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由于顧绛将古法宗這一片地域納入了自己那片空間裏, 使得血月影和這片地域裏的山川草木都融為了一體。

魔氣侵染靈氣的同時,其實兩者已經密不可分,本來靈魔兩氣在這片地界中已經達成了平衡, 但随着天地間靈氣複蘇, 這個平衡被打破, 靈氣動蕩也影響血月影,從而影響到了顧绛。

這種席卷整個世界的靈氣波動, 就算是顧绛也只能随波逐流。

他賴在聶音之的秋千上睡覺的時候,魔氣無意識地溢出去, 融掉了聶家整個花園,血月影還差點吞掉一個正巧在花園裏的下人。

他的魔氣波動得實在太厲害, 不得不離開人口稠密的沅州,聶音之自然不可能讓他一個人走,兩個人的親事只能往後推延。

浮雲川外的遷江崖是個不錯的地方,封寒纓一開始就打算将那裏作為魔尊宮殿,所以遷江崖上禁制重重,沒有閑雜人等。

而現在那位魔尊大人正帶着魔将四處征戰, 忙着和正道修士争奪秘境資源, 為建設魔域攢家底,分身乏術, 根本沒空回來。

聶音之跟着顧绛住進了遷江崖頂的重樂宮,顧绛閉關期間,聶音之就在遷江崖上四處閑逛,按照她的喜好來改造。

整個修真界都因為靈氣動蕩而四季颠倒, 遷江崖靈魔兩氣都格外濃郁, 氣候更是詭異。前一刻還是豔陽高照, 她不過走上一道懸索橋, 天氣便陡然陰沉了下來,狂風中夾着紊亂的靈氣和魔氣,吹得索橋劇烈地搖晃起來。

聶音之站在兩棟宮殿的索橋中間,穩穩地踩在搖晃的橋面上,像是踩着浪尖行走。她明黃的長裙在陰沉沉的天色中像一朵随風狂舞的太陽花。

聶音之手裏抱着幾支梅花,在懸索橋的起伏中,輕盈地踩着木板,往對面跳去,落到橋邊的山崖上。她身形還未落地,腿上突然一緊,被人抱了滿懷。

聶音之坐在他手臂上,捏着梅花的手環上他的肩膀,垂下頭驚訝道:“你怎麽出來了?”

遷江崖上氣象這麽亂,重樂宮蟬鳴陣陣,十裏之外另一處宮殿卻在落雪,有時候一睜眼紅楓披滿整座遷江崖,等她打完一個盹醒來,楓葉落了滿地,光禿禿的枝子上冒着新芽。

這處地界上四季紛亂,顧绛魔氣也紊亂不休,應該是不好受的。

顧绛笑道:“我想你一個人應該呆得無聊了,就出來看看。”杵在耳側的梅花上還帶着雪晶,一股清淡的冷香飄來,“你還真喜歡花。”

“嗯。”聶音之其實不無聊,但她确實有那麽點想他,很想很想他,“重樂宮太熱了,我想摘點梅花泡澡的,但是梅花謝得好快,我只折了這麽幾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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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绛抱着她踩上懸索橋往回走,這會兒風停了,懸索橋安靜下來,但周遭的濕氣很重,就像崖下的江水蒸發了似的,起了很濃的霧,将周遭一切都罩入濃霧蒙蒙中。

“可能還要持續三個月左右,這片天地才能将暴漲的靈氣消化掉,到時候就會重新步入正軌了。”

聶音之摸了摸他的側臉,“那你也會好了?”他的臉色不太好看,嘴唇上都沒有多少血色,這個從初遇時就站在修真界頂端的男人,她有時候卻覺得他脆弱得就像她手裏的梅花,明明盛放着,卻總是擔心他下一刻就要凋謝。

“嗯。”顧绛貼着她的指尖輕蹭。

聶音之乖乖被他抱着走,兩個人慢悠悠地重回了那片梅林,殿中的積雪化了,地面上濕漉漉的,落了滿地的花瓣和泥水混作一起,潮濕的枝幹上生着新芽。

顧绛走入梅林中,那些梅樹随着他的腳步飛快長出新葉,發出花苞,最後綻放。

顧绛陪她摘了一籃子的花瓣,淺淺深深的,然後牽着她回重樂宮,将新鮮的梅花瓣灑入池水裏,梅香被熱水一蒸,整個室內都飄滿了香氣。

他半點都不見外,褪了外衫,一起跨進水池裏,将她抱在懷裏。

魔頭的懷抱可能有什麽魔力,一沾上他就想睡覺,聶音之這一段時日以來都沒有睡好,被他這樣抱着,眼皮就開始打架。

顧绛在她白皙的後頸上吻了吻,“睡吧。”

然後聶音之就被他催眠了。

等聶音之睡飽了醒過來,顧绛已經又去閉關了,她有些眷戀地伸手去摸他睡過的地方,從被子裏掏出一只雪兔。

雪兔抖抖耳朵,跳到她手心裏。

靈氣複蘇也影響到了浮雲川內殘破的法陣,聶音之坐在亭子裏,看危江對面被靈氣激蕩的法陣,法陣符光在對岸鋪出緞帶似的虹光。

聶音之反正無所事事,膽大包天地用真元和神識捏了一只靈活的小貓跑進對岸,在浮雲川邊緣探究那些殘敗的陣法。

這一日遷雲崖上的禁制被觸動,聶音之收回神識分身,從重樂宮裏飛身下去,在遷雲崖山腳外殿看到幾張熟悉的面孔。

“你們不是跟在封寒纓身邊的嗎?”聶音之疑惑道。

其中一人回道:“尊上帶着宰宜幾位大人進了秘境,我們是留下來守家的。”

聶音之點點頭,詢問道:“是有何事嗎?”

“太虛門聯合了幾座仙門趁着現在靈氣複蘇,我們的魔氣都被壓制,這個時候魔尊又不在,正道修士大肆圍攻,我們有點守不住了,就想來看看能不能請魔祖大人出面幫個忙。”

聶音之思索片刻,“不用他,我去就行。”

幾個魔将當然也看出她修為極高,忙不疊點頭。

聶音之回到重樂宮,跟兔子說了此事,摩拳擦掌道:“這是你想要的地方,我肯定都給你搶來。”

顧绛的聲音從雪兔中傳出,笑道:“好,那你去吧。”

聶音之領着魔将氣勢洶洶地出發了,正魔兩道在曠野上遭遇,隔着茫茫原野,含着靈力的聲音從正道修士那邊砸來,大罵魔修強占仙山,天理不容。

聶音之身旁那名壯漢深吸口氣,對吼回去,“你仙門當初闖入我魔城,将我們逼入萬魔窟中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怎麽你踏平我魔城就是正理,我們搶你幾座山就不對了?”

“是魔修暴虐成性,無惡不作,屠盡天羅門、望星閣數座仙門,才會換來正道圍攻。”

“笑話,那你們何不算算在此之前有多少魔修被你們填入封魔陣中,在萬魔窟中又有多少魔修死在你們手裏?”

聶音之那時候還在凡塵裏玩泥巴,并不清楚當初修真界正邪大戰的盛況,要說起道理來,雙方都有道理。

魔修出了萬魔窟總得有個容身之處,封寒纓想在古法宗境內重新建立起一片魔域,這樣的争鬥在所難免。

“廢話真多。”聶音之在旁邊聽得不耐煩,手中靈劍一揚,白霜劍氣蕩開,鴻鹄劍靈呼嘯着騰空而起,朝着壓境的正道修士逼去。

她來這裏只是因為血月影融入了這片地界,顧绛會選擇這裏,那他應該是喜歡這裏的。雖然千年過去山河變更,顧家已經不複存在了。

很快法寶符箓滿天飛,各色的魔氣在原野上蔓延開,和靈力撞在一起。

這一場戰鬥結束得很快,大乘期修士的威壓在原野上鋪開,讓對面猝不及防,正道修士很快退了。

聶音之高居在雲端,垂眸看着腳下散去的正道修士,和臣服于她腳下的魔修,突然有點體會到了封寒纓那般膨脹的事業心。

她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雖然森林沒長成,但現在她微妙地實現了當初想将整個修真界踩在腳下的宏偉目标。

聶音之膨脹了好一會兒,看到紊亂的靈氣中絲絲縷縷的血月影,頓時将什麽一統修真界都抛在了腦後,只想回遷江崖抱她金屋藏的嬌嬌。

魔将們跟在她身後,幾乎将“強者為尊”四個字刻在眼睛裏,頗有想要改換門庭的意思,狗腿子地将她送回了遷江崖。

遷江崖外殿,遙遙看去,一個人影站在外殿屋頂,聶音之對身後魔将揮揮手,踩着靈劍急速沖入禁制中,直接從劍上跳下去,撲到顧绛懷裏。

衆魔将觀察了片刻,互相看了看,明白過來,這兩位只是間歇性躊躇滿志罷了,自古軟玉溫香最是消磨意志,還是封寒纓心懷大志。

等到修真界中的靈氣徹底散入山川河流中,氣象也終于恢複平靜,确實如顧绛所說,已經是三個月之後了。

凡塵裏已是年末。

沅州聶家的一場大婚開啓了新春,他們依着父母的意思,按照凡俗之禮辦了這場儀式,滿城的熱鬧幾乎都湧來這裏。

院子裏的積雪都被熱鬧的人氣融化了,只有屋頂上還鋪着雪色。聶音之穿着赤金喜服靠在顧绛肩頭,看着頭頂一叢叢炸開的焰火。

“我以前說過的話,不算數了。”

顧绛偏頭看向她,“嗯?”

聶音之元神裏的心頭血在微微發着熱,問道:“哥哥,你把心頭血塞給我除了想要保護我,還有什麽別的意思嗎?”

顧绛盯着她被焰火染得透亮的眼眸,眨了眨眼,疑惑道:“什麽意思?”

聶音之瞪着他片刻,氣鼓鼓道:“沒有就算了。”

她起身準備跳下屋頂,被人抓住腰一把拉回去,按在懷裏,顧绛從後抱着她,下巴枕在她肩上,在炸響的焰火中,笑了一聲道:“還有想讓你陪我很久很久的意思,不止七百八十二年又一個月。”

聶音之壓下自己忍不住翹起的唇角,被他捉弄了一道,不甘心地哼道:“我要考慮考慮。”

“那沒辦法,心頭血已經給你了,你想退也退不了。”顧绛抱着她躍下屋頂,打着呵欠,“未來還長,你可以邊睡邊考慮。”

聶音之手抵在魔頭胸口,下意識揉了揉,“也不是不可以。”

剛好,她也想要很久很久。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完結啦,謝謝大家的支持,後面再寫點番外,如果有什麽想看的可以留言,有靈感的話,我會寫寫。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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