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這大概是艾飛這輩子問出的最愚蠢的問題了。紹輝确實是上午吃飯的時候就發現艾飛了，而且并非是刻意發現的。紹輝蹲笆籬子的歲月要比艾飛久遠的很，在這一漫長的過程中，他培養出了對周遭環境的敏銳的洞察能力，至于今天嗎，完全是因為艾飛太過刻意的閃躲，與周圍的環境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最終弄巧成拙，不知不覺間被紹輝逮了個正着。
紹輝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艾飛完全是被眼前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給耽擱了，他要做的是不動聲色，既然艾飛在伺機而動，那麽他也能做出相應的辦法。紹輝在艾飛躲進衛生間以後，趁機離開了百彙宴，先是回到家換了套衣服，然後再次來到百彙宴，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進去，而是進了百彙宴對面的一家茶館裏，透過玻璃窗正巧能看到百彙宴左邊餐廳的情況。紹輝自認為耐性極好，可唯一讓他感覺到挫敗的就是艾飛，如果當初自己耐住性子，是不是他和艾飛之間就會是另外一種情況，而不是老鼠見了貓一樣東躲西藏。
紹輝在茶館裏一坐就是一天，茶水上了一壺又一壺，廁所更是上了一趟又一趟，也正因為如此，在服務員熱情之至的招待下，紹輝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不過轉念一想，這些事都是為了艾飛所做的，紹輝便得到了些許的釋然。紹輝邊喝茶邊欣賞着忙碌着的艾飛的身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盡管他表明上是風平浪靜的，實則內心裏早已波濤洶湧，他是多麽懷念艾飛一口一個哥叫他的時候，多麽懷念這小子沒事兒往自己的獄服裏面塞鹹魚絲的舉動，多麽懷念他對待外人都是刻意的微笑，而對自己卻是發自內心的笑臉。
恍如隔世，紹輝曾以為他和艾飛之間再也不會碰面了，沒想到老天爺會在機緣巧合下讓兩個人再次重逢，內心泛起的漣漪代表着無盡的希望，重拾信心的他，希望能和艾飛冰釋前嫌，至少他要讓艾飛忘掉那噩夢般的一晚，只要艾飛選擇了忘記，他就還有機會把眼前這個人拽進懷裏。
紹輝是一個半月以前出來的，實際上他的服刑時間還有小半年才能結束，也不知自己在獄中表現良好是不是受到了艾飛的刺激，這才讓他在那晚之後換了一種活法。紹輝得到了提前釋放以後，他跟着幾個推心置腹的哥們兒來到了這裏，本就是生意場上的人，自然而然要在生意場上找到自我存在的價值與位置。前些天，紹輝跟着哥幾個去了趟ktv，又在他們的簇擁下找了幾個小姐作陪，紹輝本着以前對女人還有興趣的天性想試着去改變自己，可最終的結果依舊是失敗了，他……一點感覺都沒有了。然而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都是艾飛各種表情的面孔，揮之不去。
紹輝從來都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裏存在着某種龌龊的氣息，而就在今天，他終于認清了自己，就在他隔着百十米的距離看艾飛忙碌的身影的時候，身體的某個部位竟然有些蠢蠢欲動了，為了隐藏自身的尴尬，紹輝盡量轉過了身體，成功的讓茶桌成為了一塊遮羞布。
紹輝并不滿足于只是看，而是在艾飛彎腰收拾桌子，又或者去撿掉落在地上的東西的時候，紹輝會伸出手指，在茶館的玻璃上描摹着艾飛的身體，似是觸碰，更多的像是撫摸。紹輝承認自己有些龌龊，但他的要求很簡單，只是想慰藉一下多年的思念罷了。
相信是情有可原吧？
此時此刻，紹輝和艾飛面對面的站着，他終于再次耐不住性子擡了擡手，就在指尖要觸碰到艾飛的臉的時候，他突然停止了，再觀察艾飛的舉動，他騰在半空中的手大有要揮開自己手的想法。
紹輝無奈苦笑，放下手以後說道：“你說咱兩這是幹嘛呢。”
艾飛沒想到紹輝會中途停住，不免有些詫異。片刻後，艾飛淺笑道：“如果我沒記錯，你應該是年底才能出來吧？”
紹輝長嘆一聲，笑道：“誰讓咱表現良好，提前釋放了呗。”
“這樣啊。”艾飛想了想說：“那我要跟你說一聲恭喜了。”
紹輝噗嗤笑了，“你這也太假了吧。”
“假嗎？我怎麽感覺自己是發自內心的呢。”
紹輝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啊。”紹輝繞過艾飛往前走，“跟上，我帶你去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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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餓。”艾飛在路邊發現了一張掉了木板的椅子，他走過去坐了下來，晃悠着腿說：“紹輝，我覺着我們還是在這兒說吧，早說清楚早好，也省的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我可不認為這是在浪費時間。”紹輝走到艾飛身旁坐下，在嘴上點了一個煙以後送到了艾飛面前，“別拒絕，以前你都這麽給我點的。”
艾飛盯着他的手，“以前是以前，以前的我可不知道你……”艾飛欲言又止，過去的種種太難以啓齒，就算現在的他已經和另外一個男人有了羁絆，可這也不代表他和紹輝之間能發生點什麽。
紹輝笑了笑，收回手把煙叼在嘴上，“你怕我嗎？”
艾飛猶豫片刻，笑了笑說：“怕，怕的要命，避之不及。”
紹輝把艾飛的話當成了一個玩笑，一笑置之後說道：“與其說怕，更多的是失望和嫌棄吧？”紹輝太明白自己在艾飛心裏是個什麽位置了，一想到這兒他更是追悔莫及，如果沒有那天的事情發生，他是不是就可以以一個大哥的身份站在艾飛的身邊，享受着艾飛肆無忌憚的對他的好。
艾飛不置可否。
“你別擔心，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看看你，對于那天發生的事情我跟你道歉，那天的我好像找了魔，下手也沒個輕重的……”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艾飛打斷他的話，瞥了他一眼後繼續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艾飛覺着自己和紹輝已經無話可談，雖然他今天表達了歉意，但自己也有不能原諒他的理由。艾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借着月光回過頭說：“哥，你好好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
暌違多年，艾飛再次對紹輝露出了熟悉的笑容，繼而留下的卻是一抹絕情的身影。紹輝坐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盯着艾飛輕快的身影看了許久。真的會有比你更适合我的人沒嗎？紹輝上揚了嘴角，給出了一個最誠實的答案，不會有了，再也不會有了。
紹輝靠在椅子上，閉着眼睛仰起頭，腦海中的一幕幕全是過往的場景。從小到大，大概只有艾飛對他最好了吧？紹輝很少會傷感的，但今晚的他甚是敏感，既然對我好，為什麽不能是一輩子呢。
艾飛一路邊走邊想，腦子裏亂的很，等他回到公交站的時候，已經臨近十點了，錯過了最後一班公交，艾飛注定要肉疼的花上幾十塊打車回去，就在艾飛在公交站來回踱步等出租車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寶馬停在了艾飛的面前。
車窗搖下，連恺坐在車裏痞笑道：“帥哥，打車不？”
艾飛在看到連恺那一刻，似乎心裏那點郁悶的事兒都算不上事了，他近乎貪婪的盯着連恺看了一眼又一眼，忍俊不禁道：“我不打黑車。”
連恺啧了一聲，“這你就不懂了，黑車也有黑車的好處，那就是救人于危難啊，你看看這條街，烏漆抹黑的想打到車簡直難如登天，大不了我算便宜點給你。”
角色扮演還挺像回事兒嗎。艾飛笑問道：“便宜點是便宜多少啊？”
連恺嬉皮笑臉道：“十塊錢，還倒搭外送一個我，你看咋樣。”
艾飛噗嗤笑了，“我要你幹嘛，不要。”
“嘿，要我吧，要我吧。”連恺笑着開了車門，在艾飛上車的時候又說：“我跟你說啊，要了我的好處可多了，什麽累活重活都不用幹，附加功能還可以用來暖被窩，你說好不好吧。”
艾飛坐到副駕駛，憋着笑說：“開車吧，司機師傅。”
連恺吆喝道：“得嘞，開車了啊，坐穩了您吶。”
艾飛瞥了他一眼，笑吟吟地說：“你還玩上瘾了啊。”艾飛靠在椅背上，“你不是開的是路虎嗎，怎麽今天又變成寶馬了。”
“嗨別提了，今兒開車裝逼沒裝好，讓一送水的馬車給刮了，一看那老大爺那樣吧，又是道歉又是掏零錢的，看的我心裏特不得勁。”連恺嘆了口氣，“沒辦法，只能送去修了呗，至于這車嗎，我舅的。”
艾飛點了點頭，“你讓那大爺賠你錢了？”
“哪能啊，哥們兒心地善良，再說了，難為一老大爺那得多不是人啊，雖然我的條件不算最好的，但是總歸比他老人家好吧，揪着那點錢不放可沒意思了。”連恺雖然過分誇贊了自己，但他确實是這麽想的，如果今天刮他車的是個年輕人，那就另當別論了。
艾飛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德行。”
連恺嬉笑道：“誇我呢？要誇我就大聲說出來，我就樂意聽你誇我。”
艾飛臉上滾燙，撇開頭說：“厚顏無恥。”
“都說了讓你大點聲，不然我哪知道你是誇我啊。”
艾飛幹咳兩聲，“行了啊，耍寶沒夠是吧。”艾飛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是怎麽知道我在車站的？”
連恺笑了笑，心想你小子終于知道問我了啊。
“你下班的時候我就來了，只不過……”連恺欲言又止。
艾飛明白了，說道：“你都看見了？”
“看見了。”
“哦”艾飛一點都不心虛，目視前方道：“他是我在笆籬子裏認識的，今天無意中碰上了。”
連恺就知道艾飛聰明，一點就通。連恺心裏滿意，嘴上卻帶着酸味說道：“以後不許和別的男人單獨相處，我會吃醋的。”
“你說啥？”艾飛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