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九章
詭異而又陰森的笑聲,仿佛從地獄裏傳來,容畫看的心驚膽戰,感覺下一刻葉流年就要發狂。
葉流年緊緊皺着眉,像是在壓制着什麽,臉色一會兒明一會兒暗,周身的黑氣越來越多,容畫小心翼翼的退到洞外,三天後再見到葉流年的時候,他已經恢複了正常。
“你都看到了?”葉流年見到容畫直接問了出來,完全沒有隐瞞的意思。
容畫忐忑的看着葉流年,遲疑的點了下頭。
葉流年坐在石頭上:“那些都是鬼氣和魔氣。”
他殺的人太多,殺的妖魔也多,那些人死後不肯安息,卻來纏着他,一只兩只的倒好解決,可是太多了,讓他有些頭疼,或許哪天壓制不住,他就跟那些東西同歸于盡了。
容畫微微張着嘴,像是要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葉流年繼續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十惡不赦?”
他知道容畫不會說話,所以無論他說什麽,容畫都不會說出去,反倒坦然。
“沈家滅門的事,不是我做的。”葉流年道:“不過我确實殺了不少師兄弟,他們觊觎我沈家的東西,與敵人裏應外合殺我父母,本就該死,他們死有餘辜。”
“我只恨不能将他們抽筋拔骨,千刀萬剮。”
說這話的時候,葉流年眉宇間染上幾分戾色,看起來有些陰郁。
“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葉流年撇過頭,見容畫臉上的表情不太自然,輕輕揭過,容畫不過十三四歲,又懂什麽。
事情很快就過去,葉流年生氣也不過一瞬間,他湊到容畫身邊:“我教你喝酒吧?”
容畫眼底有震驚,随後搖了搖頭。
“無趣。”葉流年也不強求:“人生得意須盡歡,你真是太無趣了,怎麽跟個小老頭一樣?”
“這樣不好。”
葉流年一邊說教一邊哄騙,只是到最後容畫也沒沾一滴酒,反而葉流年喝的有些昏昏沉沉,那個時候的他還是會醉的。
“哎,好不容易撿個人,還是個啞巴,沒人能說話,太無聊了。”葉流年倒在容畫身上,容畫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葉流年揪住容畫的耳朵:“小啞巴,你要是能叫我一聲哥哥多好。”
“就一聲也行啊!”
随後葉流年便失去意識,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容畫貼在葉流年耳邊,悄聲道:“哥哥。”
聲音猶如蚊語,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可睡夢裏的葉流年卻笑了,不知道做了什麽好夢。
後來葉流年閉關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時間也越來越長,以前能帶着容畫經常出入山谷,現如今也沒了時間,容畫很自由,山谷外圍的妖魔幾乎不敢靠近,更不敢對他做什麽,葉流年不曾限制容畫的自由,才給了他偷偷出去見師父的機會。
面對師父的質問,容畫總是不知該作何回答,師父一次次逼迫他,讓他盡快動手,可他手裏的劍卻異常沉重,根本無法對葉流年下手。
師父說他是葉流年唯一信任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可以靠近葉流年的人,容畫開始怨恨自己,如果他死了,是不是葉流年就可以活下來了?
容畫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時間不等人,他不動手,外面的人實在等不及,竟直接拼殺起來,想沖進來直接殺了葉流年。
葉流年還在閉關,被外面的動靜吵到,眼神很是不屑:“看來他們還沒學乖。”
各自安好不好嗎?
非要來找死。
雖然這些天他被那些東西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但對付修真界的那群蠢老頭還是綽綽有餘。
容畫這些年雖然也有修煉,但速度很慢,修為很一般,他眼睜睜的看着葉流年沖到外面,帶着滿身殺氣,容畫心裏擔憂,那些鬼怪纏繞着葉流年,想把他拉入地獄,或多或少影響了葉流年的心智,如今葉流年殺氣這麽重,一場惡戰是少不了的。
容畫提氣跟上,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衆多蒼梧山弟子都倒在葉流年所帶領的妖魔爪下,死不瞑目。
師父看到他,恨鐵不成鋼的大吼:“你還愣着幹什麽!”
容畫的大腦一片空白,眼前皆是血色,他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劍,不知道是哪家弟子的,更不知道這把劍經歷過什麽。
他提着劍,一步一步靠近葉流年。
葉流年回頭,看到容畫,知道他修為不高,怕他受傷,皺眉訓斥:“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去!”
容畫面色蒼白,怔怔的看着葉流年,葉流年急了:“你傻了還是聽不懂人話,快回去!”
好不容易有個人陪他,可不能輕易死了。
容畫離得葉流年更近了,有人見葉流年關心容畫,以為他們是一夥的,拿着劍直接刺向容畫,葉流年一掌拍去,那人倒飛出十幾步,撞在山壁上,嘔出一口血。
容畫的視線随着那人落下,驟然大喊了一聲,像是瘋了一樣。
有不少人朝着容畫殺去,葉流年見此,丢下手裏的幾個修士,直直的沖向容畫,用魔氣震開想要殺容畫的人,腹部卻突然中劍。
葉流年不可置信的看向容畫,臉上血色盡失:“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你們停下來。”容畫開口道。
葉流年聽到容畫的聲音,皺了皺眉,一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容畫的劍落在地上,葉流年一把抓起容畫,飛入山谷,後面的喊殺聲震天,卻被各路妖魔攔住,不得不停下抵抗。
等回到山洞,容畫已經淚流滿面:“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想這樣的,真的不想,可當時太過混亂,一不小心就刺中了葉流年。
“不怪你。”葉流年捂着腹部,吞下一罐靈藥,腹部的血卻怎麽止都止不住。
“說吧,為什麽裝啞巴?”
“我……”容畫張了張嘴:“我怕我說錯話,被你懷疑。”
“你跟外面的人是一夥的?”葉流年問道:“這麽想我死?”
容畫猛地搖頭:“我,我是蒼梧山的弟子,但我沒想你死,真的!”
“我知道。”葉流年道:“你要真想殺我,這一劍該捅到這裏。”
葉流年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容畫慌亂之下舉劍,雖傷了他,卻不致命。
容畫不知道該說什麽,臉上皆是茫然和懊悔,他的師兄弟們死傷衆多,就算不是葉流年親手所殺,也逃不了幹系,他明明該一劍殺了葉流年的,卻怎麽都下不去手。
如果外面那些人沒想殺葉流年,他們也不會受傷,不會死。
到底是哪裏錯了?!
葉流年沒錯,他的師兄弟們也沒錯啊!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看着葉流年腹部不斷流出來的血,容畫慌了:“怎麽還在流血?”
“不關你的事。”葉流年道,他半倚在山壁上,身體裏的黑氣又開始往外冒,有些控制不住。
他的身體本來就被魔氣侵染的很嚴重,傷口無法愈合也跟魔氣有關系,那些東西都想讓他死。
可笑,他活着的時候那些人打不過他,死了就能打過嗎?
容畫想幫葉流年止血,用了幾種藥都毫無進展,眼看着葉流年的臉越來越蒼白,容畫整個人都不好了,手腳都在顫抖。
“死不了,放心吧。”葉流年安慰着,一時半會兒肯定死不了,他又不是普通人。
容畫沉默着,臉色陰沉,葉流年笑了一下:“別總是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你才幾歲,外面的世界那麽精彩,我都說了死不了,還能騙你不成?”
葉流年雖然說得信誓旦旦,可他已經快被黑氣包圍了,而外面的喊打喊殺聲越來越近,葉流年看着容畫的模樣,捏了下他的鼻子。
“幫我個忙吧。”葉流年道。
容畫立刻點頭:“你說,我一定辦到。”
“殺了我。”葉流年沉沉的看着容畫。
容畫甩開葉流年的手:“你在說什麽啊!”
剛才還說死不了,現在又讓他殺了他,他辦不到。
葉流年臉上逐漸露出痛苦的神色:“這些黑氣,你也看到了。”
“他們已經折磨了我許多年,我不想再跟他們耗下去了,你幫幫我,殺了我,好不好?”
葉流年盯着容畫的眼睛,容畫搖着頭,死活不肯同意。
“你剛才還說一定辦到。”
聽着外面的聲音越來越近,葉流年急道:“殺了我,快,沒時間了!”
什麽沒時間了?
容畫道:“不,你能活下來的,你一定能活下來,我去跟外面的那些人說,我會跟他們講道理。”
“講道理有用的話,我還會被逼到這種境地嗎?”葉流年吼了一聲,要是那些人肯聽,他也不至于在山谷避世不出,容畫年紀小不懂事,他不能拉着容畫一起死。
葉流年揮手,一抹紅光閃過,容畫的臉上頓時出現迷茫,葉流年取出短劍,握住容畫的手,容畫動彈不得,只能任憑葉流年指揮,大滴大滴的淚落下,他想搖頭,想阻止,卻無能為力。
短劍緩緩沒入葉流年的胸口,那裏滲出來的血更加鮮豔,刺的容畫眼睛生疼,葉流年輕輕笑着:“你……叫我一聲哥哥……好不好?”
血順着葉流年的嘴角流下,容畫突然感覺自己能動了,想抽出手,卻不敢亂動,生怕血流的更快。
“你不要死,不要死,我們一定有辦法的,你信我,我去跟師父說,師父他很好,肯定會信的。”
懷裏人的溫度慢慢消失,容畫搖着頭,哽咽着,等他清醒過來時,葉流年的身體已經徹底僵硬。
“哥哥,哥哥……”
“你醒一醒啊。”
“為什麽丢下我,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