狠推他一把:“你離我遠點!”
靖王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後退幾步,跌坐在地。
傷口撕裂,血從他身下流出。
段钺眼尖掃到,下意識伸手,要去扶他,他卻垂下眸,不聲不響自己爬了起來,轉身離去。
血一滴滴落在他腳下。
段钺在身後看見他背影,形單影只。
如同被遺落的遷徙飛鳥,背離族群的孤獸。
這一刻,段钺忽然很想開口,叫他名字,叫他停下。
但那又算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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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钺緊緊手指,收回目光。
“四殿下好看嗎?”突然肩膀上竄出一個腦袋。
段钺渾身一個激靈,反手就拍過去。
段四眼疾手快握住他手腕,笑吟吟側頭瞧他:“小十六,看不出,你竟然腳踏兩只船。”
段钺用力掙開,皺起眉:“別胡說,我和段初初沒關系,他也配。”
說罷甩手走到六皇子身邊,輕輕将他搖醒,說天亮了。
段四摸摸下巴。
小十六竟真的生氣了。
明明以前造謠他和三皇子時,他根本沒反應的。
有情況,有情況啊有情況。
六皇子困頓地睜開眼:“四哥呢?”
“出門了。”
想來是去給瑤初皇後請安了。
六皇子颔首:“經書抄多少卷了?”
“八十卷有餘。”
昨夜當真是所有人都在拼命,只有靖王一個因為看不見,一直渾水摸魚。
段钺說到這,突然想起,今早靖王似乎複明了。
小黃書叮咚一聲:“今日靖王尚未服用續命丹,副作用暫未生效。靖王剩餘生存時間:四個時辰,請爸爸不要忘記喂藥呀。”
“友情提醒,今日送溫暖任務尚未完成哦。”
段钺臉一黑,真想直接甩手不幹了。
“任務失敗需要歸還親嘴燒哦,爸爸确認放棄任務嗎。”
“......”段钺立刻寶貝地捂住口袋裏僅存三袋的親嘴燒,“等等,我幹!”
小黃書喜笑顏開:“爸爸加油呀,靖王心動值到20,附贈十袋親嘴燒獎勵哦。”
段钺眼神一動。
六皇子還在苦惱。
他待會得去資善堂進學,沒法摸魚。
期限只剩今日,這麽下去,根本就抄不完。
段钺自告奮勇:“殿下!交給奴才吧!”
六皇子皺眉:“不成,你熬了一宿,該休息了。”
“奴才不累。”段钺眉目冷靜,一臉沉穩,“您放心。”
“六哥,時候不早了。”七皇子已經整理妥當,起身在門口侯着了,“再不到,會被先生罰的。”
這都是其次。
難辦的是三皇子。
他昨日在玄衛擇主時碰了釘子,正想方設法找六皇子的茬,萬不可被他揪到一點錯漏。
六皇子來不及多說,只能叮囑一句:“不許累着自己。”便匆匆離去。
段四雖有意幫他,但七皇子已走,他身為暗衛,無法多留,回頭擔憂望了一眼,也只得跟着離開。
很快偌大的殿裏,就只剩下段钺和王典兩人。
王典年歲不大,剛被分來照顧靖王沒幾日,正是嗜睡的年紀,鼾聲震天響。
段钺找了兩個紙團子塞住耳朵,繼續動筆。
他想得很簡單,他幫靖王抄完經書,靖王一高興,心動值定然會漲。
小黃書見他兩只大大黑眼圈挂在臉上可憐得緊,便道:“爸爸可以進空間哦,空間的時間流速能任意調節。”
“何意?”
小黃書找了個他能聽懂的詞彙:“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段钺愣了,即是說,他若在空間裏待三天三夜,在外頭也不過眨眼的事?
如此一來時間豈不是極為充裕?
說幹就幹,他立刻将書卷筆墨等移到空間裏,趴在地上晝夜奮鬥。
段钺最能吃得了苦。
從前做任務時,最艱難的一次,是靖王命他埋伏在雪中,刺殺一位朝臣。
那朝臣機敏得很,察覺危險,整整三天三夜都未出門,派無數人在驿站前來回巡邏。
段钺為了不暴露,就硬生生在寒冬大雪裏,一動不動趴了足足三天三夜,滴水粒米未進,而後在那朝臣以為危險離去,放松警惕時,拼盡最後一分氣力,從雪中暴起,幹脆利落地取了他人頭。
事後無一人接應他。
靖王都已經将他當成了死棋。
他用那雙已經凍壞死的手,綁着劍,自己殺出一條血路,咬牙爬回靖王府。
他想做的事,從來沒有做不到的。
——除了讀書。
段钺這輩子最讨厭的事就是讀書。
最讨厭的人,就是逼着他讀書寫字的靖王。
他一邊咬牙切齒在心底把靖王翻來覆去罵了個遍,一邊用那手漂亮的小楷端端正正抄下一行行經書。
六皇子等人抄寫,還要顧慮模仿靖王筆記,是以速度極慢。
他卻不用,他的字是靖王所教,和他一模一樣,哪怕最好的鑒定師來,都無法驗明真假。
可架不住他對此事厭惡得緊。
叫他潛伏三天殺人,也比叫他抄三個時辰書來得容易。
一天一夜過去,段钺實在熬不住,筆尖掉在地上,手直哆嗦,人都厥過去了 黃書化出一個唇紅齒白的小人,落在他肩膀上,跺跺雪白小腳丫替他捶背。
“爸爸歇一歇吧,只剩十卷了哦,不着急的呀。”
段钺頭暈眼花冒金星,聲音發飄:“過去多久了?”
“半個時辰了,王典還在睡呢。”
“不早了,出去吧。”
段钺甫一現身,腳底便晃了晃,眼前一黑,倒頭栽下去。
靖王正巧跨進門。
他視線一凜,疾步跨上前,快速伸手接住段钺倒下的身體。
觸手冰涼,連骨頭都摸得清清楚楚。
太瘦了。
他想。
又打量段钺片刻,看見他眼底一片脆弱烏青,唇色比清晨離開時更加慘白,整個人都虛弱得如同薄紙,風一吹就要四散飛走了。
小暗衛是塊不起眼的古玉。
如若不好生珍藏,一不小心丢了,就會碎。
靖王将他抱起來,走到榻上,将他輕輕放下。
“王典。”
睡迷糊了的小太監陡然一驚,腦子尚未清醒,身體就直接撲過去跪下,點頭哈腰加陪笑:“您請吩咐!”
靖王掃他一眼:“去傳太醫。”
王典一聽犯了愁。
宮裏誰不知道四殿下不受寵,他根本請不動。
“殿下,您不舒服嗎?您看,奴才這也略通藥理......”
靖王沒說話。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榻上小暗衛大約是犯了胃疼的毛病,無意識翻身蜷起身子,眉心緊皺起來,緊弓的背脊顯出他已經痛苦難忍。
靖王長出口氣。
他走到落滿灰塵的書架上,在一處不起眼的書卷上輕輕一點。
暗格開了。
王典睜大眼。
他奉命監視四殿下這麽多時日,從不知冷宮還有這等玄機。
靖王從暗格中取出一塊灰撲撲的令牌。
放在掌心摩挲好片刻,似是躊躇,又似在考慮。
不知為何,氣氛忽然緊繃起來。
王典有預感,那令牌定然不是俗物,否則四殿下不會藏得如此之深。
他屏住呼吸,見形貌昳麗的少年不徐不疾朝自己走來,将令牌置于他掌心。
“去太醫院,出示此物,自會有人随你來。”
王典瞪着眼,盯着那令牌上清晰可見的騰龍圖案,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恭恭敬敬應是,将令牌捧在掌心裏,小跑出門。
先皇賜予宋氏的軍令!可號召三千雲宋鐵騎的寶物!
陛下找了那麽久,都以為已經随着雲宋鐵騎的消亡而遺失了,沒想到居然在四殿下手裏!
這叫王典怎能不心動,倘若他将此物交給陛下,升官、發財,豈不是手到擒來!
到那時,就連他幹爹也……
王典興奮的笑容突然收起來,皺眉看了眼掌心令牌。
原本要往禦書房去的步子,又收回,在原地站了好片刻,老老實實往太醫院去了。
隐在暗處的禁軍将他動作瞧得一清二楚,回轉冷宮,去禀告靖王。
靖王仍坐在榻上,面無表情注視着昏迷的小暗衛,聞言只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禁軍遲疑片刻:“殿下,王典此人實在狡詐多端,您留他在身邊,屬下擔心......”
“沒什麽好擔心的,便是豺狼,握住心髒,也不過就是只任人宰割的獵物。”
禁軍心中肅然,不敢再多言。
靖王轉頭看他:“段十二今日可有異動?”
禁軍并不知他為何無緣無故要監視一個暗衛,卻不敢多問,只恭敬道:“段十二今早服侍九皇子進學後,便去了司藥局,并無反常之處。”
靖王颔首:“繼續監視,一旦有異常,立刻禀報。”
“是!”
禁軍領命後,即刻離去。
靖王俯身看看小暗衛幹澀的唇,猶豫着,用指腹輕撫兩下,半晌,起身去倒了杯水。
一道冰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段初初,你監視小十二哥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