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暗衛被舉高高

靖王循着聲音,擡眸望去。

燈火通明,人影幢幢。

他一眼就看見,玄衣俊俏的小少年背負着長劍,孤身走在觥籌交錯的人群裏。

世間萬般絢爛,不及他耀眼。

靖王怔在原地,桃花眼裏映滿少年的身影。

單于緋燕一直在他耳畔喋喋不休,卻始終得不到回應。

而段钺不過一個隐約的身影,就讓他心悸不已。

靖王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單于緋燕一直被忽視,有些氣悶,晃晃他胳膊:“初初,你怎麽不理我呀?你再不說話,燕兒可要生氣了!”

不遠處三皇子已追上段钺,高興将他抱進懷中。

靖王看着段钺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和無奈,胸口猶如棉花堵塞,滞悶不已。

他當即拂開單于緋燕的手,朝段钺走去。

單于緋燕猝不及防被推開,“欸”了一聲,眼睜睜看着他走遠。

“初初!你幹嘛去啊!?”

靖王并不給她絲毫回應。

氣得單于緋燕嘟起嘴,氣急敗壞跺了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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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雲睿将這一幕盡收眼底,眸中波光流轉,又看一眼正被自家弟弟糾纏的小暗衛,意味不明勾起個笑。

......

段钺正穿梭在席間尋找靖王,轉頭就見一個人影朝自己奔來。

他倒退幾步,正要閃避,餘光卻瞥見靖王和一個女人手挽手親昵地站在一起,身體當即頓了下。

這一個遲疑,就被三皇子開開心心抱了個滿懷。

“十六!十六!你怎麽會來這裏,是不是來找本殿下的?”

四周都是人,皆用好奇的目光注視此處。

段钺覺得羞恥。

“殿下,您先将奴才放下來。”

三皇子抱着他的腰,舉得更高了:“不要,上次我都沒抱着!”

段钺被迫坐在他手臂上,被他舉過頭頂轉圈圈。

剛來的九皇子目光一亮,興奮地拽了拽段十二衣袖:“十二、十二!你看!舟舟也要舉高高!”

段十二便将他舉起來,抛到半空再接住。

九皇子一邊拍手一邊咯咯地笑:“哦!舟舟飛得比十六還高啦!舟舟好厲害!”

幾個朝臣站在一旁笑着逗他:“九殿下,這可不算數,你得自己飛,那才叫厲害呢。”

九皇子怼手指:“可是、可是舟舟不會飛。”

一旁穿着小襦裙的段思晚杏眼一亮,立刻嘲笑:“舟舟是鹹魚!廢柴!看晚晚的厲害!”

她左右兩下蹬掉內侍,抓着燈籠垂下的宮縧就往柱子上爬,小手麻利得不行。

左右內侍急得直叫小祖宗,想抱她下來。

她卻死扒着柱子不放,朝段十六大喊:“十六哥哥!看,晚晚也比你高啦!十六是小矮子!十六長不高,還要三哥哥抱!”

衆人被逗得直笑。

司凜擡眸冷嗤一聲:“嘩衆取寵。”

段钺被四周無數目光注視,羞恥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挖一個坑把自己埋了。

他臉色通紅,正要強行掙脫三皇子。

突然,斜刺裏伸出一只修長的手來,強硬而不容置疑地将他和三皇子隔開。

段钺愣了下,眼前景物驟變,轉瞬間身體就落進了另一個人的懷抱。

“三哥,十六應該說過,不要抱他。”

頭頂傳來一道冰冷清隽的聲音。

段钺一擡眸,就看見個尖削漂亮的下颌。

膚色白皙如凝脂,棱角分明,冷峻且完美,既不顯女氣,又不會過分硬朗。

和它的主人一樣,處處都在散發着引誘的氣息。

正凝神時,對方低眸看過來。

他有一雙多情涼薄的桃花眼,專注看人時,瞳孔深邃而幽靜,總會讓對方産生溫柔傾心的錯覺。

明明已經重生,段钺卻仍透過他,看見了前世高高站在堂前,冷漠地看他掙紮死去的靖王。

“段初初。”段钺道,神色忽而冷沉下來,“誰準你碰我?”

他正被靖王橫抱在懷。

靖王低頭看他:“十六。”

段钺不想聽他說任何話,冷冰冰道:“放手。”

靖王頓了頓。

胸口似乎比方才更悶痛了些。

段钺只一句話,就讓他心緒起伏。

他将小暗衛輕輕放下:“你來做什麽,找人麽?”

他方才見他目光四處巡視,像是在尋人。

他原是想說:你找誰,我幫你找。

段钺卻會錯了意,漠然看他:“和你有關系麽?”

靖王接不了話。

沉默片刻,他才道:“宴席要開始了,若被仲輔元等人看見你四處走動,少不得一番攻讦。”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三皇子忽然橫插進來,挽住段钺的手臂,宣示主權一般攬住他肩膀,仰首挺胸:“本殿下自會護好他,帶他一道入席。”

說罷看向段钺,邀功似的:“是吧,十六?你是來找我的對叭?”

不想段钺這次卻拂開了他的手:“三殿下,您先回去吧,奴才還有事。”

三皇子沒反應過來:“你、你說什麽?”

段钺看了眼靖王。

他才不想被人知道,自己是來找這人的。

雖說要擋刀,可他既不想被三皇子唠叨,又不想看靖王那張臉。

若是單獨行動,他一個暗衛,出入這等宮宴,又太過顯眼。

正想法子時,突然身後有人道:“十六,你尋我做什麽?”

這是......

段钺一喜,立即轉身:“六殿下!”

段雲裴被段思環扶着,一襲青衫遺世獨立。

他朝段钺伸手:“來。”

段钺彎起眼眸,想也不想就走過去,擡手牽住他小指:“殿下,好久不見了。”

“這些時日都在宮中養病,叫你憂心了。”

段雲裴解釋一句,替他理了理方才被三皇子弄亂的衣襟,眉眼溫和。

“你尋我作甚。”

段钺知曉他在替自己解圍,便順着話道:“奴才昨日得了一個方子,據說能強身健體,想獻給殿下。”

段思環退開半步,将段雲裴送到他身邊,笑眯眯道:“小十六真是有心了,分別這麽久,還惦念着六弟呢。”

靖王和三皇子聽見這話,臉色都多多少少有些變化。

靖王還好些,冷靜自持,辨不出喜怒。

三皇子就一下打翻了醋壇子,委屈又難過地瞪着段钺:“十六,你、你怎麽能......”

段雲裴不想叫段钺為難,适時抵唇咳嗽了一聲,“我頭有點疼,十六,能不能勞煩你扶我過去歇會兒。”

他一直是個病秧子,平素身體便不怎麽好,這幾日又卧病不起,臉色蒼白得仿佛風一吹就倒似的,用這個借口,還真沒什麽人能反對。

“三哥,四哥。”段雲裴恭順行禮,“失陪了。”

三皇子和靖王都沒說話,只能看着段钺扶人離開。

段思環在幾人之間環視一圈,突然神秘地笑了笑。

段十六這個小暗衛,還真是受她幾個哥哥弟弟們喜愛呢。

她也行禮告辭,去尋覃貴人等妃子說話了。

段雲睿正陪着單于緋燕在這邊認人。

後宮妃子們個個會說話,将她誇得天花亂墜。

單于緋燕滿面笑意。

不過段思環一眼就看出來,這女人心裏正不耐煩着,估計心中沒少譏諷。

想也是,北夷皇宮就她一個長公主,手掌大權,沉迷計謀,怎麽可能瞧得上這些只會争寵的後妃。

段思環正要走過去,身後便有人喚她。

“環環。”

段思環回眸,有些驚訝:“阿幼?你不是有事麽,怎麽也來了。”

趙景幼斜睨單于緋燕,厭惡地冷哼:“再不來,這女人都要把整個皇宮玩弄于鼓掌了。”

段思環輕笑一聲,心道趙景幼這回也算是碰到對手了。

“我正要去請安,來,一起去會會那個公主,我替你撐腰。”

趙景幼的臉色這才好了些:“她想在長安作威作福,還得看咱們答不答應呢。”

段思環只是笑,也不接話。

......

段钺扶六皇子入了席,便順勢坐在他身旁。

“你坐這裏可以麽?”

“嗯?”

六皇子摸摸他腦袋,取下發間沾上的一根枯樹枝。

“你不是來尋四哥的麽,這裏離他還有些距離,要不要靠過去些?”

段钺臉登時染上幾分紅暈。

“殿下、殿下怎知曉?”

你都寫到臉上了。

段雲裴沒拆穿,“我亂說的,猜對了麽?”

段钺不知該回什麽,躊躇半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錦囊,遞給他。

“什麽?”

“藥方,能治殿下的病。”

段雲裴倒有些驚訝:“我以為你只是說說。”

段钺撓撓頭。

這是之前靖王對他心動值到40的時候,他從商城兌換的獎勵。

早就想交給六皇子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殿下,你要快點好起來,奴才還等着開春之後,帶您去放風筝呢。”

他清楚的記得,靖王開府後沒多久,六皇子就死于病弱。

如今這個時間點,距離靖王開府,也只有幾個月了。

六皇子溫柔地注視他,沉默好片刻,最終嘆息一聲:“十六,如果你不是十六,那該多好。”

如果段钺不是段钺,如果他沒有命定的另一半,自己是不是也能有一點點機會呢。

段钺卻不知他這話是何意,歪了歪腦袋:“殿下?您有什麽不開心的事麽?”

六皇子搖頭,摸了摸他的臉:“沒有,看到你,我就很開心。”

兩人說了會話,月上中天。

中承帝駕至,宣布開宴。

六皇子見靖王要做到對面,主動出聲:“四哥。”

靖王回身。

就看見段钺溫順地跪坐在六皇子身側,被他牽着手,神色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柔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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