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

亨利公爵的話一出口,便換來了滿場嘩然。

好些人的目光都不禁朝着勞瑞斯夫人瞅去,又有一些人幸災樂禍地看向傑米……

傑米拼命抿着唇,又瞪大眼睛,使得面部呈現出一種悲憤的神色來,仿佛對此事很驚訝,也很受傷的樣子。

然而,與面上表情相反的是,他如今的心情好到出奇,之前正發愁的事情瞬間被勾銷了,幾乎要靠極力的克制,才使得自己沒有當場笑出聲來。

至于勞瑞斯夫人則又是另一種情況了。

她目前還在猶豫要不要真正和亨利公爵扯上關系……

這一點兒其實是全憑她自己作主的。

只因亨利公爵之前同她說了,若是同意結盟,與其嫁給德萊塞爾家一個平平無奇、又是鄉下人養出來的窮酸私生子,還不如嫁給他,好歹也算嫁入王室了;若是不同意結盟,或者暫時考慮不出結果,也沒什麽關系,過會兒只需裝做全不知情,他自會做出一副單戀的樣子,并不會損害到她的利益。

因此,勞瑞斯夫人對搶婚這個說法是沒什麽疑義的。

甚至從某方面來說,她內心深處還覺得有些榮幸和自豪呢。

畢竟,一個女人能夠引得兩個男人為之争奪。

不管過程和結果如何,這個女人都是要出盡風頭的。

事實上也是如此。

哪怕絕大多數人都知道亨利公爵這是不要臉地撒了個彌天大謊,借此來逃脫謀逆罪名。

可‘搶婚’這樣有趣的原因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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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大部分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這一位‘紅顏禍水’的身上。有些貴夫人還是嫉妒加羨慕的;有些人則是覺得有趣又好玩;還有一些是透着幾絲厭惡,大抵認為她這樣很不像是個好女人。

但她本來也不是什麽好女人。

所以,随便別人怎麽看呢!

只這一刻!

她是衆人目光的焦點、矚目的對象,心中就十二分的得意起來。

于是,她立刻擺出一個無辜又為難的樣子來,戲劇化地嬌聲說:“哦,亨利,你……你怎麽能?你怎麽能為了我……做下這樣……”

亨利公爵十分配合地同她深情對視,也跟着演了起來:“親愛的,你別管了吧!這本就是我們男人的事情,何必要你來為難呢?”

“可我原不值得你為我闖下這般大的禍事呀!”

勞瑞斯夫人一邊哽咽着說,一邊又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同時,她還借着手帕的遮擋,将眼珠向左那麽微微一移,悄悄地去看理查德國王的臉色,想看看自己這位真正的情人,有沒有一點點兒吃醋的反應。

然而,讓她暗恨的是……

理查德國王沒有絲毫吃醋的樣子。

相反,他饒有興趣地注視着兩個人,一副津津有味的看戲模樣。

勞瑞斯夫人頓時覺得氣憤起來。

畢竟,亨利公爵雖然是扯謊,可借口是‘愛她才搶婚的’,這一點兒很是滿足了她的虛榮心。

相反,理查德國王這副連懷疑都沒有懷疑,一點兒都不信的樣子,分明是對她全無重視,且壓根就不認為她有那個魅力能引得男人為她争鬥了。

勞瑞斯夫人生了一肚子的氣,同時又覺得國王實在負心、薄情!

由此還不免懷疑起對方要自己嫁入德萊塞爾家的目的了:“德萊塞爾那個老頭子最重視規矩,偏偏卻要我嫁到他家,将來若是這個負心人不再理睬我,也不為我撐腰了,我豈不是要受制于那個該死的糟老頭子?難道說,他正是因着這個目的,才讓我嫁過來的?是想要厭煩的時候,徹底擺脫我?”

想到這裏,她當即下定決心:“這婚不能結了。”

至于說要不要和亨利公爵合作,這位夫人精明地沒有立刻發聲,打算等到塵埃落定,如果國王陛下最終不降罪于這位公爵大人的話,那麽,嫁過去倒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于是,勞瑞斯夫人只在那裏做出嬌弱、痛苦的為難樣子,卻是一句有用的話都沒說。

亨利公爵陪着她演了半天戲,見她裝得挺是那麽一回事,可差不多該輪到她去幫他向國王求求情的時候,立刻就不吭聲了,便知道她這是想,等到出了結果再下注,頓時在心中破口大罵:“啊!這自私自利的婊子真該被吊起來絞死!”

只表面上,他還是裝着一派深情的樣子:“陛下,我确實是犯了大錯,但我卻不後悔呢!若是眼睜睜看着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而自己卻什麽都不做,那我活着又有什麽意思呢?”

理查德國王忍了笑,做出一副理解的表情:“這麽說倒是也情有可原。”

亨利公爵立刻擡起頭,打算再加一把勁兒地狡辯起來:“帶人包圍德萊塞爾府,乃至又讓人沖進來,這些我是都認下的。但您要知道,這全是為了我的愛情,并不曾有什麽謀反,若是有人趁機污蔑、陷害我,陛下,我是絕饒不了他的。”

理查德國王做出思考的表情。

然後,他的目光從亨利公爵的臉上,又漸漸移到了旁邊人的身上。

其中,薩菲爾伯爵作為告密者,這時候本該立刻站出來,指證亨利公爵。

但這位伯爵大人向來老奸巨猾,不到必要時刻,輕易不出招,此時,依舊默不吭聲地裝着不存在,靜觀事态發展。

另有一人腦子徹底暈了。

朱迪安一臉茫然地搞不清狀況,滿腦袋漿糊:“我不是來抓反抗軍和德萊塞爾那老頭子交易的嗎?現在他媽的到底是什麽情況?那些反抗軍呢?怎麽一晃眼全沒了?還有德萊塞爾呢?那該死的老頭子又去了哪?”

至于路易斯,也就是傑米……

許是掩飾的功力不足,或者說,國王本身就是個中高手,自然眼力非凡,見他雖裝着一臉悲憤、嚴肅的神色,奈何那雙眼睛中的笑意閃爍,已然洩露了真實心情……不由暗自好笑。

但由于傑米生得實在是好看,哪怕裝模做樣,也不會令人心生厭惡,反而有幾分可愛。

因此,理查德國王難得寬容地想:“唔,這喜歡看戲的小樣子,其實和我倒是挺像呢。”

如此,正當誰都不願做出頭鳥,都只等國王表态的時候……

一個聲音突然憤怒地響起:“胡說八道!亨利公爵你居然敢撒這樣的彌天大謊來逃脫罪責。”

(二)

在誰都不肯吭聲的時候,一個指責亨利公爵的聲音竟這麽突兀響起……

大家頓時精神一振,心想這愣頭青是誰,便順着聲音看了過去。

卻見德萊塞爾大人黑着一張臉,被德萊塞爾夫人攙扶着,怒氣沖沖地走過來。

他仿佛生恐國王陛下輕易放過亨利公爵,語氣十分憤怒又焦急地制止着:“陛下,您萬不可被這奸惡之輩所蒙蔽啊!堂堂一個公爵大人,倘使喜歡一個女人,只需直言便可,那裏用得上搶婚?況且,勞瑞斯夫人又不是什麽傾國傾城的美女,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又如何有使人昏頭的魅力?這樣荒唐無稽的瞎扯,要我說,連聽都不該聽呢!”

這些話其實并沒什麽錯。

但一口氣怼了三人!

先是講國王陛下被蒙蔽;

接着說勞瑞斯夫人沒魅力;

最後又指出亨利公爵在說謊。

只能說……

不愧是整個朝堂上樹敵無數的德萊塞爾大人!

因此,他這邊話剛講完……

那邊的理查德國王就微微沉了臉。

另有勞瑞斯夫人氣得發狂。

本來她大概還有那麽一點點兒的猶豫,這會兒卻已經是寧死都不要嫁進德萊塞爾家了。

亨利公爵相對好一點兒。

只因他心裏十分清楚,自己有罪沒罪,同所有人都沒什麽關系,只同理查德有關。

理查德國王說他有罪,那他沒罪也有罪。

理查德國王說他沒罪,別說他已經提前給自己瞎編了一個借口,哪怕是沒借口,他也照樣能脫罪。

因此,亨利公爵對德萊塞爾大人的這番話根本不在乎,态度十分坦然。

理查德國王對從來不會看人眼色,混在朝堂大半輩子,卻依舊堅持什麽所謂實事求是的古舊原則,整日裏批評這個,批評那個,仿佛全天下只有他是正确,卻從不懂什麽叫做政治權衡的德萊塞爾大人其實不滿已久。

但礙于對方确實忠心耿耿,少不得容忍着。

所以,他并不直接搭腔,轉而說起旁的話題:“我親愛的爵爺,真高興能見到您平安無事。天知道,當我得知您遇刺的時候,我吓得心髒都要暫停了。”

德萊塞爾大人沒發現國王在轉移話題,還很感動。

為了報答國王的這份愛重,他決心繼續堅持搞死亨利公爵這個大逆不道的謀逆分子,當即回答:“幸得陛下庇佑,老臣才能僥幸逃得一死。如今,為報答陛下的恩德,為使陛下不至為小人蒙蔽,我是一定要同陛下分說明白的,我知道,陛下素來待人寬宏大量,又顧念兄弟之情,但如亨利公爵這般心思險惡之輩……”

“我的好爵爺呀。”

理查德國王打斷了他的話,很是直接地說:“我想着,我自身應還是有一定分辨能力,本不用別人來指揮的。”

德萊塞爾大人不禁一愣。

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理查德國王就直接轉向薩菲爾伯爵,冷靜問道:“唔,你又是怎麽說呢?作為最開始指證亨利的人……”

薩菲爾伯爵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請陛下恕我之前的莽撞之罪。只因,我确實被公爵大人調兵遣将的行為給吓到,才特地趕來向陛下禀報的。但公爵大人到底是謀反,還是搶婚,我現在……唉,一時難以判斷了!但陛下英明,應有聖裁。”

以上全是廢話。

翻譯一下就是:

陛下您說他是謀反,那我就作證他謀反;

陛下您說他是搶婚,那我就全當之前看錯了,立刻賠禮道歉!

且不說理查德國王如何反應。

反正傑米是聽得嘆為觀止,心生佩服,幾乎想要為這人鼓掌了。

德萊塞爾大人極為憤怒。

他一向不玩那些花招把戲,只有一說一,當即開口斥道:“薩菲爾伯爵!你之前明明同我們說,亨利公爵勾結反叛軍,既要刺殺我,又要威脅你……現在只眨眼的功夫,你居然就換了一番說辭,莫不是當別人都是聾子、傻子嗎?”

薩菲爾伯爵還沒來得及解釋什麽。

亨利公爵那邊卻猛地擡了頭,一個控制不住地大笑出聲:“什麽,我勾結叛軍?我堂堂王室的公爵,我勾結叛軍?這種瞎話,你們竟然也信?”

接着,他又冷笑了幾聲說:“我是絕不可能同賤民勾結的,只怕是有些人賊喊捉賊了!薩菲爾伯爵,我看你倒是很像勾結叛軍的人呢!”

薩菲爾伯爵皺起眉頭,做出一副被冤枉的表情,卻不去同亨利公爵辯駁什麽。

他只上前一步,朝着理查德國王微微欠身說:“這樣莫名其妙的罪名,我是絕不能認的。如今,亨利公爵應是怨恨上我了,所以,才要非給我扣上這樣的罪名。若陛下也有所懷疑的話,那就幹脆請人徹查一番,也好還我的清白吧。反正我一向行得正坐得端,是不怕查的!”

理查德國王不管心裏信不信,聽了這麽一番話,自然免不了要對臣子溫言撫慰幾句,假裝十分信任的樣子。

只另一頭,德萊塞爾大人不免被這個變故弄得有點兒懵。

他思維本就僵化,亨利公爵和薩菲爾伯爵這一互相指責,就搞得他根本分不清誰對誰錯。

但轉念一想,這兩人身上都有嫌疑!

他當即耿直地進言:“陛下,既然他倆也說不清楚到底是誰同叛軍勾結,為了保險起見,不如将兩人全部下獄,等到事情查清,再說其它,也還不遲啊!”

理查德國王險些沒被這個提議給逗笑了。

他心想:“德萊塞爾确實忠心,但這幾年真是有點兒老糊塗了。亨利也就罷了,如今已經不過是個階下囚了。薩菲爾好歹朝中重臣,沒有确鑿的證據,怎麽能無端端地就給下獄了?”

這麽想着,少不得又要站出來和稀泥了。

可誰知,這時又有一個人冒出來:“等等,和叛軍勾結的人,不正是你德萊塞爾大人嗎?”

這話一出!

周圍又是一陣喧嘩,都很不敢置信的樣子。

畢竟,德萊塞爾大人死板、愚忠的形象還是很深入人心的。

但大家循聲望過去,卻見那個指認德萊塞爾的人,不是別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人,而是國王昔日的寵臣朱迪安,一時間就又有些猶豫起來。

因為他們不知,朱迪安的這個指認,到底是出自國王的授意,還是純粹本人的想法……

朱迪安倒是很自信地站出來,将‘自己監視反叛軍成員,無意間卻發現這人同德萊塞爾大人有交易’的事情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言語用詞十分懇切,末了,還信誓旦旦地表示,全是真的。

德萊塞爾大人氣得要死,待要辯駁……

由于他得罪人太多了!

勞瑞斯夫人先上來就是一句幾乎把罪名給坐實了的話:“什麽?德萊賽爾大人,你怎麽能做這種背叛國家,背叛陛下的事情!”

接着,薩菲爾伯爵也做出疑惑的神色,也說了一句氣人的廢話:“這是真的嗎?唉,我是不想懷疑大人您的,但若是真的,可大大不該了。”

亨利公爵這會兒心情不爽,正是逮誰咬誰的階段。

見此,他立刻以牙還牙地來上了一句:“依我之見,為了保險起見,不如先将德萊塞爾大人下個獄,等到事情查清,再說其它吧!”

德萊塞爾大人當即按着心髒,身子後仰,一副要被氣暈的樣子。

若不是德萊塞爾夫人擔心地攙扶着,怕馬上就又要倒下了。

傑米這會兒也不得不上前說話了。

他看了半天戲,心知以上所有人的說辭都是在瞎扯淡,最終到底如何,還是要看國王,因此辯駁的時候,并不怎麽賣力,只裝出一副被冤枉了的可憐樣子,看似老實,其實很敷衍地說:“我相信,父親不會做這種事的,請陛下為我們作主。”

理查德國王看了看在場的所有人,知道這些人全是各有各的小心思,心裏就很是厭倦,因而,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浮現在了臉上。

他看似一本正經,可眼睛中卻透出一種既諷刺又戲弄的光芒,很是慢條斯理地說:“唔,各位……我最親愛的臣子們,你們今天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我曾經最好的朋友朱迪安指責我的財政大臣同叛軍勾結;我的財政大臣又指責我的弟弟亨利同叛軍勾結;然後,我的弟弟亨利卻要指責我的另一位臣子薩菲爾伯爵大人同叛軍勾結……”

“說實話,若你們的指責都是真的,這麽多朝堂重臣竟是統統都同叛軍勾結……”

“那我這個國王當得也實在有些可笑了!”

“臣子統統都和叛軍勾結,那我是給誰當國王呢?給叛軍們嗎?!”

及至後邊幾句話,他說得竟有些疾言厲色了。

因此,人人都不敢再說話,全低着頭。

一片寂靜中,理查德國王又收了收怒氣。

他掏出懷表看了看時間說:“行了,看在神明的份上,有什麽事都以後再說。先讓我好好地清淨一會兒,真是見了鬼了,互相污蔑對方同叛軍勾結,也虧你們想得出來……該死,我的腦袋都要被你們合夥給整迷糊了。”

于是,亨利公爵暫時被帶下去關押。

至于其他人……

由于并沒什麽證據;

或者确實有人手中有一些證據,可又覺得并不足夠置自己的敵人于死地,因此,這會兒拿出來就很不劃算了,幹脆繼續藏着掖着。

這樣一來,光憑彼此指責,顯然是不足以定罪。

及至國王率先帶着人離開後,大家也就心懷恨意地彼此瞪了一眼,便又臉上挂起若無其事的笑容,再客客氣氣地互相說再見,各自散去了。

德萊塞爾大人心中很不甘心。

他一開始得陛下告知那般重要的事情,還指望能在此次謀反事件中好好表現,誰知被打暈過去,等到醒來,所有事情都結束了,半點兒功勞都沒撈到不說,最後,還被朱迪安給扣了一個屎盆子,心中氣惱萬分。

等到國王帶着人溜溜達達地走了。

他再看看家裏這麽一堆的爛攤子,越發氣得想暈過去了,只捂着胸口,一句話都不說地就要回房休息了。

反而是德萊塞爾夫人很感激傑米在刺殺中救了自己的丈夫,對他微微颔首,态度和氣很多。

傑米對此頗為心虛,只回了個笑容過去後,就假裝還有事的樣子走開了。

另一頭,亨利公爵雖被收監,但由于國王陛下沒說要處分他。

而且,關于他到底是‘謀反’還是‘搶婚’一事也沒有最終的論斷的緣故,便又有一些投機分子願意雪中送炭,特意跑去燒一燒他這個冷竈,為他辦一點兒小差事,指望等他逃過一劫後,能稍稍提攜一二。

因着這個緣故,勞瑞斯夫人那邊很快就得到了來自亨利公爵的這麽一則傳訊,大概意思是:若她能幫他将之前的‘搶婚’謊話徹底圓了,并且,同意嫁與他為妻,那麽,他就許下承諾,将她肚子裏的孩子視如己出。若是男孩,就立為繼承人;若是女孩,也替她招一個好人家,送上一筆貴重的陪嫁,及至她再生了男孩,一樣可以立為繼承人。

勞瑞斯夫人想了想,又将路易斯,也就是傑米,同亨利公爵比較了一番。

暫且不說德萊塞爾那個頑固老頭子了,只拿兩人做比,她的心就漸漸偏向亨利公爵了:“雖說嫁給那個路易斯,陛下也曾允諾過,未來會封他個公爵,可那全看陛下高興與否,若是不給封,不就一直都是伯爵了?這哪有亨利公爵方便呀,本身就已經是公爵了。況且,只要國王無子,亨利還算是這個國家的第二繼承人呢。這麽一來,我肚子裏的孩子豈不是也有了希望?”

因着這份被撩撥起來的野心……

這位夫人當即令人傳訊給亨利公爵,很是精明地提要求,說恐他日後反悔,要他寫上一份承諾書,簽字畫押了給她,也好作個憑證,然後,才願意去幫他向國王求情。

當天下午,這份承諾書便送了過來。

于是,勞瑞斯夫人就精心打扮了一番,又是塗脂抹粉,又是将頭發卷得蓬松,這才千嬌百媚地進宮去了。

然後,她為亨利公爵說了好些辯解的話,還懇切地求情說:“他原是愛我愛得發瘋了,才做出了這樣一樁荒唐的搶婚事情。陛下,您想想呀,他是您的親弟弟,怎麽可能會喪良心地做什麽謀反的事情?您不要聽其他人編排的那些話,不顧兄弟之情,真去治他的罪啊!”

理查德國王默默地聽她胡說八道一通,只将目光很是犀利地望着她,然後才輕輕地說:“夫人,您現在是越發要将我當個傻子糊弄了呢!亨利到底愛沒愛過你?只這一點兒,咱倆的心裏恐怕都是清清楚楚的。你現在難得殷勤地前來為他求情,直說吧,他都給了你什麽好處呢?”

勞瑞斯夫人雖頭腦有時候過于簡單,且容易高估自身的魅力。

但她身上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每每遇事,都要一鼓作氣地莽過去,撒嬌賣癡、胡攪蠻纏,雖讓人看了生惱,可一打眼看過去,幾乎不用思考,就能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所以,很是省心。

現在,她也是如此。

自知被國王看破了,竟絲毫不幫亨利公爵隐瞞,反而将一切全說了出來。

末了,她還自作聰明又沾沾自喜地暗示:“陛下,你先放了他吧!他說要娶我的,而且,還要立我肚子裏的孩子做繼承人。可你是曉得的,這孩子其實是你的呀。”

理查德國王被她蠢乎乎的這麽一番話,生生給搞得無言以對。

而且,他又隐隐猜到,亨利公爵怕正是借這傻女人來向自己表忠心,以求自己的寬恕呢。

想到這裏,他實在懶得同勞瑞斯夫人計較什麽,只揮揮手,讓她先退下了。

勞瑞斯夫人自以為說動了國王,就十分稱心如意地走了。

及至到了晚上,她又從宮中的線人那裏聽說,國王将德萊塞爾家的那個私生子路易斯招入宮中談話。

她便越發得意起來,認為國王一定是去幫她說解除婚約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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