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冷落
師父她老人家瞥了許牧一眼,許牧脖子一縮,臉上盡是賠笑。
雖然這樣有點丢人,可她師父還就吃這一口。被讨好的景茫施施然地落了座,掃了下桌上的熱菜,喊回了剛跑走的小二:“小二!來兩壺熱酒,再添一副碗筷!”
“好嘞!”小二利索地應下後,麻利地去取酒了。許牧把自己那份碗筷遞給師父,道:“師父,我知道您不嫌棄徒兒,喏,碗筷給您,您且先吃着。”
景茫拾起竹筷,夾了塊自己點的白梅花,“兩年不見,你嘴巴怎的這般甜?”
“哎喲,還不是想師父您想的!”許牧一邊唾罵自己的這種行為,一邊狗腿道:“徒兒還以為要五年見不到您呢。”
“啧,我哪是那麽不着調的師父?”景茫對她剛才說的話很是受用,嘴上卻不鹹不淡地這般說道。
風溯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狗腿的許牧。她對長大後的小捕快印象很好,覺得這姑娘在自己面前軟糯可人,在外人面前面冷心熱,雖然不大會說話,但說起話來都是真心實意的。可眼下的許牧,哪還是她印象中的小捕快?
坐在她對面的許牧顧不上風溯那奇怪的眼神,只纏着自己師父道:“對,我前幾日還想,師父定會在徒兒十九歲生辰時出面呢。果然果然,我們師徒之間心意甚是相通啊。”
景茫被她哄得高興,但也沒忘了風溯這事兒。她拍開了許牧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故作生氣地道:“你這兩年犯的事,為師有空再和你好好算上一賬。”
許牧吐了下舌頭,此時小二恰好端上了酒壺,她立即取來酒杯,給景茫斟上一杯。
各種式樣的酒有各種各樣的喝法,這種酒最适合熱喝,于是許牧趁熱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她們師徒二人喝的愉快,旁邊風溯似是被孤立了般,沒什麽表情地吃着菜。
其實許牧也想招呼她一起喝,可師父和她不對盤,現在還是讓她們二人盡量少接觸的好。
景茫大概也和她徒弟一個心思,喝酒吃肉好不痛快,偏偏就是不理風溯。許牧這一頓飯吃的憋屈,好不容易把她師父大人伺候舒服了,桌上的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先前的飯菜錢景茫已經幫着付了,現在的酒錢自是要許牧來付。付錢後,三人起身離開了酒館。
立在大街上的許牧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竟會左手邊站着自家師父,右手邊站着女俠風溯。
景茫吃的很是舒服,擡頭看看明月,忍不住打了個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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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牧知道師父大人酒品不大好,所以今日未讓她多喝,免得她在風溯面前作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但現在師父這副不拘小節的樣子……小捕快無奈地看了眼風溯,卻見她沒什麽表情。
看風溯的種種作為,對自己師父似是知道些什麽的。許牧不知她們二人有什麽淵源,眼下也不方便問,如此夾在她們二人中間,她又是好奇又是煎熬。
景茫把徒弟那點小表情盡數看在眼裏,心裏算是有了數,當下也不多留,道:“今日我們師徒重聚,為師還算滿意,你且去做你該做的事情,等你生辰我再來尋你。”
許牧眼睛一亮,“師父,您要來陪我慶生辰?!”
說話間,那邊的風溯目光微閃,淡淡地看向興奮的小捕快。
“恩,近期我都會在标縣,你若有事我自會知曉,你不必太過擔心。”話畢,她伸手拍了拍小徒弟的頭,“為師這便走了,不過有些事你可要好自為之。”
她說完這些,頗有深意地看了眼風溯,随後縱身離開,身手矯健利落。許牧站在原處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嘆了口氣。
她師父最後說的話分明就是告訴她——要注意和風溯的關系。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晚上的栗鵲樓熱鬧非凡,明亮的燈籠照亮了整條街道。許牧垂着頭,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喏喏地問道:“那個,你和我師父究竟有什麽過節啊?”
“将來有機會再說,”風溯的語氣似是有些疏遠,“我們走罷。”
許牧覺得自己心裏有點不好受,卻也不知道是哪裏不好受。她今兒個見到了多年不見的師父,本應是高興的,可現在,她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她重生後最向往的就是不被束縛,但她如今似乎又被什麽束縛住了。
不過,跟在風溯後面走了一會兒,她突然茅塞頓開——人活在世怎會不被束縛?百姓被當官的束縛,當官的被皇帝管着,連皇帝都要被種種事情牽絆着。
如此想着她的歪理,許牧心情好了不少,望着風溯的背影,她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她的後背,“阿、阿姐……”
她今日的行為實在反常,被戳的風溯身子一僵,慢慢回頭問她:“怎麽了?”
“方才我和你說話不多,是怕我師父說出不嚴密的話,你不要生氣。”
她睜大眼睛解釋的樣子很是有趣,但風溯心裏有事,只是輕輕“恩”了一聲。
許牧難得鼓起勇氣解釋,得到的反應卻這般平淡,心裏像是落了空,又不好受了。
不過,之前冷落風溯的是她,人家反過來報複一下,仔細一想也沒什麽錯。
這麽糾結了一個晚上,兩人直到就寝都沒什麽額外的交流。許牧第二日睜開眼睛後,看見旁邊空空如也,心裏一緊,忙翻身下來穿上鞋子。
昨日的事情一出,她自己也不能保證風溯還願不願意留在這裏。但她剛沖向門口,就見一個身着湛藍色長裙的人捧着油紙包推門走了進來。
上次風溯拿着的油紙包是燒雞,可惜被紀芷筠攪局,兩人未吃的上。這次不知她買來了什麽,一進屋,屋子裏就飄滿了肉香。
風溯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把紙包放在桌上後,道:“你吃了包子後便去衙門罷,我今日要離開一下。”
許牧一怔,“那兩個六扇門的人……”
“我若是連兩個捕快都躲不過,今後也不必再混什麽江湖了。”
風溯打斷她的話,語氣也不太好。許牧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鼓了鼓嘴,氣道:“那你就走罷。”
眼前的小捕快像是生氣了,剛睡醒的臉上染着薄薄一層紅暈,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睡的。風溯想伸手安慰她,最後卻是垂着手道了一個字:“恩。”
她進來時應是打探好了環境,所以才敢這麽直截了當地同許牧說話。而且這間屋子的地形也是她當初特意挑選的,适合在刻意躲避別人的情況下離開。
見她從窗戶跳走離開,許牧扁了扁嘴,關好窗戶後洗漱了一下,而後去吃包子。
包子的第一口咬下去,她就愣了——從它的味道來說,這并不是标縣的包子。在标縣的日子裏,她吃遍了這裏的各種早點,從未吃過這種味道的包子,在臨縣她倒是吃過味道相似的,當時她還為此家包子的味道驚豔了一番。
難道說,風溯一大早就跑到臨縣給她買了幾個包子?
許牧怔怔地吃下了所有包子,這才換上捕快服,拿刀出門。
一下樓,她就看見了那兩個男捕快。她對這二人無甚好感,腳步未作停留,直接走了出去,他們也未攔她。
到了衙門,許牧才意識到自己今日來的早了,衙門裏還沒幾個人。她走到裏面,除了幾個打掃的人外,只有李捕快在那裏。
“李捕快你來得真早。”許牧走上前打招呼,“案子有什麽進展了嗎?”
他回頭看向許牧,笑了笑道:“沒有,現在我們可以确認兇手是紀魔,可證物還沒找到。”
他說的她也知曉,許牧随意地點了下頭,“你說,我們今日要不要去找下音宏幫的幾個長老?畢竟是幫內的事情,他們說不定聽到過什麽口風。”
李捕快想了想,“這想法不錯,等林捕頭來了你問問他。”
“還有那易朽幫,幫主死的不明不白,他們倒比音宏幫鎮定多了。之前沒有比對還不知道,現在有了比對,我覺得他們怎麽瞧怎麽不正常。在他們那裏,我們有可能打探到更有用的東西。”
許牧和李捕快你一言我一語地商讨起案子,說的正歡時,林捕頭忽然持刀進來了,表情極為嚴肅,“你們兩個快去易朽幫!”
李捕快立刻起身去牽馬,許牧卻問林捕頭道:“捕頭,易朽幫怎麽了?”
林捕頭的眼神帶着幾分不甘心,咬着牙,一字一頓地道:“易朽幫,被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