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去京市 送別

整個春節,白家村大隊過得都很鬧心。

十一對知青跟社員的結合,離的離,散的散。

整宿整宿都能聽見新屋和知青點傳來的吵嚷聲,像春妮跟趙傑那樣的夫妻比比皆是。

周品蘭斜斜地歪在炕上,除夕夜,阖家團圓時,她是下鄉的知青,家人不在身邊,婆家……婆家也沒了。

夢想中的大學,已經變成了鏡中花,水中月,一片虛無。

“吱呀——”門被推開的聲音。

知青都是從天南海北來下鄉的,在白家村大隊舉目無親,劉傳根照顧他們,今晚特地給他們辦了個除夕晚會,整個知青點的人都去樂呵了,只有周品蘭呆在屋裏。

“你……還好吧?”劉鐵手裏端着一碗餃子,還冒着熱氣,一看就是剛從鍋裏端出來的。

周品蘭擡起眼皮,“你來幹什麽。”

劉鐵上前想給她墊個枕頭,“晚上沒吃東西吧,來,先吃點墊吧墊吧。”

周品蘭揮開他的手,碗裏的湯汁灑出些許。

“你別煩我,不是都跟你說了,橋歸橋,路歸路嗎。”

劉鐵把餃子放在桌上,抿起嘴唇,“你就這麽想回城裏嗎?”

聽到城裏兩個字,周品蘭眼裏透出光彩。

那整齊的街道,那城裏的商場,就連城裏的路人,走路的精神面貌都不同。

那可都是吃商品糧的!跟白家村這些土裏刨食的人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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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周品蘭愈發消瘦,手腕細的一只手就能握住,像枯了的高粱稈,整個人沒了生氣。

可一說到回城,她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見她這樣,劉鐵也想明白了,他沉沉的嘆了口氣,“我讓爸替你報病回城吧。”

知青想回城無非就兩種辦法,一是高考,被錄取了就能回城,再就是,報病了。

“報病……回城?”周品蘭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重複劉鐵的話語。

“對,不過說好了,你要在城裏等我,最多一兩年,我就去城裏找你。”劉鐵将手蓋在她的手背上。

既然品蘭不想呆在鄉下,那就換他去遷就她,由他去城裏。

他哥也快退伍了,到時候劉鋼回來侍奉二老,他去城裏打拼,到時候接一家子去城裏享福。

周品蘭心裏關于回城的渴望已經大過了一切,她避開劉鐵深情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村口

今天,所有考上大學的知青都要離開白家村,去往大城市,去往自己夢想中的大學。

“你怎麽也在這?”陳蓮斜了斜眼角,自顧自地給自己抹着雪花膏。

周品蘭強忍着怒氣,将頭扭到一邊。

王慶也是考上了大學的知青之一,他一向消息靈通,湊到了陳蓮耳邊,壓低聲音,“劉鐵求了大隊長,讓她報病回城。”

這一聽,陳蓮就炸了。

他們知青辛辛苦苦,勤勤懇懇的高考,為了什麽,不就為了回城嘛,可有些人,就算不用努力,也有人幫她将路鋪好了。

“哼,說到底,還是靠男人。”陳蓮咬牙切齒。

周品蘭緊了緊身側的手,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趙傑。

趙傑接收到信號,出來和稀泥,“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王慶你也是,咱們知青啊,只要能回城都是好事。”

他很享受衣錦離鄉的感覺,別的不說,這些看不上他們知青的白家村社員們,不都得揚着笑容送他們離開。

何奶奶揣着一個包裹,笑呵呵地走到知青面前,一看這包裹就是給知青的。

趙傑正準備接過來,“哎呀,何奶奶你真是太客氣了,以後我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的。”

何奶奶一個轉彎,走向了邵英華和白月,“你兩到了城裏一定要好好的,這是奶奶我曬的饅頭片,你兩在火車上拿開水一泡就可以吃了。”

葉翠花也拿着包了幾層的荷葉,“嬸嬸我晾的野菜幹,城裏東西貴,你兩路上吃。”

邵英華和白月本來準備輕裝上陣,只帶了兩個裝了幾件衣服和錢還有糧票的包裹,結果被熱情的社員們七手八腳地塞了一堆東西。

兩人哭笑不得,“好,謝謝叔嬸,謝謝爺爺奶奶。”

葉翠花看到趙傑的神情,不屑地撇撇嘴。

這些東西就算是喂給狗吃都不給他吃,當她葉翠花不知道趙傑春妮兩口子的事啊,要她說,趙傑那就是男版的周品蘭,呸!

至于周品蘭,哼,葉翠花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劉鐵本人,因為求了劉傳根,被揍了一頓。

劉傳根十三歲就開始幹整勞力的農活,那是一輩子的莊稼老把式,手上的力氣有的很,揍人那可不是說說而已。

劉鐵現在都下不來床,自然不能來送周品蘭。

跟‘受歡迎’的兩人不同,其他知青們那是真正的兩手空空。

看着被人群包圍的邵英華和白月,再看看自己,趙傑氣成了□□。

春妮拉着白月的手,眼眶紅紅,“你可一定要回來看我們啊。”

白月給她抹掉眼淚,“成,到時候我給你帶城裏的雪花膏,麥乳精。”

春妮被她逗的一笑,“好。”

離別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知青們提着大包小包,先是坐着牛車到了城裏,再去了火車站。

火車站人山人海,到處都是提着行李的人,邵英華和白月好不容易買了車票上了火車,都長出了一口氣。

火車票四塊五一張,兩人就是九塊錢,可把白月心疼的。

“篤嗚——”綠皮火車的轟鳴聲,火車開了。

這個年代的火車自然不能跟後世的比,噪音大,車廂也比較簡陋,入耳全是“哐當哐當——”的火車接觸軌道聲。

白月和邵英華兩人坐一個車廂的一排座位,坐在他們對面的也是一對夫妻,帶着四個小孩,兩男兩女,最小的孩子看起來不到一歲,“嗚哇嗚哇”的哭着。

“餓了吧?”邵英華從提包裏摸出一個雞蛋,是早上白母起來煮的,三兩下給她剝了殼。

白月接過雞蛋,一分為二,“一人吃一半。”

邵英華拿過小一點的那半,塞進嘴裏,囫囵吞下去,拿着茶缸子,去找乘務員要了點熱水。

“同志,你這熱水能分我們一點嗎?”女人看了一眼茶缸子,面露熱切。

“來,您接着。”邵英華給她倒了熱水。

女人接過熱水,拿出一個帕子,用熱水給小孩擦了擦後背和腳心。

許是感到溫暖,又或是哭累了,小孩咬着拳頭睡過去了。

沒了小孩吵鬧,女人總算松了口氣,“怎麽稱呼你們啊同志,謝謝你的熱水了。”

“我姓邵,這是我愛人,姓白。”

“沒事,不打緊,就一點熱水,等會我再去找乘務員要就行。”

大家三兩句就熟撚了,從聊天中得知,夫妻倆都是考進城裏的工人,過年了兩人帶着孩子回家鄉過節,今天才坐火車回京市。

這只是火車上的一個小插曲,等十二個小時過去,兩人終于到了京市。

邵英華的家就在京市,他是從京市來江省白家村下鄉的知青。

兩人到了京市倒不是先陪邵英華去京大報道,而是先回他家,醜媳婦也要見公婆。

邵英華兩歲的時候母親因病去世,父親後娶,又生了一個兒子,現在京市的家裏一共是三人,父親邵雄,繼母胡秀雅,弟弟邵俊華。

邵雄和胡秀雅都是紡織廠裏的工人,邵家在紡織廠的家屬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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