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猜不透

其他人都愣住了,關平山咳嗽了聲:“阿喻!”

梁遲瞬間紅了臉,心裏砰砰跳了起來,心想這個導演真的……太知道怎麽讓人難堪了,這會他跟江曠對視一眼,只覺得目光燙人,趕緊挪開。

江曠也楞了一瞬,卻很快回過神來, 臉上還是巋然不動的淡然,說:“我的确欠他的。”

還是含含糊糊的說辭,梁遲心中卻猛地一沉,想起程澈那天的大喊大叫,“他欠你一個紅的機會,該他來還”,難道真是如此?

臉上的紅與燙飛快褪了下去,他盯着江曠,這人卻不再說更多。

半晌,喻也開口:“有意思,我欠你的,你欠他的,搞了半天大家都是來還債的。”

梁遲當然不覺得江曠欠自己什麽,但他也沒法辯解,喻也松了口,對江曠說:“既如此,我給他這個機會。”又轉身看着梁遲:“小江總定了你,但在我這,你跟其他演員一樣的待遇,試戲試裝一樣都少不了,如果我始終不滿意,那只能對不起了,要麽小江總把我換了,換一個能配合你的導演,要麽我把你換了,我沒法看着眼睜睜看着用我的名義,卻出來一部爛片。”

梁遲連連點頭:“我明白,喻導,我會做好功課的,一定不讓你失望。”

梁遲手中沒喝完的咖啡已經涼了,江曠給他也拿來一只茶盞倒上熱茶,屋子裏一時間陷入靜默,聽得到屋外的北風刮過樹梢,一陣陣不明顯的嗚咽。

關平山打破沉默,問梁遲:“劇本看過沒?可以跟喻導談談你的理解?”

梁遲誠懇坦白:“還沒完全看完,昨晚跟小江總也交流過,不知道我的理解對不對,講出來讓大家見笑了。”

“說說看。”喻也說。

梁遲整理了下思路,開始講道:“故事是以主角藍星的一生來講述,主要從青年到中年時期,他就像我們生活中随時都能遇到的那一類人,我們的同學、同事、朋友中一定有這樣的人,甚至我們自己,沒有什麽特別驚人的天賦和輝煌的履歷,讀書,考上一個還不錯的大學,學一個自己選擇的專業,然後工作,唯一的不同是他從大學時期模模糊糊地意識自己對女孩子沒有太大感覺,嘗試過,但到了最後一步卻發覺還是不行,他的身體說不了謊。”

“但他也沒有因此而困擾,而是抱着一種探索和随遇而安的态度,往後他經歷過數段感情,有的人他愛過,有的人他錯過,他就像一顆流星,在那些人的生命中短暫地綻放光芒,卻給他們帶來一些微茫的光和熱。”

“……一直到他去世,都是一個自我探索的過程,探索性取向,也探索生而為人的意義,這個過程中他矛盾過,迷茫過,與家人、同學、朋友、同事、愛人之間有過不理解也有過互相原諒,最後他死在了很偏遠荒涼的一個地方,根本不是他曾預料過的人生結束的方式,但我想,到最後一刻他應該是沒有遺憾的,這種沒有遺憾來自于他活着時候的真誠,對待他遇到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甚至每一處迷茫與傷痛,他都是認真的,所以對他來說,生而為人并不圓滿,卻無遺憾。”

“整體來說這不是一個很激烈,很有戲劇沖突感的故事,但是很細膩,那種內斂的張力反而讓我在看劇本的時候十分激動,我很喜歡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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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完之後,梁遲發現喻也的眼神是直的,盯着身前矮桌上一個虛無的地方,整個辦公室陷入靜谧。

他緊張地看了眼江曠,對方嘴角正帶着笑。

他又看了眼關平山,對方也笑着看了看他說:“別看我,我只是個制片人,劇本大致看過,可沒你們看得這麽細,阿喻,你看呢?小梁講得對不對?”

喻也這才緩緩回過神,向後靠了靠,看着梁遲說:“你……很好,說得很好。”

梁遲從喻也進門就一直懸着的心這時候才緩緩地、輕柔地落回了胸腔,默默長呼出一口氣。

“回去把劇本看完,好好研究透,可以嘗試自己寫寫人物小傳,一個星期內準備試戲,試戲的內容回頭我考慮好了讓阿關發給你。”喻也說。

梁遲适時拿出自己的手機,加上關平山和喻也的微信。

“演同性戀你沒問題吧?”喻也直白地問他。

梁遲克制住自己不要面色有異,說:“沒問題。”

“什麽尺度都沒問題?”喻也又問。

……梁遲還沒想到這麽細,他一擡眼,發現江曠的面色突然變得不大好,腦中又是一頭問號,只能硬着頭皮說:“沒……沒問題。”

又忐忐忑忑地問道:“我需要提前去健個身嗎?”

喻也和關平山笑了出來,喻也想了想說:“也可以,備不時之需,不一定需要你脫衣服,但萬一需要,保持對觀衆的觀感還是有必要的。”

“其他演員喻導怎麽考慮的?有合适的人選嗎?”江曠打斷了這個話題。

喻也說:“男二跟男三都有合适的人選,但還沒完全談好,到時候也叫他們一起來試戲,其他戲分不多的演員我比較傾向找電影學院的學生,節省預算,也比較好配合。”

江曠點點頭:“這方面你和關哥安排,我放心,費用的事不用太擔心。”

說到錢,喻也又啞了口,關平山說:“那小江總,關于合同的事我們再一起過一遍?上次還有幾處地方沒有最終确定下來。”

“行。”江曠今天約他們過來就是為了合同,他說:“我馬上叫公司法務過來一起。”

關平山又碰了碰喻也:“阿喻,今天你也一起看下合同。”

喻也的表情十分抗拒,關平山卻似過眼不見,繼續說:“這些事情你也還是要了解熟知,萬一以後的制片人不是我,你又被別人騙了怎麽辦?”

嗯?喻也被人騙過?梁遲默默心驚了下,卻沒表現出來。

喻也勉強同意了,不一會江曠叫的法務進了辦公室,江曠示意他們到辦公桌那邊去,然後單獨跟梁遲說:“你先坐一會,等合同過完,晚上一起去吃飯。”

梁遲點點頭,看着所有人到了辦公桌前,江曠坐上他的總裁椅,開始正經談生意。

梁遲換了張沙發,從這裏可以看到江曠在總裁辦公桌後侃侃而談的樣子,這樣的他身上沒有半分黎春的影子,但不知怎麽,梁遲覺得這樣的江曠也有些別具一格的魅力。

是他曾經很不屑的那種魅力,在令人讨厭的規則之中游刃有餘。

現在的江曠比黎春更加複雜立體,也更加未知和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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