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6再次回到林家大宅，林羲洲只覺得恍如隔世。

程灏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他回來的時間，不聲不響地就帶着飯團來門口等他，林羲洲剛下汽車就看見了蹲坐在門口的一人一狗，得多虧林跡堯沒和他一道回來，否則看到腆着臉湊上前的程灏八成又得被氣回醫院。

司機調轉方向駛回車庫，林羲洲彎腰把激動得嗷嗷直叫的飯團抱起來，不幸的是這只被程灏養得肥碩起來的大狗的重量實在可觀，林羲洲身子一晃，險些沒有站穩。

程灏連忙伸手要去扶，飯團卻已經先他一步蹬了一下後腿，兩只前爪牢牢地扒住他的肩膀，林羲洲便順手托住飯團的屁股将它穩穩抱住。程灏動作一頓，索性伸直了手臂把人和狗一起摟進懷裏。

好不容易回歸的主人又被另一個人觊觎，飯團差點沒和貓一樣炸起毛來，完全不顧程灏這些天來投喂的情分，回頭就沖他的手臂咬過去。

程灏條件反射地縮回手，林羲洲也順勢後退一步，皺眉正要說什麽，就見司機走了過來，向他說道，“林少，您把鑰匙落在車上了。”

林羲洲接過鑰匙，出于禮貌，他邀請司機進去歇歇腳喝口水，這樣一來自然更不能把程灏單獨關在外頭。于是等到十分鐘後司機起身離開，程灏依然像是塗了502膠水一樣黏在沙發上不肯動。

林羲洲對臉皮厚得和飯團身上的脂肪有的一拼的程灏完全是束手無策，殊不知對方雖然面上從容而毫不慌亂，心裏卻同樣是緊張忐忑得不行，林家的事算是過了，但林羲洲的态度卻絲毫沒有緩和，讓他着實放不下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程灏臉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小米，”他開口，聲音是意想不到的艱澀，“現在事情都過去了，我們……”

“我們？”林羲洲打斷他的話，眼神冷漠，“哪來的我們？”

只這一句話，就讓程灏臉上的血色盡退，蒼白如紙。

認錯的話他說了無數次，求原諒的話也說了無數次，現在兩邊的問題已經都解決了，天時地利全占，卻始終搞不定‘人和’。

林羲洲看着他的臉色譏諷一笑，“有了第一次，我又怎麽知道不會有第二次？程灏，你是聰明，有手段，我比不過你也玩不過你，不過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麽？”

程灏抿了抿唇，努力鎮定下來，“小米，你用不着躲，我發誓，以後我不會再在你身上用手段，我——”

“我說過了，沒有以後，”林羲洲打斷他的話，“我要去讀大學了，雖然不遠，不過也不會經常回來，你現在是程總了，工作忙，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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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灏動了動嘴唇，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小米，程家在l省有分公司，很不巧，離你的大學也就半小時車程，距離不是問題。”

林羲洲嘴角狠狠一抽，“程灏，你別給臉不要臉——”

程灏仰起頭看着他，認真地說道，“小米，你不信我沒關系，時間還有很長，我會證明給你看，之前那樣的事絕不會有下一次。”

林羲洲眉頭一挑，正要說話，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林峥的電話。

“喂，青——林峥。”林羲洲走到一邊去聽電話，程灏原本還算正常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怎麽忘了，不論林羲洲如何做，他身邊這些攪局的人可是不少。

林羲洲這個電話說了很久，程灏越等臉色越黑，等到半個多小時後林羲洲走回來，程灏的面色已經是黑如鍋底。

“林峥他——”

“我有事要出去。”林羲洲自顧自地蹲下身給飯團套上項圈，“要去要留随你便，走之前記得把門反鎖。”

話是這麽說，但既然林羲洲走了，那麽程灏自然也沒有了留下來的理由，就在林羲洲前腳牽着飯團出門後，程灏後腳便跟了上去。最後如果不是林羲洲回神冷冷地警告了一句‘別跟着我’，大概程灏會繼續保持着半米的距離和他寸步不離。

林羲洲和飯團在花園裏等了十來分鐘，雖然是幹坐着，但飯團也不嫌無聊，圍着林羲洲蹦來蹦去地玩鬧嬉戲，自得其樂的功夫想來也沒有多少人比得上了。

沒過多久，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林羲洲就看見林峥牽着一只威風凜凜的阿拉斯加沿着鵝卵石小徑向他們跑來。

這一個多月來飯團被程灏養了一身膘，雖然也有傭人定時帶它去散步，但架不住飯團自身好吃懶做，非得用武力逼迫才肯多跑幾圈，但傭人哪有那個膽子，最後也只能是走幾圈就草草結束。

“小米。”林峥一路都被健壯的阿拉斯加犬托着跑，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他面前，“久、久，久等了。”

“也沒很久，”林羲洲忍不住笑了，“怎麽，幾日不見，人遛狗怎麽就變成狗遛人了？”

林峥讪讪一笑，扯了扯見到飯團後就不安分的阿拉斯加犬，“沒辦法，哥斯拉長得很快，力氣越來越大。”

林羲洲把飯團狗繩抓在手裏，站起身說道，“跑一跑嗎？飯團很久沒運動了，你看它這一身肥肉的。”說着，他嫌棄地用腳尖戳了戳薩摩耶又圓又大的臉。

飯團委屈地晃了晃腦袋，林峥咧嘴笑了笑，蹲下。身抱着飯團一通亂揉，“這樣也沒什麽不好，蠢萌蠢萌的。”

林羲洲翻了個白眼，“萌什麽萌，遲早有一天得高血壓。”

一邊聊着，兩人牽着各自的狗小跑起來，林峥沒好氣地瞥了一眼哥斯拉一眼，剛才還跑得跟沖刺似的，這會兒就賴在吭哧吭哧的飯團身邊小碎步一樣的跑動着，簡直不要太狗腿。

雖說是鍛煉飯團，但到最後林羲洲自己也是跑出了一身汗，他這些天都在醫院裏待着，幾乎可是說是足不出戶，根本沒怎麽運動，連膚色都悶白了不少。

跑得累了，林峥去小賣部買了幾瓶水，伺候好兩條狗後才輪到自己解渴，一邊喝一邊沿着花圃慢慢散步。

林羲洲和他說了一些近況，然後告訴林峥，下周一他就要去l大報道就學了。

林峥點點頭，而後轉過臉笑眯眯地看着他，“小米，我現在在準備11月份l大的博士生考試，你先去踩點，我很快就能去找你了。”

林羲洲一愣，“考……考博士？”

“是呀，”林峥說，“幹什麽這幅表情，我好歹在母校也算是高材生一枚，現在發憤圖強還不算晚吧？”

林羲洲尴尬地笑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峥願意進修深造考博士生當然是好的，只不過對方選擇的大學着實令他不安。林羲洲該說的都說了，因着兩人私下的交情，更重的話他也說不出口。再者說，也許林峥選擇l大真的只是因為它的優秀，畢竟那是一所全國知名的重點大學。

這樣一想，林羲洲更不好再多說什麽，插科打诨幾句後岔開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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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羲洲走的那一天林跡堯并沒有去送行，只有司機和随行的林跡堯助理送他去了機場，然後就是早早便候在那裏的程灏。

其實林羲洲本來是打算自己去的，因為林跡堯之前就安排了人在l省的機場等候接送，也讓熟人把該買的東西都買了，宿舍的床墊、被褥等用品早都布置完畢，他要帶的只是一些日常用品和衣物而已，左右不過兩個行李箱，根本用不着那麽多人跟随。

林羲洲好說歹說才把司機和助理勸了回去，至于後面默不作聲跟着他上飛機的程灏，就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了。

過完安檢，林羲洲提着行李又回頭望了望，沒有看到那道該有的身影，他松了口氣，轉身頭也不回地踏上樓梯。

在林羲洲排隊檢票時，見後面的人已經叢叢擋住了他的視線，林跡堯才緩緩從柱子後走了出來。

身後陪同的助理遠遠地站着，直到看見林羲洲登上飛機，他才上前小聲問道，“林總，您是不是該回公司開會了？這……會議已經延遲半個多小時了，再拖下去恐怕不太好。”

林跡堯仍然伫立不動，助理也不敢多說。他們又等了十來分鐘，直到飛機起飛的巨大轟鳴聲劃破雲霄，林跡堯走到廳外，看見林羲洲乘坐的飛機在跑道上滑動得越來越快，機頭擡起，機身也逐漸脫離了地面，向着廣闊的藍天飛去。

這時候他才轉過頭，淡淡道，“走吧。”

另一邊，經過近一個小時的飛行，林羲洲終于從飛機上狹小的空間裏解脫出來，他龇牙咧嘴地吐了口氣，一手拉着一個行李箱走下飛機。

機場已經有人舉着寫有林羲洲名字的牌子在等候，那應該是林跡堯合作夥伴一類的人，對他很是客氣，送林羲洲到學校之後還幫他提行李去了宿舍。後來看四人間宿舍還算寬敞，又忙前忙後的幫他添置了不少收納箱收納盒之類的宿舍用品，這般熱情着實讓林羲洲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那人也是會看臉色的生意人，見林羲洲不太習慣，買好東西後也就沒有多留，囑咐幾句後便離開了。

林羲洲松了口氣，這才開始整理收拾衣物和用品。

等到十一點多下課鈴響後沒多久，其他三個舍友也一起回來了，四人互相做了自我介紹，然後便相約着一起去食堂吃飯。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其他三人看林羲洲還沒來學校報道宿舍用品就已經被人安排妥當，大到床褥棉被，小到水盆水杯，都擺放得整整齊齊，就知道對方是個有關系的能耐人。原本對他的印象不是太好，但聊了一會兒後發現對方性格随和，很好相處，吃起食堂來也沒有什麽挑剔，想來應該不是那些眼高于頂的人，這才又多了幾分笑容。

吃過午飯，幾人勾肩搭背地嘻嘻哈哈地走出食堂。

程灝獨自一人站在遠處榕樹下，哪怕林羲洲始終不曾分給他半分注意力，他也依然沉默而執着地注視着。

程灝不求林羲洲現在就回頭，他只希望，有朝一日，對方回過頭後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