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昨天剛下了場雨,地上都是濕的,我走過來的時侯不小心一腳踩進了水坑,腳上全是泥和水,我找了根木棍一點一點的把泥扒掉。
我媽說戴上了那塊玉鬼不敢明目張膽的害我,只能讓我一直做夢,讓我醒不過來,等我的身體死了我也就任它們宰割了。還好在關健時刻這塊玉把我喚醒了。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挂着的物件,雖然它代表的意思讓我很別扭,但不得不說它很有用。
“倒!再倒!倒!倒!倒!“我大伯指揮着挖掘機倒退到我奶奶說的位置。
我奶奶說把這裏的東西挖出來就安生了。
挖東西的時侯只有我和我大伯在場,我奶奶說這玩兒女人和外姓人都不能看,看了就會把禍事引到自己身上。就連開挖掘機的司機也是蒙上了眼睛才過來。
我看着挖掘機開始動土了不由自己的有些好奇,看那裏泥有點滑就撿了根棍子杵着走過去看。
大伯看我這樣笑了,“小小年紀就杵拐杖。“
“我樂意,“我呲牙咧嘴的做着鬼臉回了句。
大伯沒再和我說話,專注的看着挖掘機工作。
挖了有一會兒後鏟子突然停了下來,司機說,“老板,好像挖到東西了,硌着鏟不下去。“
“我來看看,“大伯拿着鐵鍬跳進了坑裏扒拉泥土。
我也湊到坑旁看着。扒拉了一會兒,大伯突然驚呼一聲,我仔細一看那裏居然是一只人手。大伯又扒拉了幾分鐘把這東西全部扒拉出來了。
是一個人形的東西抱着個大球,外頭裹着層泥巴看不清到底是什麽。
大伯拿鐵鍬敲了一下,“咔嚓“幾聲輕響包裹在外頭的泥掉了下來。
等我看清了那東西的全貌心底不由有些發寒和好奇,那是個年齡大概不大的少女抱着個大白蛋,那蛋有點眼熟,我仔細一想,這不是我夢裏看到的蛇蛋嗎?
那這個少女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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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棍子走過去準備看看,結果地上太滑我猛得朝坑裏摔去,條件反射下我拿棍子杵了一下地,一棍子搗在了大白蛋上,我整個人都摔在了那生死不明的少女身上,這質感,我終于能确定了,這一定不是活人,比石頭還硬,說不定是什麽東西刻的雕像呢。
就在這時侯我聽到一聲輕響,好像是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大伯一把把我扯了起來拖着我朝後退了幾步。
我被他拖得暈乎乎的。
“蛋碎了!“我聽到他嚴肅的聲音。
我第一反應是看自己的褲裆,然後反應過來才往大白蛋看去。
大白蛋上此時多了條裂縫,我驚悚了,連挖掘機都沒鑿碎的東西居然被我一棍子搗了條裂縫!我不得不深思自己是不是什麽時侯得到了九牛二虎之力。
現實的情況不允許我再胡思亂想,那蛋上的裂縫越來越大,我和大伯都神情緊張的盯着它看,生怕從裏頭爬出個哥斯拉。
最終,那蛋“咔嚓“一聲裂成了兩半。
我和大伯盯着裏頭的東西都驚呆了,那蛋殼裏居然蜷縮着個人類的嬰兒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我被這玩兒驚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大伯大着膽子走過去拿我用過的棍子把他/她/它掀了過來,這時我才看清,那形狀确實是個人,但它臉上卻長滿了鱗片,還有兩根蛇類的毒牙一樣的牙齒從它嘴裏伸出來。
什麽怪物!?
這不知道品種的東西只是靜靜的攤着四肢躺在地上,它皮膚青紫青紫的看上去跟死了一樣。
“這是個死的。“大伯說着拿出一個小瓶子把裏頭的液體倒在怪嬰身上,又拿出張黃色的符紙用打火機點燃後丢到怪嬰身上。
那液體瞬間就被點燃了,火轟得一下燒了起來把大伯的眉毛都給燎沒了一半。
這時情況突變,那個怪嬰突然尖叫着朝大伯撲去,大伯眼見一團火球朝他滾了過去不由一愣後朝旁邊躲避開了。那團火球撞在另一邊的土壁上停了下來躺在地上凄厲尖叫,聲音讓人心裏滲得慌。
“不是死了麽?“我愣愣的問。
“這家夥居然裝死!“大伯恨聲說,“還好你奶奶讓我把它挖出來了,不然等它自己破殼又該死不少人。“
“說不定它不會害人,“我心裏有些不舒服,有種殺死了一個人的感覺。
“看它那樣子怎麽不害人?“
凡事也有例外,我在心裏悄聲反駁。
過了幾分鐘尖叫聲漸漸的消失了,又過幾分鐘火球也熄滅了。
火球熄滅的那瞬間地上的少女突兀的消散在空氣中,如果不是地上還有一些頭發我會以為之前看到的少女只是幻覺。
這?這就結束了?
我有些恍惚的回不過神,心裏情緒來回翻騰,既是對怪嬰死亡的愧疚又是對事情結束的慶幸與開心。我有些唾棄自己的虛僞,明明就覺得它該死還在心裏無用的愧疚,這是做給誰看呢,不過是在安撫自己的良心罷了。
“老板,你們在幹什麽呢?掉坑裏出不來啦?“頭頂上傳來挖掘機司機的呼喊。
剛才這麽大動靜他都沒聽到?
“呵呵,對啊,這坑太深了,老弟把鏟子開下來把我倆弄上去吧,“大伯對着上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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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後我還是會做夢。
夢裏一條白蛇四處游走,她在尋找合适産子的地方,不知道找了多久她終于找到了。她為自己的孩子造了個柔軟的草窩,看着草窩裏的蛋她的內心全是柔情。
她會吞掉所有靠近她孩子的生物,她容不得任何對她孩子有威脅性的生物存在。說到底,這不過是個母親的護子之心。
直到有一天她發現她的孩子産生了變化,孩子對她說自己需要溫暖,溫暖是什麽?是太陽照在身上的感覺嗎?
不是,不是!是那天看到的兩腳生物身上的溫度,那是溫暖!孩子這樣對她說。
于是她大量捕捉兩腳動物給自己孩子溫暖,一個地方的捉完了就換一個地方。
這天她到了一個地方,這裏也有很多的兩腳動物。面前就有一個,對,這一個,就是這一個,這樣的溫暖孩子一定喜歡,阻礙她帶走這一個溫暖的通通都吞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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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個多星期後我的生活才恢複平靜,平靜到我在自己的夢裏都只是個過客。
“咦?他怎麽沒來?“我拉着前排的人問,我同桌的抽屜是空的,幹淨的連張紙屑都沒有。
“你說韓堯啊,他轉學了,前天他家裏人來辦的手續,我們連他的影子都沒看到,“前排人說完就轉回了身,班裏幾十個人這于他來說只是少個人而已,并不需要怎麽關注。
我怔怔的望着同桌空了的座位一把拽緊了手裏的玉,走了,毫無征兆的走了,做了大半年的同桌我還沒和他道別。
低頭看了眼手裏的東西,不知道為什麽,冥冥之中我有一種感覺,我覺得我和他還會再見。
那麽,同桌。
再見。
下次再見。
☆、小鎮異事——栓子
一輛公交車行駛在水泥馬路上,這條馬路并不寬,路上也只有這一輛車,這輛車的目地地是一個比較偏的小鎮子,車上都是趕集回家的人。
就在這輛車上卻有個和周圍的人的穿着打扮格外不同的年輕人,他穿着件坎兒新的白襯衫,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背上背着個黑色的旅行包,一頭幹淨清爽的發型,一張在人群裏辨析度很高的臉。不過他臉上卻很少有表情,只在車裏太吵時才會皺下眉。
前排坐的是兩個高中生模樣的女生,身上還穿着校服,一路上時不時偷偷往後看還伴随着竊竊私語,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突然一陣笑然後開始推推搡搡起來,一陣鬧騰後靠內的女生終于鼓起勇氣轉過了身,她長得柳眉杏眼瓊鼻櫻唇的,一張臉雖然還稚嫩但很漂亮。
“那個帥哥,“她喊了一聲臉刷得一下就紅了。
年輕人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向她,唇角微微翹起,左臉上一個淺淺的梨渦浮現,似乎在笑,“有事?“
女生看得愣了一下,他,笑了。
“那個……那個……我……“她一陣磕巴,不知道該說什麽。
“帥哥,她想問你是不是來寫生的大學生,“她的同伴轉過來為她救場。
“啊對!“她的臉更紅了。
年輕人揚了揚手裏提的大包,“聽說蒲公英的風景不錯。“
蒲公英就是這輛車即将抵達的地方,一個有些偏僻的小鎮。
“蒲公英很漂亮的,“女生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話題,“我們那兒很多桃花,和你們平時看到的不同哦。“
“不同?難道是白色?“年輕人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
這時候女生也明白了,年輕人不說話的時候沒有表情,一但說話表情還是很容易看懂的。
“不是哦,等你看了就知道了,“女生故作神秘的一笑。
等到她們下車時女生和年輕人已經聊了很久了,女生站起來的時候突然問,“我叫陳依婷,你叫什麽?“
年輕人擡眼看着她,“白半凡。“
白半凡下車的地方是個人煙稀少但景色很美的地方,他一下車便被震驚了,馬路兩旁是大片大片的的草地,可以看出是自然生長的,其中夾雜着各色的野花,一眼看上去姹紫嫣紅的,然後便是大片的魚塘,風一吹魚塘上波紋乍起煞是壯觀。
白半凡背着旅行包往前走,他的目地地并非這裏,他要找的是一大片的蒲公英。
半月前他上網的時候看到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漫天的蒲公英,成片的蒲公英就像一片白色的海洋,卻遠比海洋柔軟柔和,那一眼他就被吸引住了。那張照片的屬名是蒲公英小鎮,他查了一下還真有這個地名兒,只是有些偏遠,但如果他嫌太遠了他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一直到日頭偏西他也沒找到成片的蒲公英,別說成片了,就連個蒲公英的葉子也沒看到。
白半凡揉了揉腿上有些酸軟的肌肉決定找地方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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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抽着煙槍的老人滿腹心事的坐在田梗上,時不時的嘆息着,煙抽得很兇,把周圍都弄得煙霧缭繞的。
突然一雙黑不溜秋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吓得他差點兒磕了牙。
“陳老六,你猜猜我是誰?“背後那人故意壓低了嗓子怪聲怪調的說話。
“栓子啊,“陳老六拿煙柄敲敲他的手背。
那雙手很快松開,皮膚黝黑的壯小子滿臉郁悶,“怎麽每次都能猜到?“
“除了你小子誰還和我這把老骨頭玩鬧?“說着又重重的抽了一口。
“陳老六,你在煩什麽?陳華明惹你生氣了?我替你教訓他!“栓子憤憤不平的說,一張臉二不拉叽的。
“華明不見了,“說着抽了口煙,“昨天晚上就沒回家,我還尋思着是不是到同學家去了,今天老師打電話來說他昨天就沒去學校,我今天找了一天都沒找見。“
栓子拍了拍陳老六頭頂的地中海,“也許他是到什麽地方擔擱了過兩天就回來呢?“
“唉!“陳老六重重的嘆了口氣。
栓子也知道陳華明不可能到哪裏玩兒的忘了回家,他爺爺就常說陳華明是村裏最乖的孩子,就連他們班的老師也說陳華明最讓她省心,成績好又用功。
他暗地裏吐了吐舌頭,那小子跟個女孩子似得安安靜靜的,長得也像女孩子,該不會真是個女孩子被人販子拐到山裏賣了吧?
“栓子啊!“陳老六突然喊了一聲。
“啊!“
“你怎麽這個點兒就回來了?又逃課了吧?下次再逃課就告訴你爺爺去!“作勢要拿煙槍敲他的頭。
“啊,我沒逃課!“栓子吓得哧溜一下就跑遠了。
陳老六望着栓子跑遠的背影渾濁的眼淚突兀的流了出來,在滿是皺紋的臉上縱橫交錯,華明啊,又調皮了,別跟爺爺玩兒捉迷藏了,爺爺找不見你,快出來吧,爺爺輸了。
正在撒着歡兒跑的栓子突然渾身一個激靈,他疑惑的看了看天,天上豔陽高照的,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他又跑着玩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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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子玩兒到下午太陽西斜才敢回家,隔壁的雜貨鋪老板好像睡着了,栓子偷偷溜進去拿了幾塊兒糖才進院兒門。
猛得一沖進去吓得雞滿院子跑,牆角的大黃也吠了幾聲,看到是小主人回來又趴了回去。
栓子一進院兒門就聞到了濃濃的飯菜香,使勁兒嗅了嗅空氣裏的香味兒,他一溜煙兒就跑進了廚房,“哇!什麽好吃的?“
廚房裏老人正翻炒鍋裏的東西,聽到孫子的聲音不放心的囑咐道,“栓子不能偷吃啊,客人發現要生氣的。“
“客人?是上次那樣背着畫板的姐姐?“栓子蹲在廚房門口被廚案上的好吃的饞得吞口水。
“不是啊,栓子去看客人洗完澡沒有,馬上吃飯了,“栓子爺爺關了火拿盤子盛菜。
“好嘞!“栓子應了聲就往客房去了。
他們這個村兒因為風景優美交通也不差,所以時常有些人來踏青、農家樂,因此有些人家就把家裏改造了一下弄了幾間客房來供這些人住,雖然收費但也不貴。
栓子家就是這樣的,已經弄了兩年多了。
他到了房門口先敲了敲門,爺爺說過城裏人不喜歡別人随便往房裏進,進門前要敲門等有人應了再進。
栓子撇撇嘴,真麻煩。
敲了幾聲沒人應,他把耳朵靠近門仔細聽,屋裏有輕微的水聲,原來在洗澡,他加大了力氣又敲了幾次。
“門沒鎖。“
聽聲音是個年輕男人。
栓子扭開門走了進去,大聲說,“我爺爺說可以吃飯了。“
這次沒人應聲了,他在屋裏環顧了一圈兒發現桌上放着幅畫,湊上去看了一眼,這一眼就挪不開了,畫上是一片桃樹,火紅的桃花開得正豔,連樹幹樹枝都是火紅的,乍看上去就像一片燃燒的火焰,耀眼的紅能焚燒一切。仿佛畫紙都燙了起來。
這一片紅突兀的扭曲了一下,栓子再定睛一看,這紅的不是鮮血麽?在畫紙上肆意流淌的鮮血,漫過桌面流到地上,地上全是招搖的紅,有鮮血漫到他腳底,耳邊似有若無的嘲笑叽諷桀桀怪笑,好像還有人在說,“來找我啊……“
“來抓我啊……“
“一群懦夫……“
“看我,看我……“
……
白半凡從浴室出來看到的就是一個皮膚黑休休的小孩兒一臉苦大仇深的盯着他放桌上的畫,挑眉,難道他畫的很難看?
“你看什麽!“一巴掌拍在栓子肩膀上。
“嗷!“栓子就像受了驚得藏獒一樣跳了起來,“血。血。血!“
張浩看顏料已經幹了就收起了畫卷,“紅顏料而已。“
栓子糾結的盯着自己的腳,剛才明明被血染紅了啊!
“別看了,鮮豔的顏色看多了會出現輕微的幻覺,你來幹什麽的?“噫,他的紅顏料什麽時候少了這麽多?剛才畫的時候還真沒注意看。
“我來喊你吃飯,“栓子一聽是幻覺也不糾結了,馬上又活躍了起來,“我叫陳栓,你可以叫我栓子,你叫什麽?“剛才沒注意看,現在一看栓子才發現這哥哥長得還真好看,特別是那雙手,比他們這兒的村花的手還好看,難怪畫畫這麽好。他堅信手好看的人畫畫寫字一定都好看,不像他,寫得字總被老師說是從雞窩裏拿出來還沒睡醒的。
“白半凡。“
“半凡哥,“栓子很自來熟的叫上了,“你畫得那個畫,你去過桃林了?“
桃林?白半凡收拾畫畫工具的動作一頓,“沒。“
“那你怎麽畫出來的?“栓子一屁股坐到桌上。
“看到你們院裏的桃樹,就想到了一片桃樹的樣子。你們這兒的桃樹真奇怪,“這孩子智商不在平均線上吧?
“哪裏奇怪了,這是我們兒這兒的特産,別處沒有的,種到別處都不能活。半凡哥,吃完飯我帶你去桃林轉轉吧?那裏可漂亮的,“栓子說這話時語氣裏帶着炫耀的成份。是啊,這兒獨有的,別處不能有,是夠自豪的。
“那我一定要去看看了,“白半凡沉思片刻,紅的桃樹,別處不能活,這不是土質問題就是桃樹本身的問題,他是一定要去看看清楚的。
☆、顧鄭之死
“你們這兒好像家家戶戶都種桃樹,“白半凡指着從一戶人家院裏伸出枝桠的桃樹,那一抹紅,耀眼,也晃眼,紅得詭異,就像一個紅衣女鬼從牆裏探頭明目張膽的望着他們桀桀發笑,白半凡頓時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心裏想着一枝紅杏出牆來給自己洗腦。
“對啊,別人都種自家不種挺奇怪的,“栓子撓撓頭說。
“桃林多久能到?“
“就在前面了,我們這兒有好幾片,這兒是最近的,“栓子在前頭小跑着帶路。
這是白半凡此生看過的最今他震撼的景象,成片的桃樹連在一起遮天蔽日一般,白半凡恍惚,大片的紅,像火,這麽一想仿佛有滾滾熱浪撲面而來,他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接着清醒過來,他閉着眼睛甩甩頭想把這種想法甩出去。
等他再睜眼發現他已經不知不覺得走到桃花深處了,栓子在前面不聲不響的帶路。
這裏的桃樹終年無人修剪,生長得随心所欲,樹與樹之間隔得很近,讓他有種被包圍的窒息感,他忍不住伸手去摘一朵桃花,一摸上去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這觸感柔滑細膩,跟本不是桃花,這是人皮!
白半凡猛得收手去看栓子讓他趕緊離開,這一看前頭帶路的哪是栓子,分明是一個披散着頭發穿着紅衣的女人,女人半邊臉都像被火灼傷了一樣焦黑着,另一半臉卻異樣的蒼白,她見白半凡看她,咧着嘴笑了,這一笑臉上的焦疤裂開血順着她的臉流進領口,和衣服融為一體。
看着女人不知疼痛的模樣,白半凡整個人都驚悚了起來,他猛得一把握住了胸口的圓玉環,眼前的場景流水般退去。
等景象恢複正常他就看到栓子盯着桃林正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半凡哥,我們進去吧。“
“不了,“白半凡隔着衣服捂着胸口的玉環,心有餘悸,“已經看到桃林了,蠻壯觀的,我們回去吧。“何止壯觀簡直驚悚。
“好吧,“栓子垮着張臉。
他們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個白半凡以為不會再見的人。
“陳依婷?“白半凡有點兒詫異,她怎麽也在這裏住?
陳依婷披散着一頭長發,穿着件黑白混色的長裙,這樣的裝扮為她添了份成熟。
“白半凡!“陳依婷驚喜道,“你住這裏啊!“
“半凡哥住我家!“栓子得意的說。
“你住怎麽不來我家呢?他家有什麽好玩兒的?“語氣中似乎對栓子很不屑。
“我家可好玩兒了!“栓子炸了。
“好了,走吧,“白半凡拽着栓子往他家走。
栓子回頭沖陳依婷做了個鬼臉,氣得陳依婷一張俏臉都紅了。
“栓子,你很讨厭她?“白半凡沉默了一會兒問。
“讨厭,“想了會兒又補充了一句,“再漂亮也讨厭。半凡哥喜歡她?“
“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太鬧騰,“白半凡語氣淡淡的說。
“就是,華明都比她讨喜!“栓子氣咻咻的說,突然又啊了一聲,“陳老六今天告訴我華明不見了,也不知道找到沒有,找不到華明陳老六就一個勁兒的抽煙,煙像雲一樣飄……“
白半凡沒告訴陳栓,其實他也挺鬧的。
一進院門栓子就發現氣氛有點兒不對,院裏好幾個村民站在那裏盯着他看,眼裏淨是悲傷,他仔細一看認出來了,這幾個都是親戚,還是走得比較近的親戚,不要誤會,這不是他陳栓的親戚,是別人的親戚。
一見他進門栓子爺爺就緊張的走過來問他有沒有遇到危險,問得他有點兒莫名其妙的,搖搖頭說自己沒遇到危險。
“那顧鄭昨天晚上是和你一起玩兒的嗎?“栓子爺爺又緊張的問。
“沒有啊,顧鄭也失蹤啦?他今天不還去學校了嗎?我還和他打球來着。“陳栓不明就裏。
“什麽!“爺爺的聲音猛然拔高。
“你說的是真的?“一個尖銳的婦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騙你們幹什麽?“陳栓也有點兒生氣了。
“栓子啊,你今天真看到顧鄭了?“爺爺不可置信的說,“顧鄭去世了,那法醫說他昨天晚上就去了。“
陳栓猛得瞪大雙眼,顧鄭死了!他和顧鄭是從小一起玩兒到大的,什麽打狗攆雞,掀女生裙子都是他們一起幹的,但其際上他們關系沒那麽好,只是習慣做壞事時喊上對方。雖然關系沒多好,但驟然聽到顧鄭死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和難以接受。
“我……我……也不知道我今天還看到他了,“陳栓有些恍惚的進了屋。至于白半凡,人家一進門一見這架勢就進屋裏去了。
陳栓心情低落的趴在床上傷感着,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敲響了,“進來,“他含含糊糊的嘟囔了一聲。
門發出了一聲輕響,接着有腳步聲響起。
“你不去參加葬禮嗎?“是白半凡。
陳栓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爬起來,“去的。“
————
顧鄭的靈堂設在他家門廳裏,黑白的照片上顧鄭面無表情的看着門外來來去去的人,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門廳中間是一口黑色的棺材,陳栓知道顧鄭就在裏頭,他有些茫然,明明顧鄭今天還在和他打球的啊,怎麽一轉眼就躺那裏頭去了?
“你知道他是怎樣死的嗎?“白半凡語氣淡然,眼睛盯着棺材,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怎麽死的?“陳栓猛得擡頭,眼神希翼的看着他。
“聽說是吓死的,張大着眼睛表情驚恐扭曲,仿佛在經歷什麽痛苦的事的同時又看到了讓他很恐懼的東西。“
陳栓搖搖頭,“我不懂你後面說的什麽。他是吓死的?“
“嗯。“
“他是在哪裏死的?“陳栓捏着拳頭恨恨的說。
“你可以去問那個小朋友,“白半凡示意他往棺材旁看。
陳栓一轉頭就看到了棺材旁的人,那是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戴着紅領巾穿着校服,看着棺材的眼神中帶着鄙夷,鄙夷中又夾着同情,同情中又含着恐懼。
這孩子肯定知道顧鄭怎麽死的,白半凡想。
陳栓已經走過去了,“小六子,你知道顧鄭他是死在哪兒的?“他開門見山的問。
那個戴紅領巾的小男孩兒一見他吓得連忙躲到了随後跟來的白半凡身後,“不告訴你。“
“你!“陳栓揚起拳頭做勢要沖上來打他。
“栓子!“白半凡呵止了陳栓的舉動,反手摸了摸紅領巾的頭,“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紅領巾小六子表情憤然,“因為陳栓老欺負我,他和顧鄭是一夥兒的,不是好人。“
“陳栓你欺負小孩子太不應該了吧,“白半凡語氣不贊同的說,他原以為陳栓只是皮了點兒,沒想到他居然欺負一個比他小那麽多的孩子,看樣子還是經常欺負的。
“誰讓他亂說話的,他老說桃花裏有鬼,我只是教訓他一下!“陳栓就像個爆躁的小獅子沖小六子吼。
“桃花裏本來就有鬼,好多鬼,顧鄭也是鬼殺的!“小孩兒也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桃花裏有鬼,難道這孩子是陰陽眼?
白半凡攔下了還想吼回去的陳栓把他拉了出去對他耳語,“我想我知道誰知道顧鄭是怎樣死的了。“
“誰知道?“陳栓也很快冷靜下來。
“紅領巾。“
陳栓看向那個還在嘟着嘴生氣的小屁孩兒,“他?“
“他可不簡單啊,“白半凡神秘一笑。
晚上守靈的時候守靈的人選出了問題,守靈一般都是小輩給晚輩守,但顧鄭的晚輩只有一個兩歲的小侄子,那麽點兒的孩子跟本不能上靈堂。
村長想了想說,“要不選兩個十到十五的男孩兒給守?“
這麽一說那些男孩兒紛紛後退,誰也不願意大晚上的守一個死人。
“我守,“突然有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村長掃了他們一眼,“陳栓,吳思明,你們倆,陳栓可以,吳永思你還小。“
“我滿十歲了,滿了,“吳永思急忙說。
白半凡看了眼那叫吳永思的孩子,發現他就是那個被陳栓稱為小六子的紅領巾,原來叫吳永思啊,他還以為這孩子就叫小六子呢,看小六子這名兒也不是什麽損名兒,應該是小名兒了,叫一個人的小名兒可是很親密的叫法,看來陳栓和吳永思的關系也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麽遭啊,這就好辦多了。
“你真的是自願的?“村長又問,然後很隐晦的看了陳栓一眼。
吳永思點頭。
白半凡剛好捕捉到這隐晦的一眼,他臉上露出個淡淡的笑,有意思。
“村長,也算我一個吧,我不守靈,我照顧一下他們,免得他們晚上睡着有危險。“
村長看着這年輕人,觀察了一會兒點頭說,“可以。“
————
靈堂裏一到晚上總會有些陰森森的,再加上不能關門,門外的風吹進來吹得人涼嗖嗖的,吹得花圈上的白紙條翩翩起舞,怎麽看怎麽慎人。
“小六子怕不怕?“白半凡調侃着說。
吳永思擡頭認真的看着他,小臉上盡是嚴肅,“現在不怕,沒有吓人的東西,等會兒就怕了。“
“那就是說等會兒有吓人的東西?“白半凡問。
吳永思這時候卻怎麽都不願意開口了。
白半凡笑了笑也就沒再問了,轉眼去看陳栓,卻見這小子坐在那兒頭一點一點的都睡着了。
白半凡走過去踢他一腳笑着說,“小子起床曬月亮了。“
不醒。又是一腳。
“快起床曬床單,你尿床了,再不起來月亮落山曬不幹了。“
不醒,又是一腳。
“快起床,你……你……小六子被狼抓走了!“
陳栓擡頭,臉上是未退的睡意,他有些慌張的往周圍看去,卻發現吳永思還在他旁邊,正雙眼亮晶晶的看着他,這下他的瞌睡一下子就沒了,他居然就這麽睡着了。
白半凡有些遺憾的看他一眼,他其實還想踢一腳來着。
守到後半夜,除了過慣夜生活的白半凡,其他兩人都是恨不得往地一躺就直接睡了。
就在這時候,棺材裏,“嘎吱——嘎吱——嘎吱——“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恐懼。
☆、僵屍??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恐懼。
“有鬼?“白半凡皺眉。
“吓人的東西來了,“吳永思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恐懼,一只手拽着陳栓的衣角,仰着頭小臉蒼白的看着白半凡。
陳栓拉着吳永思的手安慰,“不怕不怕,我們不怕,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風好像越來越大了,吹的蠟燭的火左右搖擺,影子滿牆亂晃。
白半凡聽着棺材裏越來越大的響動沉思片刻,說,“我們先找個地方躲一下,躲遠一點兒。“
聽到這句話兩個吓得要死的孩子當然滿口同意。
顧鄭家的院子裏有個草垛,白半凡決定帶着兩個孩子躲到那裏。
“嘎——“
棺材蓋兒被揭開一條縫隙,幾根蒼白的手指搭在棺材邊緣,陳栓探出頭看了一眼小聲嘀咕,“和電視裏的不一樣,沒長長指甲。“
白半凡聽到這句話給了他一下,“你還希望他變成電視裏那樣四處咬人不成。“
那只手搭在棺材邊兒上半天也沒個動靜。
不是被卡住了吧?白半凡惡意的想。
又過了會兒,那只手慢慢的動了起來,那動作很像在撫摸棺材,摸了一會兒那手動作僵硬的反手握住了棺材蓋兒,白半凡還沒來得急看他是怎麽弄得那棺材蓋兒就飛了起來直接砸塌了放遺照的桌子,也砸斷了桌上的蠟燭,視線一下子黑了。
只能借着稀疏的月光隐約看到棺材裏坐起來個黑影,那黑影動作僵硬的從棺材裏爬了出來,他/它在門廳裏站了一會兒做了一件令張浩不解的事,它/他掀開棺材蓋兒從桌子碎片裏找出了那張遺照,靜靜的凝視了一會兒後仰天大吼一聲砸爛遺照肢體僵硬的往外走。
白半凡心想,這難道是要去報仇?
眼看着顧鄭走出了院子,白半凡帶着兩個孩子跟了上去。
顧鄭走了一路,肢體越來越協條,大概半小時後在白半凡他們眼裏它/他看上去就像個正常人一樣了。
顧鄭走的越來越快,吳永思就有點兒跟不上了,白半凡聽他有點兒喘就把他背了起來。
“這不是去河邊的路嗎?“陳栓冷不丁的說了句話。
“河邊?“白半凡問。
“嗯,我們這兒有條很長的河,農作物灌溉和魚塘裏的水都靠它,可長輩平時不讓我們去,“吳永思伏在他肩膀上小聲說道,“他是在河邊死的,他現在要回去,河裏有鬼。“
“你看到鬼殺了他?“白半凡微微側頭。
“嗯。“
“你之前怎麽不說?“白半凡放柔了聲音。
“他們都不相信我。“
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