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狗王爺,勾引他!
靖王的視線在那雙交握的手上停滞了許久,連段钺都覺得燙手了,他才移開目光。
“何事。”
六皇子道:“四哥坐過來吧,我有話同四哥說。”
他顧及段钺面子,絲毫不提是為了他。
靖王卻是搖頭:“現下不方便,罷宴之後我去尋你,屆時再細談。”
他說罷便拂袖往對面走。
六皇子轉頭,見段钺皺起眉,似乎有些急迫的樣子,想了想,只好道:“四哥稍等,其實,不是我有話說......”
靖王回眸。
六皇子嘆氣:“是十六。”
段钺登時轉頭看他,眼睛瞪得像銅鈴。
靖王也遲疑在原地。
六皇子捂嘴輕咳一聲:“十六的身體,好像有些不舒服。”
段钺急了,私下裏拽拽他衣袖:“殿下,你莫亂說。”
六皇子松了他的手,拍拍他肩膀:“你不是為了四哥而來麽?他若不在你身邊,你該憂心了。”
話是這麽說,可他不想和靖王打交道啊!
“別怕,有什麽事,你推到我身上便是。”
Advertisement
兩人正頭抵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靖王還真往這邊過來了。
段钺傻了眼,愣愣看着他穿過人群,掀袍跪坐在自己身側。
這一下,他就被兩個人夾在了中間,想跑都沒法跑。
正無措時,靖王漆黑如墨的桃花眸輕轉,安靜凝視他。
“哪裏不舒服?還是手麽?”
段钺體質特殊,身上的傷早就好了七七八八。
除了內力還被軟骨散限制着,其餘根本就沒有地方不舒服。
他不知道怎麽回,轉頭向六皇子求助。
六皇子不願插足他二人談話,目不斜視,低頭小聲道:“莫怕,你就敷衍一下,四哥不會看出來的。”
段钺只好轉頭,繃着臉道:“對,手疼。”
又覺得靖王實在離自己太近,冷冰冰道:“你離我遠點,熱死了。”
其實靖王是易寒體質,并不會叫他覺得難受,但他就是渾身寒毛直炸。
靖王倒也順從,撤開一拳距離,才朝他伸出掌心:“我瞧瞧。”
段钺立刻把手背在身後,警惕地看他:“瞧什麽瞧?你別想碰我。”
聲音有點大,隔壁座的朝臣都聽到了,好奇地看過來。
靖王頓了一會兒,開了另一個話頭。
“你是有話和我......”
段钺迅速:“我不是,我沒有。”
拒人千裏的模樣,活似身邊坐着個掃把星似的。
靖王無聲沉默,大約不知道自己是來做什麽的。
他想了想還是道:“那我先走了。” ?
那不行。
六皇子立刻把人拉住:“四哥,別走,十六已經疼得沒法用膳了,他需要你。”
說罷看向段钺:“對不對。”
段钺不明所以,呆了一會,才後知後覺點頭:“嗯、嗯!”
靖王似乎是嘆了口氣。
看不太明顯,他一都直是喜怒不行于色的,很難叫人看出什麽情緒。
但總歸是妥協,又坐下了。
“若疼得厲害,我替你揉揉,好麽?”他問。
段钺正要罵他不要臉,又怕他走了,扭扭捏捏把手伸過去:“謝謝哦。”
靖王颔首,當真是小心翼翼捧着他的手,細細揉按筋骨,絲毫不敢分心,比對待玉器還認真。
段钺有點癢,手顫了顫。
“疼?”
“......嗯?不疼,你擱這捏面團麽,用點力。”
靖王沉默。
過了會,他又問:“餓嗎?”
說着給他夾了一筷糕點,想喂他。
狗王爺嬌生慣養,兩輩子都沒伺候過人,動作生疏,竭力想體貼些。
段钺卻實在忍不住:“你惡不惡心?我手又沒斷,要你喂?”
靖王筷子頓在半空,放下不是,擡起不是。
六皇子忍不住扶額。
段钺啊段钺,你怎能這麽直。
他小聲提點:“十六,你收斂些,莫再叫四哥難堪了。”
“我有嗎?”
你就差就把他臉皮撕下來,摔地上再踩幾腳了。
但出口卻是寵溺道:“嗯,也還好,沒有吧。”
段钺便笑:“就是麽。”
一點自覺都沒有。
六皇子搖搖頭。
但思及前世小暗衛的遭遇,這一丁點小脾氣,倒也不算什麽了。
他四哥前世虐妻,今生又不開竅,想把小暗衛追到手,要走的路還長着呢。
六皇子自己給自己斟了杯酒,紀念尚未萌芽就夭折的情窦。
此次宮宴,一是為替單于緋燕接風洗塵,二是籌劃她與四皇子的婚事。
因此歌舞之後,中承帝便向使臣提及婚期。
北夷使臣列隊此次來了十餘人,三文臣二武将,餘下皆年輕侍衛。為首,乃是在長安也享有惡名的北夷攝政王單于緋鈴。
據傳此人醜陋無比,常年佩戴銀色面具,為煉一門邪功,曾将九百九十名幼童活活扒皮抽骨。
殘暴嗜血,生啖人肉,還是靠着殺兄弑父才一步步爬上攝政王這個位子。
當然,此次出使,他是隐藏了身份的,只用飛鈴這個名字做掩飾。
整個席間,除了曾見過他本人的段钺,恐怕就沒人知曉他身份了。
單于緋鈴起身,右手優雅置于胸前,笑道:“陛下,關于此事,我邦有個不情之請。”
中承帝:“哦?說來聽聽。”
“北夷尚武,皇室無人不習騎射,但皆不精,聞聽天朝才俊無數,幾位皇子更是其中佼佼者,我邦欣羨不已,望能求得幾位皇子指點。”
言語謙卑,口氣卻狂妄。
簡單翻譯一下,就是想打架,還是找你兒子打。
幾個好顏面的武将頓時坐不住了,怒而拍板起身:“夷蠻小族,有何資格同我天朝皇子切磋!你若真手癢,就讓本将等人好生指教一下!”
“不錯!幾位殿下金尊玉貴,豈是你說出手就能出手的?”
“你随便派一個侍從,就想叫我們殿下指教,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單于緋鈴笑笑,從容不迫:“諸位有所不知,小臣這身後幾位年輕人,并非普通侍從,皆諸位皇子欽定的伴奴,代表皇子本人,身份尊貴。”
他這麽說,段钺就能理解了。
北夷皇室,有個奇奇怪怪的規矩,每位皇子滿十二歲,就要從死士營中選一位伴奴。
和玄衛類似,又不同。
這位伴奴,會忠誠跟随皇子一生一世。朋友、知己、随從、暗衛,甚至于伴侶、戀人,他們都可以擔任。
伴奴的身份,要比玄衛尊貴的多。
北夷皇子們相當敬重自己的伴奴,伴奴于他們而言,就相當于另一半自己,比結發之妻還要重要。
畢竟皇子們不能遠行,單于緋鈴讓伴奴作代替,倒也無可厚非。
只可惜這一招在天朝不好使。
天朝人尊卑階級分明,主就是主,奴就是奴。
哪怕玄衛再厲害,也不能越過主子去。
誰管你伴奴不伴奴,不行就是不行。
單于緋鈴一番解釋,仲輔元還是冷笑:“我朝殿下個個武功蓋世,神功無雙,未免你這些這細皮嫩肉的伴奴受傷,還是讓玄衛來代替自家殿下接招吧!”
他這話,倒是一言點醒中承帝。
北夷有伴奴,他們這邊也有玄衛。
奴才對奴才,總不會再落人口實了。
他掃一眼下方坐在段雲初身側的段十六,頗有興趣地笑了笑:“如此甚好,玄衛乃我兒得力助手,倒也不算辱沒貴邦,公主覺得如何?”
單于緋燕根本意不在此,比試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便無所謂點頭:“燕兒同意。”
此事便定下。
宴席複開,歌舞升平。
膳後,衆人皆移步演武場。
此刻月上中天,王霖帶着一衆小太監在四周挂上明亮宮燈,将靶場清掃幹淨。
中承帝問單于緋鈴,勝負何定。
單于緋鈴道:“夜間不宜跑馬,只論箭術,每人三箭,以準心定勝負。”
倒也公正,沒人提異議。
北夷共派了六位伴奴。
天朝這邊,大皇子缺席,不算。
二皇子身邊是段一,三皇子有段七,七皇子的段四,九皇子的段十二。
算下來竟還缺兩人,四皇子和六皇子,身側皆無暗衛。
中承帝想了想,對身後侍劍的段飛道:“菀花,你去。”
段飛擡眸,定定看他。
中承帝冷臉:“你不願?”
他右臂有舊傷,根本無法擡起重弓。
這人明明知曉。
那傷還是為了救他而落下的。
可他不在意。
段飛收了目光,垂眸:“遵命。”
中承帝見他乖順,滿意地點點頭。
還餘一人。
他左思右想,目光便落到正貓着腰,想偷偷溜走的段钺身上,不由勾唇一笑。
“雲钺,去哪兒呢?”
段钺身子一僵。
媽的,狗皇帝,這麽多玄衛不用,又拿他開刀。
他垂頭喪氣轉身,正要應下。
身側忽然有人開口:“父皇,兒臣願自請出戰。”
段钺愣了愣,轉頭看去。
瞧見靖王俯身跪在地上,神色恭敬。
段钺其實有些不解。
靖王這個人,喜歡內騷。
他箭術不錯,但不愛在人前顯露,更沒興趣出風頭。
養精蓄銳、扮豬吃老虎,才是他畢生追求。
段钺前世跟了他一輩子,就沒見他親自出手過。
也不知道他這會腦子怎麽抽了,要親自上場。
段钺目光落在嬌俏可人的單于緋燕身上。
難不成是想在媳婦跟前展示實力?
小黃書被他的想法震驚到了。
它知道自家爸爸在感情方面是根木頭,但沒想到能木成這鬼樣。
明顯是為了保護他啊!叮咚叮咚的心動值入賬,爸爸你難道聾了嗎!
中承帝斥責道:“別胡鬧,奴才之間的比試,你一個皇子,瞎往上湊什麽?”
自降身份,愛出風頭,沖動無腦。
他今日若真接下這比試,以後在朝堂,都要被人看不起了。
“雲钺,你代他去。”
段钺颔首:“是。”
靖王把他攔住:“父皇,兒臣心癢難耐,願出手一試,求父皇成全。”
段钺皺了眉。
這人有病不,搶他幹飯碗?
正想說話,靖王看他一眼,食指在唇上輕點了下:“噓。”
一瞬間,桃花眸深邃如夜。
段钺眨眨眼。
沒忍住,心跳漏了一拍。
狗王爺,勾引他!
這一遲疑,中承帝已經答應了:“好,你想去,以後別踏進皇宮半步!”
這對皇子來說,可是天大的罪責了。
無法回宮,就意味着,他往後再不能靠近龍榻,但凡皇帝有個三長兩短,這皇位就同他失之交臂了。
靖王卻不在意。
若不是段钺在宮裏,他根本不回。
他應下:“謝父皇。”
段钺有些複雜地看他。
“四殿下,我誤會你了。”
狗王爺為了在公主面前顯擺,竟然這麽拼。
原來他不是性冷淡,只是騷得不明顯。
靖王卻會錯了意,見他眸光閃閃,還以為他是感動,心中不由地生出幾分歡喜。
段钺終于諒解他了麽。
“十六......”
段钺颔首凝噎,誠懇地拍拍他肩膀,含淚鼓勵:“加油,初初,為了能娶到公主,你可一定要贏啊!”
靖王緩緩眨了下狹長的桃花眸。
好像哪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