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得了,還用問麽?趙孟田嫖粉頭喝花酒,叫某人雙雙捉在床上。下邊的事兒,細節還不清楚,不過,大致脈絡是清楚的:某人不會讓他挺那兒裝死,要死也不會讓他“死”那麽痛快。說慘點兒,手起刀落,當場閹了也是有的。不過,人家肚量好,拈一錠金子先把粉頭打發走:“這是十兩足金,包你繡房一夜,與故人敘話。”
“謝官人賞!”她接過金子,應得爽脆,快快抽身,剩趙孟田龜縮在床,大氣不敢出。
此情此景,似曾相識。事不過三,從頭算來,恰好三回。一回和蒙面老兄滾床板,那是誤會,不過,挨了頓狠削。二回和那飛僵,也是誤會,又挨了頓狠削。現如今被這粉頭纏住,半天脫不得身,還是誤會,按棺材板的脾性,再一頓狠削是免不了了。這趟出來,運道不是一般的背,給人訛了兩次不算,還正正撞在棺材板的刀口上!
趙孟田偷眼瞧了瞧他,見他面色不那麽惡,就壯了壯膽,扮出張乖乖臉來,指望能讨個好,糊弄過去:“吃、吃了麽?”頭一句就出了岔子。棺材板老狐貍一只,他不吃飯了,專等着吃你。你這麽問,不是弄巧成拙是什麽?!
“中都一別,一月有餘,想念殊甚。信可曾收到?”聽着文绉绉,咬文嚼字,客套得緊。
趙孟田腦袋抽疼,眼皮跳得他兩眼冒花。
“收、收是收到了,只不過……”他委實不知該不該開這個口,說那一千兩銀子一個月一分利息的事兒。說吧,沒準人家早忘了,他這一說又想起來了,多倒黴呀!不說,不說事情沒根沒底,他心裏沒着沒落,老這麽懸着也不是個事兒。
“只是什麽?”棺材板笑了。這笑就是場面上的笑法,一絲不茍,端端正正,一點殺人放火的匪氣都沒有,絕不似他一慣做法。忒怕人!
“只是……一分利是不是太重了點,九十兩銀子一個月也要好幾串錢的利息呢,怕是付不起……”趙孟田開門見山,“就是那已花出去的九十兩,還來也要一年半載的……”所以您就發發慈悲,本金利息一塊兒免了吧,“剩下九百一十兩存在‘盛德龍’銀號裏了,這是銀票。”他從長衫夾層裏抽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來,遞過去。
這頭說得正兒八經的,那頭卻是捉不着條理,蹙着眉頭問:“什麽一分利錢?什麽九十兩?”
“你、你不是寫信給我,說要一分利錢麽?”
“……哪句上說要利錢?”
“一分桃花逐流水呀!不是要一分利息,不然這一千兩銀子借給我就等于打了水漂了的意思麽?”
“……”這腦子還真是大板磚!
既然冤家都不把“桃花逐流水”解為相思了,那借力使力,借這“欠債”名目從他身上讨一二分“利錢”又如何?
“每月一分利錢實在算不得多了,”棺材板将計就計,擺出一副重利輕義的商人嘴臉來,看得趙孟田心裏越發沒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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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就不能通融了?”
“不能通融。”
“不得寬限?”
“不得寬限。”
“那我走了。”趙孟田蹭下床,着鞋,趕着往門外出。
棺材板也不知使的什麽法兒,輕易就搶在他前邊,堵他去路。
“我不要你的錢……”,這時候再看棺材板那張臉,又沒正經了,多手多腳,手腳都輕佻。手輕輕勾住趙孟田脖子,在頸窩處輕輕啃一口,再輕輕往上游,捧定他臉,在唇上輕輕啄一口,“知道你短錢使,不逼你。不過,自古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錢還不上,拿別的還也不是不可以……”
說的夠露的了。趙孟田就是千層桦樹皮臉,這會子也燒得滿臉冒煙,赤紅帶紫了。他存心攪局,不然這氣氛——簡直要命!
“用、用別的還?是連本帶利,一、一次結清楚麽?”
“一次結清楚。”棺材板黑中泛藍的眼珠子此時漲起一片暗藍潮水,成心推波助瀾,推一把,讓那只傻鳥趕緊鑽進網裏,好逮住拔毛。
“銀票先給我。”傻鳥伸手要錢。
“給你。”多多的給,一出手就是五千。
“給多了……”他只想要一千兩,連本帶利的,多了反正沒好事。
“不妨,多了另算。”棺材板笑得十分純良,百分溫和,千分淡然,萬分慈悲,好似散財童子,錢來錢去全不在意。
“怎麽個另算法?”趙某人雖然是大板磚腦子,但畢竟還是有腦子的,總覺得這個“另算”裏頭大有文章,就麻着膽子問了,“像上回那樣……做一回給五十……我可不幹!”
“好,不幹就不幹。改成親一口給五十,如何?”
趙孟田一聽,樂得沒邊兒了,笑得眯縫眼,抓起棺材板的手,“叭叭叭”就是三口,“嘿嘿……一百五十兩!”瞧他那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欠抽樣兒!
“親在手上的不算。我話還未說完,規矩還沒立清楚。”人家四兩撥千斤,一句“話還沒說完,規矩還沒立清楚”就擋過去了。
“啥?!不算?!你先頭又沒說不算數!搶得先機的就得算!”誰讓你嘴慢來着!
“好,就依你。不過,從現在開始,價由我來定。”棺材板成竹在胸,出手大方,先饒他一百五十兩。
“好,你定你定,想怎麽定就怎麽定!”反正老子不伺候……
“親在脖子上的,親一回五兩;親在嘴上的,一回五十兩;親在舌頭上的,一回一百兩;親在那 話兒上的……一回五百兩……”
“!!……你你你你要我唆你 卵?!!”
“有利可圖,有何不可?”
這個為防那個走脫,先推他進去,後關門落鎖,取一道靈符貼于門戶之上——關門防人,貼符防鬼,任你是人是鬼,想脫身,做夢!
“老、老子不要這樣重利……五兩的親個兩百下也就夠了……”哪怕嘴巴腫成饅頭呢!
“當真不願?”
“打死不願!”有銀子也沒得商量!別說銀子,就是搬座金山來他也不能幹!
“那好,咱們再換個玩法……”棺材板尋個座兒坐下,招手讓趙孟田一旁陪坐。趙孟田暗中算了算兩人遠近,選了靠窗的小幾坐下——萬一情況有變,他怎麽也能抵擋一陣子,或者加把勁,來個“翻盤”,把棺材板睡了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換成手摸……”
“手摸也不幹!”
“聽我把話說完。親不幹,摸也不幹,那只有一個法子了。”棺材板嘴上長長嘆氣,手腳分明如一只摩拳擦掌準備逮食的貓兒,爪子亮出來,身子伏低,尾巴一甩一甩,就差望風一撲。
“什麽法子?”只有傻鳥不知,依舊呆頭呆腦,呆呆朝人家亮皮亮肉,撩貓兒“虎須”,撓貓兒小心肝。
“要麽你還銀子來,要麽……”貓兒一臉春情,兩眼發桃花,“……要麽你讓我親,由我摸……”一爪子揮過去,傻鳥落入貓口。
“我、我眼下沒銀子還你,可、可你也不能來硬的!”傻鳥撲撲棱棱。
“怎麽會來硬的呢,我向來愛使軟的……”貓兒摟住傻鳥要親嘴。傻鳥假哭:“疼……”。“還沒動真格的,疼什麽,再說了,有好藥在身邊,用上一顆,疼不多時就不疼了,到時包管你魂銷魄蕩,舒服得,就如同直上九霄……”
“……”死性不改的臭烏龜!淨想好事呢!哼,且看老子“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既然要行事,滿身衣服多累贅……”貓兒撲住傻鳥,拔毛。
傻鳥默不作聲,趁貓兒拔得起勁,當胸一腳頂過去,反客為主,狠狠反撲,手腳嘴巴亂使勁。在床邊摸着系床帳的縧子一條,三扯四扯,扯來捆貓兒的手,紮貓兒的腳,忙活大半天,累得頹然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