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康熙身為堂堂一國之君,縱然是怕文人鬧事,想要盡力先将事态摁下去,卻也不可能放棄自己帝王的威嚴,當然其中也不乏他的确痛恨索額圖的緣故,是以并不曾自打臉又将索額圖重新提上來官複原職。

一個明珠,一個索額圖,若非這兩個老賊在胤禔和太子身邊拼命挑撥是非,兄弟二人又怎會鬥成如今這般田地?若非索額圖一直在撺掇太子争權奪利,若非太子越來越深深信任依賴索額圖,他又怎會狠心想要敲打太子?可偏偏他越敲打太子,太子就越靠近索額圖,更是被索額圖牽着鼻子走!

上次在毓慶宮裏挑撥他們之間的父子情,撺掇太子狠下心來,這次的事他敢保證依舊是索額圖撺掇太子鬧出來的!

這叫他怎能容忍?他只恨不能立即摘了那老賊的腦袋!

康熙暗恨咬牙,将這份殺意深深埋在心底。

未曾重新将索額圖提起來,顯然并不能叫那些文人滿意放心,索額圖是中宮嫡子最鐵杆的支持者,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其意義之重大,非其他任何人能夠相提并論,在絕大部分人看來,索額圖的倒臺就好似預示着太子的命運。

不過随後康熙卻在朝堂上随意尋了幾個由頭将胤禔和胤禩都給狠狠訓斥了一頓,還出手打壓了一些官員,都是他們雙方陣營裏的,也算是從側面展現出了自己的态度。

鬧事的文人們放心不放心誰也不知道,不過漸漸的事态卻也平息了下去,不曾再鬧出什麽幺蛾子來。

康熙、胤禔胤禩等包括朝堂上的一些大臣其實心裏都明白,這是太子見好就收了。

顯然,被康熙一手養大的太子還是很懂這位皇父的,知曉他的忍耐已經達到了極限,再使出什麽強硬手段逼迫恐怕只會适得其反。

總歸太子的目的也達到了,喘息的空間和時間都有了,老大老八也暫時不敢有什麽大動作針對他了,美中不足的就是索額圖不能歸位罷了,但貪心最是要不得。

一切都仿佛煙消雲散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時候戰争才是真正打響了,不再僅僅只是皇子之間的争鬥,太子與皇上之間也徹底扯開了最後那一層遮羞布,如今的所有平靜不過只是表面罷了,暗地裏卻是波濤洶湧。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表面平靜也并未能維持幾天,突如其來的一場災難又降臨在佟家的頭上——佟國維的長子葉克書意外墜馬,并且十分不幸被狂躁的馬兒一蹄子踩在胸口當場斃命!

先是隆科多廢了,接着舜安顏也廢了,如今長子更是直接斃命……一而再再而三的巨大打擊之下,佟國維再是撐不住當場暈死了過去,整個佟家頓時都陷入了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原以為是一場意外,誰知仔細查過之後卻發現,那匹馬分明是被人下了藥才會突然狂躁失控,這根本是有人蓄意謀害!

所有人都震驚了,究竟是誰與葉克書,或者說與佟家有這樣的深仇大恨?

“索額圖!一定是索額圖!”從昏迷中醒來後,佟國維赤紅着雙眼下了判斷,“放眼整個京城,有哪個敢輕易對咱們佟家動手?唯有索額圖!那老東西因為舜安顏的事被革職在家養老,整個赫舍裏氏一族都因此而夾起尾巴小心做人,心裏定然是恨死咱們佟家了,這事一定是他在蓄意報仇!”

無論放在誰家,長子和嫡子都是與衆不同的。

佟國維攏共有八個兒子,先前嫡子隆科多被廢已經叫他受過一次打擊了,如今長子被害了性命更是雪上加霜,令他暴跳如雷怒發沖冠。

“我這就進宮去求皇上查明真相!”說罷就要往外沖。

德克新趕忙拉住他,勸道:“阿瑪,此事恐怕找皇上也沒什麽用的,縱然真查出來是索額圖,眼下皇上頂多也只會雷聲大雨點小罷了……更何況以索額圖的能耐,他若真下手也必然不會留下什麽證據叫人輕易抓住小辮子的,只憑咱們紅口白牙……”

“先前舜安顏那件事,外頭就已經有傳言說是咱們佟家故意下套算計的,此次怕也難免會有人覺得咱們家故技重施……雖說舍去一個長子就為了弄死索額圖,這事兒聽起來十分離譜,但世上總不乏那些心思陰暗之人胡亂揣測,這時若再有人引導輿論煽風點火,咱們就更加有口難辯了。”

“不如咱們先仔細調查一番,若是能夠查到什麽實打實的證據,到那時再呈現出來揭發索額圖的真面目也不遲啊,沒道理咱們家分明是受害者卻還要背負污名髒水。”

“那若是查不出證據呢?難不成就這樣算了?”慶元滿臉冷笑的瞅着德克新,譏諷道:“大哥被害身亡,二哥卻能做到如此冷靜,當真是冷漠呢。”

慶恒也似笑非笑的說道:“三哥被廢了,大哥死了,可不就該輪到二哥出頭了,只是二哥再如何也實在不必表現得如此明顯吧?好歹裝也裝點樣子啊。”

他們也未嘗不知德克新的顧慮并非空穴來風,之所以這樣說,不過出于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罷了。

皇家幾位阿哥為了皇位鬥得火熱,佟家這幾個兄弟又能好到哪兒去?各有各的小心思罷了,尤其眼下嫡子已廢、長子身亡的情況下,就更難免蠢蠢欲動了。

德克新被氣得咬牙,正欲反擊,卻聽佟國維一聲怒喝。

“夠了!都給我閉嘴!老子還沒死呢你們就惦記上家業了?哪個再敢多說一個字,就給老子滾出佟家的大門!”佟國維是當真氣得不輕,本就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接二連三的受打擊,兒子們還不消停,這會兒只覺得眼前又有些發黑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體會到了康熙的感受,都是一群不孝子!

兄弟幾個都閉上了嘴不敢再廢話。

佟國維陰沉着臉沉思了片刻,最終還是認同了德克新的說法,先派人仔細調查證據,等手握鐵證再考慮下一步,無論是誰幹的,勢必叫對方付出代價!

佟國維的心裏認定了是索額圖所為,調查出來的線索也隐隐約約證實了他的猜測,可是遺憾的是,更多的就再查不出來了,并沒有實打實的證據能夠錘死索額圖,若有似無的那點線索拿出來說道,倒當真更像是他們在污蔑別人似的。

佟國維恨極了,不死心的進宮求見康熙,但結果卻也在意料之中。

“若是鐵證如山,朕必定會秉公處置,給舅舅一個公道,但眼下這點線索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康熙長嘆一聲,說道:“前頭那件事才将将平息下來,這會兒若是朕拿了這點線索随随便便處置了索額圖,實在是難以服衆,恐怕難免會叫人誤會朕的用意。”

“朕知曉舅舅悲痛憤恨,朕心裏也不好受,只是朕雖為一國之君,卻也并不能随心所欲。”

佟國維最終仍是只能失望而歸,心底仇恨的火焰卻愈發旺盛。

看着那蒼老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康熙卻一掃先前的哀傷無奈,神情漠然,冷酷至極。

按着他對索額圖的了解,這件事十有八九不是索額圖幹的,但這并不重要,佟國維願意這樣想反倒是再好不過,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足夠佟家對赫舍裏氏不死不休了。

不過這件事究竟是誰在背後搞鬼?究竟只是單單跟佟家有仇,還是想挑事?

思及那點若有似無指向索額圖的線索,康熙覺得極有可能是後者,此舉很顯然是想促使佟家與赫舍裏氏互相撕咬,莫非是胤禔那一派幹的?坐山觀虎鬥?

康熙微微眯了眯雙眼,思索了片刻後,私底下吩咐人去悄悄徹查此事。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公道,佟國維哪裏能咽的下這口氣?沒有實質證據不能光明正大的治索額圖的罪,他就索性開啓了瘋狗模式,在朝堂上瘋狂針對赫舍裏氏一族的人,而赫舍裏氏一族身後站的卻是太子,他這般行為擱別人看來就是針對太子罷了,屬于太子那一脈的當然不會被動挨打,雙方說撕就撕巴了起來,攪和得朝堂上一片烏煙瘴氣。

太子看佟國維的眼神愈發的陰冷起來,就連胤禩都開始頭痛了。

誰人不知佟國維是他這邊的?如今佟國維的所作所為,說是為了報殺子之仇,可有幾個人信?私底下還不是認定了就是他在指使佟國維針對太子?原本他以才學和溫潤如玉的性格在文臣當中的印象口碑還是相當不錯的,可是佟國維這一頓騷操作折騰下來,很明顯的就能感受到那些文臣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對了。

原本他還打算暫時低調一些,等先前文人口誅筆伐之事過了風頭再慢慢籌謀,可如今看來,他的名聲怕是都救不回來了……他甚至都忍不住要懷疑佟國維這個老東西是不是哪個兄弟安插在他身邊的細作了,這是幫他嗎?分明是在扯他的後腿!

軟言相勸,佟國維根本就當耳旁風,可強硬發火卻又不符合他的人設,也怕惹惱了高傲自負的老東西,胤禩是當真頭痛欲裂,有心想叫側福晉回家去勸說一番罷……他才稍稍提了一嘴,側福晉就跳起來罵他自私自利,為了自己連岳父慘死之仇都不顧了……真真是一肚子火發不出來。

他這邊頭疼犯愁,隔壁的四爺卻也并不那麽好過,就連小小的弘旭都看出來他阿瑪心事重重不敢去鬧騰了。

林墨菡看了他一眼,就說道:“爺想做就去做呗,無論如何最重要的就是無愧于心。”

胤禛嘆道:“你說的不錯,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話落,就起身朝外走去,“今兒晚上爺怕是早不了,你不必幹等着,累了就早些休息罷。”

林墨菡忙喊紅楓拿了他的鬥篷追上去,這會兒天還沒真正暖和起來呢,尤其這大晚上的,還是冷得很。

“皇上,雍郡王求見。”

“宣。”

“兒臣拜見皇阿瑪。”

康熙從一堆奏折中擡起頭來,已然有些老态的臉上布滿了疲憊之色,“平身,坐下說話罷,這大晚上的趕進宮所為何事?”

胤禛沉聲道:“回皇阿瑪,佟大人長子葉克書之死十有八九怕是白蓮教所為,包括先前舜安顏與阿爾吉善的那場争鬥,亦是白蓮教之人在其中煽風點火暗下狠手,其目的就是為了挑起佟家與赫舍裏氏之間的仇恨。”

康熙的臉色也凝重起來,“你确定當真是白蓮教?”

“九成把握。”胤禛抿抿唇,說道:“佟家與赫舍裏氏在朝堂上皆黨羽衆多,且各自背後還牽扯着皇子們……一旦他們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喪失了理智,整個朝堂恐怕都會亂成一團,白蓮教分明是打着渾水摸魚的主意。”

老八娶側福晉那日,岳興阿親口将所有一切都告訴他之後他才知曉,原來白蓮教那些逆賊早已不知何時悄悄潛入了京城,并且想方設法的興風作浪。

白蓮教向來打的旗號就是“反清複明”,不知情的還以為他們是什麽正義之士呢,可事實上白蓮教存在至今已有幾百年,最可笑的就是,嘴裏喊着“反清複明”,實則明朝時他們還曾試圖起義反明,再往前元朝時他們也曾起義過,說到底不過就是些心懷不軌的亂臣賊子罷了,嘴裏的口號喊的都是那麽正義凜然,實際上心裏想的都是奪取江山自立為王!

大清入關這些年,全國各地白蓮教那些逆賊就不曾停止過騷亂,打着朱三太子的旗號一直試圖推翻清朝統治,卻萬萬沒想到此次他們竟如此大膽潛入京城興風作浪。

具體這些人是何時潛入的不好說,具體究竟有哪些計劃也不太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其中一個計劃就是,他們在試圖通過挑起佟家和赫舍裏氏一族之間的仇恨達到攪亂整個朝堂的陰險目的。

那些逆賊以為岳興阿年輕蠢笨,卻是忽略了,終究是佟家的嫡出子孫,自幼耳濡目染,該有的謹慎和政治敏感度還是不差什麽的。

起初岳興阿并不清楚主動找上他的那人究竟是什麽來歷,之所以與其合作也不過是被母親的仇恨迷了雙眼,但是等到舜安顏那件事發生了,岳興阿的心裏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有那麽多方式可以收拾舜安顏,為何對方卻偏偏要将事情鬧得如此之大?為何偏偏就找上了索額圖的兒子背這口黑鍋?如此這般一番費心算計,與其說是在幫他完成複仇計劃,倒不如說是在趁機引戰!

直到那日夜裏,那人找他叫他想法子通過宮裏的佟妃娘娘将某個宮女送進四爺府裏,他這才真正确定了自己的猜測,對方所謀甚大且勢力不小,甚至連宮裏都有他們的人。

岳興阿無法确定對方究竟是什麽身份,只知對方定然是來者不善,且還意圖将手伸到他的恩人身上,這是他不能容忍的,是以嘴上他是唯唯諾諾的答應了對方的要求,轉頭就趁着婚禮那日将一切都如實告知了四爺。

胤禛那時聽到這事兒之後第一反應其實是懷疑直郡王的,但是這一深挖下去卻猛然察覺到了不對,真正确定了對方的身份還是因為前些時候山東和江南那邊鬧了起來,白蓮教那些賊子意圖趁機攪渾水才露出馬腳被他給抓到了。

白蓮教正在全力在佟家和赫舍裏氏之間搞事,雙方真要是死咬着鬥了起來,最終的結局無外乎兩敗俱傷,其實對于胤禛來說是有利的,因着心裏那點野心,他的确是遲疑了一下。

但是随着朝堂的水越發渾濁,随着被佟家和赫舍裏氏一族拉進戰局的朝臣越來越多,他卻再也坐不住了,若是放任白蓮教如此興風作浪,後果必定十分嚴重。

身為皇子,他的确是有野心,但沒有什麽能比大清的安危更加重要的事,公理應永遠擺在私前面。

真正将這件事吐露出來,胤禛的心裏猛然就是一松,這段時日壓在他心頭的那塊大石頭仿佛消失無蹤了。

“皇阿瑪,白蓮教亡我大清之心不死,此次來勢洶洶,若不及時處理必定後患無窮,且兒臣懷疑不僅宮裏有他們的人,恐怕衆兄弟及朝廷重臣家中也不幹淨……若是如此,那朝廷還有什麽秘密可言?更可怕的是,誰也不知宮裏究竟有多少他們的人,又都是什麽身份,萬一他們欲要行刺又該如何是好?”

頓了頓,胤禛接着說道:“還有一點,宮裏可不是他們想安插就能安插人手的地方,兒臣十分有理由懷疑,白蓮教與前朝餘孽勾結在一起了……也只有前朝餘孽才有可能有這樣的本事将手伸進宮裏來……”

角落裏的李德全早已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誰敢想象宮裏竟還有逆賊?

康熙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沉思片刻,冷着臉說道:“此事不宜打草驚蛇,便交給你私底下悄悄的查,朕會給你人手……朕倒要看看,這回能揪出多少陰溝兒裏的老鼠來!”

接下來,父子二人又詳細商談了一些細節,直到月上中天時分胤禛才從乾清宮離開。

誰也不知雍郡王大晚上的跟皇上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麽,四處都有打探的人,但李德全卻是始終咬死了牙一個字都不肯吐露,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連太子的面子都分毫不給。

直郡王和太子也都找過胤禛,企圖從他嘴裏撬出些東西來,隔壁的八爺更是直接上門找他喝酒來了,可無論他們花招百出,四爺那張嘴就跟被針線縫死了似的。

這就更叫人狐疑了。

直覺告訴他們,必定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可為什麽偏卻交給了老四?皇上竟如此看重老四?

兄弟幾個都不免有些心驚,對于皇上對老四的信任。四爺私底下忙活了起來,終日不見個人影,林墨菡索性借口養胎将那些上門來打探情況的妯娌都擋在了門外,整日就陪着兒子玩鬧,好在還有林黛玉會帶着尼楊琦琦來陪她,倒是一點兒也不寂寞。

随着天氣開始轉暖,林墨菡的肚子也開始顯懷了,只是人卻還是那麽瘦,看起來狀态并不那麽好。

林黛玉冷眼瞧着,心裏十分焦慮擔憂,“這會兒可總算是體會到先前姐姐看我的心情了,這一胎怎麽就懷得這樣艱難呢?”到如今還是每天沒完沒了的吐,吃多少吐多少,這不是要命嗎?

林墨菡聞言就苦笑着摸摸肚子,嘆道:“當初懷弘旭時整日沒完沒了的吃,長了一身的肉,那時候還心煩來着,如今卻才知道後悔了……十有八九也是個嬌氣的小格格了,怪會折騰人的。”

林黛玉低頭看了眼自己懷裏的小姑娘,就笑道:“姐姐這話倒是不錯,可不是會折騰人嘛,嬌氣得很呢,但凡有點不順心就哭,偏還不是嚎啕大哭,就跟蚊子哼哼唧唧似的,哭得可是叫人心疼死了,想要生氣都氣不起來,真真是前世的債。”

“兒女都是債。”林墨菡也笑了,問道:“宜額娘不曾催你帶孩子進宮啊?也是這孩子出生的時機實在巧得很,大冷天的也不好帶她出門,宜額娘愣是盼得眼珠子都紅了。”

“怎麽沒催啊,回回進宮都念叨着呢,不過也就是嘴上念叨兩句,我要真帶她進宮去,額娘才真要罵我呢,如今有了她我算是要退一射之地了。”林黛玉嘴裏抱怨着,眼裏卻滿是溫柔,先前稚嫩嬌氣的小姑娘臉上竟也流露出了母性的光輝,“這幾日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明日若是天氣好的話就帶她進宮去給額娘瞧瞧罷,姐姐可要一起進宮去?”

林墨菡擺擺手,“我就懶得動彈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吐一場,出門一趟委實不易。”

“也好,那姐姐就在家歇息罷,我明日怕是不能早些回來陪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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