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漫長的折磨終于過去,阿賤迷糊中感覺到男人抽身離去,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果然命硬,又活下來了。

不過似乎也離死不遠了。

一陣陣的寒風鑽進阿賤的毛孔,令他不住地發抖。

阿賤在黑暗中摸索着,企圖找回他的褲子。他竹竿似的手四處探,終于在右手邊找到了他的褲子。

他拉扯了幾下,無奈地發現原來褲子爛了、他只好把它披在腿上,似乎這樣就可以緩解一下寒冷帶來的痛苦。

活動中,他摸到了濕漉漉的東西,在他的小腿上。他沾了一點那些液體,伸到鼻子前。

是血。

受傷了嗎?阿賤仔細地回想,似乎是的,昨晚那個人的匕首似乎深深紮進了他的腿,可是太冷了,他的感知遲鈍了許多,只有一點點銳痛,轉瞬即逝。

如今看來,他太天真。這傷,很可能要他的命。

他不敢耽擱,在牆角拔下幾顆頑強生長的小植物,放到嘴裏嚼碎了,塗到腿上,然後掙紮着坐起來,用褲子的破布裹上。他現在動不了,只能這樣做。

做完這一切,他脫力似的倒在地上,沉沉睡去。

明天要吃叉燒包……——

這已經是他活下去的動力了。

“阿賤!”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聲音劈進了阿賤的腦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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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叫他?

阿賤試圖睜開眼睛,可是不行。他又握了握右手,發現那幾百塊還在,就放心地睡去了——

邢正浩撥了120,把人送進了醫院。

等人進了手術室,他還心有餘悸。

那真的是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滿地都是半凝結的血,深深的刀傷赫然印在了少年的小腿上,而在他的大腿上,似乎隐約看到一些幹涸的尴尬液體。

少年就在那裏,那個角落裏蜷縮着,仿佛與整個世界隔絕。

他的褲子纏繞在小腿上,被血染紅了一半,他緊閉着眼,小小的胸脯有一下沒一下地起伏着,進多出少,似乎難受的要死了。

那個時候的邢正浩腦袋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念頭——救他!

如今他站在手術室的門外,剛剛緩過勁來。

邢麗麗不知什麽時候站在邢正浩的身後,輕聲叫了一句:“哥……”

邢正浩回過頭。

邢麗麗看着她哥滿眼的血絲,不禁心疼地說:“你先回去休息,這裏有我看着。”

邢正浩搖頭,說道:“你回去躺着,我在這裏就行。”

邢麗麗不禁加重了語氣:“哥,他是為了救我,你就讓我安心點……”

她知道那個躺在裏面的人發生了什麽,一切。

也就因為這樣,她第一次被哥哥趕回病房的時候,輾轉反側。那個十七歲的少年,為了她給的三百塊,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邢正浩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無法挽回,能做的就是彌補。這不是你的錯,阿賤他……也不會怪你。”

這時候,他只覺得,阿賤這孩子太苦。

十七歲,他十七歲的時候,不,應該說是大多數人十七歲的時候,都沒有受到這種苦。

他被送進來的時候,醫生說他高燒感染了肺炎,再遲一些,就救不回來了。

他一個人在冰冷的水泥地裏躺了多少天?自從從他家出去以後就一直睡在水泥地上吧?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游蕩在繁華的城市裏,饑餓,病痛,寂寞,他是怎麽活過來的?

昨晚,他是用什麽樣的心情手下他妹妹的三百塊,又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去承受那萬般的痛苦?

邢正皓不知道,這對于阿賤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只不過這一次他撞見了而已。

邢正皓忽然有一種很強烈的信念,他想要這個少年,脫離這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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