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虎父有犬子
高煜想到芊芊說的,在寺裏見到張文厚盯着一個書生看,已經猜到小萬八成在胡扯了,就直接問那送信人:“實情如何?那塗舉人現在怎樣了?”
送信人答道:“到的時候塗舉人被方丈安排在另一間廂房,随行的大夫看過說無大礙,只是還昏睡不醒。大夫說看樣子倒像是中了什麽迷藥。”
高煜簡直要冷笑了,張文厚這個混蛋還真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那送信人還在繼續答話:“…奴才們到了寺裏,聽馬先生的令,先和方丈一塊把目睹事情經過的僧人分開安置,又悄悄把守住客房周圍幾處通行的小門。馬先生正在查實情況,讓小羅帶了人先把張公子和塗舉人悄悄送到了李家村的莊子上。
到奴才返回報訊時,得到的僧人口供是,那幾個沖進去的僧人都說,是聽到了塗舉人叫救命才沖進去的。另有僧人曾見到張公子和塗舉人在藏經閣旁的小徑上有争執,還見到張公子拉着塗舉人的袖子不放。至于左近被驚動的香客,卻是監察禦史李永年和他的好友。”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高煜心裏頓時湧現四個大字:冤家路窄!這個姓李的,最是吃飽了撐的一個,沒事尚且要生出事來寫折子彈劾,何況今天給他撞見這樣的醜事呢!平日裏參的張冕鼻青臉腫的人,中間就有他一個。也幸好是他,呵呵,幸好是這個不開眼的也參過高煜的李永年。
張冕啊張冕,這回你可要好好謝謝我了。高煜想到這,心情稍微愉悅一些了,又問:“那邊人手夠用嗎?”
送信人答:“正要跟王爺回禀,馬先生請王爺再加派幾個人,他說事情有點蹊跷。”
高煜點頭:“你去找周大,叫他安排幾個臉生的過去。”打發走了送信的,高煜又找李邱:“一會周大那邊安排好了,你跟着去一趟金泉寺,把李永年的事跟馬蔚說說,讓他出面去叫李永年閉上他的臭嘴!”
李邱還不知道金泉寺的事,聞言雖摸不着頭腦卻也先應了,高煜又說:“金泉寺的事,路上你再問吧。唉,咱們這位張衙內可真是個闖禍的高手。”李邱也就沒追問,告退出去了。
之後高煜一直有點心緒不定,就他現在聽到的信息,這事确實有點蹊跷,那幾個僧人怎麽就會一股腦的沖了進去,還大聲嚷嚷?按理說,金泉寺這樣的名寺,必定十分愛惜名聲,在寺裏出了這樣醜事,藏着掖着還來不及,怎麽會自己嚷了起來?
很快李邱就回來給他解了惑。李邱是趕在關城門之前回來的,進來回話的時候天還未黑。高煜正要吃飯,就叫他一起吃完再說。高煜飯量小,李邱來回跑了一圈是真餓了,可到底也不能在高煜跟前放開了吃,只吃了個半飽,見高煜放筷,他也就停箸不食了。
高煜就叫他再吃點:“我腸胃弱,禦醫叫少食多餐,這才吃的少的。你就吃這麽一點兒,準沒吃飽。”又叫旁邊伺候的紫蘇給李邱添飯。
李邱推辭不得,只得接過紫蘇盛的滿滿的飯碗,有點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高煜和紫蘇,待看到紫蘇笑盈盈的看着他,更覺羞赧了,只埋頭吃飯。平日裏他們來找王爺談事,王爺身邊多不留人,通報傳話的也都是小內侍。今天是恰巧趕上王爺在用膳,周圍侍女環繞,他進來以後,王爺也沒遣開這些人。
他見到這許多美貌婢女已有些不自在,這會捧着飯碗,一屋子人看着他一人吃,着實渾身難受。好容易把一碗飯吃下去,又有點噎住了,趕快喝了一大口旁邊的鴿子湯,卻又岔了氣嗆到。旁邊的侍女們看他這樣忙亂都忍不住低頭竊笑,高煜就看了紫蘇一眼,紫蘇倒了一杯水、又拿了一條帕子遞給李邱。
李邱擦淨了嘴,忍了半天才忍住了不咳,臉卻憋紅了。高煜只作不見,叫人撤了飯食,讓李邱跟他去書房。一出了房門,李邱就悄悄舒了口氣,這許多人圍着看着吃飯,怎麽能吃得好,怪道王爺總是食欲不振。待進了書房,下人上了茶,高煜就問金泉寺的事。
李邱端正神色,整理了一下思路,把金泉寺發生的事源源本本、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李邱到的時候李永年已經走了,他就把高煜的吩咐以及李永年的事跟馬蔚說了。馬蔚那邊也把寺裏的情況摸清楚了,只是少了兩個領頭沖進院子的和尚,他帶着小萬找了好幾圈也沒找到,寺裏的僧人卻并沒少,這是一個蹊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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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個就是張文厚聲稱自己是被下了藥的,這是李邱見完馬蔚後,去李家村的別莊看他的時候聽他親口說的。但他不肯細說,非要見高煜,還要求不要将此事告訴他老爹,當聽說已經告訴他老爹了的時候,甚至打算帶着塗舉人跑路,被別莊裏的人硬給攔住了。
張家也很快來了人,來的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吳王府的正牌舅爺,吳王妃的親兄長張文宣。原來張冕自早朝後一直還未曾出宮,皇帝和一群重臣一直在宣德殿裏議事。他們等不到張冕,只得先出城過來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哦?舅兄也回城了嗎?”高煜問。
李邱答:“回來了,是跟臣一道回的。只是張大公子私下囑咐臣,一定要王爺見他一面,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是死有餘辜,那塗舉人卻是無辜遭此橫禍,求王爺千萬救一救。”
高煜很無語,這時候知道害怕了,早怎麽不怕連累了旁人呢?也沒接茬,先問馬蔚:“馬蔚呢?還留在金泉寺?”
李邱搖頭:“振青去見李禦史了。”馬蔚字振青。
高煜剛要說話,門外崔寶忽然進來回話:“回禀王爺,張舅爺求見。”高煜和李邱對視了一眼,說:“請。”又指着書架後對李邱說:“你去後面坐一坐,一會咱們再談。”李邱應了,端着自己的茶盞進去。
不一會崔寶就引着張文宣進來,高煜站起身來相迎,伸手托住要下拜的大舅子:“宗傳兄不必多禮。”又讓座,下人奉了茶,兩人寒暄了兩句,高煜才問:“宗傳兄這個時辰過來,可是為了宗元兄的事?”
張文宣面帶慚色:“正是。”接着說起來意,原來他回府之後,張冕也剛從宮裏回到家,聽了此事暴跳如雷,立時就要出城去打死這個逆子,衆人苦勸,又說城門已關,張冕這才罷了。待聽說一應事宜都是吳王幫着處理的,張冕又老淚縱橫,說多虧了殿下顧念張家人,肯出手保全這個逆子,要張文宣替他上門道謝。
“伯父本想親自來的,只是他老人家出行難免驚動人,倒怕給王爺添麻煩。”張文宣解釋道。
高煜笑着答話:“一家人何必言謝?我是張家的女婿,這是應該做的。”又問張文宣,“宗傳兄吃飯了沒有?我聽李邱說你和他一路回來的,這會又忙着來我這裏,只怕連口水都沒好好喝吧?”
張文宣點頭:“忽然出了這事,還沒顧得上呢。”
高煜就叫人去準備飯菜,張文宣連忙推辭:“…若是平日必不推辭的,只是今日伯父還等着我回去回話,就不叨擾王爺了。”揭過了吃飯的事,張文宣又說起金泉寺的事:“今日之事偏就讓李禦史撞到,只怕難以善了,這位李禦史鐵面無私,當着皇上和伯父的面都敢直言質問,只怕大哥此次是難免名聲掃地、前途盡毀了。”
終于把主要目的說出來了,高煜聞言故意點頭,做出為難神色:“這個李永年确實棘手,連我也被他參過兩回,不過今日之事,實在事關重大,我已經叫下面人去想辦法了,若有消息一定立刻叫人報給張相知曉。”嘴上這樣說,心裏卻忍不住腹诽:切,張文厚還有名聲和前途這兩種東西嗎?
又好言安慰了張文宣幾句,想起張文厚的請托,索性好人做到底,最後對張文宣說:“事已至此,千萬勸張相息怒保重,明日該上朝還是去上朝,這個時候,他再大張旗鼓的出城去,只怕惹人側目。餘事我們晚輩去辦就好。”
張文宣點頭:“王爺言之有理,我回去就轉告伯父。”
高煜起身送他出去,末了還說:“若有什麽事,只管叫馬蔚去料理,一家人不要客氣。”張文宣再三表示謝意,又請高煜替他問候王妃妹子,這才走了。
高煜回去的時候,李邱已經從裏間走了出來,高煜就沖着他搖頭嘆氣:“你看看,咱們忙前忙後這一通,老狐貍連面都不露一個,只派了個侄兒來打探消息。”
李邱微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這次咱們保全了張大公子,張相可再沒法不上船了。”
高煜也笑了笑,心說這可沒準,這些老奸巨猾的翻臉不認人的事幹的還少嗎?什麽事都得靠自己啊,轉念又問:“咱們那位國舅爺那裏如何了?”
“呂氏的命保住了,今兒個午後傳來的消息說,國舅爺送了一車補品過去,不過人卻有兩天沒到了。”兩人正在這琢磨賈國舅的事,崔寶又颠颠的跑進來回話說,馬蔚回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