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勞瑞斯夫人的突然出現,使得一衆纨绔們的注意力都被引開了。
因為這位夫人是王城社交圈的紅人,大家見了是必定要八卦一下她的。
“說起來,自嫁給公爵大人後,這位夫人的日子已是大不如前了。”
一個纨绔狀似惋惜地說:“聽宮裏的一些人講,陛下已經很長時間都不曾召見她了。而公爵大人,似乎也對她以前過于放浪的生活方式頗有微詞。只礙于她現在還懷着孩子,而且,那些又算是婚前的事情了,不好翻舊賬,才沒說什麽……”
“唔,孩子到底是誰的?那位的?還是公爵的?”
“這誰能知道呢?呵呵,以那位夫人曾經的作風,興許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吧!”
“哎,作風這麽糟糕,最後還能嫁給公爵大人,這位夫人的運道也算是極佳了。”
“确實!只可惜她的鴻運怕是已經快走到盡頭了。”
“這話是怎麽說的?難不成你有什麽內幕消息?”
“內幕消息是沒有,但你們只看她這幾次出門,每每都是獨個兒一人,身邊既沒有國王陛下陪伴,也沒有公爵大人護持,便知她定是兩頭都不讨好了。”
“這麽聽着也怪可憐的。”
“那又有什麽可憐的?早前她多麽受寵呀,陛下因着她,還給了王後好些臉色看呢。”
“其實,這事也正常呀!”
有個慣會毀謗他人的纨绔還一本正經的分析起來:“女人總是這樣的,她們給人的新鮮勁兒往往也就那麽幾年。可有那麽一堆老古板,瞎講究什麽沒用的貞操廉恥,把好好的女孩子全都教壞了,一天到晚總是那麽端着,仿佛個個都是聖女一般,無聊透頂!”
“所以,我一貫樂得去妓院找婊子,那些過分矜持實在沒什麽用處,不如趁着年輕美貌多多享受。及至被人厭煩,好歹也算享受、快樂過了。”
“ 勞瑞斯夫人這樣也算好的了。不過,風光到如今也夠了!據我推測,她擱陛下那邊的新鮮勁兒快過了。你們且看吧,她現在還能沖我們發發脾氣、耍耍性子,等被陛下和公爵抛棄,再過個五年,不,三年!她說不定就會求着我們上她的床呢。”
Advertisement
這話說完,一衆無恥的纨绔們彼此交換了一個會意的微笑後,就都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
又有更讨厭的家夥,當即要搞一個賭局出來,賭的內容就是——向來耐不住寂寞的勞瑞斯夫人會在被抛棄幾個月後,重新再找一個情人?
正當他們嘻嘻哈哈鬧着要下注的時候,戲院中傳來了一陣喧嘩的聲響,又聽有人大喊:“看,陛下來了。”
衆人紛紛回頭望了過去。
只見理查德國王面帶微笑,身後簇擁着一堆衣着華麗的男男女女,前呼後擁地走進了王室包廂。
所有人都站起來,或是摘帽,或是低頭,齊齊地朝着包廂那邊行禮。
那幾個纨绔,連同那位布朗特子爵也忙轉身行禮。
因此,他們一擡眼,便剛好看到了那位勞瑞斯夫人正提着裙子,快步朝着王室包廂走去。而且,她只在包廂門口略微停了幾秒,就成功地被允許入內了。
剛剛還推測她将要徹底失寵于國王的纨绔們,頓時面面相觑。
之前鬧着要設賭局的那名纨绔見此,也不禁失落地喃喃說:“這賭局算了吧!看樣子,我們适才猜得不怎麽準?陛下似乎還沒完全厭棄她。唉,這婊子搞不好又能風光、得意幾年了。”
然而,王室包廂裏,國王和勞瑞斯夫人卻并不如大家猜測得那般柔情蜜意、恩愛纏綿。
理查德國王對勞瑞斯夫人早有厭倦,可因着她肚子裏的孩子,加上她現在明面上的身份是弟媳,便不好在大庭廣衆下讓她公然丢臉,但內心深處又很煩她的糾纏,于是,将臉一板,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一本正經地問:“夫人,你尋我是有什麽事嗎?”
勞瑞斯夫人被他這副仿佛面對陌生人的客氣樣子給唬住了,腳步微停。
但她的臉上還是沒忍住地透出一種急切意味,只語氣怯怯地問:“陛下,您,您這是什麽意思呀?難道您……您不再愛我了嗎?”
理查德國王很奇怪地望着她。
望了足足好一會兒,及至勞瑞斯夫人被他看得都快有些坐立難安了,他才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輕輕地說:“我實在不懂你們女人為什麽老喜歡問這個問題,其實,答案原本就在你們心中吧?”
勞瑞斯夫人很受打擊。
她搖搖欲墜,差不多快要哭出來了:“是我現在不好看了嗎?是我的腰太粗,肚子太大了嗎?可這是孩子的緣故呀!陛下,你信我呀,等孩子生下來,我便又是好看的了。”
這話一出口,卻提醒了國王。
對,孩子,她肚子裏還有個孩子。
盡管因着勞瑞斯夫人這個不怎麽聰明的母親,理查德心裏其實并不怎麽重視那個未出生的孩子,但終歸是自己的骨血……
于是,他緩和神色,敷衍地安撫了幾句:“唉,你不要這樣呀!若是你不好看,我之前又怎麽會對你癡迷呢?只是你既然嫁給了亨利,咱們總不能再像以前的樣子了。”
勞瑞斯夫人信以為真,當即轉悲為喜。
她還嗔怪地說:“什麽?你竟是嫉妒亨利嗎?可你信我,他原本就不是什麽妨礙的呀。況且,自打那次謀……不,那次搶婚的事情後,他就萬事不管了。日日同一些狐朋狗友出去喝酒、鬼混!我是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陛下,你真的完全不必在乎他,我心裏一直都只有你的。”
她說了這麽一番話,本是要表忠心的。
因此說完後,她還仰起了頭,暗示想要一個吻。
可理查德國王聽完後,卻憑空多了一些心思,不免暗暗在心裏琢磨:“整日喝酒?又有狐朋狗友?見鬼了,亨利又再搞什麽?”
為着這些個緣故,他也不再趕人了。
順着勞瑞斯夫人的意思,他低頭同她親了一個嘴,又拉着人一起坐下來,仿佛還和從前一般恩愛地聊起了天,實際上卻是拿話去套她,打聽亨利公爵近期的動向。
勞瑞斯夫人毫無所覺。
她自顧自地沉浸在‘國王陛下終于回心轉意’的喜悅之中,将該說的、不該說的,凡是自己知道的,統統都說了個一幹二淨。
與此同時,傑米正在同朱迪安聊天。
只因赫金斯伯爵自诩是一名自由的藝術家,嚴詞拒絕了在沒靈感、沒興趣的情況下工作。
所以,這一次制作《豔盜驚情》便真成了朱迪安的活兒。
但他完全是第一次,在這方面有些信心不足,只好把傑米拉過來一起謀劃。
起初,他還擔心傑米也跟赫金斯伯爵一般,吃飽了撐的講究什麽藝術。
卻不想,傑米雖然和他在三觀方面很難達成一致,但在節操方面,卻很勢均力敵、不分上下。
前者是只要得國王寵幸,別說送老婆,送自己都成的無恥之徒;
後者是曾經為了出獄,差點兒就喪節操地為自由獻身。
于是,經過一番短暫的溝通後,他們就非常默契且幹脆地達成了一個共識:
不用管什麽狗屎的藝術,只要讓陛下看得新奇、看得開心就可以了。
基于此種共識……
已然破罐子破摔的傑米還暗搓搓地貢獻了好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創意。
本世界的土著貴族朱迪安幾乎聽得呆住:“什麽,可以這樣嗎?竟然還可以這樣!啊,厲害!”
到了最後,他甚至忍不住心服口服地在心裏想:“難怪陛下越來越寵幸他!卻原來,他在男女這方面上的見識還真是勝我百倍不止!”
想完了這些後……
他不免再次老生常談地感嘆:“啊!德萊塞爾那個老頑固居然會有這麽一個奇思妙想的兒子,實在是太神奇了!”
于是,當戲臺上的幕布拉開,又有音樂聲提示觀衆“戲開始了”。
底下的觀衆們不論在做什麽,便都先暫時停下,本能地将目光投向了戲臺。
但只一眼,好些驚駭和惶惑的表情就出現在了觀衆們的臉上。
許多人一時間竟有些暈頭轉向,情緒相對激動的,似乎連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
女人們拿扇子遮住臉,因着束腰的緣故,一時竟有些喘不過氣來。
男士們稍稍緩過神來後,便開始鼓掌,又有好些人沖着戲臺子吹起了口哨。
王室的包廂內,勞瑞斯夫人露出了十分憤怒的神色。
但她看了看已經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國王,一時無計可施,只好拿譴責的目光瞪着戲臺,狠狠地罵了一句:“不要臉!”
理查德國王只裝沒聽見。
他笑呵呵地同身旁的內侍說:“我的天!這個開場倒是有趣得很,到底是哪個天才想出來的,朱迪安?不,他怕是沒這種創意,難不成竟是路易斯?”
卻原來,此時戲臺上竟出現了十來個女人。
而這十來名女人竟全都扮作了強盜模樣,但這強盜裝扮又不是真正的強盜裝扮,不過是藝術上的改造,好比那些遮擋重要部位的皮質小铠甲,是混跡在窮街陋巷中的真強盜所不配擁有的。
于是,十來名漂亮女演員具都穿着緊身的皮質铠甲,又拿着道具刀、劍,還裸露出了肩頸、腰肢和大腿……
其實,這份裸露放在現代社會并不算什麽,無非就是夏天穿個短褲加吊帶的程度,可放到這個世界,卻有些石破天驚了。
因此,還不等她們做什麽……
戲臺子下頭便山呼海嘯地喝起了彩!
幕後操控了這一幕的傑米十分欣慰。
他平靜且安詳地回憶着那些死去的強盜們:“直到今天,大家才算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