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總是狀似不經意的暗示他,作為容家人,他手上有自己那恨鐵不成鋼的親侄進行商業犯罪的證據。

……真是個好叔叔。沈流彥搖了搖頭,眸中帶起幾分笑意。

不,應該是大伯。他在心底糾正自己。

上午接近休息時間的時候,林青來和他确認行程。晚上有唐家的一場宴會,唐家小女兒過生日,十八歲,長輩有意讓她多和同輩人接觸,于是邀請了許多年輕人參加。

沈流彥在接到邀請時打趣說自己也不年輕了,負責告知他的唐家長女唐宛如就笑,回憶一番當年在國外一同讀MBA的情況。最後半真不假的使小性子要挾:“這可是小妹最重要的一次生日,必須來。”

他應下,答應一定送一份厚禮。

厚禮林青早已備好,是數月前沈氏參加的慈善拍賣買中拿到的一串翡翠項鏈。顆顆滾圓的翡翠珠子被打磨成一般大小,水色瑩潤,質地深沉,綠油油的品質極好。

讓林青為難的是屆時沈流彥的女伴。按說既然總裁有了女友,帶李雪本是再合适不過。可那是唐家安排給小女兒認識朋友的場所,李雪沒在圈子裏露過臉,臨場介紹并不妥帖。

而圈子裏就那麽些人,林青這一躊躇,各家便早已相互約好。一時之間,更是為難。

“……怎麽這個時候才說。”沈流彥眉尖微微攏起。這也是他選擇李雪的原因之一,一下子就能少太多交際。

他很快做出決定,請上一位代言了沈氏産品的女星,林曉。兩人一起出席過多次活動,也算默契。

宴會的事說完,林青提出下一件。最後行程确認完,休息時間已過了一刻鐘。

沈流彥放林青去吃飯,讓他給自己也帶一份回來。

林青猶豫了下,整理文件的間隙還是說出口:“沈伯父這段時間和幾個小股東走的很近。”

“這不奇怪。”沈流彥想了想,“算時間,今年夏天沈瑞澤就畢業了。”

他沒有再說些什麽的意思,林青也就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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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容東旭約的是第二天。等林青的時間,沈流彥靠在原本會客用的沙發上,慢慢理順明天和那老狐貍談的思路。

至于沈瑞澤……他還真有些好奇,沉寂三年的父親這次能為他疼愛的兒子做些什麽。

心思收回。沈家另外幾個重要些的股票所有人似乎完全沒有發現容東旭私下裏和他聯絡,不過沈流彥更傾向于,他們也在看風頭。

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無論是誰,都不服氣身為小輩的容越上位。

一個月前,容越探他是否聯手的事情還在眼前。沈流彥自認自己依然提不起陷入容家泥沼的興趣,那麽和容東旭攪在一起還會是什麽原因?

回想最近幾次和容越見面,總在些不那麽光明正大的場合裏。

沈流彥抿了抿唇。此刻想到容越,腦海中第一個瞬間浮出的,是前幾天淩晨停車場裏,車窗緩緩上移時容越那張隐在暗處的臉。

……這不對勁。

一定有什麽地方,被他忽視了。

當天晚上,司機将沈流彥和女伴送至唐家。沈流彥先一步下車,然後回過神,将手伸向車的方向。

一只保養很好的手搭了上來,被他輕輕握住。高跟鞋踏着地面,女子畫着精致妝容的面孔出現在視野中。

林曉對沈流彥笑了下,沈流彥也回以一笑。

唐家夫婦很早以前起就安排大女兒進自家公司。唐宛如與沈流彥是在同一年回國,努力打拼三年,的确不負父母提起時的驕傲眉眼。小女兒唐宛若還在讀書的年紀,此刻一身金色公主裙上點綴着珍珠,發型是精心做了的,發頂帶上水晶王冠,十分耀眼。

沈流彥攜女伴走了過去,臨近時步子一頓。

又是他。

容越不知說了些什麽,唐宛若顯然被逗得很開心。還是唐家夫婦先看到沈流彥,熟稔的問候。

沈流彥這才近前,奉上禮物。小姑娘收下了,眼珠一轉:“沈哥哥,也和我姐姐打個招呼吧。”

唐家夫婦失笑,看沈流彥的眼神裏卻總有那麽幾分審度,猶如岳家看女婿。

比起花名在外的容越,的确還是沈流彥更招有女兒的長輩喜歡。

談話間,容越已離開。而沈流彥辨認出唐家夫婦看自己的意味,很快流露出自己已有女友的意思。

這下連唐宛若都覺得可惜,只把失望擺在面上,嘟囔着“還以為能成我姐夫”。

看來唐家姐妹的關系還不錯。沈流彥想,再無一絲其餘念頭。

他很快安撫的唐宛若眉眼彎彎,唐宛如也在這時候尋來,相互問候後附在唐家夫婦耳邊輕聲說了什麽。

唐夫人看了時間,笑道:“快要開始了,失陪。”

宴會至一半,沈流彥已和林曉、唐宛如、唐宛若分別跳過舞。林曉看到有知名影視投資人的身影,和沈流彥打了個招呼後兩人便分開分別應酬。

一杯香槟下去,沈流彥已站在陽臺上。身後還是一派歡聲笑語,然而被厚重的簾子擋住。

夜幕降臨,天上不見繁星。

當容越的聲音傳來,沈流彥絲毫不覺得意外。

來不及分辨這樣的心思從何而來,容越又說好巧,他也就回一句,好巧。

接下來,沈流彥恭喜過容越順利拿到自貿區的項目。容越只客氣的應下,轉眼又天南海北的說起些什麽。

從天氣越來越熱到郊外新開的高爾夫球場,沈流彥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能和容越聊這麽多。他們并不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沒有必要談論這些日常瑣事。

可既然不想回到身後那片歡騰中,繼續聊下去,似乎也不錯。

事實上,兩人都是這方面的高手。閱覽豐富,見識廣闊,話題很快就博遠開來,而他們連說話的語氣都拿捏的正好。

容越的情人太多,手段高超,他想讓人高興往往是再容易不過的事。而沈流彥長了副溫和的面容,很不經意就能流露出最濃重的溫柔。

和對方談話很舒服。他們很快就得出這樣的結論,沈流彥甚至覺得可惜,為太多年來都未曾相交。

原本他還以為會冷場。

哪怕不能合作,與這樣一個人偶爾見上一面,也令人輕松。

心中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沒有抓住,便再無蹤跡。沈流彥只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麽,再看容越,還是先前的神情,連眼神都未變。

偶爾有人到陽臺來,都詫異原來沈氏和容氏的總裁原來私下關系不錯,二人便只是笑,道新聞裏的話哪點可信,都是同齡人又怎會真的劍拔弩張。

聊到盡興,容越回屋端來兩杯香槟。淺金色的液體在夜風中輕輕晃動。沈流彥微微一笑,端起杯子,道:“致……”思索片刻,“錯過多年的一場聊天?”

容越也笑道:“好。”語氣卻漸漸低沉下去。

這也許會成為一個很美好的夜晚。

如果沈流彥沒有接到那條短信。

手機震動,沈流彥向容越致歉,随即查看信息。容越端着香槟,低下頭看着杯中液體,神色莫名。

屏幕上只顯示出一句話。

“流彥,我們分手吧,對不起。FROM李雪”

☆、8 萌動

沈流彥看着手機屏幕沉默。容越好像察覺到了什麽,提出似乎出來的太久了,自己先進屋看看。

說話的過程中,容越一直注視着沈流彥。起初是看他因為一條信息驟然黯淡下來的眸色,還有好看一如往昔的眉眼。漸漸的視線下移,停留在沈流彥唇上。

唇色不淡,但還不到豔色,親吻的滋味應該很好。

容越心裏慢慢的,燃起了火苗。

從那天在娛樂中心分別到現在,他以為自己很快就會從名為沈流彥的夢境中醒來。沒想到一日日下來,反倒是對對方的渴望漸漸重了起來。

也許是因為沈流彥的身份。他情人再多,都從來沒人能站在與他比肩的高度。

也或許,是因為沈流彥這個人?

容越用香槟杯遮住自己翹起的唇角,在眼前人看向自己時略顯歉然的眸色中轉身離開。只是在掀開簾子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

偏過頭的幅度極小,沈流彥心不在此,自然沒有發現。他站在陽臺邊緣,靠上欄杆,面上的神情晦澀不明。

就為了一個女人嗎?

容越不再多想,放下手,就站在和方才全然不同的世界中。

另一邊,陽臺上,沈流彥撥通了李雪的電話。他轉身看着陽臺下方的花園,小道旁的櫻花樹已經凋零到再不見花色,被灌木圍起的月季卻開的很好,豔麗又張揚。

草叢青蔥,在暖色的燈光下微微晃動。

電話接通,沈流彥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認識李雪至今發生的大事小事,最後只能勉強得出結論,自己最近的确對女友太過冷落。

所以,在李雪略帶哭腔的一句“流彥”傳來的時候,他問出的第一句是:“小雪,你在怪我?”

話一出口,李雪的哭腔反而更重。沈流彥無奈,輕聲說:“別哭啊,這樣……”

李雪已接上話,抽抽噎噎的:“又不是你欺負我,為什麽不能哭。”

沈流彥嘆口氣,十分溫柔耐心的勸慰對方。李雪是他畢業以來第一個女友,前幾段都是校園中發生的感情,從來不用顧忌太多,只要性格合适眼緣也和就能在一起。

最後分開的時候,女朋友們的理由卻是一樣的。

“流彥,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我感覺不到你愛我。”

沈流彥扪心自問,他對李雪總是有些不同的。畢竟是以結婚為目的,他并不想一句不問就此分開。

只是“難道分手理由也和我之前的女朋友相同嗎”……這種問題實在問不出口。

好在很快,李雪就說出答案。

“流彥我……你的父親來找過我。”

沈流彥“嗯”了聲,這件事他早已知曉,而李雪當時面對那個人的态度也讓他意想不到。

李雪繼續道:“他給我說了很多,”語氣平穩下來,“我知道我比不上你認識的很多人,但那個時候,我覺得,你既然選擇我,我也一定會站在你這邊。”

沈流彥靜了靜:“這樣很好啊,為什麽還要分手。”

李雪卻一下子再次哭了起來:“沈氏的價格,是我告訴容越的!”

沈流彥一怔。

那一頭,李雪已經斷斷續續的說出經過。那天她喝醉了,醒來後總覺得忘記什麽。今天終于想了起來,是容越早已問出沈氏的價格。

起初自然是難以置信,可一旦回憶出這一點,許多記憶片段都被前後串聯起來。和容越從初次見面到同學聚會的晚上,連李雪都不敢相信,自己那個時候會那樣信任容越。

又是容越!

沈流彥握着手機的手指漸漸收緊,牙齒緊緊咬住。他垂下眼簾,語氣裏居然帶出幾分漫不經心來:“小雪……只是這樣嗎?”

一息之前,他還和容越相談甚歡。

容越笑盈盈的模樣猶在眼前,現在想來,滿心諷刺。

李雪:“那個時候我對伯父說,流彥不需要依靠聯姻來獲得利益。可是……如果是我的話,不但幫不上你,還會害你失去很多。”

沈流彥放松了語氣:“小雪,這不怪你。”

李雪搖了搖頭,想起對方看不見,又開口否認:“不,我過不了自己心裏的坎,最近幾天容氏拿到的項目就要開始施工,聽人說這幾天董事會一直在給你壓力……我會越來越難過。是我太輕信容越,你為了這個項目付出多少我都看在眼裏。”

她好像是徹底平靜下來了:“正好我的辭呈已經遞了上去。今天我想了很多,也許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友。這次是我在逃避沒錯,再想一想,明明做了錯事,卻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這麽懦弱的我,又怎麽配得上你。”

李雪語氣裏的堅定太過明顯,一字一句都顯得毫無餘地。

沈流彥認真的聽了下來,最後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确是下定決心。

他看着自己搭在陽臺圍欄上的手,一邊剖析自己的心情,一邊柔聲回答:“如果你這麽決定了……我尊重你。”

李雪終于輕松:“謝謝你,流彥。”

通話結束,沈流彥猶在出神。

他想了很多。

李雪在項目組只能說是個新人,幾乎沒有和上層接觸的機會。連她都能聽到的傳言,只有兩種可能。

整個公司都知道了,或者,有人專門透露給她。

前者的話林青不可能沒有察覺,那麽就是後者。

會是誰?

再想一想,他的父親已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私下動作整整三年。雖說随着沈瑞澤回到江城,他肯定會再次浮上水面,但是從他畢業回國至今,沈家振做的事裏,于他來說唯有和李雪見面及最近對小股東的拉攏值得一提。

拉攏小股東很好理解,沈家振一直不忿祖父所持股票在他之上。至于李雪……

沈流彥依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也許外人無法理解他們這樣的父子,他的父親在李雪面前誇贊着各家交好的小輩女,其中緣由怎麽可能和口上說的一樣大義淩然。

難道只純粹為了拆開他和李雪?

真是荒謬。

唐家宴會結束,已是深夜。沈流彥送林曉至樓下,林曉眸光一閃,半開玩笑道:“這種時候,不都會上去坐坐嗎?”

沈流彥笑了下:“早點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早起去片場?”

林曉彎了下眼睛,語氣裏很有幾分真心:“沈總,你是個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沈流彥滞了一滞:“……承讓。”

附近一片都是高檔小區,新建不久,位置略偏但環境十分優越。

司機緩緩開着車,沈流彥的手支在車窗棱上,指尖輕輕按揉太陽穴。

容越自陽臺走後,一直到宴會散場,都沒在他眼前出現。這樣也不錯,那樣的人,前一刻還在笑盈盈的與自己交談,下一刻就被告知是他在背後捅了沈氏一到。

商業間諜在沈流彥眼中一直屬于存在即合理,他并沒有容東旭和李雪想象的那樣無法接受。

和容東旭的交談中,讓他感興趣的是所謂容越商業犯罪的證據。李雪要分手,既然心意已決,他便也不挽留。

能心如止水到這種程度,大概也不容易。

……但是,沈流彥想,的确不在乎。唯有淡淡的可惜,浮上心頭,也說不上是為了什麽。

寂靜的車內,心緒驀地就到了某一點。沈流彥長長的舒出一口氣,整場晚宴下來他只喝了兩杯香槟,此時此刻,突然很想讓血液裏多些酒精

他并不是嗜酒的人,家裏雖有藏品,也是他人贈送居多。

煙更是少抽,沈流彥自認無法做到保質保量的進行一日三餐,那麽不良嗜好還是越少越好。

猶豫過一番是回家開酒還是到酒吧放松,心思翻轉間,話已說出口。

“去華燈。”

華燈是少有的令他滿意的地方,安靜且舒适,最重要的是保密性。有人戲稱這地方根本不像是酒吧反而更像咖啡廳,沈流彥覺得挺有道理。

初中開始周圍的人就在緩緩劃分圈子,哪怕大家都家境豐厚,性格總各有不同。漸漸的,聚在沈流彥周圍的一群人都各自潛心讀書,而挑燈夜讀的回報自然豐厚。

也是這樣一群人,讀到研究生了,才在國外第一次踏入酒吧。

沈流彥始終不喜喧鬧,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麽會心念一動就将華燈二字吐出。

他從不在酒吧尋找豔遇,去酒吧的意義也只局限在與人相約敘舊。

華燈內部,小夜曲悠揚,燈光幽幽。

沈流彥坐上吧臺,調酒師推過一杯泛着藍色光暈的液體。

“海洋,給調好後第一個來的客人。”調酒師笑了下,“喝完以後一定能做個好夢。”

沈流彥端起抿了一口,味道很柔和,只是在華燈內第一口是這樣的酒往往都有着十分兇猛的後勁。他有點頭疼:“明天還要上班啊。”

調酒師聳了聳肩:“樓上有旅館,一覺到天亮。”

沈流彥輕輕的笑了聲,一言不發。

“……或者試試這一杯,星空。”調酒師又推來一杯雞尾酒,色澤與前一杯“海洋”相似,只是色澤更為深沉。他擦拭着手中的杯子,問:“一個人?”

沈流彥正要點頭,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不,兩個人。”

沈流彥:“……”這已經不是能用巧合來形容的了。

又是他。

容越。

容越坐在沈流彥身側的吧椅上,十分熟稔的開口:“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沈總。”

沈流彥只是笑着搖了搖頭:“怎麽會沒想到。”

容越定定的看着他,眸中略有些意外。但他好像真的把這當作巧合,偏過頭對調酒師道:“一杯威士忌,”想了想,“開個包間吧。沈總?”

沈流彥完全跟不上容越的回路,從覺得相交恨晚到得知對方做了什麽只用了短短的時間,現在又是什麽情況?

不過,都和他沒關系。

沈流彥微笑着婉拒:“不勞了,我就要走。”

容越依然在看他:“外面沒有沈總的車,我送你回去?”

這樣的氣氛,稱得上詭異。

沈流彥不甚明白對方究竟想做什麽。從方才在唐家到現在,或許還有更早之前,都是容越迎上自己。

難道是還沒有放棄一個月前提出的合作?

沈流彥的眼睛眨了一下。

他對上容越的視線,心尖驀地一跳。

……總不會,是他想的這樣?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一手支着額頭,像是困擾:“容總見笑。我很少喝酒,酒量不太好……那杯‘海洋’的後勁好像挺大的?”

容越表現的很有耐心。眼前的沈流彥像是思維受阻,而對方少進酒吧這點他也知道。

一眼掃過吧臺上幾乎沒動過的兩杯雞尾酒,容越像是感嘆:“的确。”嗓音低沉,帶出低低的磁性。

這幾乎是在調情了。

有服務生來說包間已準備好。容越又問了一遍:“沈總,請?”

沈流彥看了眼前的人一會兒,緩緩的,點了下頭。他還穿着方才宴會上的衣服,只是領帶略為松動,整體看上去依然是一本正經。

容越閉上眼睛,再睜開,心頭的麻癢一如貓尾巴在到處掃動。

進了包間,容越叫住服務生,又點了兩杯酒。看沈流彥現在的表現,他突然有些拿不準,晚間對方收到的那條短信是不是李雪發出。

不過那個時候他特意關注着沈流彥的手機屏幕,再加上之後對方在陽臺上呆着的那些時候……

難道那女人沒告訴沈流彥價格是她透出的?

容越心下各樣思緒紛飛,面上仍是笑着對沈流彥道:“不嘗嘗‘星空’?這是華燈的招牌。”

等到幾杯酒下去,沈流彥靠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似乎使不上勁,用了很長時間都沒能解開領帶,最後緩緩滑落在身側。

容越在一邊看他,許久後終于忍不住湊上前,咬住對方帶着酒味的唇瓣。

他坐的近了些,一只手撐在沈流彥身側,另一只手漸漸往對方腦後去了。起初是淺嘗即止的輕吻,見沈流彥沒什麽反應,便一點點加重。

沈流彥本就是全身無力的樣子,連唇瓣都是微微開啓的。容越很快就将手按在對方腦後,将人按向自己。

舌葉輕而易舉的探入對方口中,沈流彥也許真是太容易醉……他一邊想,一邊試圖卷起對方的舌葉,與自己糾纏。

舌尖點過對方腮側的軟肉,将整個口腔都掃過一遍後,容越終于稍覺滿意,轉作吮吸唇瓣。

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容越擡起身,指尖碰了碰被自己吻到豔紅的唇瓣,輕攏慢撚。

另一只手攀到牆上,點開了小包間裏的小夜燈。

欲望上頭的男人往往毫無理智可言,哪怕容越自認自制力極好,此時此刻看着身下的人,也頗為按捺不住。

上,還是不上?

上了對不起容氏,不上對不起自己。

腦內還在艱難的拉鋸,手指卻已經按向大燈開關。

“啪嗒”一聲,屋內驟然暗了下去。

容越的唇角還沒來得及翹起,就有一股極大的力道将他掀開,再反壓在沙發上。

對着光線昏暗暧昧的小夜燈,沈流彥擡起頭,眸中毫無醉色。

“……偶爾也要陪客戶喝的。”沈流彥看出容越的詫異,微微一笑。

容越頓了頓。

沈流彥松開掌心裏容越的衣領,嘆口氣:“既然我的車走了,容總,勞駕送我回去吧。”

容越看着沈流彥,對方的唇還是方才親吻過的紅潤,眼裏也沒有類似厭惡的情緒。

一邊想,也就一邊問出口:“為什麽?”

沈流彥從容越身上下來,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居高臨下的看容越,這樣的機會好像很難得?

他頓了頓:“我想确認一下,容總三番五次的作為,是為了什麽。”

容越擰眉:“我問的不是這個。”

從沈流彥的角度看他,領口經過方才的動作已經完全敞開,連兩點都若隐若現。唇色很豔,發絲淩亂,有一種說不出的邪氣。

他想了想,避開話題:“容總大概還是為了容氏居多。不過先前還弄到沈氏的價格,現在就這樣子,不太合适吧?”

“……容總,請。”

沈流彥用了方才容越對自己說的話。

容越的司機不知是不是得了吩咐,竟真的一直停在外面。只是在看到容越時還是有些驚訝。

容越問過沈流彥的住址,算算時間還充足,便拉下遮擋板。

難得的開誠布公,容越接着方才的話題:“可沈總看起來并不介意。”

沈流彥沒有反駁。

容越再接再厲:“既然不在意,為什麽還要拒絕?”

沈流彥側過頭看窗外迷離的夜色,完全沒有回答的意思。

容越笑了聲:“人生得意須盡歡,既然能做到,何苦過的那麽寡淡?”

沈流彥:“并不是寡淡。”

“哦?”

沈流彥終于再次看向容越:“想來容總私下裏的關系不只是女性?”不等容越回答,他便繼續道:“容總覺得這是花前月下的有趣潇灑,我卻覺得,不過浪費時間。”

容越嘆息,一副惋惜的模樣:“苦行僧的日子,又哪裏來的味道。”

沈流彥頓了頓。

以容越的相貌,說出這樣的話,的确很勾人。

“以後容總的妻子,大抵也會保佑同樣的想法。”他笑了下:“生下孩子就是完成任務,然後依然游戲人間。也或者,容總不會娶妻?小情人作伴,的确更有滋味。”

容越聽得饒有興趣。

沈流彥:“再以後會怎麽樣呢?高高在上的,看着一群孩子争奪財産,或者一群情人争奪寵愛?”

“這樣的生活,想一想,就覺得麻煩。”

他的聲音本就柔和,加之可以壓低嗓音,到最後,幾乎無法聽清。

容越把沈流彥語氣中的冷淡盡收耳中,正想說點什麽,就察覺車似乎緩緩停下了。

再看車窗外,的确已到了某個小區。

沈流彥客氣的道別:“麻煩容總了,就送到這兒吧。”

容越失笑:“這段時間,你對我說的最多的五個字,就是‘麻煩容總了’。”

沈流彥點頭:“的确。”

容越:“不麻煩。只是沈總,不如給些報酬?”

沈流彥的手本以按在車門的開關上,聞言看向容越,對方面上一派平靜,仿佛話中毫無深意。

他低低的笑了聲,道:“拜容總所賜,我現在也是單身……有何不可?”

話音未落,沈流彥已傾身向前,吻上容越。

不必裝作昏迷,吻技自然發揮出來。片刻之後,兩人都是氣喘籲籲。沈流彥皮膚稍白,便連眼梢都浮上淡淡嫣紅。

容越意猶未盡。而沈流彥在氣息稍平後開口:“還是一個月前的答案,我不想卷入容家的是非,原因也是剛才說過的,想一想,就覺得麻煩。”

“可是容越,如果你真的能讓我覺得,得到的會遠大于付出……那麽,咱們就試一試。”

話音落下,沈流彥打開車門,下了車。

容越遠遠看着沈流彥的背影。他自然聽得出,對方最後一句話,不僅是承諾,也是條件。

和沈流彥試,期間定不能和旁人發生關系。這樣一來,習慣了燈紅酒綠的他,受得了嗎?

倒像是挑釁了。

容越總算有些明白沈流彥為什麽會選擇李雪。也許在大多數人看來李雪都無法與沈流彥站在一處,可沈流彥大概是覺得,李雪就意味着某種意義上的安定,沒有他例數出的一切因素。

此刻,容越破壞了這份安定。

他挑起唇角,意味不明的笑。

顯而易見的,沈流彥也是個雙,所以才能毫無芥蒂的于他接吻。可不同于他僅僅是不暴露在公衆視野中,沈流彥根本是打算只當自己是異性戀。

……還真是辛苦了。

隔離板被打開,容越道:“開車。”

能在分手當天就主動去吻別人,沈流彥對李雪的感情,想來也并不深。

思及此處,容越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另一邊,沈流彥站在盥洗室中,沉默的看着鏡中的自己。

他的手指緩緩掃過自己的唇,的确,對李雪說不上是多麽深愛……可那條短信到來之前,他把對方看作結婚的對象,相處一生的人選。這點并不會因為李雪被容越套出沈氏競标價格而改變。

他會對李雪好,哪怕不是因為愛情,對女友的寵愛和對妻子的尊重都不會少。

可李雪做出了決定,他便讓步。

至于容越。

先前在酒吧裏,與對方對視時,他才突兀的覺得,容越看他的眼神幾乎是露骨。同樣是男人,那樣的眼神意味了什麽,他怎麽可能不懂。

不是不能接受,然而容越大概是無法讓他覺得踏出這一步是有意義的。

……做異性戀多方便。

可求而不得,對男人來說,代表着什麽,他更明白。

果然,麻煩。

☆、9 相與

第二天,沈流彥依約與容東旭在樓中樓見面。他看着眼前那張與容越頗有幾分相似的面容,有年長的滄桑又少了雙桃花眼,倒是越看越不像。

而容越拿到自貿區項目這件事顯然讓容東旭對這個侄子更為忌憚,寒暄的話沒說上幾句就切入主題。

兩人在此前并未有過太多接觸,是以容東旭在面對沈流彥時更多的是根據旁人評價來行事。他知道眼前的年輕人不好相與,手段和軟之類的話只能信上五成,可着實沒想到,整整兩個小時,沈流彥都在好整以暇的與他打太極。

容東旭無可奈何之下只好讓步,作為伯父被小輩壓上一頭怎會好受,何況容越對幾個長輩無半分情誼,手上權利握得死緊,要想從他手上獲利便只有付出同等資源一條路能走。

他又是家中長子,便更為不甘心。

很快沈流彥就套出少許邊緣材料,并判斷出這些東西一旦曝光的确會對容越産生影響。

卻絕無可能撼動根基。

他擰眉沉思,順藤摸瓜的思索,很快就大致猜出容東旭口中所謂證據是指什麽。

彼時容越剛繼承了父親手中的股份,卻并不被人看好。要想在董事會中站穩腳跟,選擇盡快做出成績是再正常不過。至于在年輕氣盛的時候動用了什麽手段,也能想象。

與容東旭道別時,沈流彥未将話說死。容東旭面上的急切顯而易見,言語間大有一切都好商量的意思。

可他估錯了一件事。

沈流彥對絆倒容越這件事究竟有幾分興趣?哪怕在當事人心中,這也是個未知數。

靠上車椅後,沈流彥揉着眉心。這幾乎是他習慣性的動作,每當心底覺得疲憊,他都會這樣做。

兩個小時的言語争鋒,雖說讓容東旭有種拳頭打進棉花中的挫敗感,可沈流彥也并不容易。

對面是為人處事經驗遠大于自己的老狐貍,他自然要打起全部精神。此刻驟然放松下來,他猶在一遍遍問自己,這樣的選擇是否合适。

恐怕容東旭對自己手中證據有幾斤幾兩是心知肚明,否則以他對容氏的觊觎,早已親自上手。

……既然這樣,讓容家人關起門來自己鬥不是最好。

沈流彥吐出一口氣,先前他大概已經隐隐察覺到容越對自己不同尋常的态度,從而心生警惕,這才答應與容東旭見面。現在看來,實在太過沖動。

容越對自己是什麽心思,沈流彥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接下來的兩個月裏,江城自貿區工程正式開工。一群中小企業聞風而至,試圖從容氏手中撈到微末好處。

這是容氏的機遇,也是容越的機遇。兩個月來,不少小股東陸續投靠容越。他的叔伯姑姑着急也沒別的法子,只能加快速度,在私下收購散股。

然而在整個江城都将注意力放在自貿區的建設時,沈氏另辟新徑,乘機簽下幾個容氏無暇顧及的單子。

沈氏董事會的震蕩仍在繼續,随着沈瑞澤歸期将至,沈家振以一種異乎尋常的熱情活躍起來。這一次,他的岳家卻始終沒有什麽動作。

“……流彥長大了。”何崇靠着搖椅,緩緩道:“這三年,他做的很好,婷兒也該放心。”

何白氏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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