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師父名諱為喻錦,據司空翎私下的猜測,今年該有四十出頭了,不過大概是多年在山上修生養性,外加保養妥當,總讓人覺得師徒在一起看作姐妹也不為過。

司空翎嫉妒的厲害,在山上的時候總三天兩頭偷溜去但藥房裏尋覓養顏駐容的靈丹妙藥,不過從未如願。

桌上飯菜見底,司空翎也将一系列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講完,喻錦越吃越慢,眉頭也跟着越蹙越深。

司空翎見況閉了閉嘴,忍不住為自己開脫,“師父,我當時也是擔心……所以才沒等您到就,就動手了。”

喻錦倒沒有立刻責罵她,她低頭細細理了理思路,然後才緩緩開口,“如此,便說的通了。”

“什麽說得通?”司空翎疑惑道。

喻錦看了她一眼,又将視線轉到郁苒身上,“她便是你日思夜想,做夢都念起姓名的那位郁姑娘?”

“……”司空翎沒料她突然提起這一茬,臉竟紅了個措不及,立刻壓低聲音湊到喻錦跟前,“師父,咱能別當着人面說這個嘛?”

喻錦瞥她一眼,倒是稀奇她還會不好意思,不過确實沒再說了。郁苒低着頭,似乎也有點害羞。

喻錦倒是沒興趣繼續愛玩笑,她的面色依舊冷清嚴肅,然後又道:“你們私下行動的事情,我并不想責怪。我如今只想告訴你,京城之事你們大費周章,卻還是只做了無用功。”

司空翎一愣,不明白:“您這是何意?”

“怕是你們深居于此,避世不涉,消息自然晚些。”喻錦說:“晨起趕路時,遇見官差貼榜,當時随意一瞧,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直至進屋後瞧見了郁姑娘,這才又想起來。”

司空翎與郁苒對視一眼,“……又和苒兒有何關系?”

喻錦話說到這裏,其實不用說透了,一股明朗的不安還是由中迸發。

“你們當時相救蘭府的人,還想避郁家的嫌,可魚與熊掌終不可兼得,取其一必然失其一。”喻錦嘆氣,“怕是你們心中也已有眉目……郁家被人揭發,已經封府入獄了。”

“什麽?!”郁苒瞪大眼睛,“怎麽會這樣,明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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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僅是如此,你身為郁大人義女,沒準離開了還能躲過一劫。然我早間看到的那張通緝令,便是在尋你。”

司空翎氣憤且又不解,“郁大人久居陵川,萬分難得才進京一次,京中哪有幾人還知道他有一個義女?還偏要大張旗鼓的發通緝令追捕!”她撫了撫額,“好吧……這不是關鍵,重點是,究竟是什麽人揭發的郁家?”

喻錦:“這便不得而知了。不過通緝令上的罪名是殺人劫獄,畏罪潛逃。”

其實郁家被揭發倒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天牢重地,死了那麽多人,卻偏偏少了一個蘭夫人,順藤摸瓜找到蘭萱,找到郁家也是可能。

但是,難道就因為郁苒跟她離開了,所以就把所有的罪名都扣在了她的頭上?

“我要回去!”郁苒忽然起身。

司空翎立刻追上去,“你回去幹什麽!送死嗎?!”

“家人因我蒙冤入獄,我難道應該一人在外逍遙自在?”郁苒反問,“牢中刑法我最清楚,天牢必然更甚,他們這般想找到我,若是嚴刑拷打,義父義母年邁體弱,如何承受的住?”

“可……可就算你回去了,天牢那種屈打成招的地方,這罪名一旦坐實,你們郁家照樣逃不了幹系,屆時滿門問斬,是你想見的?”

郁苒手握成拳,“那便再劫一次獄,将人救出來!”

“談何容易?!”司空翎又心急又心疼,慌張中的郁苒仿佛失了所有主張,但凡看似有一條門路,她就會毫不顧忌的去走。

“但總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吧?!”郁苒突然吼道,她微紅的雙眼看得司空翎一陣心酸,她望着她,然後忽然将她抱入懷中,細聲安慰。

“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喻錦:“劫獄這個法子,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再試了。”她道:“郁姑娘,你的心情我們皆可理解,但如今不可心急。人是要救的,冤是要洗的,不過需靜觀其變,從長計議。”

司空翎想了想,“如今官兵大肆在外搜捕,京城裏肯定也是重點嚴查之處,那我們……”

“也許不然,你們離開京城多日,大理寺自能查清這一點,畏罪潛逃還躲在京中的是傻子,他們不會浪費過多人力的,而我們,大可就做一做這傻子。”

“您的意思是,進京??”

收拾好包袱,司空翎一行當日下午便往回走往京城。到時已經入夜,因為嚴密盤查進出人士,那時城門已關。幾人便又是老方法,直接輕功飛進去。

上次離開時,那處偏僻小院并未賣出,如今已然沒什麽官兵再在那處搜查,便過去稍住了一宿。

隔日易了容裝,司空翎與郁苒一道去被封的郁府看了看,諾大的白封條異常刺眼。

郁苒轉身走開,司空翎嘆了氣也跟上去,兩人剛走到岔道口便瞧見一對巡視的官兵,司空翎抓住郁苒的手臂,書若無事的把她拉到路邊來給官兵讓道,卻藏也不藏。

喻秋涵的易容術是師父教的,所以喻錦親力親為,她們現在的模樣,站在那讓人瞧都無人能認得出來。

官兵果然順順當當的走遠了,司空翎拉了拉郁苒,兩人繼續往前走,不過只幾步便又停了下來。

前方路上有一輛馬車,紅頂金簾,瞧這奢侈的勁,便有幾分相熟。司空翎不由皺了皺眉頭,與郁苒尋了處不顯眼的地方觀察了一會,果然從那馬車停靠的府宅大門裏走出來幾個人,最前面的女子時而轉頭與身邊中年的官服男子談論些什麽,街市嘈雜,司空翎吃力的聽了一會,卻也沒聽真切。

不過這女子,她與郁苒倒是都看真切了。

“她怎麽會在這裏?”郁苒忍不住低聲疑惑。

司空翎自然也如她一般驚詫,那張臉,若非郭沅還能是誰?

司空翎收回目光,“她此時出現,未免她不是時候。”她心中思量着,“莫不是,此事與她有關?”

“想來也不是沒有可能,還在陵川之時……”郁苒說着閉了閉含水的眸子,“也或許,只是巧合。她就算恨我,也不至于……”

“都怪我。”司空自責道,“當初若不是我多事救她,何須讓你後來平白了受了那麽多苦。”

郁苒握住她的手上,“少說兩句胡話。”

郭沅上了馬車,沒一會車夫便鞭着馬屁股走了。

“是不是她,探探便知道了。”

司空翎欲走,又忽然回頭交代道,“你先回去吧,跟蹤人的事我本行,人多不便。”

郁苒點點頭,街上人多,眨眼司空翎就竄的沒影了。

馬車從一處府宅行駛到另一處府宅,司空翎小心翼翼的跟了一路,然卻顆粒無收。郭沅一路上就沒說幾句話,偶爾那麽一兩句說的也是和丫鬟之間無關緊要的事情。

司空翎目送着她進府,不由懊悔的正打算離開,不過轉而一想,又跟上去瞧瞧翻牆潛入府中。

“小姐,老爺派人回話了,讓您在外萬事小心。”

郭沅解了披風遞到丫鬟手上,“原話該是讓我莫要胡鬧,早些回去?”

“……是?”

郭沅猜的精準,只是這話小丫頭斷然是不敢傳的。

郭沅神色暗了暗,兀自嘀咕了一句。

——這事怎麽能說是胡鬧呢?

若司空翎沒有聽錯看錯,郭沅說的應該就是句話。

司空翎心想,這事八九不離十真和郭沅有關系。這種感覺非常強烈。

果然她又聽了一會,郭沅終于說到正事了。

“除了陵川來的口信,有沒有其他的消息?”

“您是指天牢那邊嗎?”小丫頭瞧郭沅點頭又道:“倒沒有什麽重要的,說是郁侍郎好歹在朝為官這些年,品級也不低,這才剛進去,證據也沒确鑿,還沒到動刑的時候。”

“沒證據?姓郁的女人畏罪潛逃就是證據!”郭沅惱火道,“外面那些官兵也不知如何辦事的,一個女人都抓不回來!”

郭沅聲音一高,丫頭就不敢說話了,就算明知她說的不是也不能多半句閑嘴。

郭沅走近屋裏坐下,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桌上的青花瓷壺,“既然說沒證據,那就給她造些證據出來,反正這郁家,我是一定要除的!”

司空翎把拳頭捏的咯咯作響,分明的指節表達了她更勝郭沅千倍的憤怒。

何愁何怨,使得她想除去郁苒,不惜以滿門抄斬的罪名禍害一個家族的無辜生命。

司空翎的怒意促使她恨不能現在就沖過去掐斷那個女人的脖子,可她又覺得不夠,郭沅這樣的女人,值得更慘痛的下場!

而如今,司空翎還得利用她,為郁家洗清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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