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暗衛發怒,弄丢主子

距離太過遙遠,炮彈速度又極快,段钺根本來不及擋下。

等他斬盡攔路的刺客,匆匆趕到時,龍駕已然炸毀。

段飛站在老皇帝身前,生生用身體擋下了那一搶,肩膀鮮血淋漓,整條手臂都被炮彈碎片炸得血肉橫飛。

“統領!”段钺驚駭大吼,當即飛身掠過去。

段飛腳下微晃,噴了一大口血,往前倒去。

“統領!”段钺接住他的身體,慌張地手足無措:“你怎麽樣了,傷得嚴不嚴重?我立刻送您離開!”

段飛搖頭,指尖微顫指向一旁,虛弱開口:“先......保護、陛下......”

段钺轉過頭,就看見中承帝懷裏還攬着個美少年,正愣神跌坐在地。

美少年受了驚,害怕地往他懷裏鑽。

他回過神,卻壓根不管段飛死活,只顧柔聲安撫美少年,叫他別害怕,說什麽自己會保護他。

段钺見這一幕,心頭驟然火起。

“陛下!”

中承帝看過來,見他人好端端的,心底松了口氣:“雲钺,你沒事就好,快,過來朕這兒,那邊危險。”

段钺眼眶充。血,幾乎是吼出聲:“統領受傷了!”

中承帝掃了眼段飛,見他躺在段钺懷裏,臉色雖然蒼白,但還在喘息,便淡淡道:“這不是沒死麽。”

段钺瞳孔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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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承帝又道:“小傷而已,他死不了的,你的安危更重要,別他管了。”

說着上前一步,要來拉他。

段钺怔然後退,難以置信地看他。

他想不通,中承帝怎麽能說出這句話。

若是靖王,哪怕說一千遍一萬遍比這更過分的話,他都不覺得奇怪。因為他清楚,靖王就是那種人,他沒有人性,他就是渣到底。

可是中承帝不一樣。

中承帝和段飛年少相識,多少年風風雨雨并肩而來,即便他帝王心性,多疑又冷酷,卻也從來不曾對段飛如此薄情苛刻。

他心底對段飛是有情的。

盡管那一丁點微不足道的情意,和他的皇位權勢比起來不過滄海一粟。

但那就夠了,以中承帝的性格,他絕不可能對段飛這般冷漠。

段钺胸口不停起伏,懷裏的段飛還在吐血,他又心疼又生氣。

僵持時,身後駿馬嘶鳴。

林潼帶着一隊錦衣衛沖破包圍,駕車而來:“陛下!快上馬車!”

中承帝将懷裏的美人先推上去,緊接着便來拉段钺:“走,這裏危險。”

段钺盯着他保護的姿勢,心裏不知道什麽滋味兒。

段飛為了段彥辰,出生入死十幾年,可到頭來連死都引不起他的動容。

暗衛的感情就這麽賤,賤到這些個大人物連多看一眼都嫌髒的地步。

他推開中承帝,冷冷盯着他的眼。

“陛下,您要丢棄統領嗎?”

“這不是丢棄,權宜之計罷了,他自己會找過來的,乖雲钺,跟朕一起先離開,好嗎?”

段钺不動,固執地要一個答案。

“陛下,奴才只是個低賤的暗衛罷了,陛下為什麽要對奴才這麽好?”

“這哪有什麽原因......”

中承帝将他當做鬧脾氣的小孩子,無奈笑了聲,撫了撫他的腦袋:“行了,有什麽話,等離開這裏再說,再不走來不及了,乖。”

段钺閉上眼,深吸口氣。

他不懂,老皇帝為什麽要對他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如此關心。

段飛的付出,他看不到。

自己一個局外人,他反倒在乎得緊。

多諷刺多可笑。

“您先離開吧陛下。”段钺冷靜出聲,抱緊段飛冰涼的身軀,“奴才還要去救六殿下,他和九殿下身邊都沒什麽護衛,奴才不放心。”

“不可,太危險了,朕去叫錦衣衛救便是。”

“陛下,奴才是暗衛,哪有棄主子于不顧的道理。”段钺跪在地上懇求:“求您先将統領帶走,他體內有暗傷,實在經不得折騰,求您了。”

中承帝蹙眉,半晌後嘆息。

“好吧,朕應你便是,你先起來。”他接住段飛。

段钺松口氣。

然而就在這時,斜刺裏突然一槍射來。

這回卻是直直對着段钺的。

段钺背對着,沒看見,等到察覺時,因為姿勢所限,已然來不及閃躲了。

中承帝驚駭之下,竟然将手邊虛弱不堪的段飛毫不猶豫推出去,想讓他替段钺擋下。

段飛踉跄撲到段钺身側,回眸望了一眼。

中承帝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眼底有愧疚有懊惱又有一點點不安,但他一點也不後悔。

段飛眼底冰涼,勾了下唇。

段彥辰料錯了一件事,即便他不推,他也會替段钺擋下這一擊。

不是因為中承帝,而是為了段钺。

這是他帶進宮的小孩,是他一手教養大的少年,是他這輩子的驕傲。

段飛護在少年單薄的背脊前,輕阖上眸。

如若擊中,便是心髒,他這條命,可能就沒了吧。

這樣也好,省的他還要面對段彥辰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然而等過兩三息,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未來到。

他睜開眼,眼前橫着一把破碎的刀刃,和少年被震得顫抖的手腕。

段钺用匕首擋開了那一槍。

尚且青澀俊秀的少年将他單手攬在懷,往常瘦弱的懷抱,此刻卻顯得可靠而安穩。

他低頭,朝段飛輕輕笑了下:“統領,屬下怎麽會讓您來擋刀,那豈不是顯得屬下無能極了。”

段飛望進他眼底,怔了片刻。

他忽然發現,自家內向孤獨的小暗衛,在他不經意的時候,已經成長得如此優秀。

“十六......”

段钺替他将散亂的墨發勾到耳後,神色平靜:“您在旁邊看着便是。”

他松手,讓段飛靠在車壁上,抽出他腰間纏繞的長鞭。

“看屬下,是如何将這些傷害您的人,殺得片甲不留!”

轉身便沉下臉,一步一殺機,眨眼掠進正在纏鬥的人群,所過之處鮮血飛濺,不留活口。

刺客手中的火門槍傷不到他分毫,反而因為手持笨重的槍支,動作僵硬,被他纏住脖子,生生絞斷頭顱。

不過片刻,附近便被他殺出一條血路。

中承帝被林潼拉上馬車,駕車逃離。

段飛躺在地面,血模糊了雙眼,只剩下自家小暗衛在前開路的身影。

他心中發脹,想說什麽,卻連講話的力氣都不再有。

那一槍射進他肩膀,崩裂的碎片插進心口。

他不清楚自己還能活多久。

“十六!”

段七等人終于趕來。

三皇子被他一身浴血吓得臉色發白:“你怎麽了!怎麽流這麽多血!”

“不是我的。”

段钺眼眸森冷,垂着眼,并不看他們。

他知道自己這時候一定很可怖。

段四拽着七殿下的手,将他護在身後,警惕掃向四周:“錦衣衛和東廠到底在做什麽?放進來這麽多人,他們的人都是死的嗎!?”

“管不了了。”段十二一手抱着九皇子,一手持劍:“陛下和太後都被接出去了,禁軍就在前方,咱們先去彙合。”

幾個暗衛将主子們護在中央,邊殺邊朝外走。

很快段一就帶着暗衛營的人厮殺進來。

一行人彙合完畢,将此處刺客盡數清剿。

幾位殿下倒是毫發無損,但暗衛們卻傷亡慘重。

段钺顧不上休息,折返回去将段飛背起,一行人快速上山。

半山腰上彙聚了不少人。

中承帝來回焦急踱步,不停往雲階下眺望。

終于看到段钺身影時,才松了口氣,疾步上前:“雲钺!你受傷沒有?快,讓朕看看。”

段钺握着匕首的手直顫。

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一刀下去結果了這老畜生。

“陛下,方才若不是奴才反應得快,統領命就沒了。”

中承帝愧疚:“是朕不好,朕也是一時心急,雲钺莫氣,稍後朕叫太醫替他看看便是。”

段钺一口氣哽在喉頭,惡心得差點嘔出來。

老皇帝從頭到尾,就沒将段飛看在眼裏。

對他來說這個人就是手邊工具,給點施舍就能讓他心甘情願賣命!

段钺眼都紅了,那種窒息憤怒的仇恨,讓他現在就想把段彥辰這個人給活活撕成碎片!

就在他憤怒難當時,忽然背上的段飛輕輕笑了聲。

他擡起指尖,拍了拍段钺後腦勺,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十六,還不向陛下道謝?”

“統領!他都......你怎麽還能......”

段飛輕捂住他嘴巴,向中承帝請罪:“陛下恕罪,十六只是太擔心了。”

中承帝掃他一眼:“傷到肩膀罷了,你倒比朕還嬌氣。罷了,快去叫太醫看看吧,別落了疤痕。”

段飛勾唇:“謝陛下。”

他推了下段钺,催促他離開。

段钺眼睛通紅,走遠之後小聲抱怨:“您怎麽還謝他,他都把您推出去當擋箭牌,氣死我了!”

段飛已經沒力氣說話了,肩膀和心口流出的血,都将他一身紅衣染濕。腳踝上的銀鏈 ,像一條鎖鏈,将他半生都鎖在痛苦裏。

他很想閉了眼就此睡過去,但到底還是艱難睜開眼,對氣鼓鼓的小暗衛:“行了,別氣了,死不了的。”

段钺心底難受,将他送到段十二那裏。

六殿下也在此處救治受傷的暗衛。

“你可吓壞我了,下次萬不可如此莽撞,否則父皇怪罪起來怎麽辦?”

段钺蔫頭蔫腦:“奴才錯了。”

六殿下也覺得此事是中承帝不對,并未責罵他,只去替段飛處理了傷口。

突然,他想起一件忽視的事,震驚地站起來:“十六!你見到四哥了嗎?!”

段钺一頓:“他不是和錦衣衛……”

話音未落,便頓住了。

他想起來了,他讓靖王把那幾個錦衣衛都罰下去跪着了!他去找段飛的時候,靖王身邊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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