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早春的天氣，其實還是帶着幾分寒意的。

出門時，渾身裹的嚴嚴實實的。可幹上一會功夫的農活，身上的衣服就少一件。等到晚上收工回家，蘇南身上就只剩下薄薄的一件裏衣了，肩膀上除了得扛着鋤頭，還得拎上脫下來的衣裳。帶着一身汗臭味，濕噠噠的回家。

高強度的工作，那就更需要更好的夥食來填補。否則，人的體力是真的跟不上消耗的。

年前趕集，朱二嫂還說蘇南不會過日子，見着集市上有點好東西，就想掏錢去買。現在家裏得虧那些東西，才使得每天的餐桌上的菜色豐盛。而人吃的好了，營養補充的上來，身體自然也就能吃的消了些。

蘇南又不是個會虧待了自己的人。

除了藏在土塊裏的那些糧食，家裏面擺在明面上的，每天變着法的做。甚至還拿着錢家家戶戶的去問，只消誰家願意賣的，不管是鴨子也好，雞也好，有啥要啥，價格貴一點也沒事。

因着要出工，沒那麽多時間自己在家裏掌勺，蘇南就會趕個早起來，把鴨子或者是雞給殺了，剁成小塊。

顧小碗會做的菜不多，但是人細心，也聰明。要讓她現在把雞鴨這種硬菜做複雜了肯定不會，可加點水，加點鹽，一塊丢鍋裏炖，那還是炖的蠻不錯的。

于是一到了中午飯時分，大家夥都喜歡紮堆坐在一塊吃飯，唯獨蘇南，每每都是獨一人。

這不是因為她人緣不好，而是因為她那飯菜太勾人了。

眼下任務重，家家戶戶的夥食也跟了上來，可也沒誰家像蘇南這樣，敞開了肚皮，想吃啥就做啥的，還天天弄葷菜。

這種情況下，你就是吃着大白饅頭，精/細面條，然後坐在蘇南旁邊，聞着從她那邊飄過來的肉香味，只怕吃的也沒那麽香了。

村裏人羨慕的緊，背地裏也說過幾句閑話。蘇南不是不知道，而是當做沒聽到。

她都那麽辛苦了，憑什麽還不讓她吃點好的？再說了，這些東西全都是顧國亮寄回來的錢買的，來歷清白的很。

蘇南夥食好，要說最看不過眼的，那還得數顧老太和顧國華了。

偏生蘇南這人也可恨可惱的緊，她吃的好，本就遭人眼紅，以至于沒啥人願意跟她坐一塊吃飯。可她呢，還偏就喜歡坐得離顧老太和顧國華近一些。

每次顧老太和顧國華吃着自己的飯菜時，還得聞着從蘇南那邊飄過來的肉香味，心裏眼紅的厲害，又不敢再随意的沖蘇南辱罵，別提有多窩火了。

兩人朝着蘇南黑臉翻白眼的，蘇南那厚臉皮，愣是能當沒看到一樣，反而越吃越香。

無他，因為有一個鬥極品系統啊！

顧老太和顧國華越是在心裏怄氣，系統獎勵積分的聲音就越是歡快。

蘇南，蘇南心情自然也是極好的。

這麽來了幾次後，顧老太和顧國華就忍受不了了。某天晚上下工回來，顧老太拿着錢，敲響了村裏某一戶賣/雞的人家。

第二天，大夥就發現，繼蘇南之後，顧老太和顧國華碗裏，也飄着肉香味了。

本身顧老太和顧國華就不是那種能吃苦的人。在某些想法上，他們和蘇南想的是一樣的。

出工，是免不了了。可既然這麽辛苦了，為什麽不對自己好一點？

她蘇南是有錢，可再有錢，顧國亮寄過來才幾個月，又能有多少錢？可顧老太這裏就不一樣了，她手裏捏着的，除了顧老頭留給她的家産，還有顧國亮去了部隊後，往家裏寄回來的那整整四年多的錢。

她對蘇南和顧小碗三姐妹又苛刻到了極點，可以說，那些錢是緊可着她和顧國華兩個人用，每個月其實還能剩下來不少。

真要論有錢，蘇南還真比不過顧老太。

擱他們倆認識裏，沒道理蘇南那樣的人都能吃那麽好，她和兒子顧國華便只能看着吃的。

這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整個村子八十多戶人家，就算家家都養雞養鴨，可政策在那裏，壓根就沒多少。更何況，也不是人人都願意賣出去的。

蘇南那就算不是每天一只，那也至少兩三天就得來一只的。顧老太就跟和蘇南比上了似的，反正寧可多過蘇南，也不能被蘇南給比上去了。

這麽一來，村裏的雞鴨越來越少，這價格，就莫名的被兩人給炒了起來。

在某天，顧老太上門去買雞鴨，卻因為被蘇南搶先一步導致她沒買到後，顧老太心裏憋了氣，當天晚上跑了好幾戶人家，把能買到的雞鴨全給買了去。

村裏自此沒人買雞鴨了，再想買的話，那得去別的村了。這要是平時還好，可眼下出工任務重，做飯都沒時間，哪有時間再跑別的村去買什麽雞鴨了。

蘇南買不到雞鴨後，也不着急。她改買雞蛋，大米，白面等精/細糧食。只要人家願意賣，價格貴點也不打緊。

顧老太緊跟在蘇南後面，也去買。而且怕買不到，她是可着勁的去買。反正糧食這東西，家裏多存點，總是沒有壞處的。只是這年頭，家家戶戶糧食其實都不多，所以等到後面蘇南再去，雞蛋也好，精/細糧食也好，都沒了。

買不到東西，蘇南只能空着手回來。

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夥就發現，蘇南跟他們一樣，吃起了雜糧飯。大概是雜糧飯都不夠，上頭還放着兩個煮熟了的大紅薯。

有人就問了，“南子，你咋吃這個了啊？”

“家裏之前的大米白面吃完了，”蘇南苦着臉，“現在村裏又買不到了。”

而另一邊，吃着大白米飯的顧老太和顧國華，立刻得意洋洋的挺直了胸背，感受着衆人豔羨的目光。

有那些賣過糧食給顧老太，後面又被蘇南找上門來的人家，心裏頭多少知道一些原因。就讪讪的笑一下，偷偷的往顧老太和顧國華的方向看上一眼，不說話了。

雖然在人品上，蘇南是比顧老太和顧國華遭人喜歡。可顧老太有錢，這回也舍得出錢，給的價格高啊！這人跟誰都有可能過不去，但是沒人會跟錢過不去的。

人家顧老太給錢，他們自然就賣糧食喽！

蘇南這邊中午沒吃好，要想體力跟的上，要麽休息，要麽就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于是晚上下工回家，燒水洗澡的時候，蘇南會把水燒開。然後用燒開的水，沖泡之前磨成粉的大白米。

白米糊糊雖然比不上肉，但也比紅薯雜糧什麽養人一些。蘇南就帶着顧小碗三姐妹，每天晚上都背着人加餐。

雖然顧小碗三姐妹不大明白蘇南為什麽不讓她們中午做精細糧了，不過三孩子都是聽話的，蘇南說什麽，她們就做什麽。

不讓她們往外面去說，自家半夜吃米糊糊的事，就愣是一聲的對外人坑過。

就這麽着過了不到兩天，大隊長顧衛國把大夥又召集了起來，開了一個會。

村裏要辦食堂了！

而先前，蘇南她們婦女組上山砍的那些木頭，就是拿來搭建食堂用的。

顧衛國說，“給一個人做一頓飯，要花半個小時。給十個人做一頓飯，還是只要花半個小時。可節省下來的時間，人力，卻可以投入到咱們的生産中！咱們成立食堂的意義，就是在這裏！”

“我們要節省一切不必要的人力上的浪費！”

過了一會，又說，“這個食堂，其實不止是對咱們生産隊的任務完成有好處，對咱們生産隊的村民們，那好處也是大大的！”

什麽好處呢？

吃飯不用自己做，碗筷不用自己洗，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管飽！

一聽到管飽，人群立馬嘩然了。

大夥都在底下大喊，“辦食堂！我們要辦食堂！”

顧衛國連着壓了好幾次的手，才把情緒激動的村民們給壓了下去，“食堂，是肯定要辦的！”

然而，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所謂的免費的午餐。

顧衛國說完辦食堂的好處之後，緊跟着，就把要求給說了。

食堂裏的一切不可能憑空而來，裏面需要的東西，都要從村民們身上集合。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家家戶戶存的糧食。

才剛買了不少精細糧的顧老太，氣的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