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傍晚的新聞還在重播一則消息,《“鐵腕”禁毒,金三角最大毒枭被擊斃》,餘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忽然被人奪過遙控器按滅,她緊張地站起身,“哥,你怎麽了?”

“我、我不是故意看這個頻道,我打開電視它就是……”她磕磕絆絆地解釋,生怕觸動餘漾激動敏感的情緒,可餘漾只是關了電視,轉過身,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進房間,只剩下妹妹擔心地望着緊閉的房門。

餘漾自從回到家,就再也沒有出過門。

昨晚又做了夢,那天過去以後,餘漾便習慣性地失眠,他的神經衰弱,嚴重到靠吃藥才能睡着,可一旦睡着,又不停地做噩夢,他被折磨得形容消瘦,連頭發都大把地掉。

曾經餘漾也有過這麽一段灰暗的時光。與之不同的是,那段日子他常常夢見自己被虐待,眼前都是鮮血、碎肉、令人作嘔的男性的下 體。可現在他的夢裏一片冷寂空白,傷害他的、保護他的,所有人都不複存在。鐘坤也不在,天地間只有他自己,他不安地喊老公,卻無人回應他。

他連做夢都夢不到他了。

餘漾有些擔憂,男人是不是責怪自己,才故意不出現在他的夢裏,他是不是有哪裏不乖,惹得老公不滿意,可是他又想不到,怎麽才能讓鐘坤回來,怎麽才能再問問他這個問題。

百葉窗将光線切割成一道一道的,灑在他房間裏光潔平整的牆壁上。他趴在床上幹巴巴地瞪着眼睛,嘴裏念叨着一些沒頭沒尾的小話,有時候是撒嬌喚老公抱着,有時候又是埋怨他為什麽不來看自己。

客廳裏,許清晝敲敲他家的房門,餘遇和他打了個招呼,“清晝哥,我哥不出來……你先坐。”

“你爸媽呢?”

高挑秀氣的小姑娘小聲地告訴他:“他們去咨詢心理醫生,但是不敢讓我哥知道……清晝哥,你也別和他說。”

“我知道。”他點點頭,疲憊地走到門口喚了一聲“阿漾”,裏面并無人回應他,一如昨日。

他突然說:“屍體已經打撈出來了。”

餘漾“砰”地一聲踢開門,陰沉沉地問他,“你能讓我跟他說話嗎?”

“不能。”

餘漾作勢要關門,許清晝用半邊肩膀卡住門縫,“阿漾,別騙自己。”

Advertisement

任務成功,許清晝卻根本不感到輕松,那天晚上他費盡全力才壓住心裏的震撼和恨意,在收尾工作都完成的天亮之際,他瘋狂地在海邊踱步,朝海裏開了無數槍,沉着的性格使他習慣壓低了聲音,可他還是忍不住罵出了聲,“鐘坤……你以為我他媽會感謝你嗎?你死了都不讓人好過是吧,你要讓人記你一輩子,鐘坤,你夠狠!”

那個惡劣至極的家夥!直到他死前的最後一秒,他都要傲慢地證明自己是勝利者,是,他贏了!可以後餘漾要怎麽活呢?

這出戲劇已經徹底落幕,只剩唯一的戲中人被困其中,誰也拉不出來。

許清晝定定凝視着他,忍耐着鈍刀割肉一樣的痛,啞着嗓,艱難地吐出一句話,“他不會想看你這樣。”

餘漾垂着眸,就像沒有聽見,又輕輕地關上了門。

鐘坤不會想看到自己這樣,餘漾知道的,因為他那麽疼自己。他說要自己陪他死,結果又推開他一個人墜海。他說不準自己出門,可他又給他機會和媽媽見面,在九叔的魚攤前,男人無聊地抽着煙,他等了自己多久?不怕自己跑掉嗎?也許是怕的,可他更怕他難過,怕他遺憾,而這些話,男人從來都不會用嘴說。

餘漾頭疼得幾欲幹嘔,他緊緊抓着胸前的布料嘶喘,昏迷前又想起九叔的話,他到底是讓他孤孤零零、形單影只地上路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