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刑正浩站在阿賤的病床前。

這個瘦弱的少年，就連在睡夢中，也似乎很不安穩。他的肩膀一直在微微地顫抖，嘴唇張合，輕吐氣息，可是沒人知道他在說什麽。

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刑正浩想。

目光移到了阿賤的右手上，因為護士們說他的左手有問題，所以把點滴插在了他的右手。

他的右手始終緊握着，他試圖用力扳開，可是無功而返。

不過他看到了，他緊握着的，是幾張皺巴巴的毛爺爺。

刑正浩莫名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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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賤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這被子真暖和。

第二個反應是，這被子不是他的，這房間不是他的，他為什麽在這裏？

第三個反應是，他在醫院，躺了不知多久，身上的傷啊什麽的都弄好了，肯定要花很多錢，他只有三百塊，怎麽辦呢？

于是他拔下點滴，掙紮着起來。

腳剛剛放在地面上，一股鑽心的銳痛傳來。

阿賤低頭一看，原來他那劃開了十厘米左右的傷口被縫好了，這讓他松了一口氣，他已經沒了一只手，再殘了一只腳的話，那他該怎麽活。

阿賤堅持起來，可是渾身乏力，不慎倒在了地面上。

外面有人聞聲進來，看到了倒在地上挪動的阿賤，連忙将其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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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賤喘着粗氣，胸口陣陣發悶，擡頭，看見了一張英俊的臉。

“怎麽又是你？”阿賤一點感激的意思都沒有，指着邢正皓的鼻子開罵道，“媽的，你怎麽又把我送進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醫院來了，我沒錢，我沒錢！”

刑正浩緊皺眉頭，“你那時候都快死了，怎麽還想着錢。”

阿賤嘿嘿一笑，也不生氣，說道：“對，我就是愛錢，為了錢拼命，為了錢不擇手段，不然我這條賤命怎麽活的到現在。”

刑正浩道：“你死了，你這些錢也沒用了啊。”他還是不明白阿賤的世界。

阿賤回答道：“有用，好歹如果碰到了個好心人，也許還用這些錢幫我火化了，讓我去的體面點。”

“你……小小年紀就想着死，你真是……”

“是怎麽了，活着能耐，死了自在。什麽小小年紀，我不小了，你看，那些男人都嫌我老了，我沒什麽可以營生的了。我現在就指望這三百塊給我養老送終，沒閑錢去住醫院！”

刑正浩憤怒地看了他許久，然後轉身走出了門。

阿賤把刑正浩氣走了之後，就開始打量着那三張毛爺爺。

“叩叩叩。”敲門的聲音。

阿賤擡頭，是個漂亮女人，可是他不認識。

女人并沒有因為阿賤陌生的眼神而離開，而是走進來坐在阿賤的床前。

阿賤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女人的一舉一動，眼裏掩飾不住的恐懼和警惕。漂亮的女人，總讓他想起他的“童年”。

女人先開口了：“阿……阿賤，謝謝你救了我，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

阿賤擺了擺手，說道：“你給錢了，不用道歉。”

“啊？！”女人沒想到會是這樣。

她想過這個少年醒來後恨她，罵她，她都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了，他沒想到……

“我說，不用道歉。我收了你的錢，所以這沒什麽。”

三百塊……三百塊就讓他對喪失尊嚴的這件事妥協了？邢麗麗打死也不相信。

看女人許久沒有說話，阿賤又說：“沒事兒你可以走了。”

邢麗麗哭了出來：“阿賤我對不起你……阿賤，你明明不用……”

阿賤看着女人傷心的樣子，一時間束手無措。

邢麗麗說：“你有什麽要求，你盡管說，我能做到的一定滿足你……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阿賤點頭，說道：“既然你覺得你欠我了，那幫我做一件事好不好，那樣你就不欠我了。”

邢麗麗擦幹了眼淚，問道：“什麽事？”

阿賤把三百塊塞在了邢麗麗手裏，說道：“這裏有三百快，幫我送兩百塊到××巷的劉老板那裏，幫我告訴他阿賤還房租……還有一百塊，交給一個警察……”

邢麗麗打死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她已經做好阿賤張口就要巨款地心理準備了，沒想到人家竟然只想讓她跑腿。

“我不知道那個警察叫什麽名，不過他今早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