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滕剛是連恺媽媽娘家最小的兒子,所以歲數上比連恺也就大個八九歲。連恺和他之間沒什麽挂鈎,甚至相談甚歡臭味相投。連恺小時候最能打架鬥毆了,不過他絕不是那種專門挑軟柿子捏的主兒。記憶中有那麽一次,滕剛從外地回來給連恺帶了一臺bb機,外形更是酷炫的企鵝造型。連恺拿着bb機愛不釋手,高興了還會跑到馬路上的公用電話亭裏呼叫自己玩。

土豆我是地瓜,收到請速度回話。

聽着傳呼臺傳來甜美的聲音中傳來各種無奈,連恺更是心花怒放。由此可見,當時做傳呼臺工作的人是多麽辛苦,每天要發出多少條這樣千奇百怪又讓人啼笑皆非的消息啊。搞不好還能笑出個工傷出來呢。

連恺收到了自己那條自娛自樂的短信時,笑的合不攏嘴,也就是這個時候,身後不知什麽時候來了幾個小混混,連恺一轉身險些撞個正着。連恺倒退幾步,警惕道:“喲,哥幾個擺這麽大的陣仗想幹嘛?”

“幹嘛?瞅你不爽,想幹你”為首的人倒是身材挺拔,相對而言還要比連恺高出半個頭呢。

連恺只當聽了個笑話,小心翼翼地把bb機塞進褲兜裏,随後說道:“想幹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好狗不擋道,趕緊滾啊。”

“喲呵,小逼崽子還挺能裝逼嗎。”說話的這位倒是手腳麻利,話音剛落擡腿就往連恺的裆下招呼了一腳。

連恺從小就跟着滕剛摸爬滾打,這種過家家的招式簡直小兒科。連恺一晃身躲了過去,一伸手抓住了那小子的頭發,用力一扯拽到身前,擡起膝蓋毫不留情的來了三個點炮。一旁站着的幾個看着哥們兒被打了一擁而上,頓時和連恺厮打成一團,混亂中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更有湊熱鬧的人往戰場裏扔磚頭,一邊還吆喝着,“給你們點武器,光用拳頭多沒意思。”

瞅瞅,攪屎棍比比皆是,嫌的就是事兒鬧的不夠大。不過這種情況也能理解,以連恺當時的歲數,大多是人們眼中不務正業的小混混,死了也就死了,還能給好人留口氧氣。當然了,這是連恺對自我進行的分析,但凡遞磚頭的人能預知未來,知道在不久的将來,連恺會以一個商人的身份出現在某個不可攀比的高度時,他們一定不會那麽輕易的遞出磚頭。

記住,以貌取人這是個貶義詞兒。

群毆的事情有了着落,連恺的結局不算壞,但也不能說有多好。混戰中連恺不知被誰拍了一磚頭,正巧拍在了後腦勺上,半根手指長的口子不住的往外冒着鮮血,他被送到醫院的時候,滕剛聞訊趕來,守候了半個多小時,總算把這個小祖宗給等出來了。

病房裏,滕剛怒不可遏地盯着連恺,“贏了還是輸了?”

連恺腦袋上纏着厚厚的繃帶,不過他并沒覺着有多疼,反而很有閑情雅致的磕起了瓜子,每磕開一個瓜子,那嘎嘣一聲都會讓傷口随之跳動一下。連恺覺着自己該不會是被打傻了嗎,竟然對這種感覺上了瘾。

嘎嘣,又是磕開一個瓜子,“你說我該贏還是該輸啊。”

滕剛哼了一聲,“你小子1v4,你真當自己是泰森?”

連恺嬉笑道:“得了吧,我要是有泰森的能耐,那四個孫子的耳朵早就不在了。”

Advertisement

“你小子就是皮糙肉厚,耐操的很啊。”

連恺聽的直咧嘴,“我說你可是我舅,咱能不亂用詞兒不,就算要那啥,也是我那啥別人啊。”

滕剛大笑:“你小子也懂得禮義廉恥了,這會兒知道不好意思了?”

連恺不好意思笑了笑,扔了手裏的瓜子皮說:“舅,我換下來的褲子呢?”

滕剛往連恺身上的病服看了一眼,“幹啥。”

“我那bb機在兜裏呢,趕緊拿出來瞅瞅,打壞了沒。”

滕剛來的時候就檢查過了,那bb機的屏幕早就砸了粉碎,能用那就是個奇跡了。滕剛看得出來,他這個大外甥很喜歡這個bb機,安慰道:“等舅下次去外地,再給你買一個。”

連恺沒了笑臉,失望一閃而過後是暴怒的神情,“操,那幾個孫子呢。”

滕剛無奈道:“都讓警察帶走了”滕剛雖然大字不識幾個,但多少還是懂點法的,那幾個小混混是被警察帶走了不假,可又能得到什麽樣的懲罰呢?他們幾個看起來年紀都不大,教育一番再等父母來了也就沒什麽事兒了。說真的,滕剛自己都咽不下這口氣,他向來疼自己這個外甥,如今都被人敲了腦殼,慘兮兮的模樣看的他心疼。

連恺的父母工作忙,很少有管教他的機會,滕剛算是言傳身教的第一位吧。滕剛對待教育連恺的工作有時候挺矛盾的,是自我矛盾。一方面滕高告訴連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惹急了往死裏的打。可另一方面又駁回了這一點,如果人人都用武力來解決事情,那麽還要法律幹嘛呢。于是,滕剛對連恺的教育一直都是在矛盾中進行着,直到現在,他都沒能找出一個合适的答案來。

時隔多年,相同的場景,滕剛再次發飙了,“我說你小子怎麽回事兒,男子漢大丈夫竟然以這種窩囊的方式進醫院了?”

連恺習慣了和滕剛擡杠,笑着說:“這話說的,你以後要是有個頭疼腦熱的千萬別上醫院,容易影響你男子漢的形象。”

話一出口,氣瘋了滕剛,逗樂了艾飛。

艾飛笑了一聲連忙忍住了,趁着滕剛憤怒的眼神還沒掃過來的時候急忙鑽進了被子裏。

滕剛往艾飛躺着的位置看了一眼,“誰啊?”

連恺說:“我朋友。”

“你朋友,我咋不認識?”

連恺笑道:“我求你了行不,難道我身邊的每一個朋友都讓你認識啊,什麽理論呢。”

“別他媽的跟我扯那些沒用的。”滕剛挪着椅子往連恺的床邊湊了湊,“小恺,你舅我最怕的就是看見你進醫院了,小時候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爸媽以前讓你跟着我,你知道我有多大的心理負擔不,我真怕把你教育的跟我一樣,混到最後連個家都沒有。”滕剛從沒有用自己舉例過,他這個人就是因為脾氣不好,媳婦兒才受不了跟他離了婚,幸虧兩個人那時候還沒有孩子,不然苦的不是大人,而是孩子了。

連恺太明白他這個舅舅了,粗糙男人的外表下其實藏了一顆很柔軟細膩的心。記得老媽曾經說過一句話“男人都是沒有長大的孩子,得哄。”連恺爸爸的脾氣也不能說好,但卻被老媽管的服服帖帖的,這就叫馭夫有術。滕剛雖然脾氣不好,又有些大男子主義,但他對他媳婦兒卻是沒話說的,不發脾氣的時候,都趕上家務小能手了,記憶中還有那麽一次,舅媽來了例假,肚子疼的厲害,雙腿酸麻,只能躺在床上,而那段時間,滕剛推了所有的工作,鞍前馬後的伺候着她,就連她脫下來的內衣褲都給洗了。

關于這件事,連恺是偷聽了老媽和滕剛的談話才知道的,那時候的連恺不懂男女之間的感情,直到多年以後的今天,在遇到艾飛以前,連恺依舊費解着,為什麽舅舅對她那麽好,她卻義無反顧的選擇了離婚呢?

如今連恺的心裏存在了一個人,所以他明白了這是為什麽,至于答案嗎,連恺是沒辦法對滕剛說的,還得他自己去慢慢體會。一想到這兒,連恺不禁有些嘆息,沒想到自己一個當晚輩的,竟然會在領悟的道路上走在了舅舅的前頭。

舅舅啊,你可長點心吧。

“舅,這次真的是意外,不然你以為我想拉肚子拉到……”連恺急忙閉了嘴,關心則亂險些把僅屬于和艾飛的那點事情宣之于口了。

連恺頓了頓,又說:“哦對了舅,你是怎麽知道我進醫院的。”

一說起這事兒滕剛就有些郁悶,就上個月,連恺老媽做主給他介紹了個對象,女方正巧就是這家醫院的護士,更巧的是今晚輪到她在門診值班,更更巧的是,她在連家見過連恺一次,所以連人帶名字都記住了。

滕剛不太擅長處理男女之間的事情,有點難為情的說:“問你媽去。”

“關我媽什麽事兒啊?”

滕剛嘆了口氣,小聲對連恺說:“你媽給我介紹的那個對象,就是這家醫院的護士,不然你當我會算卦啊。”

連恺嬉笑道:“那你們談的如何了?”

滕剛臉一沉,“長輩的事兒還輪不到你管。”

“嘿,這會知道你是我長輩了。”連恺小心翼翼的坐了起來,靠在床頭說:“舅,你都快四十了,舅媽也都另外成家了,如果這個處着不錯,你就穩定下來吧,我這個當外甥的就希望你過的好。”

滕剛雖然感動,但不允許自己表現出來,态度強硬道:“我的事兒你別插嘴了,我倒是想問問你,跟你一起住院的除了你這個朋友,還有一個姑娘,剛過來的時候,被那誰帶着去看了一眼。”滕剛嘴裏的那個誰指的就是他相親的對象。

“這個啊。”連恺解釋道:“王闖的助理啊,叫艾葉。”

滕剛猛然記金礦裏是有這麽一個姑娘,只不過……滕剛疑惑道:“你跟舅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那艾葉?”

“啥玩應?”連恺先是一驚,之後便笑的前仰後合,“舅啊,你可真能亂點鴛鴦譜啊。”

“不是嗎?”滕剛眯縫着眼睛道。

連恺不笑了,啧了一聲說:“真不是。”

“你要不說她叫艾葉我還沒想起來,金礦都一早就傳開了,說她以前是在公關部的,是你把她調給了王闖當助理,既然你不喜歡她,為什麽要安排一個小姐去當管理?你認為這事兒靠譜嗎?”

滕剛的話頓時讓躲在被窩裏的艾飛渾身一僵,慢慢地把手攥成了拳頭。果真啊,艾葉不管出于什麽樣的原因幹了那份工作,就算一直嚴于律己,可在外人知道了內幕以後,無不是會帶着有色眼鏡看人的,艾飛心疼葉子,更擔心這一污點會如同一個夢魇伴随着她一輩子。

連恺心裏咯噔一聲,急忙朝艾飛看了一眼,“舅,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以貌取人,艾葉雖然……但她是個聰明的姑娘,而且工作認真,不信你問問王闖,自從她當了助理以後,幫王闖解決了多少事情。”

滕剛十分納悶:“你急個屁啊,我說錯了嗎?還是說……你真的喜歡她?”滕剛笑了,“我可先跟你說,這事兒要是讓你媽知道了,她死都不會同意讓艾葉進連家的大門的。”

連恺忍無可忍,“舅,你別以為誰都稀罕我,她艾葉是個好姑娘,就算我喜歡她他也未必看的上我,而且,我自己都覺着自己配不上她,至少她比我勇敢,你知道嗎?”

滕剛越發覺着連恺不對勁兒了,“小子,你能跟舅舅說說,你因為啥急不?”

連恺橫了他一眼,“你回去吧,我困了要睡覺。”連恺翻身躺下,背對着滕剛說:“舅,我越來越覺着咱們之間有代溝了,是不是因為你年紀大了,所以連思想上也跟我爸媽統一戰線了?不管怎麽樣,我希望你們在沒有了解別人的時候,不要輕易妄下定論!而且,我把艾葉當成了妹妹,所以希望能幫她一把,一個姑娘在那種環境裏摸爬滾打很不容易,就算你不能正眼看待,但也別把心裏的話輕易說出來。”

滕剛先前感到莫名其妙,但從連恺的話中他慢慢醒悟過來,或許他真的是因為年齡大了?還是說,他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人?想想,他确實不該那麽說艾葉,但他好像也沒有全錯,他希望連恺找個好的媳婦兒,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對與錯只在一念之間,如何衡量還是看自己吧。

滕剛的脾氣比以前收斂多了,他只是輕聲嘆了口氣,“行吧,你早點睡覺,這件事我不告訴你媽了,免得她擔心。”滕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回去了。”

“等會兒。”連恺叫住他,并沒有起身,“舅,實話告訴你,我心裏有喜歡的人了,我希望我帶他回家的時候,你能站到我這一邊。就算你不能站我這邊,也求你不要開口制止。”

讓他中立的意思嗎?好小子,滕剛笑了,“我是你舅,我可不想和你有代溝,你好好睡覺吧。”

滕剛以為連恺口中的他是她,所以答應了站在連恺的那一邊。

滕剛走了以後,病房裏安靜的處處透着詭異,連恺盯着艾飛的後背看了一會兒,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掀開艾飛的被子鑽了進去。

從後面抱住他,連恺明顯能感覺到艾飛在顫抖,也不知是氣的還是難受的。

連恺湊了過去,用嘴唇貼在艾飛的耳朵上,輕聲道:“對不起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