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本王錯了
單于紫宸,北夷正統的皇太子。
不過,傳言他患了不治之症,十幾年來從未在人前露過面。北夷朝政,事實上是掌握在他長姐單于緋燕、和攝政王單于緋鈴手裏的。
“官府收購大量牽機情花植株,單于紫宸又出現在邊境琅琊郡,單于緋燕還出使長安......這其中、一定有什麽關聯。”靖王虛弱地閉着眼呢喃。
段钺摸摸下巴,前世根本沒出這麽多破爛事。
難道北夷那邊也有重生者嗎?
他将血水端走,取出藥膏替靖王抹上。
“殿下,單于緋燕不是想嫁給你嗎?那你就順水推舟娶了她,她是皇室長公主,北夷總歸會有所忌憚的。”
靖王眸子顫了顫,輕輕睜開,側頭看他:“你真的、想讓我娶她麽。”
段钺眨了眨眼。
“随便你啊。”
靖王眸子黯了黯,過片刻,他把頭埋進了被褥裏,不發一言。
段钺還在噼裏啪啦一頓分析,卻聽不到附和。
他推推榻上縮着的小孩。
“喂,你怎麽不說話了,我問你話呢,殺了攝政王嫁禍單于紫宸怎麽樣?或者反過來,反正這兩人武功都不怎麽樣,應該很容易得手。”
“段初初?”
“殿下,你是中毒了不是死了,再不出聲,我要揍你了。”
段钺拳頭攥得咔嚓響,威脅十足。
靖王耳尖動了動,只能轉頭過來,輕聲道:“不行,他二人身邊都有武功高強的死士,你一個人、會受傷。”
“說的也是,保命要緊,反正我只是個暗衛,這種事輪不到我來操心。”
段钺包紮好,把靖王翻過來,拍拍他臉蛋。
狗王爺虛弱得快脫了形,兩只大大的桃花眼裏沒什麽神采,眼睑一片烏青,原本嬌嫩的唇瓣因為幹燥裂出了血,看着就像命不久矣了。
“啊,殿下,你真可憐。”
“你說我要是不管你,你是不是都已經死了十回八回了。”
“你心裏,有那麽一點點後悔嗎。”
靖王不說話,沉默的眼瞳倒映着他的臉。
“算了,你這種人沒有心,問你也是白問。”
段钺起身,從空間取出先前在拍賣會上購買的植株。
牽機情花,狀如鈴蘭,花瓣呈淺綠披針形,葉石灰綠色,通體青烏色。果實則為殷紅色朱果,帶着一分詭異的明豔。
“對了,殿下知道牽機情花的花語是什麽嗎?”
靖王擡眸。
段钺朝他笑了下:“你是我永生不悔的愛。”
靖王狠狠一怔。
段钺眼中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傾身過去,将碧色的花瓣夾在他耳畔。
雪白如玉的肌膚、漆黑深邃的桃花眼,在花朵映襯下越發完美出塵。
“殿下真漂亮。”
段钺一邊道,一邊如同愛。撫般,指尖從他眉心輕劃下,停在脆弱纖細的喉嚨上。
這人的生死掌握在他手裏。
只要他像這樣,五指虛握、稍稍一用力......
“咳!”
靖王陡然彎腰,痛苦地咯出一口污黑的血漬:“十六......”
段钺臉色一變,收回手。
好險,差點真把人弄死了。
靖王悲慘地嗚咽兩聲,在榻上無法控制地抽搐起來,手腕腿骨青筋暴起。
段钺低頭看了眼自己濺上血的指腹。
血呈青黑色。
靖王已經毒入骨髓了。
他摘了另一顆植株上的朱果,用內力碾碎了放在錦帕上裹起來。
“你忍忍,我先去熬藥。”
頭頂一道冷風劃過。
段钺當即後退,渾身防備:“誰?”
一個黑衣人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段钺仔細看了眼他的裝束。
玄銀藤花面罩,漆黑鐵甲裹身,加上手臂和大腿上圈着的圓環......
“宋家的貼身暗衛?”
黑衣人微擡眸:“是。”
傳言宋老将軍養了一批不為人知的貼身暗衛。
不過他死後,東廠大肆搜查,也沒發現這批暗衛養在何處,便當做假聞不了了之。
段钺自然知道這是真的。
而且這批暗衛,都被靖王收進麾下了。
不過,那是他開府兩年以後才發生的事,沒想到現在提前了。
靖王果然也是重生的。
段钺放下戒備:“什麽事?”
“殿下吩咐屬下去查虞叢音的身世,已經查到了。”
“他是什麽人?”
黑衣人頓了頓,還是沒出聲。
段钺看他片刻。
不說算了。
他抓着錦帕離開:“照看好你家主子。”
黑衣人攔住他:“您不能離開殿下。”
段钺挑了眉:“憑什麽?”
黑衣人不善言辭,不知這種情況該說什麽。
應該說,所有暗衛都是這樣的。就他們幾個玄衛除外。
他抿了唇道:“屬下去熬藥,您照顧殿下。”
說罷不給段钺開口的機會,奪過錦帕便躍出去。
段钺撓撓後腦勺,轉頭看了眼昏死在榻上的段初初。狗王爺的暗衛也和狗王爺一樣莫名其妙。
......
牽機樓。
汪聞祺負手站在窗前,嘆氣道:“虞公子,不是本官不信你,只是你帶來的那少年,不僅殺了牽機樓守衛,還驚擾了太子殿下,這叫本官如何為你求情呢?”
虞叢音露出愁容:“郡守大人,在下一個生意人,怎麽敢和官府較量?在下也是被他欺騙了,本以為是個可以拉攏的才俊,沒想到背地裏竟然圖謀不軌,不知殿下身體如何了,在下真是罪該萬死啊!”
汪聞祺道:“虞公子也別太擔心,殿下明察秋毫,一定不會冤枉公子的,等抓到那個少年,公子就能将功贖罪了。”
“那就太好了。”虞叢音松口氣,“在下已經吩咐人去搜尋,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有回信了。”
“勞煩虞公子,事成之後,公子的功勞本官定會上報給殿下。”
虞叢音笑笑,擡手告辭。
景欽在門外等他,扶他上了轎子。
“查到阿月的住所了嗎?”
“斷公子還在客棧,人手已經換成我們自己的了。”
“那就好,他受了傷,先別驚擾他。”
“可是少爺,汪聞祺明顯是針對斷公子,如果不将他交出來,我們恐怕難逃一劫。”
虞叢音揉了揉太陽穴,頗為頭痛:“是我不好,一時不察,将阿月拉進了渾水,他原本可以離開的。”
他本以為斷月是單于緋燕那邊派來的探子,才故意接近他,沒想到,這人其實和北夷沒關系。
“少爺,不關您的事,說到底,還是他容貌太盛,先被汪聞祺那幫人看上了,才會引起這麽多事。”
虞叢音搖搖頭:“是我将他帶進牽機樓的,否則也不會讓他被單于紫宸看見。”
他想了想,“時機也快成熟了,你去通知大殿下吧,是時候收網了。”
景欽領命,閃身離去。
......
段钺趴在桌子上,頭一點一點打着盹。
今天奔波一天,他累得不行。
黑衣人敲敲門,走進來。
“藥熬好了。”
段钺揉揉眼,接過來:“你去外面守着,晚上可能有人偷襲。”
黑衣人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又轉回來,沉默了兩息,才指着地上一灘血跡。
“你受傷了。”
段钺愣了下,一摸後腰,摸到一片濡濕,這才反應過來。
之前和那幾個人打架時候,他被暗镖刺中了。
因為傷口太淺,都忽略了。
“我等會包紮。”段钺想想,添了一句:“多謝。”
黑衣人沒說什麽,從窗戶掠出去。
段钺歪了歪頭,也不是很懂,好好的門不走,為什麽非得翻窗。
也許是暗衛的裝逼的手段吧。
段钺把靖王搖醒。
“殿下,起床,該喝藥了。”
“段钺......”段初初迷糊間呢喃一聲。
段钺有些怔愣。
好久沒人喊過他這個名字了。
“段钺,是你嗎?你回來了嗎......”
靖王大抵有些神志不清,抱着他的手輕輕蹭着,眼底茫然可憐。
讓段钺想起夢境裏,他在自己死後發瘋的模樣。
那是愧疚嗎,還是單純的厭倦呢。
段钺弄不清。他不懂靖王。
“段钺、段钺......你說說話,為什麽不理本王?”
“本王錯了,本王不殺你了,你別死。”
“你死了......沒人再陪本王說話了。”
段钺嘆口氣。
“殿下,喝藥吧,解了毒就好了。”
靖王服藥之後,乖乖睡下了。
他有些不安,一直抱着段钺的手掌,不肯撒開。
段钺本想替自己包紮一下,這會倒騰不開手了。
左右也不是什麽重傷,他掀開衣衫,随便糊了點藥膏止血,便放沒再管,和衣躺在靖王身邊睡下。
原以為夜裏會有些不太平,沒想到這一覺睡得極熟,一直到天亮他才清醒。
陽光照在臉上,有些刺眼。
段钺眯着眸,習慣性摸了摸身側。
冰冰涼,沒人。
他一驚,立刻坐起來,左右巡視。
段初初又他媽不見了。
操。
沒來由一股火氣竄了上來,段钺起身穿上褲子,黑着臉,氣沖沖準備出門找人。
突然門自己開了,冷漠俊美的少年站在門口,端着水盆和毛巾,桃花眼安靜看着他。
“你醒了。”
段钺沖上去,抓住他衣襟怒道:“你他媽跑哪去了!”
靖王不太明白他生這麽大氣幹什麽,側眸看了眼他又滲了血的傷口,平緩道:“我去打水,替你沐浴。”
段钺眨眨眼:“啥玩意。”
靖王道:“你好幾天沒沐浴了,我昨夜被熏得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