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父親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只知道自己工作的公司股份最高所有者是男友的外祖父,而流彥也從未在她面前提起過自己的家人……

李雪暗暗為自己打氣,等到站到沈家振面前時,也能不甚緊張的開口:“伯父您好,我是李雪。”

沈家振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起眼前的女人,容貌至多是清秀,唯有笑起來的時候唇角的小小梨渦能帶出些甜。眉眼淡淡的,并不十分吸引人。

他用男人的眼光評價一番,先前的惡感到此時竟莫名散了些。可那又如何?只要是和沈流彥有關的人……

開口時,沈家振已經換作了冰冷的語氣:“李小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只問一句,要多少錢,你才肯離開……流彥?”

太過親昵的叫法讓沈家振忍不住皺眉,可說話中的停頓卻被李雪理解做高深莫測。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仍是鼓起勇氣,直面對方:“伯父,您是流彥的父親,我也尊重您。可我和流彥在一起不是為了錢,我也不會背着流彥擅自做出什麽決定。”

沈家振笑了聲。

他見李雪一面,本就是為了充當惡人,此時也毫無避諱的開口,往兒子和兒子看上的女人身上捅刀子:“不是為了錢?那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流彥會失去多少?”

這次開口時,他已經能順利的叫出兒子的名字,而沒有什麽停頓。

“我相信流彥的能力。”李雪語氣堅定,繼續道:“我也相信流彥,他不會通過聯姻、犧牲自己幸福的方式來賺取金錢地位。”

沈家振眸中滿是輕蔑:“哦?李小姐的确自信。但李小姐又是哪裏來的信心,覺得流彥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就是犧牲?”

他打了個響指,身邊的人已經自然而然的遞上一個文件袋。

沈家振将文件袋打開,從裏面取出五六張女孩的照片來,用平淡的嗓音介紹:“唐家的姑娘和流彥在國外就認識了,學歷和工作能力樣樣不差,和流彥的關系也很好。方家姑娘雖然一直在國內念書,和流彥認識的時間卻更長……”

沈家振一個個說過去,再搭配着照片上女孩或溫婉或美豔的模樣,生生逼着李雪覺得自己平白就矮了一頭。

但她開口時,仍然是堅定的:“我不會背着流彥做出任何決定。流彥既然選擇了我,我就同樣會對這份感情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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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面見下來,李雪算是心知肚明了,未來公公對自己并不能看上眼。

等到重新走到馬路上時,李雪看着足下的影子,嘆了口氣,心中頗為茫然。

從和流彥交往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天,社會階級擺在那裏,沈家又是那樣的豪門……

接到自稱流彥父親的男人的電話時,她也奇怪過對方怎麽會提出單獨和她見面。現在看來,就是為了用錢讓她離開。

李雪相信自己的男友,卻同樣希望這份愛情能被長輩祝福。

她再嘆口氣,決定暫時把和流彥父親的會面壓在心底。她已經表明了态度,剩下的,就等招标結果出來後和男友一起讨論。

……卻還是覺得難過和委屈。

這天恰好是休息日,而沈流彥依然在工作當中。

李雪原本想約朋友出來逛街,一連打了幾個電話,得到的回答都是要麽在忙要麽正和男友蜜裏調油……

李雪看着眼前街上的車水馬龍,心想,果然大家都做着這個年紀的事情。

家裏的母親也問了幾次她的男友,而直到和流彥在一起後,她終于才能篤定的親人說:“是呀是呀,他對我很好。”

又問什麽時候計劃着結婚,李雪只能回答:“再處處吧。”

心裏帶着事時,她再一次遇見容越。

李雪心中驚嘆這樣的巧合,有了前一次的傾訴,這次她雖然說不出先前發生了什麽,但僅僅是只言片語也讓容越明白個七七八八。

容越問:“難道是有人對李小姐說了什麽?”

李雪搖頭。

容越輕聲道:“沈總居然忍心讓自己女朋友被人欺負。”像是感嘆,轉而笑着邀請:“遇見了也是緣分,李小姐,前幾天我表妹和我說起郊外新開了薰衣草莊園,有沒有興趣去散散心?”

這樣的邀請太過直白,偏偏容越面上一派正經,哪怕是那雙桃花眼中都僅僅是帶出些期待的漣漪。

李雪遲疑了一瞬,她自認和容越沒有這麽好的交情。

可容越三番兩次都在她最需要幫助、男友不在身邊時出現。

容越将眼前人的猶豫看在眼中,又笑道:“是我唐突了,不然這樣,李小姐約朋友一起?有玩伴在,也能輕松些。”

話題在不經意間被引開,李雪被帶着思考起自己還能叫誰出來。最後不得不搖頭承認:“我之前問過幾個朋友了,都沒時間。”

容越适時建議:“我表妹這幾天倒是一直無事,姑姑一直擔心她性格太過孤僻……都是年輕女孩子,李小姐可否幫我這個忙?”

李雪咬着下唇:“太麻煩容先生了。”

不知不覺,就答應下來。

一個下午都輕松度過,絢麗的紫色薰衣草無盡蔓延,仿若煙霧,映在李雪眼中。

臨走的時候,容越送她一束幹花,當作陪伴自己表妹的謝禮。

回去的路上,容越先送表妹回家,再開車到李雪家樓下。這已經是他來的第三次,熟門熟路。

李雪已經完全放松,當容越是個難得投緣的朋友。

然而在下車前,容越卻說:“如果可以早點遇見你……”桃花眼中,傷感若隐若現。

李雪怔住,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

容越看上去,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他的神情十分專注,眸中帶着和沈流彥相似,又不同的溫柔:“李小姐,請允許我追求你。”

“遇見李小姐,我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是有一見鐘情。”

李雪渾渾噩噩的上了樓,幾乎不記得自己回答了什麽。

好像是,她拒絕了容越。

“這不太合适吧?”三次見面來,李雪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容先生也知道,我有男友了。”笑了笑,“我和流彥的關系很好。”

容越抿了抿唇:“沈總家教十分嚴厲,沈老先生又是古板的人。”

他像是嘆息:“我并沒有做第三者的意思,只是覺得不忍心。李小姐,我還是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我真的有機會,可以名正言順的追求你。”

等到李雪下車,容越看着她的背影,打電話給方才來的表妹:“感覺怎麽樣?”

電話那邊的女孩子咯咯的笑:“你為什麽不去競争奧斯卡?”

容越好整以暇:“沒破綻?”

對方想了想:“有。你之前說這是第三次見面,進度太快了吧。哦對了人家不是有男票嗎,你就仗着自己顏值高不會挨打是吧?”

容越眉尖微微一擰:“別的呢?”

“演技不錯,臺詞也還行。對了,說好的酬勞在哪?”

容越笑了:“馬上打你卡裏。”

那的确是他姑姑的女兒,叛逆期的小女孩,剛剛因為和父母吵架而被斷掉生活費。

他的姑姑容北昭也真的是對女兒頭疼至極。

容家老爺子有三兒一女,容越的父親排行第三,偏偏早逝。容越繼承了父親名下的容氏股份,如此一來,兩個伯伯一個姑姑,再加上他,四個人手上拿了容氏絕大多數的股票。

他是持股最多的人,自然就當上容氏執行總裁。

剩下三個人,無論心裏是怎麽想的,面上仍是一派和氣。哪怕底下暗流湧動,卻從未撕破臉皮。

也因此,容越能順利的叫出表妹幫忙。而他對李雪說的那些關于表妹的情況中,除了表妹性格一項,幾乎都是真的。

能順便給要管教女兒的姑姑添點堵,算是意外收獲。

至于對沈流彥極其父親的評價,不過信手拈來,十分不負責任,純粹為了說到李雪心裏去,誰讓李雪對沈家振的了解還沒他多呢。

容越結束通話,挑起唇角。

外界對沈氏總裁的評價大多都是性格溫和手段和軟,但要真是這樣,怎麽能掌握沈氏這樣的龐然大物?

尤其是,他還出生在那樣一個家庭裏。

也許在三十年前,沈家振和沈流彥的母親的确是門當戶對。可聯姻之後的十年中,沈家幾乎被內鬥敗光,沈氏成了個空殼子。

如果沒有沈流彥母親的嫁妝填補,今天的江城就是容氏獨占鳌頭。

有了那份填補,沈氏才有了發展的餘地。可自那以後,沈流彥的祖父在沈氏的話語權甚至超過沈家振。

一個養了外室的男人,怎麽會對這一切毫無想法?

在江城頗有地位的人家都不會對這些陳年往事感到陌生,養外室的男人不少,用岳家財産養外室的勉強也數得上幾個。了可能在被岳家壓制至此的情況下養外室……

這一切的一切,沈流彥都不會,也不可能告訴剛剛交往一個多月的女友。

容越低低的笑了笑,發動車子。

他已經耽誤太多時間。

☆、5 洩露

沈家振沒有刻意隐瞞自己見過李雪的事情。三年裏,他小心蟄伏,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暴露實力。

何況此次,他扮演的角色雖不光彩,卻也算常見。

倒是沈流彥聽到旁人對他複述的、李雪的回答時,問了句:“她真那麽說?”

得到肯定回答後,他搖了搖頭:“沒想到……”李雪能給他這樣的驚喜。

沈流彥沉吟片刻,推開眼前的文件,唇角微微挑起:“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也該回敬?”

他已經太長時間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上次通話也是幾個月前的事。

以沈流彥的性格,自然不會出現不歡而散的戲碼,但他也沒興趣去扮演一場父慈子孝,相安無事即可。

他未曾與李雪提起自己的家庭,僅僅是覺得沒有必要。踏入婚姻之前,他自然會帶未婚妻去拜訪自己外祖父。可那之前之後,和什麽人在一起,在沈流彥看來都只是兩個人的事情,與家人并無幹系。

沈流彥撥通了父親的電話,看着屏幕上顯示的稱呼,心下一絲波瀾也無。

電話接通,他先是一番問候,語氣是兩人之前毫無隔閡,日日通話的熟稔。沈家振也很沉得住氣,直到沈流彥話鋒一轉:“我記得,瑞澤差不多要念完研究生了?”好似對方與他兄友弟恭。

沈家振不由厭惡的皺眉,他最不喜長子的就是這點,見誰都是一副笑臉,無論私下到底是什麽關系。

可既然對方不欲撕破臉,沈家振也樂得繼續演下去。

沈流彥像是十分無奈:“爸,你也知道,我對你小老婆和私生子,”語氣十分輕柔,“并沒有什麽興趣。咱們就這麽清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嗎?你眼裏只有沈瑞澤一個兒子,這會兒居然關心起我的事兒……”笑了聲,“真是稀奇。”

沈家振聽着對方愈來愈不像話的言語,忍不住冷笑。

通話結束,沈流彥揉了揉眉心。不到十分鐘的一通電話于他來說更像是工作間隙的放松,這幾天沈氏負責的其他幾個項目爆出了數個小麻煩,從原料供應出錯到生産線機器損壞,以沈氏龐大卻缜密的運轉機制而言處理起來并不算難,卻占用了他許多時間。

尺度相似,爆發集中,沈流彥不得不想到是不是有人在給沈氏找麻煩。

可仔細想來,這些事于項目本身并沒有什麽損傷,最多不過稍有拖延……

沈流彥單手撐着額頭,批閱文件,不知不覺就到了下班時間。

窗外的天空依然明亮,白雲舒展,鋪上萬裏藍天。

是難得的好天氣。

李雪打了卡,看看時間,回家換了身衣服,哀嘆為什麽自己那群老同學要把同學聚會選在這麽個日子裏……

據說是統計下來,在周一放假的同學最多。

李雪搖了搖頭,還是很期待能見到自己學生時代關系最好的幾個朋友的。畢業以後大家各自工作,便很少能找出時間聚在一起。

為此,她還特意請了半天假,就是為了晚上回去太晚的話第二天不至于遲到。

總歸是已經決定跳槽了,李雪也就不去在意全勤的問題。

同學聚會被選在市中心的娛樂場所,吃完飯以後又起哄着去唱歌。許多人都帶了家屬,還有人打趣李雪怎麽沒帶上男朋友。

“他太忙啦。”李雪回答,笑盈盈的,旁人便把這頁揭了過去。

到了唱歌的地方,李雪坐在座位上,和一群關系好的女生玩真心話大冒險。畢竟都是些畢業工作了的人,再問完“當初你是不是對那個誰誰誰有意思”的遺留問題後,就成了輸了罰酒的游戲。

按說用的都是小杯子,喝的也是度數很低的啤酒。偏偏李雪毫無運氣可言,輸的次數多到一幫女生都勸她旁觀一會兒,還有人仗義的提起讓李雪晚上到自己家擠一擠。

對方是她大學時的舍友,關系一向不錯。李雪點點頭,和旁邊一個女生換了位子,專心看她們繼續游戲。

酒精的作用卻已經顯了出來,李雪撐着暈乎乎的腦袋,昏昏欲睡。半夢半醒的眯了會兒後,她借口上洗手間,出去吹風。

洗了一把臉,終于有點神志回籠的感覺。李雪懊惱自己居然喝了那麽多,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不知道他們要玩到什麽時候。

她開始慶幸自己請了假。

從洗手間出來,一時半會兒又不想回包間。李雪走到休息區,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刷起微博。

眼前的字跡越來越模糊,難道又要倒了嗎……

李雪扶着額頭,站起來,往包間走,怎麽說那裏都是熟人。可眼前的路好像突兀的多出許多,李雪迷迷糊糊的,擰着眉仔細看了許久,幾條路才合成一條。

KTV的服務生留意到這邊的情況,連忙走過來,正欲詢問,卻有人伸手就把李雪攬入懷中。

“我女朋友喝醉了。”來人眯着眼,看向服務生。服務生步子一頓,還是轉身離開了。

李雪感覺到靠近的熱源,可撲面而來的氣息卻太過陌生。她勉強掙紮,但力氣被酒精削了七八成,所謂掙紮也只是在來人懷中扭動。

那人哈哈一笑,捏着李雪的下巴:“妹妹,怎麽一個人在這兒?要我送你回去嗎?”

李雪都快哭了,茫然四顧,只看到一片徐晃的影子。可再如何她都能分辨出身邊的人不是流彥……

驚懼之下,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容越從包間出來時,就看到了那麽有趣的一幕。摟着李雪的男人他也認識,劉家的太子爺,劉向晨,無所事事的纨绔。

他想了想,還是上前替李雪解圍。劉向晨原本惱怒被打攪好事,但到看清容越的臉時,瞬間慌張起來。

容越嗤的笑了聲:“怎麽,劉少還想讓我招待你?”

劉向晨已賠笑着道歉,口中連道自己喝太多實在對不住……順道打探起剛才調戲的女人和容越是什麽關系。

容越瞥了眼站在一邊靠着牆低頭哭的女人,再次疑惑起沈流彥的眼光來。他并無耐性與劉向晨打太極,直白道:“和我沒關系,”看着劉向晨的面色,“李小姐是沈總的……呵呵。”

打發走劉向晨,容越走到李雪身前,頗覺為難。對付醉酒的女人他或許很行,可醉酒了哭着的別人的女人……

他又沒有沈流彥的私人電話,難道要随便開個房把李雪扔進去。

想到這裏,容越心下某個角落突然動了動。

他眼中浮動着笑意,走到前臺重新開了個包間,再打電話回自己先前的場子,在一群人的調笑中說自己不回去了有事兒要辦。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很懂,“噢”的起哄。容越也不解釋,挂斷電話。

他和沈流彥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此。沈流彥把所有工作平均分配,累是累,卻沒有拼命的感覺。

而他深信工作間隙需要娛樂來調節,娛樂之後再拼命也無妨。

身邊再沒了可怕的熱度,李雪仿佛放松了些。容越問她能不能自己走,李雪睜大眼睛看着他,覺得可以信任的人,才點點頭。

把人帶到空包間,容越很快引着李雪從手機裏查出沈流彥的號碼,卻沒有撥打出去的意思。他以此為切口,緩緩套着李雪的話。

所有話題都圍繞着查出號碼的主人,很快,話題就轉向那場競标。

容越放輕聲音,話語間對對手的稱呼是再親昵不過的“流彥”,仿佛兩人是至交好友。

陌生的稱謂讓容越舌尖微微發麻,他也知道自己今晚太過沖動,可此時天時地利人和,不搏一把未免可惜。

只是不知道這女人看沒看過沈氏的投标書……

終于,在最後,李雪口中吐出一個數字。

聲音太輕太輕,幾乎消散在夜風裏。

容越心滿意足的笑了。他用李雪的手機撥通沈氏總裁的電話,對方像是剛剛下班,接起電話時對面傳來文件翻動的聲音,然後是按動開關的響動。

沈流彥語氣柔和,問:“小雪?”

容越聽着,在空氣中朦胧的酒意間,幾乎霎時便有了反應。

身體的變動來的太過突然,連容越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咳了聲,下意識就交疊了雙腿,然後開口:“沈總,我是容越。”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容越耐心的等,直到沈流彥終于再次開口:“小雪在哪?”

容越簡單的說明了情況。沈流彥的呼吸透過手機,傳入他耳中。氣息太過輕微,但他屏氣細聽之下,還是十分分明。

最後,沈流彥說:“我馬上過去。”頓了頓,“麻煩容總了。”

分明還是那樣輕柔的語氣,容越偏偏聽出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深夜的街上少有車輛,哪怕是在市中心,都毫無擁堵的跡象。沈流彥一路開到交規允許之下的最大碼,唇緊緊的抿着,眸色深沉。

他居然疏忽了。

從小雪第一次遇到容越到今天,當初他覺得兩人少有見面的機會。現在看來,一個月的忙碌之中,容越不知已做了多少。

☆、6 猝不

等到到了容越所說的KTV,他一路找到二人所在的包間,推開門。

屋內的酒氣十分淡。不甚明亮的光線中,容越與李雪分別坐在沙發兩端。容越正在擺弄手機,瑩白的光線照在他臉上,見他進來了,眉尖便一挑。

沈流彥對他點了下頭,走到一邊去看李雪。李雪像是睡着了,面上還有淚痕。

沈流彥松了一口氣。

他俯下`身,将李雪打橫抱起。另一邊,容越也站了起來。

沈流彥看了容越一眼,簡單道:“已經這麽晚了,改日再謝過容總吧。”

容越好脾氣的笑了笑:“舉手之勞。”桃花眼透出的笑意并未到達眼底。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包間。到服務臺前時,恰好遇見四五個面色急切的女生。對方看到沈流彥懷中抱着的李雪,連忙走來,卻支支吾吾的,像是不知怎麽開口。

沈流彥步子一頓,已大致明白過來。他的心情并不好,此時只道:“你們是小雪的朋友?我是她男友。”但語氣還是一貫的溫柔。

站在首位的女生擰着眉,仍是不放心的樣子:“你怎麽證明?小雪說去洗手間結果一直沒回來,我們擔心的簡直……”說到最後,幾乎是哽咽起來。

沈流彥眼神暗了暗,低下頭,輕輕喚着李雪:“小雪,小雪?醒一醒。”

李雪迷迷糊糊的,只覺得自己所處的地方太過奇怪。好似漂浮在空中,腰間腿彎卻被什麽擋住……

她一個激靈,睜開眼,恰好看到沈流彥擔憂的神情。李雪下意識的就開口:“流彥!”

那女生見李雪果然是認識那男人,也并未表現出對自己被抱住的不滿,終于放下心來。

容越站在一旁,看着沈流彥面上挂笑,然而笑得越來越敷衍。最後那群女生終于散去,沈流彥面上透出一絲疲憊,繼續走向電梯。

容越便也跟在後面。

一路無言。

到了停車場,沈流彥停下步子,似有躊躇。站在他後面的容越已開口:“沈總的車停哪兒了?拿鑰匙不方便?”

沈流彥回過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後開口,還是那句話:“麻煩容總了,左邊。”

容越只是笑,眸光流轉,卻是在仔仔細細的打量着沈流彥。

他走上前去,站在沈流彥背後,左手伸入沈流彥的褲子口袋。可惜是西裝褲,十分寬松,借機揩油都不方便……

容越心下暗嘆。他拿出車鑰匙,動作間整個身體幾乎都貼到對方背上。沈流彥站的很直,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受到某種隐秘的騷擾。

畢竟是直的。

容越重新站好,沈流彥仍側着頭看着他,兩人身高相仿,目光幾乎平齊。

他看到沈流彥的唇一張一合,說着什麽,卻無非是些客套的話。

容越一一應下,按下車匙後又幫沈流彥打開後座車門。

他看到沈流彥彎下腰,将李雪放在後座上。

還是記憶裏那樣柔韌的腰線,再往下,還有挺翹的臀……

容越覺得,自己大概,也醉了。

才被這樣輕而易舉的再次挑起想望。

在沈流彥坐入車中前,容越突然開口:“沈總有一個很好的女友。”

沈流彥的動作絲毫不受影響,回答:“容總謬贊了。”話音落下時,手已搭在方向盤上。

容越眸中醞釀着不知名的情緒,面色籠在陰影裏。沈流彥最後偏頭看他:“那麽,這就告辭了。”

沈流彥确實很累。如果不是接到容越的電話,他大概會在辦公室旁的休息室睡一晚。

原本覺得只是一些小麻煩,可小麻煩加在一起就是桌面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到了這一步,說幕後沒人他也不信了。

至于女友的情況。李雪和他提過晚上的同學聚會,也有說第二天請過假。當時他還問過李雪是否需要接送,李雪眼睛亮亮的,說不用了,等競标結束後好好補償她就好。

那就不送她回家了。沈流彥很快決定,否則又要繞遠。

抱着李雪上樓、把人安置在客房。最後洗漱整理完,準備躺下時,已經快要兩點。

沈流彥很快入睡,李雪卻在床上翻來覆去。

方才睡了太久,真的躺在床上的時候,反而無論如何都睡不着。頭痛欲裂,她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很重要的時,可再怎麽努力回想,都只記得同學聚會的時候自己被人渣調戲,遇見容越解圍,然後男友來接她……

到底忘記了什麽?

另一邊,容越直接開車去了容氏。車窗被達到最大,夜風溫和卻迅猛,讓他的欲念迅速消散。

等到到了容氏後,他拿出投标書,仔細審視。

只比沈氏的價格稍微高了一點……減些就行,不難。

原本只是随意列出,并未上心的Plan B就這麽實現,容越搖搖頭,深覺世事無常。如果說前幾次“偶遇”還有他推波助瀾,這次就真是無心插柳。

卻也不算真的無心。

哪怕沒有今天這一場,他也會親手設計,将獵物裝進牢籠,再以解救者的身份出現。

最後,誘導毫無防備的獵物,吐露不該說出口的秘密。

他就是這樣的人。

容越想起自己念着沈流彥名字時的舌尖顫動,和再之後聽到看到的聲音畫面,不由笑出聲來。

這一晚遇見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朦胧,勃發。

“流彥……”

“流彥。”

的确好聽,可惜了。

容越這麽想,雖然也不甚明白自己在可惜什麽。

他放下投标書,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把沈流彥和李雪的事情稍微透露一點給沈家振,這僅僅是在整場棋盤之外随意擺放的一顆子,結果收到了意料之外的結果。

再然後,就是在沈氏的其餘幾個項目上稍微做些手腳,弄出各種小麻煩。這一個月裏沈流彥雖然親自領導着這場競标中的各項準備活動,對其餘項目也是比較上心的,職位擺在那裏,出了事兒還是要他做出決斷。

都是不難解決的事情,然而會讓沈流彥分神,沒有時間在招标會前再對投标書研究幾遍。

動作幹淨些,這就只是巧合。哪怕沈流彥懷疑,也找不出證據。

五月的天氣,天亮的時間越來越早。

容越在總裁休息室中小憩,睜開眼的時候,恰好看到遠方升起的紅日。

居然只睡了個午覺的時間……容越揉了揉眉心。

在飄散的思維到達某一點時,他僅剩的睡意也消散了。

如果沈流彥知道,是李雪告訴他沈氏的價碼,致使沈氏競标失敗……他還能像之前那樣對待李雪嗎?

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容越失笑,心想難道這麽久了自己還沒清醒過來?

離截止日期,只剩下五天。

容越修改了容氏的投标書,并且婉拒了自己大伯的再一次提議。容東旭的價碼越來越低,可容越始終沒有透出一絲興趣。

他這樣的态度很快就讓容東旭若有所悟,在電話中呵呵笑道:“不愧是我的好侄子。”

容越并不理會容東旭語氣裏多出的東西,一番太極之後,容東旭感嘆:“果然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大伯才是老當益壯。”容越把話丢回去。

容東旭原本還頗為好奇容越的手段,但到底還是沒有提起這個話茬。

沈氏不買他的賬,所謂合作最多不過用來給容越施壓。至于容越,容東旭哼了聲,果然是個反咬自家人的狼崽子。

三弟一生懦弱無為,怎麽就生出這麽個兒子?想到自家兩個至今無所事事的小子,容東旭心情十分複雜。

不過先下并不是感嘆的時候。

多年以來,容氏和沈氏底下的小公司互相搶生意争客戶,卻仍有種奇異的默契,讓兩家公司面上始終不見什麽硝煙。

業界許多人對這樣的現象都頗為好奇,按說容家和沈家的交好只停留在上一輩,如今兩個青年掌門的關系并不算好,平常幾乎沒有見面的時候,用點頭之交來形容最為恰當。

那麽,這樣的默契,還能維持多久?

在容東旭看來,如今的情況,很大程度上都是源于沈流彥對外表現出的态度。他似乎更願意沿襲父母一輩與各家和諧的關系,有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沈流彥走到哪裏都是一副笑面,明面上從不與人為難。

而容越上位至今,都沒有和沈氏有過實質的交鋒。

容東旭倏忽一笑。

既然無法從這雙方那裏撈到好處,不如,把水攪渾。

五天中,李雪每每在夢中醒來,都覺得自己快要想起那件被遺忘的事情。

按說這樣執拗的感覺都會随着時間消散,可到了她這裏,卻越來越強烈。

她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而沈流彥被各樣雜事纏的抽不開身。然而無論他如何肯定這是有人有意為之的,都找不到背後之人的目的。

有的時候,沈流彥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好在最重要的一個項目已寄出投标書。

五日時光轉瞬即過。

在得知沈氏惜敗的時候,沈流彥并未做出什麽反應。

在得知容氏的價格只比沈氏稍低時,沈流彥也僅僅是皺了皺眉。

直到,自稱容越伯父的人向他透露,一切并非巧合。

☆、7 及防

“……哦?”

沈流彥揉着眉心,轉動轉移,面向辦公桌後的窗外。

是落地窗。

挂着容氏标牌的建築,就在視野可及的地方。

似乎容氏頂樓也做了這樣的布置,可惜方向不同。不然遙遙相望,也有幾分有趣。

沈流彥漫無邊際的想着,耳邊是那男人對自己抛出一個又一個鈎子,像是篤定他會咬上。

母親在世的時候常常會向他灌輸生于憂患死于安樂的道理,沈氏辦公樓中總裁辦公室的位置裝修也受到這個觀點的影響。工作疲憊的時候轉身就能看到遠方伫立的另一家公司,這像是一種異樣的鼓舞和壓力。

容東旭還在緩緩勸誘,聲音低沉,一句一句好似頗為世侄考慮。

沈氏為這個項目進行了大量先期準備,連總裁都親身參與進去,聽說為此還推掉幾個條件合适的單。如果真是棋差一招也還罷了,敗在內鬼上,怎能讓人服氣?

沈流彥答:“容伯父真是一片苦心。”

可惜他似乎忘了,與他通話的世侄早已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

聽出沈流彥隐藏的意思,容東旭一笑,話鋒一轉,開始一字一句的指責容越動用商業間諜的行為給容家抹黑。甚至透露,容氏的投标書最後一次修改在是在離截止日期極近的時候。

而修改前的價格,僅比沈氏高出些許。

沈流彥從始至終都看着容氏所在方向,偶爾應上一句,語氣從始至終保持平靜。

只在最後,沈流彥沉吟片刻,吐出幾個問題。在容東旭的笑聲中,兩人約了見面時間。

打動他的當然不是內鬼究竟是誰,于沈流彥來說這可以算“家事”,不勞外人插手。說起來,容東旭怎麽知道價格洩露都是個問題。

如若僅僅如此,他幾乎不想理會對方。

可容東旭像是看出他言語間的興致缺缺,談話後段開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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