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兩人就這麽默默對視着,邢正浩想要從阿賤的眼底看出他的想法,可是阿賤的眼睛空空洞洞的,仿佛剛才一閃而過的光芒是他的錯覺。
很久以後,阿賤開口了:“你是想操我,還是想趕我出去?”
邢正浩驚了一下,腦袋裏瞬間冒出很多問號:“沒有的事。你怎麽會這麽想?”
阿賤嗤笑:“你是想幹什麽呢?做一只鴨子的哥哥,很好玩兒是不是?我現在寄人籬下,你想做什麽我都沒意見,順你的意吧。”然後又甜甜一笑,叫道:“哥——”
邢正浩怒從心起,“你一定要這麽作踐你自己麽?我想讓你做我的弟弟,不是想操你,也不是想趕你出去,我想讓你擺脫過去的生活,有一個全新的你自己。”
阿賤賤笑:“擺脫?”
他的視線下垂,又如喃喃自語般說道:“我掙紮了十七年,我的媽是只雞,我是只被她玩弄、随便就能扔掉的鴨子,擺脫?”他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他媽太殘忍,在他有了自己的三觀之後,有了所謂的廉恥心之後,才逼他出去接客,有了自尊和廉恥,再狠狠被人踩在腳下……
然後……他媽消失了以後,他一度絕望過,但是後來他以為從此能過上新的生活,他去工地搬磚,每天兩塊四塊地賺……後來……後來就是這只手被狠狠地挑斷手筋了……他又回到原點,他還是那只肮髒的鴨。
新生活,擺脫……這只能是泡沫一樣的美夢。
邢正浩看着他,“你想說什麽?”
“想說什麽?”阿賤鹦鹉學舌一樣重複邢正浩的話語,“我想說,我做不了你弟弟,我還是做回我的鴨子……”
邢正浩怒意勃發,“你就這麽賤,想靠着男人活一輩子麽!”
阿賤回應,又似自語:“是啊……不然還能怎麽樣……”
邢正浩甩門而去。
“還能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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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門響,阿賤渾身震了一震,他把腿縮到椅子上,用手環繞着,仿佛這就能守住那一點點溫暖。
身份證……阿賤苦笑,他不應該激怒他的,現在身份證又像煮熟的鴨子一樣飛了,這是自作自受。
不過他也沒糾結太久,按着他的理論,是他的總該是他的,他本不該擁有這東西。
阿賤深吸一口氣,努力把心中莫名的失落壓到肚子裏消化,他站起身,桌上是他做的早飯,吃到一半邢正浩就走了,他把從粥裏撈出瘦肉,放在嘴裏細細咀嚼,就像一個吸毒者吸毒一樣露出陶醉又滿足的神情。
他把小籠包用保鮮袋裝好,又想了想,把粥放進冰箱。
洗完碗之後,他進屋把自己的全身裝備脫了下來,瞬間打了個寒顫。穿回自己的衣服,阿賤莫名一陣安心,又夾帶着失落,他想,這本來就不是他的,他本來就不應該擁有。是他賤,貪圖一點點溫暖……
收拾自己的行李用不了五分鐘,這比刷碗還快,阿賤自嘲地想。
最後,他把脫下來的衣服洗了,用浴室裏面的香噴噴的洗衣液,像糖果一樣香香軟軟。
屁,學了幾天漢字就神經了,他連糖果是什麽味兒都不知道。
一切都做完了,他掃視了屋子一眼,什麽痕跡也沒有留下。
推門,出門,關門。
他連這個房子的鑰匙都沒有,他就是一個客人。
客人……
過客。
他有幸在邢正浩的世界裏逗留了幾天,在這幾天裏,他吃飽穿暖,就像活在一個掙紮不起的美夢裏。
他想說謝謝,可是人已經走了。
也罷。他只是他千篇一律的生活裏一個匆匆的客人,盡管邢正浩在他的生命裏留下大片的記憶。
他想,他會記得邢正浩的,這個人很好,把他上半身拉上了體面的生活,讓他狠狠享受了一把,雖然他的下半身還在泥濘的沼澤裏。
走了。
該回去了。
就這幾天,足夠了。謝謝你,邢正浩。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