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勉強你

合同談完的時候已經天色漸晚,梁遲看到喻也和關平山都簽了字,法務蓋了公章,料想是合同已經簽訂了,他心裏也湧起一絲高興,替江曠。

一邊回想起方才關平山的話,他雖然還不是十分清楚江曠真正的身份,但也模模糊糊地能猜到,他是江家的一份子。

江曠很自然地安排晚上聚餐,跟喻也和關平山說:“晚上就近,請喻導和關先生賞臉,就在湖邊我那家餐廳大家一起吃個飯,算慶祝簽約成功。”

喻也和關平山卻互相看了眼而後婉拒,說之前已經約了晚上另外有安排,接下來大家有好幾個月在一起的工作時間,聚餐随時都可以。

江曠也不再勉強,跟梁遲一起送他們到樓下,看着他們上了同一輛車離開。

“好了,今晚就我跟你了。”江曠站在公司門口,雙手插兜看着梁遲,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公司大部分人已經下班回家,剩下寥寥幾個還在加班。

梁遲原本想着飯局既然沒了,他是不是也應該回家,聽着江曠這麽說,他擡眼看着:“就咱倆了也去吃飯?”

“這叫什麽話,難道咱們就不吃飯了?”江曠湊近了點,掏出一支煙點上,煙咬在嘴角,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情問:“弟弟,想吃什麽?”

跟剛才簽合同談事情時候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梁遲簡直驚了,這人怎麽跟變色龍一樣??

驟然又聽到“弟弟”兩個字,梁遲一瞬間腦子裏烏七八糟地跑馬燈一樣,他有些結巴:“我哪知道……又不在我的地盤……”

“哦,這樣啊,那下次帶我去你的地盤,今兒要不還是去椿吧,上次聽說後來你在那又喝醉了,這次少喝點,吃點東西跟我聊聊天。”江曠很熟稔地攬了攬他的肩,兩人朝湖邊走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通往湖邊的樹林隔一段距離有一盞昏黃的路燈,勉強夠看清路,還不到春天,冬天的樹林裏什麽聲音都沒有,只有打着卷亂竄的風。

梁遲不自覺裹緊了薄大衣,江曠走在前頭,回頭看了一眼,而後走到梁遲身邊,很自然地伸手連大衣帶人地摟緊了說:“你瘦多了,以後要吃胖點。”

隔着冬季的厚衣服,梁遲也感覺到江曠結實有力的胳膊和火熱的胸膛,這人個子本來就比自己高,當年在安谧的時候比自己瘦,現在倒反了過來,梁遲想,難怪那天晚上能幾拳就趕跑一群保安。

一進“椿”,四季如春的暖意瞬間包裹全身,梁遲松弛下來。一樓已經有了些客人,但并不嘈雜,這次他跟着江曠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路過中心吧臺的時候還朝那位熟悉的小哥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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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植物比一樓更茂密,且更私密,兩人穿過茂盛的植物林走到靠窗的那塊空地,脫了鞋子直接席地而坐。

梁遲脫下外套,聽到江曠跟服務生說:“讓廚房随意準備就行,三四個菜,不用太多,溫一壺米酒,再來一壺茶。”

服務生下去,很快先端了酒和茶上來,梁遲看到陶瓷瓶身上寫着“椿釀”兩個字,江曠一邊給他倒酒一邊介紹:“這是這邊自釀的酒,冬釀鮮米酒,只能存放三天,一期一會,過期不候。”

不用想也知道是江曠搞的玩意,江曠倒下一杯,示意他試試。

梁遲一口飲盡,覺得鮮美清冽,米酒只有微甜,并不膩,其中似乎還有些說不清的其他香味,像花香。

他咂摸下唇舌,問江曠:“酒裏加了什麽東西?”

“你果然能喝出來。”江曠笑了:“其實在做試驗,嘗試把這裏的一些植物和花跟米酒釀在一起,讓酒的口味更複雜一些。”

“像香水。”

“對。”

梁遲注意到江曠只給他倒酒,自己倒的卻是茶,他有些不開心,問道:“你真的不喝酒了?”

江曠猶豫了下:“對,尤其有事情要做的話。”

“今晚你還有什麽事要做?”梁遲不依不饒地追着問。

“沒了。”江曠平靜地說,見梁遲一直看着他,片刻後笑了,認輸似地說:“好,我陪你喝。”

梁遲撇了撇嘴,還是跟着笑了。

“說好了,不喝多。”江曠說。

“行,你的地方,你說了算。”

服務生上了菜,都是偏清淡清爽的口味,清蒸青蟹和魚,鹽水河蝦,切得薄薄透亮的牛肉,清炒蔬菜和剛摘下的野菌菇,兩人對坐着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聊天。

梁遲喝酒上臉,很快白裏透紅,江曠卻怎麽喝都看起來不動聲色。

也許是心情真的放松了,梁遲喝着喝着開始出神,怔怔地。

江曠隔着桌子戳了戳他的肩:“想什麽呢?”

梁遲的眼神落到江曠臉上,又愣愣地盯了半晌,江曠說:“在想以前嗎,弟弟?”

梁遲聞言卻噗嗤笑了,移開眼神,冷嘲着說:“以前有什麽好想的,跟你住一起的日子真是糟透了,我從來不想。”

“是嗎?”江曠卻嘆了口氣,語氣很平和,甚至溫柔:“那看來是我單相思了,我可是經常想起以前,想起弟弟你。”

梁遲太熟悉這種天馬行空的講話方式,并不認為江曠信口而出的“單相思”就那種普遍意義上的“單相思”,但他還是反問:“你想我?那你這幾年幹嘛去了?當年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

輪到江曠頓了頓,而後認真地看着梁遲的眼睛,說:“那時候我母親去世,家裏發生變故,有人來找我,一切都很匆忙,沒來得及跟你告別就走了。”

梁遲沒料到是這個答案,瞬間安靜了,半晌後說:“對不起,我……不知道。”

江曠沒說什麽,只是又跟他碰了一杯酒。

“那你這幾年還好嗎?”梁遲問。

“還好,這幾年一直在江家,在江帆集團裏學做事。”江曠說:“跟着江令輝,也算學到不少。”

“哦……”梁遲想起自己猜測的關于江曠的身份,想問又覺得不知道如何開口。

不料江曠卻自己跟他坦白:“我母親是江如故的外室,我是私生子,江家其他人一直不知道,母親去世後江如故找到我,希望我回江家,這才讓我進了江令輝管理的公司,先學做事。”

江如故一大家子的故事早被八卦媒體寫了個遍,但都沒提過外面還有一位藏得這麽深的外室和私生子,梁遲很有些震驚,但他并不關心這些豪門恩怨,只在乎江曠去了這麽一個複雜的家裏,會不會過得好。

他說:“你就這麽回去,沒人護着你,日子肯定不好過吧?”

江曠怔了怔,而後笑了,說:“還好,江如故的大太太認了我做養子,你可能聽說過,她的兒子,也是我大哥,在車禍中去世了,現在名義上我是她的兒子,沒人敢欺負我。”

梁遲設身處地地想象了下江曠如今在江家的位置,嘆了口氣:“你這是要殺回宮搶奪皇位的替名大阿哥?就你這個性子,玩得過人家宮鬥麽?”

江曠一口酒差點噴出來,嗆得他滿臉通紅,梁遲挪到他側面坐着,一邊給江曠拍後背一邊認真地說:“你找時間好好多看幾遍甄|嬛傳,學一學。”

江曠徹底被這些傻話弄得啞口無言,他敲了敲江曠的頭:“怎麽說話還這麽傻裏傻氣的。”

“我認真的!”梁遲叫着。

江曠搖着頭笑了笑,過了會,還是認真跟梁遲說:“宮鬥不至于,要做出點成績倒是真的,這家影視公司是我自己要做,江家現在既是給我支持,也是考驗。”

梁遲帶着些酒氣笑了笑:“然後你就把賭注押在了我身上?你可真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到時候可別賠得傾家蕩産,江家派人來追殺你我可不管。”

“這樣啊,那正好,成全了咱倆正好一起亡命天涯。”江曠似笑非笑。

兩人喝完一瓶米酒,又一瓶,第三瓶也快見了底,大部分都落進梁遲的肚子,鮮米酒極好入口,喝起來不知不覺,卻是後勁強大,梁遲要來第四瓶,被江曠按下了。

他把最後一點酒倒進梁遲酒杯裏:“就這些,今天到此為止。”

梁遲終于還是喝多了,喝完最後一口酒後,仰面躺在地毯上,口齒漸漸含混不清:“我認識的黎春,不會有興趣回江家去……”

江曠也躺到地上,頭枕着墊子,手裏捏着喝完的酒杯,“是吧,但是梁遲,人都會變的,你看你,跟最初酗酒之前的你,也不是同一個人了。”

梁遲不知道聽懂了沒有,語無倫次地自顧自繼續抱怨:“他們說你現在……滴酒不沾,黎春,我不勉強你,你不想喝可以不喝……我自己喝……”

江曠搖了搖頭:“不是的,我不跟別人喝,但你不一樣。”

過了會,四周安安靜靜地,江曠起身一看,梁遲已經張開四肢,仰面睡着在了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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