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夠了沒

漫畫在網絡上掀起一片水花的時候, 時柚在家裏睡了好幾天懶覺。

總算把月末的熬夜都給補了回來,她起床洗漱,化了個淡妝, 準備出門去公司。

徐赫在外面接她。

LOVE漫公司是AB兩棟寫字樓, 坐落在時柚所住的社區, 距離不遠。戶外草坪的彩色氣球旁,印着巨大的Logo, 布置好了鮮紅色的大馬士革玫瑰。

這個月是十月,公司在下下個月有一次年末團建活動, 相當于漫畫公司的年會。這場年會不僅僅作者們都要出席,而且讀者和粉絲也同樣關心。

時柚來公司的時間晚, 這是她今年第一次參加公司團建。

徐赫簡單交待了一下廣播劇合作的版權問題。

廣播劇的合作方也派了負責人過來,來的人是一個挂着工作證的工作人員,時柚和他握手,兩個人各自在沙發上坐下。

“您看看有沒有問題,沒有問題就可以簽字了。”

“好的。”

時柚粗略看了下合同,沒有什麽問題, 版權報價也很合理, 雙方共贏,就拿着中性筆簽字了。

簽完字後, 負責人将合同收進文件袋,和時柚合了個影,然後離開了。

徐赫端了杯咖啡過來。

時柚捧着咖啡喝了一口,皺了下眉, 問, “有糖嗎?”

“糖?”

時柚指了指他端過來的咖啡, “這個有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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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徐赫看了一眼, 指了指吧臺,“你去那看看有沒有方糖,我幫你弄的是黑咖啡,确實有點苦。”

“……”

時柚:“謝謝你。”

“不客氣。”徐赫揮了揮手。

時柚起身,去吧臺那邊找方糖。公司的休息區布置高檔合理,許多員工午休的時候或者下午早早辦完工,喜歡聚在一起休息。

“時柚老師!”

時柚不常來員工休息區,這會兒過來找方糖,許多員工看見她都很興奮。

“哇,真的是時柚老師,好可愛好漂亮!”

“柚柚,我很喜歡你的漫畫,給我一個簽名好不好。”

“催更催更!柚柚快去畫畫!”

時柚被一路打趣,耳根子發燙,她在櫃子裏找到方糖,用紙包了兩粒,才往回走。

奶油味方糖墜落在咖啡杯裏,咕嚕咕嚕冒着泡慢慢融化。時柚捏着一個櫻花形狀的金色勺子,緩緩攪動裏面融化的糖漿。

深黑色咖啡的顏色淡了下來,變成濃郁的淺黑。

她輕輕抿了一口,舌尖上的味蕾迸發着一絲絲甜味。

好喝多了。

“對了,你發燒還好吧。”徐赫突然問。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似的,時柚的臉側微紅,微微低頭,“已經好了。”

“……”

她被沈遇舟抱進屋的時候,徐赫是不是也看見了。

徐赫:“哦,好了就好,你以後還是要多注意,畢竟健康最重要嘛,多鍛煉身體。你們這一行的缺乏工作時的社交環境,還是要多注意啊。”

時柚點頭:“嗯。”

徐赫:“時柚你命中帶火知不知道!我知道你家對面住了個教授,但也不能因為單相思而頹廢自我。我專門上網查了查沈遇舟這個人,給你琢磨了一條追人的思路。”

徐赫打開他的筆記本,鼠标輕點。

時柚看了看界面。

上面是京華大學沈遇舟教授的簡介。

時柚的視線放在人物事跡那一欄——

1.通過人才計劃從歐洲天文研究所引入我校,經過考核後任天文學院教授。

2.全球天文學聯合會主席團首位華人代表,曾多次在國際天文研究中獲獎,多次立項獲得國家級重點課題。

“所以呢?”她沒太看懂。

徐赫敲了敲她的腦殼,“以我上大學那會兒的經驗來看,大學教授一般都比較清貧。”

“……”

“但是他這個級別的不會多清貧吧。”

徐赫愣了下,“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的話——”

時柚眨了眨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聽我一句勸,振作起來搞事業!沖沖沖!”徐赫說,“等你事業有成,蒸蒸日上,就是他追你了。”

“……”

下午,商量完了公司漫畫合作的事情,時柚給季時蹊打了個電話,打算去京華游泳館游泳。她在校門口拿到季時蹊的卡後,刷開門禁進入游泳館。

京華大學百年名校,建築物不乏陳舊古香,但科技先進,各項運動設施齊全。

學校的游泳館周末對京華學生們開放,時柚雖然已畢業幾年,但游泳館申請的出入證明尚存。

她作了下伸展運動,打算在游泳館游幾圈就回家。

在前臺那裏取了吊牌,時柚拎着袋子走入館內。還沒從一旁的走廊內繞到更衣室附近,時柚的目光一頓。

游泳池邊幾個女生圍在一起。

付雪初和她的小姐妹也在。

對方們顯然也發現了她,看了她幾眼就相互竊竊私語。

“……”

時柚默不作聲地繞開。

上次付雪初在課堂上舉報她的事情,時柚還記得。因為上次确實是她不對,但也不至于到嚴重的地步,付雪初這麽做确實也不厚道,總歸來說她們兩方都不占理,時柚便沒有糾結這件事。

沒走幾步路,一個頭發濕漉漉的女生沖出來,撞在時柚肩膀上。

那女生個子挺高,時柚差點兒一不留神被她撞倒,她穩了穩身子,看向她,“你沒事吧?”

“……”

手中的拎包被打翻在地,包裏的東西全掉在地上。

“沒事,真是不好意思。”

女生搖了搖頭,彎腰幫她撿起地上七零八落的東西。

時柚:“沒關系。”

“我先去沖個澡,剛游完泳回來。”女生低着頭,“真不好意思啊。”

時柚将收拾好的包挎在手臂處,女生将毛巾往頭上一薅,片刻毫不留戀的跑走了。

時柚沒想太多。

她從包裏拿出在前臺取的吊牌,順着地上标着藍色的指示标往前走。

手裏的更衣室的吊牌是藍色的,上面還寫着‘660’編號,反面用記號筆畫了一個對勾,看上去有點舊了。

時柚看了幾眼,将吊牌放在掌心。

有點兒硌手。

她走近空蕩蕩的更衣間,看了眼吊牌,愈發覺得不對勁。

“……”

以前的吊牌也是…藍色的嗎?

她心裏隐約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突然,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回蕩在走廊,更衣室門口的轉角處傳來嘈雜的一群男聲,大概七八個——

“哈哈哈,你竟然連八塊腹肌都沒有!你他媽也太菜了吧!”

“聽說那個長得很好看的新傳學院的付雪初也來了!我剛剛看見她了呢!”

“就是校友會那個主持人嗎?站中間藍裙的?”

“不是,是穿白裙的!”

“啊?不應該啊我去!漂亮的妹子我怎麽會沒印象,我覺得站中間的妹子更好看!”

所以,這裏真的是——男!更!衣!室!

那麽為什麽她拿的吊牌是藍色的?

現在,時柚沒時間想那麽多,外面的男生們就要進來了。

進來之前居然沒看清楚,她直接跟着地上貼着的藍箭頭地标往裏走。時柚想框框撞大牆的心都有了。

趁着外面的男生還沒走入,她眼疾手快地繞到最裏面的拐角處。拐角處只有一座盆栽,盡管她站在盆栽後面,也有點顯眼。

不行。

還是會被發現。

時柚随意拉開最裏面衣櫃的門,先将手邊的袋子扔進去,然後咬了咬牙,掌根抵在最裏面隐蔽的衣櫃邊緣,用力擡起一只腳。

她骨肉勻稱,輕輕一躍就鑽進櫃子裏,貓腰蹲下來,伸手關上門。

男更衣室空空蕩蕩。

下一秒,一團男生簇擁着擠進來。

“诶,別擠我!”

“不要踩我的鞋子。”

更衣間內片刻吵吵嚷嚷,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時柚用手捂住臉。

“……”

千萬不要打開這間櫃子!

太丢臉了。

所幸,那群男生很快換完衣服,外面的聲音漸漸越小。時柚側耳傾聽了會兒,懸着的一顆心才緩緩放下。

現在應該沒人了吧。

正當她打算開門從衣櫃裏鑽出來時——有人在外面退了下門,巨大的推力讓她的背脊貼到櫃子裏。

“啪噠——”

櫃門關上了。

斂起所有的光。

時柚用力推了好幾下,沒推動。她蹲在衣櫃裏,透過門縫看了看,“誰?”

回音擲地。

“是誰?”

門外響過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什麽人從衣櫃外經過,如同惡作劇般,一溜煙跑得沒影兒。

時柚發現自己被什麽人鎖在衣櫃裏了。

游泳館她以前也經常來,對于衣櫃的構造還算熟悉。男更衣間的衣櫃和隔壁女更衣間的衣櫃是一樣的,所以,衣櫃的門不可能從裏面反鎖,只有鑰匙才能鎖住。

衣櫃的門是被人從外面反鎖住的。

整個世界陷落在黑暗中,與外界隔絕。

厚重的隔音板隔絕外界的喧響,仿佛置身于兩個世界,沉悶無力。如同置身黑夜的蝴蝶,落入泥濘之繭。

游泳館游泳池邊,工作人員記錄着號碼牌,順次摘下藍色的吊牌。游泳池櫃臺辦理處的經理遞過寫着‘660’的吊牌。

沈遇舟接過,将螺旋繩繞在手腕上。标紅的吊牌缺了一角,愈發襯得他手腕處的皮膚白皙。

“沈哥!我先去做熱身了!”程池大喇叭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沈遇舟點了下頭,“我換身衣服。”

教師們依次經過,七嘴八舌地和沈遇舟打招呼。

“沈教授,我們就等你過來啦!”

“咱們沈教授可是游泳健将,以前中學拿過省獎的!”

“哇,沈教授這麽厲害嗎?”

沈遇舟走入男更衣室。每個小隔間靜悄悄,靜得連根針掉下去都能聽見。

這次是京華大學教師們組織開展的團建活動,大家一起來游泳館健身。

沈遇舟本就對這種活動興致寥寥,但是程池總要拉着他參加集體活動,手邊的項目目前處于申報階段,尚且空閑,他也難以推辭。

沈遇舟尋找着櫥櫃,将鑰匙放進門鎖,輕輕轉動幾下,鎖舌簌簌作響。

剛打開櫃子,沈遇舟手臂微頓,“你……”

少女蹲在衣櫃裏,仰着腦袋,小小一團。

天然的漂亮中揉雜着一絲撩人而不自知的媚,安靜的鹿眸有種朦胧柔和的美。

對視半秒,時柚很快又羞又尴尬地撇頭,白皙的耳根漲紅,将臉埋在胳膊裏。

沈遇舟:“別看。”

意識到什麽,他将門虛掩了下。

時柚的目光不由自主穿過窄窄的一條縫隙,投落。

男人正順手抄起一件運動T恤,三兩下甩開松垮地套在不着衣物的上身,下拉遮住勁瘦的窄腰和肌理分明的人魚線。

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

時柚的喉嚨輕微滾動一下。

沈遇舟随手将更衣室大門關緊。

室內只剩下他們倆人。

他已走過來,撐着手肘抵住開合的衣櫃門。清落的視線淡淡的籠在她的頭頂,唇線緊抿。

“沈哥——”

簾角被掀開,程池從外面進來。

“別說話。”沈遇舟“噓”了聲,擡手猛地關上門,“不會讓你被發現。”

昏黃的燈光被隔絕,時柚的眼前又陷入黑暗。

程池大大咧咧地走進來,左顧右盼,“你怎麽還沒換好呢。”

“和他們說一聲。”沈遇舟說,“我先走了。”

“……?”

程池吃驚的睜大眼睛,“來都來了,不參加一下活動嗎?好不容易學校贊助咱們天文學院全體教師團建,不用自己花錢。大家都等着你呢。”

沈遇舟掀眼:“沒什麽,突然有點事。”

有事?

程池知道沈遇舟家庭确實并非普通,事情也格外多。但是突然違約也不像是沈遇舟一貫的風格。

程池嘆了口氣,沒在堅持,“那好吧,沈哥,你多保重。”

程池拍了拍沈遇舟的肩膀,不久關門離開。

咔擦。

燈開了一盞。

衣櫃裏光線黯淡,身前投落一片陰影。

時柚再次擡頭,隐約看見他深隽利落的的下颌線條,他的喉結似乎不甚明顯地滑動了下。

往上,對上他漆黑如墨的眸,眸色很深,冰冷且淡漠。還捎着些不容染指的正色,語氣嚴肅。

“解釋一下,你為什麽在這裏。”

一招斃命,被逮了個正着。

她真的不想這樣啊啊。

難道要她說是弄錯了吊牌,然後為了躲避男生才躲到這裏的嗎。

“……”

頓了幾秒。

見時柚實在說不出原因,沈遇舟并不想追根到底,嘆了口氣,話兒剛到嘴邊,她底氣弱的嗓音突然響起,“沈教授。”

沈遇舟垂落眼睑,“嗯?”

像是在示意她接着說下去。

時柚有點委屈,“我不是故意的,就是——”

時柚揉了揉發脹的腿,剛想站起來,小腿根部傳來一陣酸麻的感覺,似乎被成千上萬小蜜蜂蟄住似的,嗡嗡不停。

她掙紮了好幾下,都沒能站起來,這麽折騰幾下,反倒臉頰越來越燙。

“……”

空氣中沉寂了一會兒。

時柚遲疑片刻,擡起頭來。聲音更弱,像是蚊子哼哼。眸光點綴着淡淡的亮光,淺淺的抿着下唇。

她耷拉着眼尾,瑩白的眼眶委屈得泛紅。

少女仰起腦袋,有點緊張的咬緊下唇,“好像…腿、腿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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