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是夜,空無一人的侍郎府內一片凄清。月黑風高,半點樹木倒影皆如鬼魅搖擺,乍一眼看去,院牆下那抹鬼鬼祟祟的身影更顯突兀。
司空翎翻身而下,不聲不響的站在那人身後,然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人頓時吓得驚呼,但又因自己行心虛之事所以狠咬下嘴唇,将那呼聲吞了回去,但人卻很快顫抖着縮成一團,埋頭趴伏在地上。
司空翎俯身從他身上取出那郭沅所謂的‘證據’,其實就是一些僞造的郁珅和太子之間的私通信箋,但此刻拿出來,必然能給郁家致命一擊。
司空翎走到這人跟前,然後蹲下身來,用那一沓信封拍了拍他的腦袋,“吓成這樣?”
那人低着頭,一聽見人聲,還是個女人,瞬時便不那麽抖了,他慢慢擡頭,然後對上司空翎的臉,又看到被她拿在手裏的東西。
他忽然出手,原本恐慌的面色忽的變得陰狠。
這人不怕活人,怕鬼怪,所以一瞧她司空翎只是個弱柳迎風的女子,便不再怕了,哪料司空翎不費吹灰之力,不過三招就将他死死制服在地。
她反折着男人的兩條手臂,鞋底将他的臉踩在地上,半點反抗的餘地都不給他。
“女,女俠饒命,饒命啊!”
“饒命可以,”司空翎微微彎身道,“只要你回去複命,今夜之事已成,我便可以不殺你。”
“這、這……”
司空翎腳下用力,“若做不到,我也留不得你了。”
“等,等等等等,女俠饒命,我答應,答應了……”
司空翎這才将他從地上拉起來,然後出其不意将一粒藥丸塞進他的口中,“所有事成之後,我會給你解藥,但如果你不小心在你主子那裏說漏了嘴……”司空翎冷笑一聲,“那你就乖乖等死吧。”
“是是是……”
Advertisement
司空翎松開他,剛走兩步又忽然回頭,“別想着把□□摳出來,這毒入胃即化,你就算吐光了膽汁也不可能再将它吐出來。若是不想七竅流血而死,就按我說的做!”
司空翎說罷看了一眼不願處的院落拐角,微微眯了眯眼睛,而後身形一掠,頓時隐秘在黑暗中不見蹤影。再然後她便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揪住了牆後面小丫頭的後領,帶着她飛出侍郎府。
“咳咳咳,你要殺了我嘛?!”腳剛落地,小丫頭便揉着脖子,紅着臉控訴她。
司空翎新鮮的不行,在京城遇到郭沅已經挺意外的了,竟然還能碰到這個叫晚晚的丫頭,還是在侍郎府那麽尴尬的地方。
“你能說說,你為什麽會在那裏?”司空翎問。
小丫頭氣呼呼道:“你管不着!”
“管不着我也要管,快說,你怎麽會在京城,又怎麽會躲在侍郎府裏偷聽我們講話?”
“誰想偷聽了?”
司空翎彎着眼睛,願聞其詳的看着她,晚晚扭過頭,懊惱的開口,“我是知道郭沅讓人做壞事,所以想去阻止。”
“你知道?”司空翎新鮮不已,“你怎知?”
“你這是什麽表情,我怎麽不能知?”
司空翎低眸打量她,忽然覺得這一聲裝扮很是眼熟,“你是郭府的丫鬟?”
“算是也不算是。”
“此話怎講?”
晚晚忽然沖着她攤手,“你先将我的東西還給我!”
司空翎頓時好笑:“我拿了你什麽東西?”
“那晚偷偷進客棧偷我錢物的人肯定是你!”
這理倒是不怎麽好講了,雖然是郭家的財物,但她一個賊,跟另一個賊講物歸原主什麽的,未免太矯情。更何況小丫頭咬定她了,怨氣肯定不小。
“算了,你不想說就算了,姐姐我還有其他事情,恕不久陪。”
司空翎說罷要走,晚晚立刻攔上去,“诶,你去哪?”
“去哪憑什要告訴你?”
晚晚被她問的一窒,繼而又道,“我知道你要去哪,你要去天牢。”
“這事你也知?”
晚晚得意的抖着眉毛,“我不但知道,我知道的還比你多!”
“說來聽聽。”
“郭沅不止派了一個人,她不放心郁家的人,所以私下又多派了兩個。”
“一共三個?”
晚晚認真的點點頭。
郭沅陷害郁家有兩個主要步驟,一是在侍郎府裏藏郁珅和太子的密通證據,二是收買天牢獄卒,以探望之名從侍郎府的丫鬟或者家丁選個出來做思想工作,威逼利誘他背叛郁家做僞證,說之前劫獄之事确實是郁家所為,并且‘畏罪潛逃’的郁苒是罪魁禍首。
“我知道了。”
“帶我一起啊!”晚晚再次追上司空翎的腳步,“我還沒去過天牢呢!”
“你當是去玩的麽?稍不慎,你這小命就得交代在那。”
晚晚被她吓唬的一縮,“那你好歹給我錢,我回不去郭府了,沒地方去。”
司空翎不由頭疼,“你若遇不見我,又當如何?”
“遇不見你我便爬牆回去,遇見了我才不要再回去。郭家上下沒一個好人!”
司空翎想了想,出門辦事她身上哪有半兩銀子,于是只給她指了一條明路,“郭府不回最好,你去我住處吧。”小丫頭雖然鬼機靈,但是能明辨是非,還是很難得的。
司空翎于她交代了偏院位置,便只身一人又探天牢了。
郭家在朝中勢力遠比司空翎所想的還要龐大,僅僅是一個郭沅來京,便可以大肆利用官場關系,饒是銅牆鐵壁的天牢之中,也不乏她的人脈。所以裏應外合,她的計劃并不難實現。
好在司空翎趕得及時,郭沅派來的人還來不及得逞便被他扣到了偏僻角落一番恐吓,又故技重施喂下‘□□’,迫使他們回到郭家謊稱事成。
一連三個司空翎如法炮制,直至深夜方歸。
之所以讓人謊稱事成,是想暫且拖住郭沅的手腳,以免她知道事情敗漏或者沒成功,又要想出其他更陰狠的法子。一方面司空翎也給自己留出時間,趁着後面這段日子郭沅肯定靜待收成,她可以想想怎麽回報她。
司空翎夜半回到小院,郁苒還沒有睡下,她進屋便将人拉倒床邊,令她坐下,“不是讓你早些睡了嘛?”
“我如何能睡得着?”郁苒剛被她壓得坐下,又站了起來,“如此危險的事情總是你在做,我心不安……”
司空翎笑着打斷,“苒兒能如此擔心我,我心倒是甚慰。”
“我沒與你說笑!”郁苒嚴肅的瞪她,“下次不管如何,我同你一起。”
司空翎擡手撫了撫她的臉,頗有些無奈,“若是旁事,我自可以考慮帶你一起,可這事你郁家的事情,帶上你弊處太多,得不償失。”
這道理郁苒也不是不明,她只是太過歉疚,明明是自己家的事情,卻總讓司空翎冒着風險為她出生入死。
司空翎看着她,又安慰的微笑了笑,“我早說過,為了你,我什麽皆可以做。你不需要有半點內疚和自責,你若實在覺得虧欠于我,便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多擔心。就比方說,我從外回來,你該乖乖在床上躺着,做着美夢……”
“……你怎唠叨起來了?”郁苒忍不住嗔怪,心想司空翎這般,倒有點像義母。
“哈哈,不說了。”司空翎撓撓頭,還真是一發關懷沒忍住,就多說了些,“對了,那丫頭呢?”
說到這事,郁苒也想起來了,“在隔壁呢。”
“隔壁?”隔壁不是小蘿蔔的房間麽?
“說來,這小姑娘是什麽人?”郁苒問。
司空翎:“說來話長,你問我我也不知要怎麽說,先讓我過去瞧瞧。”
司空翎說完開門出去,隔壁也就兩步路,門外隐隐能看到屋內微亮,窸窸窣窣還有些聲響,雖然聽不清是什麽聲,但司空翎料想他們沒睡,便敲了敲門。
然而并沒有人來開門,方才那細響也不見了,司空翎蹙了蹙眉頭,當即便覺其中有鬼。
于是她再次試探着敲門,仍舊毫無回應,這般便不禁有些擔心小蘿蔔的安危和懷疑起那晚晚姑娘的身份來。
再等半會,司空翎再也沉不住氣,她回頭與郁苒對視一眼,而後終于一把推門而去。
她前腳來勢洶洶的進屋,後腳便腦袋一沉,眼前一黑,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