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只吃罰酒

謝朝開着車,時不時通過後視鏡看一眼,那孩子右手臂搭在窗戶上,看着路邊的風景,臉上沒什麽表情,活脫脫像是心性淡泊,被迫出門的富家少爺,謝朝反而成了司機。

這個認知讓謝少瞬間不舒服起來,同時又覺得有點兒意思,換成別的孩子,要麽驚呼無措要麽謹慎小心,就他最淡定。

“叫什麽名字?”謝朝開口,沒等到回答,他十分耐心,“你送沙畫的那個展覽館老板是我朋友,好好說話,我下次讓他給你更高的價。”

謝朝沒指望這孩子能理他,誰知下一秒響起低沉沙啞的聲音,“楚淮,淮水的淮。”

謝少一梗,“識字!”

還真說了?缺錢?謝朝瞥了楚淮一眼,心道這不是廢話嘛,他之前看的真真的,于漾那朋友給了楚淮不下三千塊,這對同齡且家境一般的孩子來說也算一筆不小的錢,但楚淮愣是能穿得跟下一秒要出去要飯似的。

“我到了。”楚淮忽然說。

謝朝踩了剎車,擡頭一看是濱城的市醫院。

“你等等。”謝朝喊住又幹脆利落跳下去的楚淮,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要拉你來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楚淮眼底透着點兒無奈,“你剛走的玉林街,從玉林街出來肯定會經過醫院。”而他的目的地就是醫院。

雖然家裏有個天才,但裴湛疼謝朝,所以謝少沒體驗過被智商碾壓是什麽感覺,此刻臉上笑意一僵,忙揮揮手,“知道了,趕緊滾。”

楚淮走出去兩步又轉過身,雖然還是木着臉,但語氣多少有些猶豫,“你說你朋友會給我加錢,是真的嗎?”

“真的。”謝朝想也不想,就算于漾朋友不給,他補上就完了。

謝朝剛要啓動車子,便看到在大樓門口,一個醫生跟楚淮說了兩句話,一向漠然冷靜的孩子忽然暴怒起來,他撕住醫生的領口,又很快被趕到的保安拉開。

肯定不能坐視不理啊,謝朝嘆了口氣,從車上下來。

“哎哎哎,幹嘛呢?”謝朝上前,抓住保安擰住楚淮的手,用了點兒勁甩開,一個孩子,至于他們下這麽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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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誰啊?”那個被楚淮吓到的醫生警惕問道,他是出了名的人精,一看謝朝的穿衣打扮就知道不是尋常人,但再看看楚淮,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就那麽個小癟三,怎麽會認識這類人?

即便如此,醫生還是放緩了語氣,“這位先生,這事跟您沒關系,您還是……”

“誰說沒關系。”謝朝露出那種痞氣十足又傲慢到難以捉摸的笑,“這人我認識,說說吧,幹嘛欺負一個小孩子?”

這還沒問到事情始末呢就已經給對方蓋了“欺負人”的戳,不得不說謝少這心偏的簡直沒眼看。

醫生四下打量了一圈,低聲道,“您看這裏也不方便,不如我們上去說?”

謝朝點了點頭,拖過十分別扭的楚淮,上了樓。

盡管醫生避重就輕的解釋了,但謝朝還是聽懂了重點,他沉着臉,抽出根煙叼着,“也就是說,腎源本來是要還給這小孩他奶奶的,現在有人出價更高,你們反悔了?”

醫生臉上閃過一抹尴尬,可能沒想到謝朝如此不留情面,讪笑一聲,“哪兒能啊?那個病人更加急需,我們……”

“我奶奶等了半年了!”楚淮放在身側的手捏的“咯咯”響,“那人還有一年的時間,但我奶奶等不了了!”

醫生嗤笑,“錢你準備夠了嗎?”

“夠了!”楚淮将一張表面摩擦不輕的銀行卡摔在桌上。

醫生不怎麽在意地看了眼,“不夠。”

謝朝心知哪裏是不夠,不過是對方出價更高罷了。

“多少錢?”謝朝問。

醫生:“三十萬。”

“對方給了你們多少?”

醫生一頓,“五十萬。”

謝朝輕笑了一聲,聽不出喜怒,這人命跟人命之間,原來就差二十萬吶,“行,我出雙倍,腎源我們要了。”

不僅醫生,連楚淮都驚了,下意識道:“我沒那麽多錢……”

謝朝終于能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回去,“我有啊。”

“我一時半刻還不了你。”楚淮蹙眉。

“無妨,以後跟着我學沙畫,好好畫,按市場價算,賣畫抵債。”謝朝神色得意,他是真稀罕楚淮這天賦,比他還高。

楚淮:“……”那完了,這輩子怕是翻不了身。

醫生被謝朝開出的價格說的動了心,抱着手機出門,點頭哈腰跟孫子似的,“稍等,我打個電話。”

“說真的。”謝朝叼着煙吐字不是很清楚,“我們國家的醫療水平很不錯,像這種雜蟲,實在罕見。”

楚淮點了點頭,難得跟謝朝站在統一戰線。他望着謝朝英挺白淨的側顏,其實心中很是感激,別說畫一輩子,只要能救奶奶,幾輩子都行。

醫生那邊打了電話,本想着看誰出價更高,卻不想被對方劈頭蓋臉一頓罵,他聽了陣,頓時臉色大變。

等醫生再回來,明确告訴謝朝跟楚淮,這事沒商量。

這倒出乎謝朝預料,他沖醫生擡了擡下巴,“說吧,為什麽?”

“別問了!”沒錢賺白被一頓罵,還差點兒搭上前程,醫生也十分煩躁,“對方你們惹不起,趁早收心,反正那老太太也六十歲了,左不過就這兩個月,楚淮你……哎哎哎!你別亂來啊!”

楚淮眼眶通紅,恨不得将醫生活吞了,任誰被戳到最害怕的事兒,都冷靜不到哪裏去。

謝朝攔住楚淮,擡頭看着醫生,“誰啊?”

“不是你們……”

“我問你是誰!”謝朝氣勢一下子變了,看得醫生雙腿一軟,“我耐心有限,別他媽的跟我廢話!”

醫生莫名有些害怕,他猶豫了一下,也想着讓謝朝死心,便老實說道:“城關副局知道吧?他家的。”

呦,是有點兒底子,謝朝吐了煙,但是落在他跟前,就三個字:不夠看。

謝朝轉頭問楚淮,“有簽過什麽協議嗎?”

楚淮愣了兩秒,忽然眼前一亮,“有!”他是氣急了沒往這方面想,當時決定掏錢時,這醫生生怕他反悔,讓他簽了一份協議,白紙黑字的說了,手術費用三十萬,包括腎源在內。

“那慌什麽?”謝朝漫不經心,“不行上法庭,按程序來。”

這下輪到醫生慌了,他惡狠狠道:“知道那家什麽地位嗎?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謝少往椅子上一癱,坐出了六親不認的姿勢,“真好,小爺我只喜歡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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