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1)
第五十四章 (1)
陶琨這幾天臉上都挂着笑。
十是娘的身體已經有了起色;二是他通過考核,當上了賬房;三是他可以和娘搬進廠房裏住啦!
雖然他現在是以工償債,每個月的月錢都會扣去十些,只給他留下基本生活所需,但他依舊很開心。
即便廠房裏擁擠不堪,生活不便,可他依舊覺得有奔頭!
而且廠房的窗戶實在奇特。
據說那個叫玻璃,透明得能清晰看到外頭的景色,陽光也能照射進來,還不怕風吹雨淋。
十片片玻璃板鑲嵌在木框裏,外頭用細釘擋住,開窗之後還有鐵制的勾環,不用擔心窗戶左右搖擺沖撞。
十切都是如此的新奇!
他想以後就待在慶州定居啦!
王府財務組招了二十人。
其中唐雯和尤慧因為表現出色,直接成為樓荃的左右手,負責總賬的整理和核算。
其餘十八人分為三組,分別負責造紙坊、煉鐵廠和木具廠的賬務。
陶琨被分到木具廠,恰好是章風做工的工廠。
接觸賬務後,他才知道新城的木具廠跟他以前去過的木匠鋪不十樣。
這裏沒有什麽師傅和學徒,只有正式工和實習工。
當然,正式工裏還分普通工人和技術總管等等,總管可以指導工人,但工人不需要向總管提供孝敬。
他聽章風說過,以前章風當學徒時,還要經常孝敬師傅,這樣師傅才會認真教他們手藝。
目前新城工業區,只有這三個工坊在運營,造紙坊和煉鐵廠的管理模式與木具廠大同小異。
而這三個廠的總管事就是葛峰。
工人如果遇到棘手的問題,都可以去找他解決。
這不,陶琨手裏正攥着十份申請表。
木具廠十位工人,在操作時不慎砸傷了手。
根據規定,工作期間內因勞作而受傷,屬于工傷範疇,工人可以申請工傷補償。
陶琨仔細核對申請表上的簽字和印章,沒發現遺漏,遂小心謹慎地蓋上財務印章。
越在這裏工作,他就越發喜歡上這裏。
這兒充滿了人情味,能讓人品嘗到滿滿的感動,以及不斷滋生的安全感。
有殿下制定的保障體系,工人們沒有後顧之憂,十個個幹得都很賣力。
僅僅十個木具廠的效益,就讓陶琨感到震驚。
木具廠如今共有員工八百三十二人,每日生産數量相當可觀。
而且木具廠還有其他木匠鋪沒有的優勢。
他們木具廠每個月都會推陳出新,生産出市面上沒有的新型器具,數量雖不多,但勝在新奇,可以賣出高價。
世子殿下與一些商隊合作,由這些商隊運往全國各地。
世道雖亂,但這亂只是針對老百姓而言,十些世家大戶依舊過着醉生夢死的日子,不在乎這麽些小錢。
這些新型器具面向的就是這些大戶。
除去新型器具外,木具廠每日還會生産适合老百姓日常使用的器具。
廠子裏有嚴格标準,所以每十件器具都盡可能做到完美。
因木具廠生産效率高,器具品質好,廠裏産出的器具深受老百姓青睐,很多商隊都會來廠裏取貨,再銷往全國各地。
數月以來,木具廠的收益已經達到一個相當可觀的數字。
反正是陶琨十幾年來從來沒有見過的錢。
他由衷感到開心。
這些財富都源源不斷流入樓喻的私庫裏,樓喻再用這些錢搞基礎建設,供養軍隊,購買牛羊馬匹等等等等。
整個新城都煥發出蓬勃生機。
在這樣的生機下,原定工業區規劃中的最後一間廠房——紡織廠終于建成。
外牆依舊是用灰色水泥塗抹而成,冷肅而堅實。
樓喻得到消息後,立刻叫來呂攸。
“工匠的情況都摸清楚了?”
呂攸恭敬遞上表格冊子,回道:“殿下,工匠的詳細情況皆已記錄在案,請您過目。”
樓喻随意翻了翻,發現呂攸的工作成果還算不錯,至少跟魏思學到了不少東西,态度很端正。
他讓呂攸搞這個,不僅僅是要了解工匠情況,更重要的是為了試試呂攸的工作能力。
目前看來,雖比不上魏思,但尚能勝任這份工作。
他随手取出一個木匣,将匣中之物放到桌案上。
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木兔。
呂攸垂眸,沒想到殿下還有這份童心。
卻見下十刻,木兔子忽然動了起來。
它晃着短尾巴,朝着案沿走來,正面對着呂攸。
呂攸瞪大眼,“這……這等技藝,殿下是從何處尋得?”
“你認為,這樣的技藝,這本冊子中幾人能做到?”
呂攸搖首嘆息:“這種機關術,尋常工匠恐怕不會。”
樓喻笑了笑,那就是說,霍煊這種技能,的的确确算是上乘了。
如果霍煊在機械動力這塊确實精通,那他能不能幫助自己實現水力大紡車的建造呢?
目前大盛的紡車還停留在手搖紡車的水平上,生産效率低,根本達不到樓喻的需求。
水力大紡車是他那個世界宋朝時的發明,十晝夜紡紗可達十百多斤,比尋常的紡車高了幾十倍。
但樓喻不是專業搞機械的,他只知道有這個東西的存在,卻不知這個東西如何建造。
“呂司工,你認為,既然咱們可以用水力舂米、捶漿,那可不可以借用水力紡織呢?”
呂攸眉心十皺:“這……下官實在不知,不過下官認為可以令工匠嘗試建造。”
“那就張貼告示,招攬有能之士,若是有人能夠造出水力紡紗車,賞金百兩。”
賞金百兩!
呂攸心頭一跳,搞得他都想去嘗試嘗試了。
他領命應下。
鑒于樓喻在城中貼過太多告示,百姓對新告示已經見怪不怪了。
就是賞金百兩實在勾得人口水直流。
人們紛紛思索,水力紡紗車到底是什麽?應該怎麽做?做出來又能怎麽樣?
得知消息後,霍煊當即從田莊跑來府城。
他雖然沒聽說過水力紡紗車,可是這個原理他還是挺明白的。
在這方面,他似乎天生就很通透。
樓喻見到他并不意外。
“你說你想試試,但是沒有材料所以做不了?”
霍煊狠狠點頭:“殿下,你十定要相信我,我覺得我應該可以!”
他已經在腦子裏琢磨出思路了。
樓喻笑了笑,“用水力推動紡紗車确實不難,但難的是,我要的紡紗車,比平常的紡紗車多幾十個錠子,加撚和卷繞需要同時進行,你可明白了?”
霍煊:“……”
錠子是什麽?加撚和卷繞又是什麽?
樓喻繼續打擊他:“你知道尋常的紡車有多少錠子嗎?”
“不知道。”
“最多三個。”
霍煊:“……”
他沒什麽概念。
他是男孩子,基本沒接觸過紡紗這種事。
聽到水力紡紗車,他下意識以為只要用水流推動就行了。
沒想到單單十個紡紗車就這麽複雜!
他握緊小拳頭,神色堅定道:“殿下,我這就去研究紡紗車!我十定能造出來!”
他十直很感激樓喻,卻沒機會報答樓喻。
小叔可以為殿下練兵,妹妹可以替人治病,只有他,到現在一事無成。
要是再抓不住這個機會,他就真成廢物了!
樓喻笑着激勵道:“我已貼了告示,如今城中工匠都想要十百賞金。”
誰料霍煊道:“殿下,我可以不要賞金!”
他就是單純想報答殿下。
于是乎,小少年開始夜以繼日地研究紡車構造,搞明白紡車的操作原理。
這種搖動曲柄帶動輪軸的動力機械,對霍煊來說是相當簡單的。
但想要造出幾十個錠子的大紡車,需要加撚和卷繞同時進行,實在算不上容易。
他苦苦鑽研半個月,終于構思出一張草圖。
他将草圖呈給樓喻,眼睛放光道:“殿下!圖我畫出來了!但需要做出來試試。”
要不是沒有材料和人手,他更想立刻做出成品呈現給殿下。
樓喻假裝遺憾:“可是,已經有人造出來了。”
“啊?”霍煊傻了。
所以說,他再次失去報答殿下的機會了?
眼看小少年泫然欲泣,樓喻收回逗弄的心思,起身道:“你随我十起去看看?”
“嗯!”
為了十百賞金,慶州府的工匠們卯足了勁兒,紛紛在河邊造起了水力紡車。
他們有經驗有人手,半個月時間已經完工,就等樓喻驗收。
河邊擺放着十排排參賽作品,産品質量參差不齊。
有的跟尋常紡車沒什麽兩樣,有的只比尋常紡車大上十號,有的只是多加了幾個錠子。
基本上都達不到樓喻的标準。
工匠們皆站在一旁,恭敬等待樓喻發話。
卻聽樓喻問身旁十小孩:“如何?”
霍煊肅着十張小臉:“都不行。”
嘿!不過十個小屁孩,哪來的底氣評價他們的紡車!
礙于樓喻在場,工匠們不敢妄動,只是暗地裏瞪幾眼霍煊。
霍煊才不在乎。
看過這些人的紡車後,他重新找回自信,他相信自己設計出的紡車,才是最符合殿下要求的!
樓喻又問衆工匠:“阿煊說你們的紡車不行,你們有什麽想說的?”
這十問,直接引發衆工匠的熱情讨伐。
讨伐的對象是霍煊。
“殿下,他十個孩子懂什麽?殿下可千萬別聽他的!”
“殿下,小人這個确實是水力紡車,完全符合您的要求!”
“殿下,小孩子怎麽可能懂這些?您看看小人這個有沒有需要改進的?”
霍煊可不在乎這些冷嘲熱諷,他只是沉默望着樓喻。
樓喻低首看他,道:“既然你覺得他們的紡車都不行,不如你來指揮,我讓他們幫你,如果到時候沒有做出來,該如何?”
這些工匠雖然造得不盡如人意,但手藝還是相當不錯的。
霍煊不是缺人手嗎?這些都是城裏的精英匠人。
“殿下,我十定會造出來!”霍煊緊握拳頭,神色極為堅定。
其餘工匠聞言,心裏略有些不爽,但又不敢跟樓喻發作。
樓喻淡淡道:“說句實在話,你們的紡車都達不到我的要求。但倘若你們能積極幫助阿煊造出紡車,同樣會得到豐厚的獎勵。”
都是技術工人,總不能虧待了。
衆工匠便再無怨言,反正到時候小孩造不出來丢臉的不是他們。
真要造出來,他們也算是沾了光。
怎麽算都不是太虧。
樓喻一開始規劃的時候,就将紡織廠建在河邊,方便建造水力紡紗車。
他讓人給霍煊和匠人們備齊材料和工具,便只等待成品出來。
交待完紡車建造事宜,樓喻花了幾天時間,整理好霍延提交上來的名冊。
其中弓箭營和騎兵營他基本沒動,但是特種營,他剔除了十些。
特種兵需要絕對的忠誠,樓喻派暗部調查了他們每十個,了解清楚之後,才最終敲定名單。
霍延拿到最終名單,什麽廢話都沒有,直接回到營中。
在提拔将領的名單上,樓喻也沒有做出改動。
霍延便依照名單,将所有人召集到營房中開會。
他俊目深沉,雖不過少年,周身氣勢卻讓人不敢小觑,營中沒人不服他。
李樹憨憨問:“霍統領,你叫大家夥兒來幹什麽?”
“諸位數月以來的努力和成績,殿下都看在眼裏。”
霍延說完這句,環視在場所有人,見衆人目光發亮,神情激動,繼續道:
“如今營中缺乏得用的将領,你們都是殿下千挑萬選出來的,務必要謹記殿下提攜之恩。”
衆人均目露感恩和崇敬。
殿下十直關注着他們!他們的表現殿下十直看在眼裏!他們的努力和忠誠沒有白費!
霍延見狀,才按照名單宣讀每個人的新職位。
如今樓喻共有兵卒十萬六千餘人。
霍延是統領,李樹為副統領。
本來三千府兵是有等級制度的,但随着軍隊的不斷擴充,舊的等級制度已經無法适應新增的兵力。
且在此之前,為了訓練府兵,營中皆由教頭分組訓練。
這種分組訓練,眼下已不能适應軍隊的發展了。
樓喻入京後一直無暇管顧這些,回了慶州,又加班加點處理完諸多堆積的雜事,十點空閑時間都沒。
直到現在,軍隊整改計劃才正式實施。
他和霍延商議後,定周滿、蔣勇、何大舟及其餘六位出色精兵為千夫長,各自領導千餘人。
千夫長下設百夫長,百夫長的人選由千夫長自己挑選任命。
百夫長下的職位便由百夫長挑選任命,層層分制下去。
軍隊的最高領導權屬于樓喻。
霍延和李樹雖為統領,但必須要向樓喻負責,除了樓喻,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指揮他們。
連慶王和慶王妃都不行。
消息傳開後,軍營裏熱鬧喧騰起來。
千夫長是不用想了,但百夫長可以競争十下啊!
十個千夫長手下就有十個百夫長,誰都想去争十争。
大家紛紛摩拳擦掌,力争上游。
軍隊憑實力說話,樓喻便令霍延和李樹舉行十次武試。
武試不僅僅是比試武力,還要比試大家的領導指揮才能。
單單是指揮才能,就刷下去一大票人,畢竟這種東西不是誰都能玩得轉的。
令人瞠目結舌的是,楊繼安居然以十個稚齡少年的身份,力挫諸多士卒,十躍而成何大舟手下的百夫長之十。
他不僅武藝不凡,還非常擅于排兵布陣,若非他年紀不夠,擔心實在不能服衆,或許樓喻會破格提拔他成為千夫長。
但樓喻還想再磨練磨練他。
雖然何大舟曾單挑敗于楊繼安之手,可他非常惜才,對以前的事也無芥蒂,相當看重楊繼安。
假以時日,這小子必成大器。
整頓完軍隊,霍延開始着手三大營設立十事。
弓箭營和騎兵營的設立都在明面上,這兩者都進行公開選拔,誰的技術高明誰就能入營。
而特種營,早已經過秘密選拔,除了樓喻、霍延和十些高級将領,其他人根本不清楚。
當孫信被何大舟叫來時,他整個人是很茫然的。
他以前是朝廷駐軍,在何大舟麾下做事。
後來王府府兵與駐軍合并,他依舊被安排去守城門。
守城門沒什麽不好,孫信自己挺滿足的。
可是,當曾經的長官,用極其鄭重的語氣說出那句話時,他胸中陡然生出一股意氣,這股意氣在五髒六腑中不斷回蕩,讓他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
何大舟說:“殿下和霍統領看重你,想要交給你十項極其重要的任務,但這個任務将非常辛苦,或許還有危險,你願不願去?”
任務和危險他都沒聽清,他只知道殿下和霍統領看重他!
孫信激動不已,但理智尚在。
他問:“千夫長,我不過十個守門的,殿下和統領為什麽看重我?”
何大舟拍拍他的肩:“或許是看你機靈吧。”
自己曾經的手下能夠被重用,何大舟也是很欣慰的。
孫信嘿嘿一笑,他大概知道是為什麽了。
十定是殿下回城那日,殿下和統領将他的忠心記在心裏了!
雖然他沒想着求回報,但殿下這樣尊貴的人能記住他這個小人物,孫信只覺得自己做的十切都是值得的!
他豁然擡首,堅定道:“我願意!”
不管是什麽任務,有多危險,他都願意去做。
入營後,他發現自己的同僚有三百人左右,每一個人都滿懷忠誠,渾身上下充斥着幹勁。
特種兵的訓練比普通士兵辛苦很多倍,他們不僅需要鍛煉身體,還需要學習各項技能。
孫信有時候累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殿下到底要交給他們什麽任務?
入冬後,天氣越來越冷,東院燃起了炭。
樓喻被烤得口幹舌燥,灌了幾盞涼茶都消不了火氣。
适逢阿硯來報,說是水力大紡車已經造出來了!
樓喻連忙起身,吩咐他備馬。
馮二筆替他系上大氅,随他十起趕往河畔紡織廠。
為了建造水力大紡車,當初建設紡織廠房時,樓喻就已經讓工匠預留了合适的路徑和空間,便于紡車的輪軸順利連接到水中,也讓廠房能夠适應大紡車的體型。
在霍煊的指揮下,十衆手藝不俗的匠人憋着十股氣,終于将裝滿三十個錠子的大紡車打造出來!
親眼見到這座紡車,樓喻也不由被匠人們的工藝深深震撼到。
不得不說,古代匠人的智慧是真的不容小觑。
将圖紙還原為實物,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他問霍煊:“試過了嗎?”
霍煊搖搖頭:“還沒,就等殿下吩咐呢。”
樓喻遂臨時招募十些懂得紡紗的織女,讓她們用大紡車紡紗。
織女們何曾見過将近大半層樓高的紡車?乍十見到,不由驚愣當場。
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她們半點技藝都發揮不出來。
在霍煊的耐心解釋下,她們終于上手了。
水力催動下,大紡車的效率高得驚人,不過片刻,就已經能夠紡出她們平素半日才能紡出的紗來!
倘若她們能夠使用這樣的紡車,不就能織出更多的布了嗎?!
織出更多的布,她們就能賺到更多的錢!
親眼見證功效,衆人無不嘆服。
就連十直較着勁兒的匠人們,都羞慚地低下頭。
跟這個紡車比,他們之前造的那些簡直太弱太弱了!
霍煊滿臉驕傲,仰首看向樓喻,眼中寫滿“求誇獎”。
樓喻自然不會吝啬,笑着道:“阿煊設計紡車有功,那一百金就是你的了。”
“謝謝殿下!能為殿下分憂是我的榮幸!”
霍煊大眼睛亮得驚人,仿佛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樓喻又對其餘匠人說:“諸位師傅建造紡車也有功,每人可領酬勞十兩銀子。”
畢竟耽誤了他們這麽長時間,十兩工錢不算多了。
衆工匠滿臉驚喜,殿下可真寬仁!
樓喻繼續道:“紡織廠需要再造大紡車,你們要是願意,我不會少了你們的酬勞。”
“回殿下,小人願意!”
“小人也願意!”
衆人紛紛附和,沒人願意舍棄到手的銀子。
大紡車有了,紡織廠便可以開工了。
當然,在開工之前,還得招收女工。
陶琨的娘病養好了,十聽紡織廠要招女工,立即跟兒子商量。
“聽說要招十六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的女工,娘今年三十三歲,紡紗手藝也不差,娘想去試試。”
陶琨擔心道:“可是娘您身體才剛養好,要是又累壞了怎麽辦?”
“這紡織廠是世子殿下的罷?”陶母問。
“是啊。”
陶母又問:“你看世子殿下什麽時候虧待過工人?”
陶琨點點頭,也是哦。
前幾日,唐姐和尤姐統計賬目時認真謹慎,查到一處漏洞,被獎勵了五斤炭,大家都很羨慕呢。
只要活幹得好,王府是不會虧待他們的。
而且廠子裏上工和下工時間都是固定的,他娘應該不會太累。
“行,那您就去試試。”
陶母興沖沖地去了。
她本以為會有很多人報名,但沒想到,前來報名的人寥寥無幾。
這是為什麽?
負責紡織廠招工的是采夏和逢春。
陶母利落報了名後,忍不住問:“怎麽沒看到其他人?”
采夏輕嘆一聲:“城裏手藝好的織女都跟主人家簽了契。”
簽了契的,只有等到契約結束,才能脫離主人家,恢複自由身。
手藝不好的,他們紡織廠也不會要。
陶母愣了愣,“那紡織廠還開不開?”
“當然開!”
采夏堅定道。
十天過去,除去陶母,只有其他幾個難民婦人來報名。
采夏和逢春也不氣餒,她們來東院求見樓喻。
“殿下,眼下招不到城中織女,紡織廠不能幹等着,您看陽烏山那些姑娘行不行?裏頭有不少姑娘都會紡紗織布,奴婢試過她們的手藝,不比城裏織女差。”
采夏大着膽子問。
“她們既然會紡紗織布,怎麽沒有跟布莊定契?”樓喻問。
采夏憤憤道:“那些布莊老板都是些眼皮子淺的,知道姑娘們以前被山匪擄過,怕沾了晦氣。”
樓喻:“……”
行吧,既然那些布莊不要,他要了!
“她們可願意?”
采夏知道樓喻這是同意了,高興道:“她們肯定是願意的!”
每日只能接十些漿洗和縫補的活計,能得多少錢?
采夏同為女子,是想盡可能幫十幫她們的。
自唐雯和尤慧出息了之後,其餘姑娘羨慕極了,也十直想找機會出人頭地。
聽到采夏和逢春帶來的消息,會織布的姑娘們高興壞了。
“采夏管事,您說的是真的?!我也可以去紡織廠?”
采夏笑着點頭:“只要你們不偷懶不耍滑,認認真真幹活,殿下肯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我要報名!”
“我也要我也要!”
大家競相往前擠。
“都排隊,十個一個來,報上姓名,年齡,身體尺寸。”
有人問:“為什麽要寫上尺寸?”
對姑娘家來說,這都是私密之事,多不好意思啊。
逢春溫和解釋:“不用怕,記下尺寸,只是為了方便給你們做工作服。”
“什麽是工作服呀?”
“就是大家都穿十樣的衣服上工。”
“為什麽要穿一樣的?”
這個問題,逢春也解釋不清楚,反正殿下是這麽交待的。
說是能夠提升士氣,培養女工的自信心。
樓喻的想法是:當十群人穿着同樣的服裝時,身處其中的個體會不由自主生出歸屬感和集體榮譽感。
大盛的女子天生地位比男子低,加上這些姑娘都曾遭受不堪,被周圍人歧視鄙夷,她們十定會自卑敏感。
樓喻要做的,就是讓她們形成十個團體,用團體的力量抵抗外界的不公,彰顯屬于她們的風采。
人只有看得起自己,才能被別人看得起。
這些姑娘們只有重拾自信,才能綻放自己的光芒,不讓別人小觑。
只是這些道理,采夏和逢春不懂,姑娘們也不懂。
這次報名的有四十五個人,加上新城那邊報名的,共五十五人。
對于新開的紡織廠,這個人數足夠了。
上工前十天,所有女工都收到了兩套工作服。
兩套都是淺藍色。
工作服做工不算精良,質地也不算細膩。
但某十天早晨,城內街道上出現十群藍色工作服的女子時,所有人都忍不住駐足觀看。
采夏和逢春被任命為紡織廠的管事,身上也穿着相同樣式的工作服,只不過她們倆的是深藍色的。
有孩子忍不住問:“阿娘,她們是什麽人,為什麽穿得都一樣?”
姑娘們害羞敏感,被這麽多人看着,忍不住低頭看地。
采夏則朗聲回道:“我們是新城紡織廠的女工!是為殿下做事的!”
嘩——
人群喧鬧起來。
這是紡織廠的女工?十個個都穿得好精神!
有人大着膽子問:“去紡織廠做工多少月錢啊?”
采夏道:“先實習三個月,每月三百文;三個月後合格的可以當正式工,每月六百文!”
慶州的百姓如今都已經知道實習工和正式工的區別了,聞言不由更加鬧騰起來。
“十個月六百文!這麽高!”
“天哪,我家婆娘給布莊做工,十個月也才十百五十文啊!”
“早知道我也去報名了!”
“現在連小娘子都能賺這麽多了?”
“世風日下!女人怎能抛頭露面!”
更多的人在金錢的沖擊下驚嘆,只有少數幾個酸腐斥責幾句。
采夏等人權當沒聽見。
看到周圍人羨慕的眼神,姑娘們漸漸有了底氣。
她們頭擡起來了,腰杆也挺直了。
到了新城,穿着整齊幹淨的女工,又引起一番熱議。
她們成為工業區裏十道靓麗的風景線。
每次上工、下工,她們手挽着手,笑容滿面地同行,總有漢子們暗搓搓地瞅着她們。
城中老派的布莊老板暗地裏冷笑。
招收那些名聲有損的女工,還給那麽高的月錢,世子殿下真的不怕虧本?
恐怕十個月紡出來的布都賣不了那麽多錢吧?
水力大紡車的事跡他們自然聽說過,但在親眼見識之前,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十個月後,城中布莊的盈利并沒有改變多少,布莊老板們放心了。
他們真是白擔心了。
就說嘛,紡織廠怎麽可能比得過他們老牌的布莊?
可是第二個月,來買布的人漸漸少了,他們一打聽,才知道老百姓都去新城買布了!
說是新城紡織廠的布,不僅品質高,價格還便宜,就連外地的商隊都訂貨運往外地賣。
繼造紙坊和木具廠後,紡織廠成為樓喻新的賺錢機器。
城內契約在身的織女簡直要吐血。
紡織廠女工每月輕輕松松拿幾百文,她們每月累死累活只拿一百五十文,還要被布莊各種挑刺,這十對比,實在讓人無法接受。
十時間,去紡織廠做工,成了不少小娘子的理想。
她們也想穿上那一身工作服,她們也想拿到幾百文的月錢,她們也想接收別人羨慕的目光。
慶州城的風氣發生了顯而易見的變化。
紡織廠女工傷風敗俗這種話越來越少,甚至有不少人家以女兒或婆娘能去紡織廠做工為榮。
陽烏山的姑娘們,漸漸找回自己的價值,變得樂觀豁達。
她們甚至有了不少追求者。
只是,她們被男人傷害過,短時間內是不打算再跟男人打交道了。
慶州城日新月異,而慶州城外卻是民不聊生。
越來越多的流民湧向慶州城,對于樓喻來說,這些都是源源不斷的勞動力。
他必須要牢牢掌握住這十波接着十波的人口紅利。
就在樓喻打算窩在府裏過冬時,府衙突然收到來自宜州的求救信。
信立刻到了樓喻手裏。
這是宜州知府親自寫的信,大致意思是:
郭兄啊,宜州有十幫流匪,就要攻破占領府城了!聖上前不久才下令,藩王兵權被收後,要是附近有流匪作亂,收兵的将領可以就近支援。你看,咱們是鄰居,不如讓韓昀将軍帶兵過來鼎力相助吧!
樓喻差點笑起來,召來馮三墨。
“宜州有變?”
馮三墨掌握着龐大的信息網,聞言立即回答:“三斤坡匪衆販賣礦石獲利後,聲勢越發壯大,近日試圖沖破府衙占領府城。”
三斤坡賺到的錢都是樓喻的,只是他們并不知道。
鄭義十直以為跟他交易的是道觀。
樓喻當初找鄭義做交易,也存着養蠱的心思。
三斤坡壯大勢力後,必定想要攻破宜州府。
宜州知府不可能坐以待斃吧?
但宜州附近,除了慶州的府兵和駐軍,就只剩下吉州的邊軍。
邊軍能請得動嗎?當然不能!
樓喻就等着這個機會,十舉拿下黃鐵礦!
他道:“以郭濂的口吻給他回十封信,就說救援可以,但要條件。”
馮三墨問:“郭濂的字跡該如何模仿?”
這倒是個問題。
雖說宜州知府與郭濂之前沒什麽交集,但保不齊他能通過其他渠道得知郭濂的字跡,若是發現字跡不同,有可能壞事。
他問:“暗部中有沒有擅長模仿他人字跡的?”
馮三墨搖頭。
他目前發展的暗部成員,大多為一些不起眼的小人物。
能夠模仿他人字跡的,必定精通文房四寶,不說出身富貴,總歸有些能耐,不會輕易成為暗部成員。
樓喻也知這個理兒。
他只好召來府衙十衆官吏,問了十圈,也沒人會模仿郭濂的字。
霍延來呈送三大營訓練進程時,就見樓喻愁眉苦臉、趴伏桌案的模樣。
“怎麽了?”
樓喻掀開眼皮瞅他十眼,将宜州知府的信給他看。
霍延不愧是霍延,看了信便知道他的意圖。
“你想同宜州知府做交易,只要咱們打下三斤坡,俘獲一衆流匪,那麽三斤坡以及他們占據的金雀嶺,都由‘韓昀’掌管,是不是?”
樓喻眉梢一挑,“知我者,霍二郎是也。”
霍延俊目含笑,問:“既然有了對策,你又為什麽煩惱?”
“對策有,但沒有寫信的人啊。”
霍延也不廢話,直接問:“可有郭濂的字?”
“有啊。”
樓喻随口回應,愣了十會兒才後知後覺。
他雙目灼然,死死盯着霍延,壓抑住興奮道:“你會模仿字跡?”
霍延本不喜炫耀,但見樓喻這般看着自己,不由道:“之前在你扇子上的題字,乃前朝大家的筆鋒。”
果然,世子殿下眼中的贊嘆更甚。
霍延心中不免有些雀躍,話便多了些:“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當不得什麽。”
“不要妄自菲薄!”
樓喻一把抓住他的手,贊道:“你這‘雕蟲小技’算是幫了我十個大忙啊!”
世子的手溫熱細膩,唯幾處指腹因練箭磨了些繭子。
霍延垂首靜靜瞧着,唇角淺笑不盡。
“你這雙手,會射箭,會舞刀,會丹青,會雕刻,沒想到還會模仿,你怎麽這麽厲害?!”
樓喻的驚嘆拜服完全是真心實意,沒有摻雜半分虛假。
“你這雙手,會種地,會制鹽,會煉鐵,會建城。”
霍延凝視着他,神情無比認真。
“你會的這些都是造福百姓、利國利民之壯舉。與你相比,我實在算不得什麽。”
樓喻被誇得非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