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暗衛帶傷跑路

段钺倏然睜開眼,一腳狠踹過去,拼盡力氣撲上去,把人死死壓在身下:“你是誰!?”

恰巧烏雲散開,月色透過天窗灑落。

一雙桃花眸在清晖下蕩起漣漪,熠熠生寒。

“段初初?”段钺驚訝,“你怎麽在這裏?”

靖王僵着臉:“你先、起來。”

他的手快被絞斷了。

段钺無語,自己爬起來,靠坐在一旁牆壁上。

“你什麽時候挖的地道,這麽大動靜,難道司乘雪是聾子?”

“東廠落址時,是我外祖親自督建,這條密道,在東廠建成時就已經埋下。”

靖王的祖父,宋卿行,是先太皇的左膀右臂,官至鎮國大将,世襲罔替,乃宋氏一族的脊梁骨,德高望重,深受愛戴。

段钺也不由佩服:“大将軍高瞻遠矚。”

說罷看了眼靖王:“可惜被他外孫用來偷襲。”

靖王被誤會慣了,也不願争辯,平靜道:“我帶你走。”

“走去哪?”

靖王低眸,看一眼他傷痕累累的手指,聲音低下來:“去看大夫。”

段钺一臉無所謂:“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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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蹙眉擡頭,尚未說話,段钺便問:“昨夜,是不是也是你?”

靖王頓了片刻,沒回答,只道:“你若擔心連累阿裴,我已經讓他寫下訣別書,将你驅逐,你以後,不再是六皇子宮的人了。”

段钺一瞪眼,都忘了自己要問的事了:“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靖王也不嫌煩,原話重複了一遍,還好心加了一句:“阿裴說,他對不起你,叫你不必再管他,自己保命要緊。”

段钺見他一臉平淡模樣,好像在說一件根本無關緊要的事,當即氣得抓狂,猛然就撲了上去,用手肘捶他胸口。

“你都他娘幹了什麽!勞資好不容易跟着六皇子過了幾天好日子,你就迫不及待來搞破壞!段初初你他娘還是不是人!你有沒有良心啊!”

靖王并不理解他為何反應這麽大,皺了下眉:“我是為你好。”

“我好你奶奶!給我把六皇子還回來!你還我!”

段钺這次氣得不輕,下手沒個輕重。

靖王被他壓着,左躲右躲避不開,被劈頭蓋臉亂捶了一頓,兩頰眼角都被打出一片紅暈,看着像是要哭了。

段钺手一頓,拳頭在他漂亮的桃花眸前停下來,憤怒地咬牙,撇開頭:“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你為什麽這麽生氣。”靖王問他,“沒了六皇子,你還可以回暗衛營,如果你只是想找個靠山,我也可以......”

“你可以個屁,你自己什麽德行你自己不清楚嗎!我若投靠你,五年後的今天就是我的祭日!”

靖王瞳孔縮了縮。

段钺和他對視。他眼底只有虛無,一分一毫的喜怒哀樂都看不出來。

段钺頗覺沒意思。

段初初什麽都不知道。

那五年裏刻骨銘心的經歷,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他一概不知。他們好像很熟悉彼此,其實不過陌路人。

這一世的段初初,和上一世的靖王,到底是不一樣的。

段钺長出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的指關節因為方才劇烈動作,又開始疼了起來。

“你滾吧,我不會走。”段钺閉着眼,拼命忍下劇痛,“段初初,你記好,我永遠都不要你救,哪怕死我也要死得有尊嚴。”

靖王無言地凝視他。

年少的段钺還未長成那般冷峻的側容,帶着些柔軟的稚氣。

可他的心已經死了。

原本朝氣蓬勃的、比所有人都耀眼的暗衛,被他一手賜死。

靖王再不說話,沉默地起身,走到角落坐下。

他要守着他。

段钺撩起眼皮,煩躁地看他一眼,懶得多管,在草墊上翻了個身,便閉目睡去。

靖王并不知他是否睡着。段钺的呼吸向來很淺,哪怕躺在身側也聽不見。

到淩晨時分,他估摸段钺應該不會醒了,才悄聲走近了,将他血跡斑斑的紅腫手指小心捧起來,仔細地清理幹淨指縫的血跡,從懷中取出特制的藥膏抹上,打圈揉按片刻,才輕輕放下。

段钺睡顏平靜,仍沒有清醒的跡象。

靖王盯他片刻,伸出手,将他眉眼輕鎖的痕跡緩緩撫平,無聲道:“對不起。”

......

靖王離開後,段钺才睜開眸,眼底一片清明。

從靖王碰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醒了。

他其實有點想不通狗王爺的行為,不符合他自私的性格。

不過,這和他無關,他也不關心。

天很快大亮。

今日來的人并不是司凜,而是司乘雪本人,也不是來審問的。他帶了個太醫。

段钺有幸出了暗室,被抱到司乘雪的房間,接受治療,好茶好喝地伺候着。

“疼嗎?”

段钺搖頭。

司乘雪撫過他手背,皺着眉,想到了些不好的事,“幸而未傷及根骨,否則你又握不了劍了。”

段钺輕眨了眨眼。

司乘雪果然是記得上輩子的事。

前世自己就是因為手腕受傷,而被迫使左手劍。

“廠督,今日不用審問了麽。”

“本就無需審問。”司乘雪将他的手放進被褥中蓋好,“昨天的事我很抱歉,是我沒有約束好司凜,他已經被我處罰了,你不用再擔心。”

“司凜人呢?”

“你所受的刑罰,他正在千倍百倍地償還。”司乘雪碰了碰他臉頰,“段钺,我希望你明白,我關押你,是為了保護你,而不是傷害。”

段钺往後仰,避開他的手。

“你到底想做什麽?”

司乘雪勾勾唇:“不想重蹈前世覆轍而已。”

頓了頓又道:“說起來還要多虧你,這麽一攪和,才讓老皇帝不得不放權。”

段钺福至心靈,忽然明白了:“你想篡位?”

司乘雪不由輕笑:“段钺,旁人都說你忠心,在我看來,你倒比我還要離經叛道,我不過是想擁立太子攝政,你竟直接說要當皇帝,世上誰還有你膽子大。”

段钺自動過濾他那些騷話,只問自己關心的:“你想擁立誰?”

“只要不是段雲初,誰都可以。”司乘雪笑容變得陰冷,“段雲初,必死。”

看來他是前世被靖王打壓折磨得過了頭,這一回來找人報仇來了。

段钺不想摻和,便道:“廠督打算何時放我離開?”

“段雲初死前,不會放了你的。”司乘雪笑看他,“段钺,雖然你嘴上說恨他,可他若快要死在你面前,你不會不幫。”

段钺因為他這句話,心情不大美妙,沉着臉盯他。

“用對付段雲初的那招對我,可不管用。”司乘雪拍拍他肩膀,起身離開:“好好休息,以後你就住這裏,等着我帶段雲初的頭來見你。”

他走之後,小黃書才現身,抱着個大本本吃力地翻開頁面查記錄。

“【司乘雪好感度80/100】,爸爸,好高的數值呀,司廠督難道喜歡您嗎?”

段钺摸摸它的頭。

“廠督喜歡的人,應該是司凜才對。”

小黃書不大信,搜了下司乘雪的情感數值,結果卻讓它震驚不已:“真的!他居然對司凜有90點好感度,完全看不出來!”

段钺笑了兩聲。

司乘雪是個奇怪的人,表面上他越親昵的人,其實可能最厭惡,反倒最疏遠冷待的人,才有可能是最喜歡的。

況且他喜怒無常,別看90很高,但也許下一刻就會瞬間降低到0。

再說從90到100,這中間的10點好感度可不好刷呢,司凜再這麽繼續作下去,遲早追悔莫及。

反正不關段钺的事,他舒舒服服地躺進被窩,繼續混吃等死。

司乘雪和段初初這幾日都沒再來看過他。

段钺平時能見到的人,除了伺候的太監宮女,就只有小春刃。

小春刃是司凜從暗衛營拐過去的新人跑腿小弟,憨包一個,司凜和司乘雪都想法子逃脫了宮刑,輪到他時,他擔心不淨身會給司凜帶來麻煩,自己揮刀自宮了。

因為這事,司凜差點就送他出宮了,畢竟他幹的是刀口舔血的活計,這麽傻一個傻呆子放在身邊,換誰都不放心。

好在小春刃争氣,這幾年都沒出過什麽差池,已經躍升為司凜的左膀右臂,東廠妥妥的第三把交椅。

小春刃哪裏都好,就是太古板。

司乘雪叫他替段钺上藥,他就每天都把段钺扒光了,渾身抹上一層厚重的膏藥。

要不是看在他長得還算酷的份上,段钺早就一腳把他踹開了。

天色将暗,落了好幾天的雪終于停了。

今天是中承帝中毒的第二十六天。

該跑路了。

段钺起榻找衣服。

小春刃開門進來:“大人現在不能穿衣,藥膏會蹭掉。”

段钺連忙扯被子遮住大腿:“我尿急。”

“床下有恭桶。”

段钺咬牙:“大號!”

小春刃想了想,把衣裳遞給他,看着他穿上,又将一條鎖鏈拴在他手腕上:“這樣就好了,走吧大人,奴才帶您去如廁。”

段钺嘴角直抽。

他進了茅房,拉起簾,正想擡手将鎖鏈直接震斷,忽然記起自己因為軟骨散的原因,已經沒武功了,不由咬牙。

小黃書适時鑽出來,抱着個比它人還巨大的鐵鉗,把鎖鏈剪斷:“爸爸,空間通道已經鋪好啦。”

段钺把鐵鎖栓在恭桶上,閃身進了空間。

小春刃在外久等不見人出,疑惑地問:“大人,您便秘了嗎?”

“大人,需要幫忙嗎?”

“......大人?”小春刃奇怪地走近,沒有聽見任何聲音,“大人,打擾了,我進來了。”

一掀簾,裏面空空如也,空蕩蕩的鐵鏈鎖着恭桶扶手。

段十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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