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主子被扔下了
段钺身形一閃,眨眼出現在他身前。
靖王便正正好撞進了他懷裏,白皙的額頭磕出一個可憐紅印子。
段钺伸手把人扶正,嘆口氣:“要不你先待在這吧,等我找到張璇将軍,再回來接你。”
“不行。”靖王一聽這話,便捏緊了他的衣袖,怎麽也不肯放,“我要和你一起。”
“你走都走不穩,是想一起去送死嗎?”
靖王手指死死蜷起來,薄唇緊抿,倔強得不行。
段钺無奈,只能摸摸他的臉,緩下聲音:“別擔心,我不會抛下你,我答應一定會回來帶你一起走,否則就讓我死無全屍,這樣行了嗎。”
也許狗王爺只是在擔心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許他是有什麽特殊理由,但無所謂,段钺并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抛棄他。
靖王擡眸:“你不會騙我。”
段钺溫柔撫過他眼角:“嗯,不會。”
靖王緊緊抱他許久,才不安松手。
兩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不知何時就變成了這樣。
從前是段钺卑微地追着不放,如今兩人位置調換,段钺反而站在了主導地位,冷眼旁觀靖王在泥潭裏掙紮。
曾被他奉為天神的主子,還要多久,才會徹底堕入深淵呢。
他可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段钺眸光輕閃,薄唇不經意勾出一抹微笑,轉瞬即逝。
......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火硝味。
山谷中四處是喧鬧聲,士兵進進出出搬運着鐵箱子。
“仔細着點,別磕碰着了,這東西要是炸了咱們都得玩完兒!”
“唉!那邊的,說你呢,不搬東西傻站着幹嘛呢!別想偷懶!”
段钺平白無故挨了一鞭子,眼底冷意四溢。
兵頭吓了一跳,叉着腰:“你、你瞪什麽瞪啊?!還不快去幹活!”
段钺垂下眸,一言不發去搬箱子。
一個熱心小兵哥見他年輕得很,連忙走過來:“很重的,一個人搬不動,我幫你吧?”
段钺一只手輕輕松松拎起來。
小兵哥:“......”
段钺斜眼:“你剛才說什麽了嗎?”
小兵哥跟撥浪鼓似的直搖頭。
段钺一邊搬箱子,一邊打聽張璇被關押的地點。
所幸這小兵哥是個熱心腸的,事無巨細竹筒倒豆子一般跟他說了。
段钺感慨:“你真是個好人。”
小兵哥有點臉紅,嗫嚅着取出一塊用紅繩拴着的粗糙白玉:“我、我叫伍生鐵,家有良田,尚無婚配,這是我的家傳玉佩,不知、不知段兄......”
“啊!”沒等他把話說完,段钺就立馬捂住肚子,痛苦萬分:“我好像拉肚子了,伍小哥,我先去趟茅房,頭兒問起你就替我頂着,謝了啊!”
說罷一溜煙跑得人影都沒了。
小兵哥在後頭喊了好幾聲,都沒喊住人,不由垂頭喪氣,粗糙手掌撫了撫玉佩,自言自語:“算了,他那麽好看,怎麽看得上我這種粗人......要不、要不等下次再再問問好了......”
段钺在茅房裏把兵甲脫下,閃身走進地牢。
多虧伍生鐵性子單純,沒懷疑他的身份,他才能順利探聽到消息。
如今朝堂人人都以為張璇被北夷挾持,危在旦夕,但誰也不知道,他的生死,其實就掌握在覃墨川手中。
一個月前,張璇發現了覃墨川暗中勾結北夷的秘密,被他暗中劫持,僞裝成戰敗受俘,才有了今天這一系列事件。
張璇被關押的地點,就在這地下一層暗牢之內,覃墨川日夜審問于他,為的就是逼他交出軍符,好掌控所有邊境勢力。
但現在,段飛抵達時間比預計提前了,他為自保,只能先殺了張璇,以防他洩密。
段钺這些勾心鬥角沒什麽興趣。
可若救不出張璇,他們統領一定會被那幫朝臣責難。
上輩子沒能救出統領,他已經自責了許多年,這一世他絕不要重蹈覆轍。
段钺隐在暗處,算準巡邏的空隙,避開眼線,身形如鬼魅,悄無聲息潛入密道。
......
地牢潮濕陰暗。
空氣中充斥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覃墨川拿着布滿倒刺的鐵鞭站在刑架前。
刑架上鎖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
張璇心中諷刺。
他本是天朝最受百姓尊敬的鎮國大将軍,如今卻蓬頭垢面,渾身血污,被囚禁在這一方囹圄中受盡折磨鞭笞。
“老師,別硬撐了,您的兒孫都還在長安等着您回去呢,何必如此嘴硬,只要您松松口,告訴學生軍符在何處,學生保證讓您平平安安回去。”
張璇大笑兩聲:“覃墨川!你是老夫一手扶持起來的,你以為老夫不知道你什麽性子嗎?平安回去?只怕你自己都不信!”
因為笑得太急,牽扯到傷口,他猛烈咳嗽幾聲,咳出幾口污黑的血塊。
“老師,中承帝迂腐無能,朝堂遲早斷送在他手裏!可二皇子不一樣,二皇子聰慧明睿,學生相信他一定能開創一代盛世!老師,學生已經不想再看到身邊的兄弟一個個戰死了!學生只是在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張璇吸口氣,搖頭失笑:“你不必再說,老夫活了六十年,以前從未背叛過家國天下,往後也絕不會和夷蠻敵寇勾結。”
“您為什麽總是不聽勸告!中承帝那種皇帝究竟有什麽值得您為他賣命的!難道學生就不能讓您放心嗎?!”覃墨川嘶聲厲吼。
張璇眯着渾濁的眼眸望向他,似乎透過他看到某個人。半晌,他臉上露出一抹慈祥笑意。
“老夫以前總覺得你太過冷靜,和那小子一點都不像,如今看來,倒是老夫錯了。”
覃墨川頓了頓:“老師指的是誰?”
張璇搖搖頭,不肯再說。
覃墨川揉揉眉心,也覺得累了。
“學生再等您一晚,明日一早,您若再不招供,就別怪學生對您心狠手辣了。”
他轉身離開。
張璇盯着他背影,眼底露出一抹苦笑。
“卿行啊......”
段钺躲在梁上,疑惑地摸摸下巴。
卿行?宋卿行?那不是靖王的外祖麽,和覃墨川有什麽關系。
覃墨川沒發現他的氣息,走到梁下,吩咐兩側守衛:“看牢了,別讓他自盡,本将明日再來。”
“是!”
長随問道:“将軍,接下來還有安排嗎?許副将那邊來了消息,說段統領已經在催着了,您最好趕緊回去。”
覃墨川莫名地想起那個能接下他一劍的小暗衛,勾起唇:“不回,去将四皇子和他的小随從提出來,本将要審問。”
梁上的段钺頓時一凜,心裏把他翻來覆去罵了四五遍,等他離開之後,便趕緊跳下來。
“張将軍。”
張璇愣了愣,看着眼前這突然出現的玄衣小少年:“你是?”
“我是段飛段統領派來救您的人,身體還能撐得住嗎?奴才這就帶您離開。”
他話不多,一掌震碎鐐铐,将張璇背起來。
門前的兩個守衛已經被敲暈,他運氣不錯,一路上都沒遇到什麽人,順利到了地面。
張璇忽然道:“小友,這邊不是出口。”
“奴才知道。”
他還得去接靖王,否則讓覃墨川發現他不見了蹤影,還不知道要怎麽折磨靖王。
只是,還沒到牢房,他就被巡邏發現了。
“站住!你是誰?”
“不能讓他把張璇帶走!上,殺了他!”
段钺不得已後退,四下掃了眼。
一共十個人,他倒是能打得過,但打鬥的動靜一定會引來更多人,如果覃墨川也被驚動,屆時他再想走,恐怕難于登天。
張璇喘口氣:“小友,你不必管老夫,把老夫放下來,你自己逃吧。”
“不行。”段钺拒絕得幹脆。
且不說張璇只剩一日活命的機會,單就他個人而言,段飛的任務,也比靖王性命來得更重要。
算了,他反正也盡力了,狗王爺就自求多福吧。
段钺果斷轉身,足尖輕點幾下,背着張璇逃出重圍。
......
牢裏死寂一片。
靖王縮在牆角,等了許久,沒能等到段钺回來救他,卻等來覃墨川的身影。
覃墨川打眼一掃,看見地上碎裂的手铐,便明了發生何事了。
“他人呢?”
靖王掃他一眼,沒說話。
“你将他派去哪裏了?四殿下,他是您的暗衛,本将可不信他會抛下主子自己跑路。”
靖王動了下唇:“不是。”
“什麽不是?”
“他不是我的暗衛。”靖王眸光微黯,垂了眼簾,“我從前,扔了他。”
覃墨川沉默一瞬,忽而勾起笑意。“這麽說,他如今無主是麽,那本将......”
話未說完,便有人匆匆來報:“将軍!不好了!張将軍被一個玄衣少年劫走了!”
玄衣少年?
覃墨川蹙眉:“是何模樣?”
下屬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形容,最後憋出一句:“很白、很俊俏!”
覃墨川輕笑,忽然提起幾分興趣了。
“敢在本将眼皮子底下搶人,膽子倒不小,本将對他真是越來越喜歡了。”
他讓人将靖王拖出來,彎下腰,拾起他下巴,輕佻地打量:“四殿下,你對他應該還是有些用處的吧,本将若是将你折磨至瀕死,你說,他會不會回來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