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要說起來， 蘇南上輩子還沒嫁過人。

這會蘇南尴尬的拿着塑料盆， 僵硬的站在那裏， 好半天沒動一下。過了一會，才把盆遞過去， 問顧國亮，“你需要用嗎？”

顧國亮“嗯”了一聲，又見着蘇南這麽的不自在， 他也莫名的有點不自在了。便說， “你把盆給我，我自己來就好了。”

可顧國亮一只手受着傷， 綁着繃帶，他就只能單手操作。這樣的結果就是，弄了半天也沒弄好。

蘇南在一旁見着顧國亮急的額頭上都冒汗了，一咬牙， 走了過去，拿過塑料盆， 說， “我來幫你拿着盆吧！”

蘇南本以為這事會很難做。可實際上，她扶着顧國亮坐了起來， 幫他拿着盆讓他方便完， 再到沖洗幹淨盆出來。一整套做下來， 蘇南除了最開始的臉紅， 後面是越來越自然。

塑料盆洗幹淨後， 被蘇南放在了顧國亮的病床下面。她将手上的水往身上蹭了蹭， 問顧小碗她們，“都餓了吧，娘去外面買吃的。”

“不用。”顧國亮說，“再等一會，來寶會過來送飯的。”

真的就只是等了一會，吳來寶就提着一堆吃的進了病房。一進來，就笑，“連長，嫂子，我給你們送吃的來了。”

大肉包子，配白米粥，病號才有的營養餐。

蘇南喊過顧小碗三姐妹，一人手裏塞一個大肉包子過去。然後端起粥，先喂了顧國亮吃完，最後才輪到她自己。

吃完飯，顧國亮就喊蘇南，“你和我說說這些年家裏的事呗。”

昨晚基本都是顧國亮在說話，蘇南幾乎都沒說過什麽話。

“就信上說的那樣，你走後沒多久，公爹就過了。”蘇南本來是背對着顧國亮收拾東西的，說到這裏的時候，手上的動作也停了，轉過身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我那會懷着孩子，還得下地幹活。小多，小多就這樣被生在了地頭上。”

“那會婆婆見了孩子，說怎麽又是一個閨女啊？還說這閨女來的，有點多了。後來，大夥就都叫她小多了。”

說這話的時候，蘇南摸着顧小多的腦袋，不知怎麽的，眼眶又開始酸澀了起來。

“後面，婆婆帶着國華去相看媳婦，一點吃的都不給我們幾個留下。餓的不行，我就想帶着孩子們去娘家，結果卻餓暈在了半道上……醒來後，我實在是氣不過，就砸了婆婆那邊的門，搶了那邊的糧食……”

原本一直安靜的低着腦袋，半躺在病床上的顧國亮，聽到這裏，忽然開口說，“這些我都知道。”

蘇南聞言，詫異的看了過去。

“那邊後來，給我寫過幾回信。”顧國亮說。

至于信裏寫了些什麽，不用顧國亮說，蘇南心裏頭也能猜測到幾分。大致便是數落蘇南這個做兒媳婦的，到底有多可惡吧！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還是希望顧國亮能把錢和糧，再給那邊寄過去。

顧國亮冷笑一聲，“她是什麽樣的人，小時候對我又怎麽樣，我還能不清楚？”所以顧老太和顧國華在信裏寫的那些，顧國亮壓根就沒信。再說了，就算信裏寫的那些都是真的，可一邊是沒有血緣關系的繼母外加一個好吃懶做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另一邊是正兒八經娶回來，并且給他生了三個閨女的媳婦。

孰輕孰重，顧國亮心裏自有他的一杆秤。

而蘇南也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顧國亮後來只給她寫信寄錢，顧老太和顧國華就算是鬧，也只敢鬧着讓蘇南把錢交出來。感情是私下裏已經找過了顧國亮，顧國亮卻沒搭理他們。

那麽後面，每次顧老太罵人，罵蘇南的時候，必定要把顧國亮拉出來痛罵一頓，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了。

如果說蘇南屬于那種半路截胡，顧國亮這裏就是直接斷了人家希望。

這事做的，蘇南怎麽想，怎麽都覺得心花怒放。

蘇南心裏頭高興，就對着顧國亮笑。後面中午的時候，吳來寶又來送晚飯，說吃完就帶着蘇南去住的地方看看時。

臨走的時候，蘇南本來想帶着三孩子一塊過去的。卻見顧國亮一只眼巴巴的盯着三孩子看，心裏一動，就将三孩子留在了醫院裏。

只叮囑了三孩子幾句，讓她們聽顧國亮的話。

吳來寶找的地方，就在醫院旁邊的招待所。而他送了蘇南到了地方後，就趕着回部隊了。

蘇南把行李放好，又把房間整理了一下，這才出來。本來是準備回醫院的，可是想到顧國亮的傷，蘇南就決定在周圍好好轉轉。

問了招待所的人，蘇南知道了離這裏不遠處有一個集市。平時的時候，經常會有周邊村子的村民們拿着東西過來賣。

蘇南順着指的路，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找到這個所謂的集市。

因着今天不是趕集的日子，集市上的人不多。就三五個人拿着東西，守在路邊。

蘇南見着有賣花生的，想着花生補氣血，可以買一點回去給顧國亮和三個孩子吃。問了價格後，就把那一籃子花生全給買下來了。

因為沒東西裝，賣花生的答應跟着蘇南一塊去醫院，騰了籃子他再走。

旁邊的人見着蘇南一口氣買那麽多，便向蘇南推起自己的東西來，“同志，買只公雞吃吧！不貴，九毛錢一斤！”

公雞确實補，價格也便宜，只是蘇南現在住的是招待所，不方便弄啊！

那人見着蘇南猶豫，還當她以為價格貴，一咬牙便說，“我家裏急着要錢。這樣吧，你把公雞買了，我這裏還有一斤地瓜幹，本來賣一塊錢一斤的，我也九毛賣給你！”

蘇南就覺得奇怪，怎麽這公雞價格還不如地瓜幹了。

“地裏今年收成不好，家家戶戶都餓。”那人是個實在人，對着蘇南也什麽話都說，“吃的不夠，大家都餓。”

又苦着臉說，“公雞一身毛。拔了雞毛，裏頭還盡是骨頭，抛費太多。不像地瓜幹，全都能吃，還頂飽。”

所以現在的地瓜幹比公雞還受歡迎。

回去的路上，那個賣了蘇南花生的人也說，“你這九毛錢買的地瓜幹值，也就是老賴急着要賣。要不然等趕集的時候，能賣到一塊一。那集市上的榆樹皮，地瓜皮啥的，都要八/九毛一斤了。”

兩人是一個村子的，彼此間的情況都了解。但是他卻絕口不提蘇南另一只手拿着的公雞，可見這公雞現在是有多不受歡迎了。

蘇南聽的一顆心直往下沉，又問他，“收成有那麽不好嗎？”

不問還好，一問這個莊家漢子就長嘆起氣來，“這地裏都不長糧食了啊！”

“以前也餓過，可以去地頭找點野菜什麽的，那也能有。可這費了老大的勁翻的地，起早貪黑的，結果不光糧食不長，它連草都不愛長了。”

那這就是，想挖野菜都沒得吃了。也就難怪，現在那公雞還不如地瓜幹，榆樹皮之類的受歡迎了。

帶着一顆沉甸甸的心，拎着一堆東西的蘇南進了病房。看到裏面的情況，她頓時愣了一下，顧國亮也愣了一下。

顧小碗和顧小瓷一左一右的靠在顧國亮身邊，一個睜着大眼睛盯着顧國亮看，一個小嘴吧嗒吧嗒的講着話。

就連膽子最小的顧小多，現在都脫了鞋子，坐在顧國亮的病床上，鼓着腮幫子給他吹腿上的傷口處。

這還是有一回她摔了胳膊，蘇南給她吹了一次，說，“吹吹就不疼了啊”，打那以後，顧小多給養成了的習慣。

她熟悉的，喜歡的人，受了傷，她都會給人家吹傷口。

蘇南蘇南把孩子留在病房裏，本來也是打着讓顧國亮和三孩子好好單獨相處的機會的。可她沒想到的是，這才出去多久的功夫，三孩子就都跟他熟悉起來了。

顧國亮是見着了蘇南手裏拎着的公雞，問她，“你咋買雞了啊？”

“哦，見着了，就買下來了。”蘇南說，“給你補補。”

“這雞，賣了也沒地方弄啊！”顧國亮說。

這個蘇南也知道，只是當時那會見着那個叫老賴的可憐模樣。蘇南一下子沒忍心，一時沖動就給買了。

地瓜幹和花生，蘇南放在了床頭，喊三姐妹吃。公雞綁了雙腿和翅膀，就暫時放在顧國亮的病床下面。

蘇南見顧國亮皺着眉頭一直盯着公雞看，就說，“別急，晚點我來想辦法。”

想什麽辦法呢？

最後，蘇南拎着雞，敲了附近一戶人家的門。給了二兩地瓜幹，就借到了人家的廚房。

燒水殺雞的時候，主人家還特別的好，跟前跟後的忙着。又是幫着打水，又是幫着拔雞毛的，弄得蘇南怪不好意思的。

人家就說，“你下回還要用，記得還來我家。”

說到底，還是那二兩地瓜幹起的作用。

【作者有話要說】

別急，極品婆婆和極品小叔子，是沒有好下場的。咱們，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