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一種感覺叫做直覺,艾飛就是憑借這點去找邵輝的。這倒不是說艾飛太自信,而是心中所能想到的疑點都與邵輝有着絲絲關聯。就像王闖和石頭說的那樣,已連恺現在的實力,在這座小城鎮裏能對他下手的人實在不多,幾乎少的可憐,頗有種只手遮天的意味。
艾飛不太了解連家內部的結構,更不知道連家在這個小城裏已經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只是透過表現看本質,這裏面一定有邵輝的事兒。再者說了,邵輝這個人攪混水的功力登峰造極,早在蹲笆籬子的時候的時候就已顯露無疑。
艾飛帶着種種懷疑前往邵輝所在的那家酒店,眼見快到跟前,艾飛突然鑽進了一旁的花壇裏,摸索了半天找到了半塊兒磚頭,掂在手裏感覺份量還是很重的。艾飛把半塊兒鑽頭塞進後腰,用腰帶緊緊地固定好,以防磚頭掉進褲子裏面。
艾飛再次給邵輝打了電話,不到兩分鐘邵輝從酒店裏跑了出來,他好像喝了不少的酒,臉紅的活像猴屁股,他三步一歪地走到艾飛面前,一改常态的大笑道:“你咋來了呢,找我有事兒啊?”邵輝不等艾飛說話,接着又說:“你能主動來找我,我很高興,真的。”邵輝好像曾經在笆籬子裏那樣,走到他身邊攬住了他的肩膀,“既然來了,跟我進去喝兩杯吧。”
艾飛對邵輝的接觸從前是沒有任何感覺的,只當做哥們兒之間平常的舉動,但現在不同了,邵輝碰他這一下竟然他渾身僵硬,接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艾飛出其不意地從他臂彎裏蹦了出來,皺眉怒視着他。
邵輝縱然是個性情冷淡的,不免還是有點小驚訝。片刻後,邵輝揚了揚嘴角苦笑道:“你啊,還真是……”
艾飛懶得廢話,直奔主題,“我問你,連恺被人圍毆,是不是你幹的。”艾飛走到邵輝面前,近在咫尺,艾飛又補充了一句,“邵輝,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別讓我瞧不起你。”艾飛這話說的有些多餘,以他曾經對邵輝的了解,不問則已,但凡是問出口了,如果真的是邵輝做的,他還是很有勇氣承擔的。
邵輝不是個好人,但他敢愛敢恨,從這一點上來說,艾飛對他還是十分欽佩的。
邵輝漸漸冷了下來,方才的笑臉不見了,冷冽的目光借着酒店昏暗的燈光掃過艾飛的臉龐,他從兜裏掏出煙,點燃後說道:“你這是來找我興師問罪了?”
艾飛追問道:“你這是承認了?”
邵輝聳了聳肩,冷笑道:“承認,為什麽我不能承認呢,我相信你是了解我的,我雖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自己做過的事情絕對有勇氣……”邵輝話還沒說完,突然眼前一黑,接着就是腦袋嗡的一聲,随後便是一陣陣熱流順着腦門滑了下來。
邵輝喝了不少酒,反映遲鈍了不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而疼痛感來的也慢,足足有半分鐘才感覺到。邵輝的牙齒在煙嘴上打顫,将煙嘴咬成了扁狀,抽起來有些費勁兒了。而此時混着酒精的溫熱的血液已經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他擡起手抹了一把,眨了眨眼睛,一切又都清晰了,似乎也讓他清醒了。
邵輝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艾飛會為了另外一個人跟他動手,就算曾經自己那樣對待他,他也不曾有過這樣舉動。邵輝已經不知道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了,是痛苦,是失望,總之他是不會有後悔和愧疚的。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因愛生恨,邵輝曾對自己做個總結,如果真有這一類人,那邵輝定然是其中的一員,他不介意将這樣惡俗狗血的戲碼再次上演。邵輝脫掉了身上的黑色背心,在腦袋上臉上胡亂地擦了幾把,随後扔進了酒店的花壇裏。
邵輝的身體素質很好,這樣的小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麽。然而真正的傷口都在他的身上,前胸後背,腰上腿上,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傷口,就像一條條栖息在身上的無數條蜈蚣,它們猙獰而又恐怖,如今的安靜不過是累了,要休息片刻。
艾飛一眼掃到了邵輝肋下的一條傷疤,他記得很清楚,那是邵輝在裏面打架留下來的。至于原因嗎,不過是有人罵了自己一句。艾飛曾說過他挺傻的,還很沖動,罵一句又不掉塊肉,何必發展動手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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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輝的解釋很簡單,他說“你不懂。”
艾飛以前确實不懂,但他現在懂了。
曾幾何時,他和邵輝之間是那麽的好,可就是因為“感情”,最終讓兩個原本最熟悉的人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邵輝往前走了兩步,笑容中似乎帶着不甘,又好像帶了一絲絲的陰狠,他說:“你小子還偷襲啊,打夠了沒,沒打夠再來兩下,哥們兒要是吭一聲名字就倒過來寫。”
艾飛冷眼看着他,“剛才這下是替連恺打的,以後別再這樣了,他還不知道是你幹的,如果知道……”艾飛迷茫了,他這番話到底是在幫連恺還是向着邵輝呢。艾飛知道說錯話了,繼而改口道:“你知道後果的。”
邵輝冷笑,“你以為我會在乎,會怕他嗎?”
艾飛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不在乎,也不會怕,但我今天還有一件事。”
邵輝問道:“什麽事?”
艾飛仰起頭,攥緊了手裏的那半塊兒磚頭說:“以後別再來煩我了,從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也不會放在心上,至于今天的事情我已經替連恺讨回來了,那麽我欠你的呢,就……”艾飛籲出一口氣,眼裏已然變的平淡,他猛地擡起手,照着自己的腦袋狠狠砸了一板磚兒。艾飛今兒可沒有喝酒,沒有酒精的麻醉,那疼痛感來的極快,腦袋裏嗡的一聲,眼前一片片的星星,他勉強站穩,再看邵輝時,溫熱的血液迫使他閉上了右眼。
邵輝的臉上驚訝轉瞬即逝,繼而憤怒的嘶吼道:“你他嗎的這是幹啥,老子有讓你這麽做嗎?”邵輝雖然生氣,可更多的是心疼,明明自己對他那麽好,即使以前犯過錯,可他改了,保證不會再犯,難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都是用來唬人的?邵輝捧着一顆熱忱的心送到了艾飛眼前,沒想到竟然被他揉了個粉碎。
邵輝沒時間傷感,他拽起艾飛的胳膊說:“走,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了。”艾飛甩開他的手臂,抑制住腦袋上膨脹的疼痛,他一步步越過邵輝,輕聲說道:“別再來找我了,我喜歡連恺,真的。”
邵輝愣在原地,伸出去的手終究沒有再次觸碰艾飛的勇氣。他說他喜歡……邵輝心如死灰的看着他,直到艾飛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夜中,眼前除了漆黑一片還能存在些什麽呢。邵輝的人生本身的存在就是矯情的,從小到大,他最缺的就是別人的關懷,既然上天安排了這個人,為什麽突然又收回去了呢,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犯了一次錯,而被無情的剝奪了?
“啪啪啪……”不遠處傳來三聲掌聲,迫使邵輝從悲痛傷感中回過神,他轉過身看着身後那張讓人無比厭惡的臉,“你怎麽出來了。”
黃珏行動不便,坐在輪椅上,他能出現在這裏,還不是有人把他送出來的,至于那個送他的人已經被他給打發走了。黃珏滿身酒氣慵懶地坐在輪椅上,一張和黃朝差不多的臉上多了幾分陰狠和狡詐。
沒錯,以前的黃珏就一肚子壞水,更別提他在殘廢以後,無數個日夜都是在床上走過來的,面對人生的崩潰與折磨,他日漸變的陰沉,整天胡思亂想,直到有一天他知道艾飛出來了,那顆死寂的心再次得到了血液的充實,變的開始活躍起來。
他等這一天等了三年,就是要讓艾飛和他一樣。
“剛才那個打你的人是誰啊?”黃珏的手指在輪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打着,狡猾的笑着:“沒想到你還不還手,這可真讓我吃驚啊,我應該考慮我們是不是應該合作了。”
邵輝冷哼一聲,“明知故問,你是想裝作不認識艾飛呢,還是想跟我面前隐瞞你和他之間的恩怨呢?”
黃珏無所謂的瞥了瞥嘴,“沒想到你還查過我的背景啊。”
邵輝說:“不然呢,你以為我會輕易和一個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合作嗎?”邵輝走到黃珏身邊,冷聲道:“我警告你,我們雖然是合作的關系,但我也不敢保證,我會不會臨時變卦。”
黃珏仰起頭看着天空中不算圓的月亮,笑道:“你應該早知道我的目的了。”
“知道是一回事,答應不答應是令一回事。”邵輝低下頭看着黃珏的側臉說:“別忘了,我們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你要敢對艾飛動手,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翻臉?”黃珏笑了,“你以為我現在這樣還會在乎這些嗎?”
邵輝堅決道:“你當然不在乎,但你別忘了,你不過是個廢物,要不是你的老子和你哥有點能耐,你有什麽資格坐在這裏和我說話?”邵輝伸手按住黃珏的肩膀,又說:“你說如果這件事讓你哥知道了,他會怎麽做?”
黃珏沉了臉,咬牙切齒道:“我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我不會為難艾飛的。”
邵輝冷笑,“希望你能記住自己的說的話,別讓自己連坐着的機會都喪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