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沒了紹輝這座泰山壓頂，艾飛整個人都變輕松了，幹起活來尤為賣力。現在的這份工作不同于先前在按摩店裏，休息的時間幾乎少之又少，而且拿小費的幾率也很低，唯一的額外收入就是開瓶費了，這對于像艾飛這樣的新人來說還是比較困難的。

艾飛忙到下午總算熬到了吃飯時間，用餐過後他在酒店裏找到了一處娴靜的角落待着，剛閉上眼睛打算小憩片刻的時候，劉鷗光着膀子跑了過來，坐到艾飛身邊笑了笑說：“沒想到你能找到這兒啊。”劉鷗順兜掏出半盒紅梅，拿出一顆遞給了艾飛，“來根兒？”

艾飛欲要拒絕，卻被劉鷗搶先一步說：“不抽煙也叼一根吧，抽完保準你感覺不到累了。”

艾飛忍俊不禁地接過煙，“你真當這是仙藥啊。”艾飛雖然不願意抽煙，并不代表他不會，艾飛湊到劉鷗的火機前吧嗒了兩口，随後吐出一個煙圈說，“這啥煙啊，味道也太嗆了。”

劉鷗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紅梅，五塊錢一包那個。”

紅梅這種煙除了味道嗆人以外都還好，艾飛就此沒再說話，靜下心來享受這片刻的清閑。

“是不是嫌這煙不好抽啊？”

艾飛看向他，“不會啊，有的抽總比沒有好。”艾飛明白劉鷗話中的含義，大家同為打工的，最能理解彼此間的心情，更何況誰都明白錢難掙屎難吃的道理，能省則省吧。

劉鷗見艾飛并沒有表現出嫌棄的神情，一時間心情大好，咧着嘴笑道：“哥們兒我也想抽十幾塊二十幾塊的煙啊，可咱不是沒有那個財力嗎。”劉鷗靠着牆，腦海中一片美好未來的畫面，“等以後我有個百八十萬的，哥們兒天天請你抽中華。”

艾飛微微一笑，“成，我等着。”

劉鷗扭頭瞥了他一眼，“這一上午累的不輕啊。”

艾飛點頭，“是啊，尤其是這兩條腿，感覺像是灌了鉛，都快走不動步了。”艾飛疲倦的長籲一口氣，“我已經很久都沒站過這麽長時間了。”

“萬事開頭難，就拿我來說吧，我剛應聘進來的時候，那家夥給我累的”劉鷗追憶當初滿腹苦楚，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教你一方法，如果累的實在站不住了，你就去廁所的各獎勵坐會兒，我以前就總這麽幹，等慢慢适應了，別說站一天了，就是幾天都沒問題。”

艾飛笑道：“你就不怕被領班發現。”

劉鷗撇了撇嘴：“發現就發現呗，別忘了，咱們也是人，不管做什麽工作都會有疲倦感，難道人累的不行了還不讓休息一會兒，哪有這個道理啊。”

“沒想到你還挺有想法的嗎！”艾飛的語氣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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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鷗噗嗤笑了，“還真讓那你說對了，哥們兒好歹也是中專畢業啊，和你這種連高中都沒上的怎麽可能會是一個檔次呢。”

艾飛沒把劉鷗的話放心上，反而笑着說：“你咋知道我沒上過高中？”

“這有啥難的。”劉鷗擡手比劃着眼睛，“用看的，我這叫火眼金睛。”

艾飛笑了笑，開玩笑似得說：“你中專畢業啊，哪個中專啊，藍翔挖掘機？”

“操，你還知道挖掘機呢。”劉鷗重新續了一根煙抽着，“告訴你吧，哥們兒我是學機電的。”

“喲，這也是個不錯的專業啊，那你為啥畢業了不找對口的工作，竟然跑來當服務生？”艾飛十分的費解。

“你當我不想啊。”劉鷗苦着一張臉，“現如今的社會，沒點關系背景想進好的單位比登天還難，千萬別說是金子總會發光，那不過就是句冠冕堂皇的話而已。”劉鷗在這方面的精力絕對要比艾飛多的多，想當初剛畢業那會兒，他就想進電力局上班，可無奈的是他沒有關系，想憑借應聘進去幾乎是不太可能了，為了滿足自身的願望，他忙前忙後總算找到了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結果那人一開口就是三十萬的好處費，這對于劉鷗家來說是絕對的天文數字，希望被無情的摧毀，劉鷗徹底斷了進電力局的想法。

艾飛聽了這些後，不免有些同情劉鷗了，他遇到的這些事肯定有不少人都有遇到過，不過換個角度想想，這種事情不過是鳳毛麟角而已，對于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來說，想找到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還是不難的。

艾飛從這件事上發現，他和劉鷗的想法大有不同，不過他并不想去開導劉鷗，因為他沒有當傳教士的想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活在不同的領域裏，總會找到最适合存活的那套方法。

艾飛和劉鷗閑聊了有半個小時後，差不多又到了上工的時間了，他們先是去洗手間整理了下衣裝，随後便投入到了緊張忙碌的工作當中。下午的工作要比上午忙，幾乎到了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了。艾飛對待工作向來是認真的，不管有多累他都會盡心盡力的做到最好，不管這裏面有沒有連恺的原因，他都要做到事無巨細。

艾飛是被領班安排進了白班，所以晚上八點半就可以收工了，他和劉鷗下了戰場，拖着疲倦的身體到了更衣室，剛脫了褲子那會兒，領班開門走了進來，先是沖艾飛笑了笑，随後問道：“怎麽樣，還适應嗎？”

艾飛疲倦的臉上露出了微笑，“畢竟是第一天，覺着累也是正常的。”

領班點點頭，“剛來的都是這樣，過幾天就好了，今天就到這裏了，回去以後用熱水泡泡腳，能舒服些。”

“謝謝領班，我知道了。”

“那好，你們趕緊收拾吧，我先走了。”

領班走了以後，劉鷗湊了過來，一臉好奇道：“我說艾飛，你跟領班是不是認識啊？”

“不認識啊，為什麽這麽問啊？”

劉鷗穿着一條灰白條的褲衩，腰上還露出一截松緊帶，一看就是穿了很長時間了的。劉鷗一手拽着寬松的褲擦，一邊說道：“真不認識啊，那可真就奇怪了，他對我們都是辭色俱厲的，怎麽到了你這兒待遇就不同了呢。”

艾飛不打算把實情告訴劉鷗，一來是不想讓劉鷗多想，二來也怕這事兒傳出去被衆人孤立。艾飛突然想起了下午和劉鷗休息時他說的那番話，原來自己也在無聲無息中被歸納在了走後門的一列當中。

艾飛快速的換好衣服，和劉鷗道別後匆匆來了百彙宴，因為他要趕最後一班27路公交車回家。百彙宴距離艾飛住的地方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并且兩地之間只有一路公交車可以直達，九點是最後一班。艾飛風一般沖出酒店，撒腿沖公交站跑去。

還好，艾飛以最快的速度抵達了公交站，距離最後一班車還有五分鐘，他彎腰捯氣兒的時候朝公交車來的方向看了一眼，車還沒有來。公交站此時只有艾飛一個人，他回身坐在長椅子上，還不等屁股沾到椅子，身後便傳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

“小飛。”

艾飛條件反射的蹦了起來，對于這個稱呼他并不陌生，迄今為止也只有紹輝一個人這麽叫他，他活到現在有過很多外號，愛妃是叫的人最多，但小飛卻不同，這個稱呼就好像是紹輝的專屬稱呼。多久沒有聽到有人這樣叫他了，一時間讓艾飛僵在原地，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警惕的目光朝兩塊車牌中間看去。

紹輝換過衣服了，不是早上吃飯時那一套西裝，此時的他穿了一身休閑裝，黑色的休閑褲緊緊包裹着他健碩雙腿，腳上踩着一雙黑色的小皮鞋，上身則是最能修飾身材的黑色短袖，脖子上帶着的是自然是最顯富的大金鏈子，那重量足足有二十七到三十克之重。

紹輝見艾飛警惕的看着自己，不禁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他夾着煙跨過長椅坐下，“這趟車馬上就來了，你要走了嗎？”

艾飛知道他走不成了，“我想你是有話要對我說吧，那我還走什麽？”

“你還是那麽了解我。”紹輝嘆了口氣，“自從那天以後，你總是躲着我，仔細算算，我們好像也有半年多不見了吧，雖然那個時候我們還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艾飛欲要說話，不料公交車卻在此時到達，艾飛側頭瞥了一眼，“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也好。”紹輝站起身，“我知道一家川菜館還是不錯的，我請你吃吧。”

艾飛沒回答，轉身朝車站的另一邊走去。艾飛盡量維持表面上的沉穩，實際上心裏早已波濤洶湧，原以為僥幸躲了過去，沒想到最後還是被他發現了。艾飛朝前走了一段距離，道路兩邊的樹木成功遮擋了夜晚微弱的光亮，艾飛停下腳步，回過身對一言不發的紹輝說道：“你上午就看到我了吧？”

紹輝沖他笑了笑，“雖然你躲開了，但還是被我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