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親
時柚的迷惑不解地看向他,鹿眼眨了幾下。
人群散了大部分,在電梯停靠中上上下下。時柚将黑森林小蛋糕拎在手中,默默往前挪了一下。
電梯停在二十五樓。
突然,不動了。
此時電梯裏只剩下時柚和沈遇舟,還有一個出門買菜的大叔。
啪嗒。
瞬間電梯內所有的懸燈遽然熄滅,黑暗無邊,只剩下門一開一合,很是可怖。
時柚皺眉:“停電了?”
“……”
可是停電,電梯不一定會停呀。
“跑!”大叔率先反應過來,揮了揮手,“快點走,不然說不準電梯就下墜,咱們出不去了。”
“……”時柚:“現在是二十五樓?”
“二十五樓才危險。”大叔接話,“再不跑電梯就墜到十樓了。唉,趕緊出去給物業打個電話,什麽破玩意兒。”
“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趕緊走吧。”大叔的視線在時柚和沈遇舟身上掃了一圈,“別磨磨蹭蹭。”
說完,大叔第一個沖出去。
時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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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是她的男朋友?
他們看上去這麽像!情侶!嗎!
但是情況緊急,沒有時間給她辯解。
趁電梯門沒完全關上,時柚懸着一顆心,趕忙跑了出去。直到看見開闊敞亮的樓道,她才松了一口氣。
“可以松開了嗎?”
沈遇舟聲線清冷,似乎能聽見胸腔細微的震動。
時柚的視線往下。
再往下——
她瑩亮如蔥似的指尖攏着,正緊緊攥着他的袖口,将他過分整潔的襯衣抓亂幾道褶。
“……”
剛剛,他們是一起跑出來的。
時柚心口重重的跳了一記,後知後覺松開手,“對…對不起。剛才有點黑,電梯,我……”
沈遇舟擡眼:“不用說對不起。”
“哦。”時柚抿了下唇,視線忽閃忽閃,“好…”
她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遇見他就面紅耳赤心跳加快。明明只是無意間闖入他的家,而且剛剛她也解釋清楚了。
電梯裏那種時刻都會墜落的緊繃感,帶着恐懼席卷她的心頭。
——黑暗,半開半張的門,搖搖欲墜,跳動的數字。
時柚突然就想起前些日子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看過地恐怖電影,裏面有一個隧道,隧道盡頭也是這樣窄小而幽閉的空間,陰森不已,想想都令人害怕。就算此刻還有另一個人在這裏陪着她,時柚卻還是往後縮了縮。
下意識地,她打了個寒顫。
“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嗎?”
沈遇舟看她幾眼,“我住在這裏五個多月了,今天這種情況是第一次遇上,所以不會的。”
時柚乖巧點頭:“嗯。”
“你也才搬進來嗎?”時柚問。
五個月時間也不長呀。
見他沒接話,時柚自顧自地問,“那……我可以問,你是京華的學生嗎?幾年級了呀?”
“小同學。”
“嗯?”
時柚停住,微微仰起腦袋。
一只大掌落下,輕輕揉了揉她頭頂的發旋。清冽的雪松和木質味混合揉雜,像是融進了她的心裏。
男人輕笑,“怎麽那麽多問題。”
“……”
知覺他掌心的炙熱,時柚擡起頭,目光不偏不倚掉入他漆黑如墨的瞳仁中。
她愣了愣。
沈遇舟收攏掌心,小姑娘頭發軟乎乎的,他在她頭上薅了一把。
日芒散漫地鍍在他身上,高大的輪廓溶入明晰的金黃裏,幹淨又清斂。
“放心,沒那麽可怕。”
時柚眨了眨眼,小幅度地仰着脖子看向他。
他在說……什麽沒有那麽可怕?
少女一時半會兒怕是沒有理解他的意思,反應都要慢半拍,小腦袋瓜似乎沒有那麽靈活。
沈遇舟收回手臂,淡淡地垂下眼睑,“我是說,電梯。”
“……”
當晚。
時柚陷入一個夢中。
她。
沈同學。
夢裏全是沈同學在和她說話,對她笑。
時柚張牙舞爪撲在他身上,逼着他站在窗邊舉着一盆向日葵給她當手模。
他絲毫沒有怨惱,耐心地等她畫完。
然後——掌心摁腰将小姑娘拎住,低沉的嗓音撩撥過她後耳那塊肌膚,燙的發癢。
“小畫家,還畫嗎?”
“……”
刺!激!
受不住這種過分刺激的場面,時柚猛地睜眼,捂着滾燙的臉。
想和他認識。
這個男人長得也太犯規了吧,在她的夢裏也這麽撩。
她躺在床上緩了緩,迷迷糊糊伸直一條小細胳膊,從枕頭下翻出手機。
屏幕上時鐘顯示。
淩晨2點。
【甜柚愛賺錢:其實小狼狗也不錯,哈斯哈斯QAQ】
【甜柚愛賺錢:雖然沒問到他的信息,但當鄰居也不錯。】
……
【鐘繪繪:?】
【黎月:?】
【鐘繪繪:你不對勁!】
【黎月:有情況!還是上次那個小奶狗?】
【鐘繪繪:快說!!】
時柚從小到大都漂亮,元氣滿滿性格活潑,專業領域優異,在班上不乏追求者。
大學時候就是那一屆的校花,鐘繪繪和黎月親眼見過小姑娘拒絕一波又一波韭菜似的追求者。
時柚眼光實在挑剔,還奉行一條人生箴言——要遇到合适的人才會戀愛。
所以,能讓時柚動心,這個人肯定不簡單。
【鐘繪繪:所以是哪個男人讓我們柚柚如此着迷?】
【黎月:啊啊啊柚子明天我來找你,別跑啊!】
時柚揉了揉眼睛。
雙眼适應了會兒昏暗的夜色,拉成一條窄線,裹緊被子翻了個身。
【時柚:困了,再做一會兒夢。】
【鐘繪繪:……】
【黎月:……】
第二天。
京華大學大會堂南門。
黎月打來電話,“柚柚,你到了沒?”
時柚:“嗯,在會堂門口了。”
“你先進去找座位,我路上堵車,還有一會兒。”
“好。”
黎月是時柚的大學室友。在京華大學上學那會兒,時柚住的是三人寝,她和鐘繪繪念完本科就工作了。
鐘繪繪開了一家插畫工作室,而黎月考上弗洛倫薩皇家藝術學院的研究生,在意大利繼續深造。
這次黎月特地從千裏之外趕回母校,過來參加京華優秀校友會。
每年校友會人才濟濟,全國最優秀的人才聚集一堂,不僅校方極為重視這一門面大會,各大媒體也尤為青睐。
作為小有名氣網絡出圈的漫畫家,時柚自然也是受邀請參加校友會的一員。
她同時因為高人氣,還兼任小主持人的重任,負責念簡單的串場詞。
黎月:“你知不知道有個沈教授特別帥!好像是咱們畢業後一年進入天文學院的。”
時柚在腦海中搜羅片刻,“…好像有這麽個人?”
黎月:“哎呀,先挂了,我抓緊時間趕到。”
“嗯。”時柚說道,“路上小心,我等你。”
時柚推開門。
無數道目光看向她,媒體架起黑壓壓的攝像機,閃光燈咔擦咔擦直亮。能夠進入校友會的各位,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更是天之驕子。
時柚的座位在第一排,身邊都是要上臺領獎發言的校友和教職工代表。
很快,她找到貼了自己名字的座位。
她心髒猛跳了一記。
突然想起那個夢,他離她距離很近,雙頰燥熱。
座位的旁邊,男人正斂眸靠在椅背上,長腿筆直地踩在地面,襯衣扣子嚴絲合縫,扣到領口抵住微凸的喉結下方。
他打開Mac book辦公軟件,似乎正在看什麽學術論文,頁面是全英的。
看上去挺厲害的。
“……”
時柚視線一頓。
好巧,他正好坐在她旁邊。
真是巧啊,京華大學這麽大的地方,這樣也能碰見他。
時柚咽了咽口水,打了聲招呼,“你好!沈同學!”
“……”
“你也來參加校友會嗎?”
除了已經畢業的校友外,在校生也可以過來旁聽。時柚沒多想,在座位上坐下。
沈遇舟摁下回車鍵:“嗯。”
沈同學的視線淡淡投向她,略微點了下頭,然後一刻也不留戀的挪開。修長指骨搭在鍵盤上,敲了幾下。
甚至,沒有給她一個眼神。
漫不經心的,斯文禁欲氣質渾然天成,是足以碾壓一切存在的——高嶺之花。
男人壓根沒擡頭,眉梢微沉,垂眼處理着郵件。
“……”
時柚輕輕抿了下唇,從包裏翻出手卡。
沈遇舟本來不打算參加校友會。但是這次校友會邀請各大媒體直播報道,作為京華所謂的“最年輕的教授”,沈遇舟不得不參加。
這個月月底,也就是明後天,科研項目要做最後的敲定,他很忙很忙,校友會他代表全校在職教師發言,根本沒時間準備。
沈遇舟回複完國外專家團隊的郵件,最後在筆記本上标注幾個重點,腦海裏推演着過程,合上電腦。
看來,還要回去做幾個實驗驗證才行。
現在腦中太亂,憑空想象不可,不能想太複雜。
“——沈同學。”
少女的嗓音捎着軟,又很輕柔。
闖入他的世界,将他從沉寂又枯燥的困頓中拉醒。
沒等到他的反應,時柚放緩語氣,“我要念一遍主持稿,可能會有點吵。”
“如果不行,我出去念——”
沈遇舟微微側頭。
時柚今天穿的是一件高定藍抹胸輕紗裙,身段柔軟細膩,胸形微鼓,鎖骨凹陷成一小窪。
眼睑下方綴了些星星亮片,閃閃發光,眼裏的水光也在漾。像是一只又乖又漂亮的貓,伸出前爪小心翼翼地試探,生怕打擾他。
沈遇舟神色并未松動半分,将Mac book放在一邊,指尖點了下耳側。
“捂住耳朵。”
時柚乖乖地照做,手背貼上耳朵,冰冰涼。
沈遇舟薄唇輕掀,“聽見了嗎?”
“……?”
什麽?
時柚捂着耳朵,沒弄懂他什麽意思。只是眨了眨眼。
“那個音響更吵。”沈舟指了指不遠處那個音響,“所以沒關系。”
時柚應了一聲:“噢。”
原來是這樣。
她很快就沉浸在念主持稿的氛圍裏,格外認真。少女腰板兒挺直,小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字正腔圓地拖着調子念主持稿。
栗發乖巧地編盤在後腦勺,漂亮的天鵝頸曲線舒展,皮膚瑩亮白嫩,臉蛋兒似乎能掐出水來。
最後一行結束語是英文。
時柚念完,剛準備再順一遍。
“輔音不發音,最後那個單詞。”
雪松幹淨的氣味逼近,他側身靠過來,視線投落在她的手卡上。
時柚眨了眨眼。
“跟我念。”
男人标準英式發音,連貫流暢,英倫腔明顯又清晰。
時柚跟着他念了幾遍,又在他的教導下帶進句子讀好幾次。
“對嗎?”
“嗯。”沈遇舟淡淡道,“繼續。”
時柚又将那段念了一遍,餘光偷偷的瞥向身側的男人。
此刻他垂下眼簾,視線清落投向指骨,白皙骨節在椅邊上輕敲,似乎正在想什麽心事。
他的腦袋微微一動。
“……”
時柚收回視線,腰背挺直,強迫注意力集中在手卡上。
被發現了。
就在時柚心跳聲加快的時候。沈遇舟興致寥寥,不一會兒長腿一邁離開座位。
時柚松了一口氣,看了看表。
已經過了快二十分鐘。
“柚柚!我來了!”
不遠處跑過來一個人影兒,黎月看見時柚,立馬風風火火沖過來。
“你知不知道我堵車的時候看見了誰?”
“誰?”
“我看見了——”
黎月話還沒說完。
突然,環繞式音箱響起,廣播裏主持人熱情高昂,伴随着會堂內排山倒海似的掌聲和喝彩。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京華大學年度傑出青年教授代表——沈遇舟教授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