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上屬于聶音之的味道太重了, 實在讓他難以忽視。顧绛躺着糾結了片刻,起身拂開帷幔,往林間溪流的下游飛去。

他沒有那麽多的講究, 不需要催熱溪水, 尚在半空就一把扯下衣袍, 直接踏入冰冷的水中,鼻息間屬于聶音之的味道很快被水流帶走。

水面上漂下來一片鮮紅的玫瑰花瓣, 在清澈的水花中翻滾,顧绛伸手撚來, 揉碎了。

随後,更多的花瓣被水流帶來, 顧绛伸手一攔,便盡數貼在他手臂上。

她泡個澡要用花浴,梳頭水都有好幾種味道,顧绛看到這些花瓣,嗅覺裏自動浮出熟悉的清香,已經知道等會兒她身上會是什麽香味了。

他無聊地把飄下的花瓣都攏過來, 手指修長, 攪動清澈的溪水,将花瓣捧入手心。

顧绛笑了一聲, 又驀地皺起眉,反手不知将花瓣卷去了何處,整個人沉入水中。

他在水底泡得差不多,才起身出水, 随手從芥子裏扯出一套衣袍, 暗紅近黑的衣袍落到手臂上, 衣面上印染着繁複的暗紋, 袖口的金線在陽光下泛着光。

很明顯,這衣服完全是聶音之憑她自己的喜好為他買的。

顧绛帶着一身水汽回到崖上,聶音之還沒回來,他掀開帷幔聞到裏面的味道又退出來。

所以說,他去沐浴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封寒纓從兔子身軀裏醒來,他在老虎身上睡了一夜,那大貓被他綁架背着他翻山越嶺,跑了兩天一夜,大早上就餓得肚子咕咕叫,封寒纓被吵得沒法子,只好放它走了。

所以此刻只能蹲在草叢裏。他紅紅的兔子眼從草葉間露出來,看看顧绛的身影,又轉頭看看帷幔。

師尊竟然起來了,還獨自坐在懸崖邊吹冷風,看那孤獨落寞的背影,披散的長發,莫不是也怵了聶音之?

封寒纓猶豫着要不要去慰問下顧绛,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又縮回去。

聶音之看到坐在崖邊的顧绛,眼中露出了同封寒纓差不多的驚訝神色,她快步走過去,“你怎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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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未至,她身上的清香已經飄到鼻間,和他猜測的一樣。

聶音之說完看到他潮濕的長發,伸手撩起,“頭發怎麽是濕的?你不會……”她注意到封寒纓還在,轉為神識傳音,“虛弱到連自己烘幹頭發都做不到了吧?”

顧绛被她挽着頭發,仰起頭看她一眼,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就算将十個你送上化神,本座都能行。”聶音之動作真的很慢,要是再晚回來一些,他頭發都該被風吹幹了。

【我信你個鬼,糟老魔頭壞得很,你但凡行一回,你們倆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魔頭,我不信,除非你現在就行給我們看!】

【呵呵,昨晚上抱着聶音之又舔又吸的,我還以為你xp獨特嗜好夢中上人呢,結果醒來暗戳戳銷毀證據,你可真行】

【草,夢中上人可還行哈哈哈哈哈哈】

【夢中上也可以啊,魔頭你倒是上啊!】

聶音之掃到彈幕,下意識想摸自己的脖子,又忍住了,她就說那夢的感覺也太真實了點。

她努力甩開腦海裏浮出的想象,用靈力幫他烘幹頭發,“你沐浴了?”

顧绛道:“嗯,身上都是你的味道。”

“那我身上還都是你的味道呢。”聶音之嘀咕,脖子上還都是你的口水。

這個念頭随着“共情”滲入他心頭,顧绛眼眸一晃,心虛地咽一下唾沫,她不是沒發現麽?

聶音之站在他身後,什麽都沒發覺。

顧绛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氣息,是一種冷肅的幽香,聶音之以前從未聞到過這種味道,不知該怎麽形容,若即若離的,會突然不經意間壓過她自己身上的味道,闖入她的嗅覺裏。

聶音之臉上有些發燙,梳理他長發的動作重了幾分,故意揪住一縷扯了扯,“那你是嫌棄我哦?”

顧绛被她熟練的倒打一耙氣笑了,“分明是你在嫌棄本座。”

“我哪有……”聶音之嘀咕到一半,猛然想起來,她的“共情”還沒斷開,她松開手,束攏的黑發又重新散回他肩頭,柔滑如緞。

聶音之切斷“共情”,重新攏起長發,“那、那你去哪裏洗的?你沒有偷窺我吧?”

顧绛抿抿唇角,回道:“沒有。”他及時撤回了神識,不算偷窺,“我去的下游,離你很遠。”

那不就是在用她洗過的水?聶音之用手背捂捂臉,在心裏嘀咕,便宜他了。

魔頭這種随時都要躺的人,發型一直都很随意,要不是聶音之給他束發,他就用發帶一捆便了事。

聶音之抓起他的袖子,雖然對自己買的衣服很滿意,但她覺得魔頭有點怪。

“我們要出去了?”聶音之問道。

顧绛點點頭,“可以。”雖然他并不想出去,但聶音之不像他,她喜歡熱鬧的地方。

聶音之吸了一口氣,沒好氣道:“你穿這麽好看是要出去給誰看的?還專門披着頭發等我回來給你束發,我偏不給你束冠,拿最醜的發帶給你紮。”

他們單獨相處的時候,怎麽不見顧绛花心思打扮一下自己?他還嫌棄過她買的衣服太花哨。

聶音之越說越來氣,但發冠都已經套上去了,也不好再取下來,是與衣服配套的玄玉金紋冠,她用力将長簪插上去。

顧绛轉過身,見聶音之氣鼓鼓地瞪着他,看上去是真的有點生氣,她這脾氣委實發地好沒有道理。

他無奈道:“這世間,除了你誰還會注意我這個大魔頭穿了什麽戴了什麽?”

聶音之眨眨眼,被他說服了,立即笑逐顏開,“你說得對。”她開心了,便又幫顧绛好好理了理他後面披散的長發,拉他站起來,退開幾步,上下打量他,“那你是專程打扮給我看的?”

“沒有專程,随便穿的。”

聶音之心情好,不跟他計較。

顧绛逆着光而站,斜陽勾勒出他勁瘦的腰線,腰背挺直,身量修長,含笑看着她的樣子,根本不像什麽窮兇極惡的大魔頭,當然呢,他本來也不兇不惡。就算是在凡塵裏,也是翩翩貴公子。

他們如果只在凡塵裏相遇,想必也很般配。

聶音之想伸手去牽他,擡到半途頓了下,又縮回袖中。

顧绛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揣摩了下她的想法,伸手過去捏住她的手腕,微涼的指尖搭在她手心裏,“你喜歡什麽樣的花钿?”

聶音之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似乎沒什麽事,她收攏手心,輕輕握住他的手指,疑惑道:“花钿?”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嗯。”顧绛點點頭,她的血肉對魔修的誘惑力變大了,到了魔窟勢必會招來許多觊觎,要在聶音之身上落下他的标記,最顯眼的地方,當然是眉心。

随便糊弄一個上去,她肯定不樂意。

聶音之理直氣壯道:“很多呀,當然是什麽最好看最流行,和我的妝容最搭,我就貼什麽樣的。”

果然,聶音之是這個世界上最麻煩的生物。

顧绛在心裏嘆了無數口氣,糾結片刻,“有圖樣嗎?”

“當然有。”聶音之莫名地看他一眼,拉着他一同坐到石頭上,從芥子裏取出妝屜擺到腿上,從中取出一個小本子。

花钿有貼的,有畫的,以往都是澄碧給她畫和貼,現在她們不在身邊,聶音之自己弄不好,就沒貼過了。

顧绛從她手裏抽過圖樣翻看了下,“你今日想要什麽樣的?”

聽他的口氣似乎要給她畫?聶音之震驚,驀地皺起眉退開少許,“你……”她謹慎地閉上嘴,神識越過顧绛,砸向縮在草叢裏的兔子,“封寒纓!你快看看你師尊,他好不對勁,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封寒纓耳朵抖了抖,眼睛都懶得睜開,“跟你在一起後,他何時對勁過?”

聶音之:“……”

顧绛将圖樣遞到她面前,等着她選,聶音之配合着翻了幾頁,選了一個三點水滴組成的簡單樣式。

顧绛湊過去看了看,太簡單了,他胸有成竹道:“可以。”

聶音之低下頭準備給他拿畫筆和口脂,被他伸手過來捏住下颌,一縷魔氣從他指尖溢出,冰涼的感覺落在眉心。

片刻後,顧绛松開她,“好了。”

聶音之掏出小鏡子照,绛朱色的花钿落在她白皙光潔的額間,襯得容顏越發嬌媚,她輕輕用指尖沾了沾。

“是我的魔氣凝成,不會掉色。”顧绛拿走她的花钿圖樣本子,這裏面有很多複雜的花紋,他必須要先好好練習下才行,“你以後上完妝,若是想換,我再給你換。”

聶音之撫摸着眉心,“你這是做什麽?表示我是你的所有物?”

顧绛沉默片刻,“為了震懾其他魔修。”

聶音之轉眸看向他,眼中含笑,“那你要多學點好看的花紋,下次我可不會選這麽簡單的樣式了。”

顧绛捧着樣圖,鑽進了帷幔裏。帷幔裏的氣息已經散去幹淨,但他身上已經又沾上了她的味道。

聶音之一邊看飄過的彈幕,一邊對着鏡子照自己額頭上的花钿,鏡子往下壓去,來回照了照自己的脖頸。

還真是什麽痕跡都沒有。

魔頭也太狡詐了。

【又要學染指甲,又要學畫花钿,魔頭就是醒來歷劫的吧doge】

【都懶得硬的人,卻願意學這種精細活,這都不是愛??】

【整挺好,顧绛再學學梳頭,以後聶音之收服萬魔篡位當了魔頭,你失業後還可以去辦個美容美發專修學院,退休老魔再就業】

【開什麽玩笑,我們咕咕是要成為魔尊的男人!被金屋藏嬌呢】

【顧绛:本宮不死,爾等終究是妾!】

【草,魔頭現在真的好像一心一意讨好皇上的正宮,然而皇上已經暗戳戳開始張羅選秀了。後宮開起來!】

【這個魔印印到腦門上,還有魔敢來應選嗎?魔頭是不是在共情時聽到了聶音之心裏真實想法,才這麽急着宣示主權,魔頭你好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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