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世上， 只要是做過了的事情， 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農場那麽多的麥子被偷， 還能偷的神不知鬼不覺，內賊是肯定少不了的。而且這內賊，十之八/九， 必然是出在保衛科上。
把保衛科的所有人都查上一遍，果然很快就鎖定了嫌疑對象。
只不過顧國亮以為， 能幹的出當內賊， 還偷走農場這麽多麥穗的人，必然心理素質很強。結果他才剛把人帶過來審問， 這邊才開了個口， 那人立馬慌亂的全招了。
今年收成不好， 家家戶戶都挨餓。像他們這樣在農場裏當工人的還好， 至少餓不死。可農場周邊的那些村子，就不行了。
青黃不接，家家戶戶都挨餓。
起初還有一些挖一些野菜，扒一些樹葉子或者樹皮吃。可大家都去挖，都去扒，沒多久的時間，野菜和樹葉子也沒了。而那些被扒了葉子和皮的樹， 也用不了多久，全給枯死了。
眼見着人餓的不行， 自然就顧不上其他的， 只能铤而走險了。
“我爹， 我娘餓的全身都腫了，一摁下去，就是一個坑兒。”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說起這個的時候，捂着臉蹲在地上嗚嗚嗚的直哭，“村裏已經餓死好幾個了。”
确切的是，就在他們準備偷麥子的頭一天，村子裏就餓死了兩個人。
不是老人，也不是小孩，而是三四十歲的壯勞力。
老人和小孩雖然分到的食物少，但是他們消化的也慢。反倒是那些壯勞力，即便是吃的多，可也更經不住餓。
而人餓死了，大夥連棺材都沒能幫着準備一份。最後是用破席子卷了，大夥用門板擡了出去，随便找了個地方就給埋了。
能活着，誰都不想死。
當問到他們是怎麽偷走的，“我們走的是山上的小道……”
第八分區農場周邊，确實有很多山脈。有些山脈綿延的很長，在山脈的下面，還有很多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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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摸黑從山脈拐到農場，最後還得把偷走的麥子再原路扛回去，可見有多困難了。只能說，人在逼到絕境的時候，真的什麽都幹的出來。
最後，顧國亮和陳向榮帶着人，去了那個偷麥子的村子……
“吃了？”蘇南驚訝的不行，“這麥穗都沒長齊，又全是濕的，這才幾天啊，估計曬都沒曬幹，怎麽就全給吃了呢？”
顧國亮就說，“人餓的狠了，哪裏還能等得及曬幹再吃。”
那些偷了麥穗的村民們，當天晚上熬夜就把麥穗擱到石磨上，用棍子摁着麥穗壓磨眼裏去，将它們全給磨成了麥漿。
磨好麥漿後再倒入清水，最後再用竹篩把上面那層麥殼篩出來，放到一邊。再把倒了清水的麥漿擱鍋裏煮，這就變成了濃濃的麥粥了。
那味道，比吃樹皮樹葉什麽的好多了。而且，更飽肚子。
“也就是那些麥殼也能吃，村民們舍不得扔……”所以，顧國亮和陳向榮帶着人去的時候，還能找到那些麥殼。要不然，就真的什麽都見不着了。
這些話，直聽的蘇南心裏沉甸甸的，說不出的難受。可又忍不住問顧國亮，“那後來呢？”那些村民們，怎麽樣了？
能怎麽辦？
吃都吃完了，讓他們賠又賠不出。
一大群的村民們不吵不鬧，就只蹲在地上抹眼淚。那情形，顧國亮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頭發酸。
然而最讓顧國亮意外的，還是陳向榮在這一次事情中做出的決定。
陳向榮在見着那些村民們後，沉默了很久。然後把顧國亮喊到一邊，做了他人生中，可以說第一次違背原則的事情。
“這次，這些村民們……”陳向榮說的時候，顯得很艱難，“偷的那些麥穗，都算到我一個人的頭上。”
說完這話，大約是見着顧國亮沒吭聲，生怕顧國亮不同意，陳向榮又說，“我知道我這麽做不對，事後，我會去跟組織交待一切。”……
蘇南聽到這，不由得感嘆了一句，“陳副場長……是個好人，也值得人去尊敬。”
“你也這麽覺得嗎？”聽了蘇南的話，顧國亮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起來。
不知為何，蘇南見着這樣的顧國亮，總覺得心裏有點毛毛的。忍不住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顧國亮，“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然後就見着顧國亮沖着蘇南讨好的一笑，“那啥，我當時一個不忍心，我就說……”
“就說什麽？”
只聽得顧國亮說，“村民們偷走的那些麥子……也算我一半。”
她就說難怪呢！
都說抓到了偷麥穗的賊，可到底是誰偷的，怎麽偷的，卻再也沒有了後續。照理來講，這麽大的事情，農場裏頭不可能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感情這是兩座大山一起攜手，合力給擔了下來。
蘇南差點就給氣笑了，“我今天要是不問你，你是不是還不打算說了啊？”
“那哪行啊！”顧國亮趕緊表明态度，“你就是不問我，我也會主動交代的。”再說了，家裏的錢財現在全部上交，顧國亮每個月拿多少工資，蘇南那也是知道的，這猛不丁的要出去一筆錢，顧國亮就是想瞞那也瞞不住啊！
不過這些話，顧國亮是打死也不會說出口的。但他不說，不意味着蘇南不知道。很顯然，顧國亮也清楚這點。
過了一會，他正了正神色，對蘇南說，“沒事先跟你說，就做了這事，我知道我不對。咱家還有小碗三姐妹要養，生活其實也困難，我也知道。但是……”
但是，當時那個場景，整個村子的人，就蹲在他們面前無助的哭泣。還有一些餓的連路都走不了的老人和小孩，就躺在床上，嘴裏一直喊着，“我餓，我要吃麥粥，我要吃麥粥……”
那種場景，用語言其實是無法完全形容出來的。
顧國亮只知道，他當時站在那裏，看着那樣的一個場景，只覺得心裏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難受。說要跟陳向榮一塊承擔一半農場損失的麥子，也絕不是沖動之下說出口的。
“咱們雖然也難，但只要在這農場裏，至少就餓不死。可那些人，要是不幫幫他們，那就真的得餓死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顧國亮的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南子，我當時是真的不忍心了……”
蘇南開始沉默了。
因為顧國亮的不忍心，她都懂。
說來真的好笑又諷刺。
沒穿越之前，關于這段歷史，蘇南曾經聽老一輩的人說過。但是聽的再多，也只是來一句，“那時候真苦啊！”
然而真的等穿越到了這個年代，親眼看見了這些事情，蘇南才知道簡簡單單的一個苦，壓根就沒法形容這時候的艱難。
“幫了就幫了吧！”蘇南長嘆了一口氣出來，“只是你們這麽幫，又能幫得了幾個呢？”
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
見着蘇南沒生氣，顧國亮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再說話的時候，語氣也變得輕松了一些，“沒事，見着了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能幫一把是一把吧！總好過什麽都不做。而且這件事情，我跟陳副場長也商量了，要把它給彙報上去。”
做為同樣從部隊裏出來，經歷過戰争的顧國亮和陳向榮兩人，在這件事情上，有一個共同的認知。那就是相信自己的國家，相信國家知道了這種事情後，不會不聞不問，不管不顧。
只不過，需要一點時間，去耐心的等待。
而在這等待的時間中，擺在兩人面前的還有一道難題。那就是，農場每年的糧食任務。
本來任務就重，然後今年的收成又不好。
為着能把生産量提高上去，這段時間，顧國亮和陳向榮天天都蹲在地頭上。就連吃飯，都是蘇南帶着顧小碗三姐妹從食堂裏打好了，給送了過去的。
說來也奇怪，打偷麥子的事情了了之後。在整個農場，或者是整個G省邊防區都出了名的不好相處，不近人情的陳向榮，卻難得的跟顧國亮合拍了起來。
別的不說，至少在工作上，兩個人一向是有商有量的來。
顧國亮就說，“其實老陳這個人吧，人是真不壞。就是有的時候，有點驢。”
驢的意思，就是說人家一根筋，倔的很。
蘇南聽了這話，啥也不說，就看着他笑。
顧國亮被她看的，心裏頭都有點起毛了，就問，“你老沖我這麽笑幹嘛？”
“你跟他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啊？”蘇南挑了他一眼，“我記得，以前你都是叫人家陳副場長的。現在倒好，老陳，老陳的。喊的賊順口了。”
話音剛落，就聽得遠處陳向榮沖着顧國亮喊，“老顧，你快過來，看看這裏。”
顧國亮順手就把沒吃完的飯往蘇南手裏一塞，跑了過去。然後蘇南就見着兩人頭挨着頭湊在一塊，指着某處地方，商量了起來。
沒法子了，蘇南只能拿着飯跟了上去。然後就聽到陳向榮在那裏跟顧國亮說，“我看這塊地方的濕度比起其他地裏的要好多了。”說着，蹲了下去，抓了一把土給顧國亮看，“你看看這地兒，是不是能挖出來一口水井？”
原來兩人是在商量這個。
說起來，今年的收成不行。除了盲目的搞什麽“深翻地”之外，還有一部分，就是在這天氣上。
都說莊稼人靠天吃飯。這老天不給力，地裏自然也就長不出莊家來了。
這段時間，天氣幹旱異常。為了能讓莊稼長好一些，顧國亮和陳向榮帶着農場的男工人們，跑到十幾裏地的水庫去擔水。
連着擔了一段時間的水後，就是在部隊裏呆了幾年的顧國亮，都被磨的肩膀上紅腫一片了。
這麽辛苦的伺候下，效果是有，但是距離上級下達的任務，到底還是差了一截。
眼見着任務完不成，兩人心頭自然是着急的很。思來想去，就琢磨上，能不能在農場裏找合适的地方打水井，抽取地下水。
這會，蘇南見着他們兩人為着找适合打水井的地方，連飯都顧不上吃了，有心也想幫忙。但是吧，她學的又不是農學專業，對糧食增産這一塊，是真的完全不懂。
哎，早知道當初會穿越，還不如去上農業大學了。這樣，沒準還能研發出一些，産量高，又耐幹旱的種子出來……
等等，産量高，又耐幹旱的東西，就算沒研究出新品種子，但不代表這裏就沒有啊！
蘇南一拍腦袋，然後快速的跑了過去，問顧國亮和陳向榮，“咱們農場裏的任務，是規定糧食要交多少，蔬菜要交多少，但是交什麽種類，總沒有要求吧？”
雖然不大明白蘇南為什麽這麽問，不過顧國亮還是回答，“這個，上頭還真沒要求。”完了，說完又看了一眼陳向榮，對吧，老陳？”
“對，沒要求。”陳向榮說。
蘇南立即興奮的一拍巴掌，“那咱們為什麽不多種一些紅薯啊，南瓜啊，還有冬瓜這樣的東西呢？”
“紅薯産量高，能當主食。這南瓜和冬瓜，不挑地，路邊都能種。”當然最最關鍵的，是這三樣東西都壓秤啊！
紅薯抛開一邊，單就說那南瓜和冬瓜。
這時候的南瓜還沒後世改良的那麽多品種，都是那種圓盤形的大南瓜。一個南瓜長出來，十幾二十斤的都有。還有那冬瓜，冬瓜個頭也大啊！
在壓秤這方面，可以說，其他任何一樣蔬菜，那都是比不過的！
別說，被蘇南這麽一說，顧國亮真心動了。他忍不住看向陳向榮，問道，“老陳，這樣行嗎？”
陳向榮難得的沉默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親，今天就只有這一更了哦！然後因為明天要上夾子，所以明天中午十二點的更新，将要挪到晚上十一點。不過，明天會有加更！
這裏推薦一下我家基友的文文，這個大大超級勤快，坑品極好。
《老實人不背鍋[快穿]》 by紅葉似火
等玩夠了，就找個老實人嫁了！
你二哥心腸軟好說話，把他對象讓給你！
老三最講義氣，讓他去替你頂罪！
……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真誠、善良、忠誠，對父母孝順、對愛人忠誠，對朋友義氣，對兄弟友愛，最後卻淪為吃虧背鍋的代名詞。
林老實的任務就是拯救這些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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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世界】被拐走的孩子：養母要抛棄我
【第三個世界】老實人繼父：老婆跟親家公好上了
……
另，關于這章裏面說的餓死人的事情，是真實發生的。就在我外公家對面的屋子，一天之內，從裏面擡出來兩個人。都是三四十歲的男人，活生生的給餓死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