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番外
(一)賣火柴的顧曉夢
又是個飄雪夜，路邊昏黃燈光下，雪花乘風飛揚，就像是玉兔從皎潔月亮上撒下的唯美祝福。行人紛紛駐足感嘆這眼前的浪漫雪景，唯獨只有李寧玉微蹙眉頭，即使已用力裹緊大衣，冷風依舊不肯放棄地想要擠進她的體內
"賣火柴，有誰來買我的火柴嘛...”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伴随風聲傳入耳中，離溫暖的家僅咫尺之遙，李寧玉還是在小巷前停住了腳步
“賣火柴....姐姐，你要買火柴嗎?”
李寧玉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不僅因為她的信仰，更多的是她明明從未見過這個女孩，更談不上聽過她的聲音，卻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火柴，多少錢? "李寧玉蹲下身，随手拿起一盒火柴，對着眼前的女孩晃了晃，語氣卻是如常的淡漠
“我不知道. . .”
女孩顯然是被吓到了，不自覺蜷縮着往後退。李寧玉見狀，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暗自責怪自己是在情報科待得太久了，身上的人情味是半分都不剩了，怪不得旁人總說她像座冰山似的，滿臉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大字
“你別怕，這些錢給你，你的火柴我都要了...”
李寧玉特意放柔了語調，這才讓女孩稍稍放下戒備,顫顫巍巍接過李寧玉手中的錢幣，抱起驅寒的破布毯子撒腿就跑。跑了幾步卻又回了頭，李寧玉還在原地，彎腰撿拾着女孩留下的火柴盒,聽到女孩的腳步聲戛然而止，她疑惑地擡起頭，對上了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姐姐~你真好~”
女孩的笑容像是糖果盒裏的蜜糖，都快把李寧玉的心窩給甜化了。但誰曾想到，就是這個甜蜜的微笑，帶着李寧玉走上了買火柴的不歸路
"你怎麽又拿來那麽些火柴，家裏的蠟燭都不夠點了”
說話的是李寧玉的哥哥潘漢卿，自從那晚開始，自家妹妹每天都會捧着十多盒火柴回家。一開始， 他以為是妹妹執行任務需要，或許是暗號或許是密碼，可除了每晚用來點蠟燭，他就沒見李寧玉在別的地方用過這堆火柴
"機要處派發的，說是天冷供電不足，萬一斷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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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寧玉嚴肅的表情配上一本正經的語氣，旁人是絕對看不出任何破綻的，但對象若是潘漢卿，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嗎?你腸胃不好，每早都在家喝了熱粥才去上班，機要處每日又供應午餐，不存在需要自費吃飯的問題，那為何這錢包卻比平時輕了不少?”
“還有，這些天你下班回家的時間總比往常晚那麽三五分鐘，我看啊，都是那些火柴鬧的”潘漢卿拿起李寧玉放在桌.上的錢包，在手中掂了掂，什麽時候自家妹妹竟學會說這種拙劣的謊話了
這下李寧玉可算明白了，一山不容二虎，這句話究竟是個什麽意思了。到底是王牌間諜青燈，就連她這個天才都瞞不過去，不過本來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原因，即便被看破了也無傷大雅
"這兩日，巷口總有個女孩在賣火柴.. .不知是哪裏逃出來的孩子，外面天冷，挺可憐的”
潘漢卿知道李寧玉雖然總愛擺冷臉，實際上內心比誰都軟，見不得別人受苦，更別說是孩子了，既然妹妹解釋了緣由，他也不便再去追究，
"拿去，下回給這孩子買點吃的吧”
李寧玉是外冷內熱，誰說潘漢卿不是呢?看着哥哥放在桌上的大洋,李寧玉忍不住淺笑揶揄
“不如我也去擺攤賣火柴吧，這賺錢速度可比整天破譯電文快多了~”
往後幾日，那女孩卻沒了蹤影，李寧玉隐隐覺得不安，卻也無從找起，只能盼着是她找到了個好人家，能吃飽穿暖，不必挨凍叫賣火柴了
"李科長，外面有人找你"
“讓他進來吧”
"這...恐怕進不來。人.. .在司令部大門外等着呢”
工作時間的李寧玉就是部精準的破譯機器,沒有私情不容雜念，一心只撲在密碼裏。手下的科員們除非是彙報工作，不然是絕不會主動招惹她的。至于上級的領導，金生火，張司令，通常都是電話聯絡,再由李寧玉親自上門，沒理由低下身段候着她的工作安排
思來想去，這個時間點能找自己的除了潘漢卿就沒有別人了，可哥哥早上分明說了今日有事，還囑咐她晚歸別忘吃飯，那究竟是誰，會在這個時候找上門
李寧玉似乎已經聽到了門外的閑言碎語，只得放下手中的電文,随着下屬來到樓外，沒想到卻見到了消失多日的女孩
“姐姐~姐姐~”
女孩老遠就看見了她，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向她跑來。清冷高傲的氣質加上軍裝在身，李寧玉是絕不會做出擁抱這種動作的，她依舊站在門口，眼裏是不解，還有那麽幾分不可察的安心，看到女孩平安無恙，總是個好消息
“你前兩日去了哪裏?又怎麽知道我的名字和工作地點?”
李寧玉記得很清楚，她絕沒有向女孩透露過任何個人信息，想到這裏，間諜的本能不由得讓她警惕起來，難道這個女孩是誰派來試探她的?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概率，李寧玉都不會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姐姐.. .你是不是生氣了... "女孩委屈地嘟起了嘴，驚喜禮物沒送成反而讓對方黑了臉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李寧玉雙手環抱，全然不顧圍觀人群的數量不停增加，反正今天肯定是免不了又要成為司令部緋聞中心了
“我.. .我前兩日去花店打雜了，姐姐給我的錢加.上我的工錢，正好夠買這束玫瑰。姐姐的工作地點，是我的小夥伴告訴我的，他們說在這裏見到過你..."
“至于姐姐你的名字，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和門口的大哥哥說，我要找一個很漂亮的人，像仙女那麽漂亮，但是她不愛笑，看起來冷冰冰的，就像....”
李寧玉見女孩低頭心虛的模樣，活脫脫就像一只小奶狗, 着實想讓人挑逗一番。于是她故意俯首迎上女孩逃避的眼神，語氣多少帶上了些命令的意味
“就像什麽?”
“就像...別人欠了她錢似的...”
女孩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微弱得如蚊聲一般，可再輕的聲響都逃不過李寧玉的耳朵，她笑着伸出食指點了的女孩的額頭，眼波流轉盡是柔情，看來偶爾滿足自己小小的惡趣味也不是什麽壞事
“你啊~到底是誰欠了誰的錢?”
“嘻嘻.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大人們都說，喜歡-個人就要送她很多很多玫瑰花，我最喜歡姐姐了，所以我買了好多呢，姐姐你開心嘛~”.
女孩的笑容依舊那麽甜美，目光澄淨得只裝得下眼前的人
盡管李寧玉知道這并非情話，但臉頰還是不争氣地染上了粉紅的羞色，唇角不自知地翹起了優美的曲線
“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心細如李寧玉，女孩手指上遍布深淺不一的傷口，看樣子是被玫瑰花刺弄傷的， 上一秒笑靥如花，這-秒李寧玉的眼裏便盛滿了憐惜
“沒事的姐姐~姐姐開心就好了”
女孩趕忙将雙手從李寧玉手中抽出，背在身後。殊不知這下意識的舉動才更叫李寧玉心疼，她看着女孩天真無邪的樣子，心裏暗自下了決定，雖然有點對不起潘漢卿，但她相信哥哥一-定 會理解的
"你在這等我一會，我去收拾下，今天你和我回家吧”
“但是...我...”
李寧玉一眼就看穿了女孩的顧慮，彎腰撫摸着她的小腦袋
“沒人會嫌棄你的，你一點也不髒，姐姐很喜歡你”
“真的嘛! !”
女孩的雙眸有着太陽般的光澤，暖暖的，亮亮的，就這麽照進了李寧玉沉寂已久的內心.
“對了，你的名字是...”
“我叫顧曉夢，叫我曉夢就好了，姐姐你呢?”
“李寧玉..."
“玉姐的名字真好聽!”
女孩高興地抱住了眼前的人，溫暖的體溫在這寒冷的冬天來得恰到好處。瞧着她自來熟的架勢，李寧玉也沒了招，便随着她去了，比起李上校、李科長，玉姐這個稱呼确實更有煙火氣，李寧玉很滿意
“玉姐~玉姐~玉姐~”
李寧玉的耳畔又-次傳來熟悉的聲音，只是比起女孩稚嫩的聲線，多了幾分成熟和寵溺。她緩緩睜開眼，視線所及之處的西式裝修風格,提醒她方才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顧曉夢站在床邊，左手捧着玫瑰，右手端着瓷碗，眼裏是藏不住的深情愛意。趁李寧玉還犯着迷糊，她迅速在對方唇邊落下香吻一枚
“曉夢別鬧~”這下李寧玉可算完全清醒了
“我才不呢~我都在這等了玉姐半天了，也不知道是誰霸占了玉姐的夢境，可千萬別讓我知道，不然我一-定收拾她”
看着顧曉夢睚眦必報的氣勢，李寧玉只覺得好笑，她倒也挺想看看這顧大小姐自己打自己的場面
“玉姐你笑什麽呀?快起床吃早飯吧，街上新開了一家粥鋪，聽說味道很好，我可是一大早就爬起來去排隊了，你看還冒着熱氣呢”
顧曉夢的無微不至就像冬日的暖陽，夏日的樹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叫李寧玉怎能不為之感動
“那這玫瑰花呢?總不能是買粥贈送的吧”
“當然不是，這可是新鮮的玫瑰。我昨晚回家時特意囑咐花店老板今早給我摘的，這露水都還留在花瓣上呢”
今天可是西方的情人節，顧曉夢裏有話，李寧玉卻不揭破，只是笑得燦爛，起身往浴室走去
顧曉夢趕忙放下粥，捧着玫瑰屁颠屁颠地跟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了自家戀人，下巴抵在對方肩膀，鼻尖在李寧玉的側頸蹭啊蹭的，就像只求主人撫摸的小狗一樣
“玉姐~這花你喜歡嘛?喜歡的話，我每天都買給你~”
李寧玉轉身回抱住顧曉夢,含情脈脈的眼波叫她看得發癡，本想趁熱打鐵和李寧玉纏綿一番，對方卻搶先後退一步進了浴室，還鎖上了門，顧曉夢只能眼巴巴盯着浴室的門，心裏委屈得都快哭出來了
默默在門口蹲着，手指在地上畫着圈，顧曉夢沮喪的模樣又可憐又可笑，幾分鐘後頭頂上方總算傳出了李寧玉好聽的聲音
“怎麽了-在這愣着幹嘛?不是說要吃早餐嘛"
李寧玉精致的鎖骨上還留着方才洗漱的水汽，顧曉夢心裏嘟囔對方故意勾引，卻不敢說出口，臉上擺着萬分不情願，人還是自動坐在了李寧玉對面
“粥冷了可就不好吃了，來，張嘴~"
李寧玉勺起一口粥，耐心地吹着冷氣，柳葉般的雙唇輕抿調羹，試了下溫度，确認不會燙到自家小太陽後，才送到了對方嘴邊
“玉姐，今天可是...”
顧曉夢不情願地張開了嘴，李寧玉瞧她鼓着腮幫子生悶氣的樣子，也不忍心繼續捉弄了。輕輕勾勾手指，那人就像小狗般乖巧地迎了上來，李寧玉側頭吻住了顧曉夢的柔唇，輕輕吮吸，還不時伸出舌尖引誘對方，卻又在顧曉夢意亂情迷的時候戛然而止
連着兩次被挑逗又不讓更進一步，顧曉夢滿頭問號，雖然自家冰山确實不是個熱情的主，但欲拒還迎之後哪次不是讓自己得逞了呢，今天真的有點反常
李寧玉笑眼彎彎，貼在顧曉夢耳邊用暧昧的聲線緩緩說道
“你送的東西，我當然喜歡.. .不過顧上尉，這回你可別想再騙我買火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