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鐘離然盯着子桑打量了好長一段時間，真得是打量，從頭到腳，從頭發絲到指甲蓋，沒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處在天後的視|奸之下，子桑真切地認為，其實沒什麽好看的，天後只是借着這個名義，換一種調戲方式罷了。
最後是秦導看不下去了，惡狠狠地問：“你到底看完了沒有！？”
鐘離然笑唇清朗，意猶未盡地吐出一句：“看不夠。”
秦導：“……”
子桑：“……”
鐘離然特別正經：“講真的，我發現小桑很耐看诶！看時間長了真得很吸引人。”
秦導：“所以你到底滿意不滿意！？”
鐘離然很嫌棄秦導：“你沒有發現我是以一種更動聽的贊美來回答了你這個問題嗎？你一定要把好好的欣賞變成菜市上挑白菜大冬瓜？真是不解風情！”
子桑：“其實我是蘿蔔。所以，我可以去雕花嗎？”
鐘離然：“當然！”
子桑是古典舞專業，進過教材的那種高材生。她現在做演員，鏡頭感把握得不錯。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現在這個時刻，用子桑來當替身，都是最節約能源的選擇了。
鐘離然其實有點犯嘀咕。
子桑套着不倫不類的戲服，絲毫不影響她的發揮。揚手壓臂，渾身都美得難以言說，連指尖反射的那一點微光，也顯得別致動人。
這樣的人，不管是在舞臺上，還是在鏡頭前，都應該是所有觀衆的焦點。
服裝和造型去改造衣服了，秦導叫編舞去教子桑，半路，鐘離然把子桑拉了過去。
鐘離然：“诶蘿蔔，你過來一下。”
子桑：“……白菜小姐，你要和我炖成一鍋湯嗎？”
鐘離然難得嚴肅起來：“別鬧！”
子桑挺了挺筆直的後背，用站姿擺出正襟危坐的認真出來。
鐘離然：“我明明是大冬瓜。”
子桑：“……”
子桑轉身就走：“蘿蔔和冬瓜炖不了，不好吃。”
鐘離然笑着把她拖回來：“行了行了，正經事。”
子桑猶豫了一下：“其實你想說，你是變裝潛伏在蔬菜界的一顆蘋果？”
鐘離然擡手打了她一下：“我認真地問你呢！”
子桑：“我會認真回答的。”
她确實從頭到尾都保持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鐘離然倒也覺得挺有意思，跟子桑說話永遠猜不到下一句會是什麽，随時都有驚喜。
……當然，也有可能是驚吓。
鐘離然其實是擔心子桑的心理落差。
子桑二十一歲作為模特出道，同年開始接一些廣告，随後就有導演來找她談電視劇的合約。坦白來講，她算是很有潛力的那一種：外形好，聰明，外形好，态度認真，外形好，外形好。
混娛樂圈，情商和态度是混同行好感的基礎，而吸粉的關鍵還是外形。長得好，那就是叉着大腿坐路邊吃臭豆腐也是放蕩不羁惹人愛，随随便便做件什麽事都自帶美顏攻擊狀态，粉絲總會用最善意最美好的思維方式來解釋。
子桑把這些因素全占了，連面癱屬性和冷冷的講話方式，也格外招蘇，讓衆多抖m隔着屏幕直呼“好萌”。一年時間，子桑竟然也能在電視上混個臉熟，不出意外的話，緊接着就會有主角戲，然後下一次網評“四花旦”，肯定要有她一個。
事實上，還真遇上蔣家兄妹這個意外。
但她畢竟算是跨進“明星”這個行列中了，結果要倒退回去給別的演員做替身，怎麽看都有點太委屈她了。
子桑聽完之後愣了好大會兒，鐘離然都準備說“你要是不願意就算了”的時候，她突然擡起頭。
目光灼灼，涼薄的面相之中，竟然隐隐透出某種情深。
鐘離然看得心頭一顫，有點把持不住心神。
子桑開口：“這樣的話，酬勞就多給點吧。”
鐘離然：“……”
鐘離然掰着子桑的肩，讓她在自己手下轉了一百八十度面朝後：“齊步走，去找你的編舞老師。一二一，一二一，挺胸擡頭收腹！”
子桑步履輕盈地走了，一點不按拍子。鐘離然在後邊看着，嘴角跟着揚了揚，覺得自己像是誤打誤撞，突然撿到了一個寶。
秦導給了子桑三天時間，她可以不用進組報道，但三天之後，秦導是要親自驗收成果的。
編舞是舞蹈學院的老師，子桑去學校念書的時候，她已經開始離校了，四處帶藝人的形體訓練了。編舞老師只聽說學校中出了一個特別拔尖的女學生，子桑也聽說學校有位老師在娛樂圈混得很開，兩個人在劇組互相打招呼，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這會兒碰了頭，子桑聽編舞老師單方面客套寒暄了一大晌，又對了一下時間表，空出編舞老師的行程安排。
子桑今天還有一場戲，被秦導放在了最後，還有三四個小時。子桑和編舞老師都閑着無所事事，幹脆找了個偏僻空曠的角落，直接開始教課。
子桑在舞蹈專業上确實有天賦，然而更重要的還是足夠刻苦。上學時候自然不用說，能進教材視頻，不是上下兩片嘴巴碰一碰就能成的。即使後來轉行來拍電視劇，她每天也要早起一個小時練基本功。
子桑的觀點是這樣，不管在哪個圈子，有一技之長傍身，成為一個有特點的人是很重要的。更何況是娛樂圈，舞蹈是自己的附加值，說什麽都不能丢。
編舞老師也很滿意子桑這個學生，有靈氣，好溝通，還聽話。
兩個人花了三個小時做了最基本的溝通和對接，編舞老師一拍手，示意今天到此為止，笑道：“你畢業還堅持練功呢吧？明顯不一樣。有堅持最好，我們會省很多麻煩。今天先到這裏，待會兒還有秦導的戲，你去準備一下。”
子桑像在學校時那樣，自然地對編舞老師鞠了個躬。一轉身，一塊兒潔白的新毛巾擋住了視線，子桑順着拿毛巾的手往一側轉頭，看到鐘離然。
不知道她什麽時候站在這裏的，毛巾又準備好多久了。
子桑沒接。
鐘離然幹脆自己動手，毛巾貼到子桑的額頭上：“飄大雪的天，跳出來這麽多汗，你可別忘了你現在是病號。”
子桑把額頭上的毛巾拿下來，看了看商标：“哪家的，給了你多少代言費？”
結果還真是鐘離然以前代言過的一個牌子，家紡織品中的奢侈品。
鐘離然：“那個時候的代言費，說出來不夠寒碜人呢。”
子桑擡頭，盯着鐘離然的眼睛，想确認一下天後是不是在炫耀。
鐘離然：“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的代言費是九百萬起跳。”
恩，果然是在炫耀。
子桑完全沒有和這個閃閃發光閃瞎人眼的大富婆對話的*了。
鐘離然慢悠悠地跟在子桑身後：“回頭讓田田把《夢回》的demo發給你。”
子桑停下腳步，回頭看鐘離然，終于露出一點驚訝的神情：“這不合規矩吧？”
新曲發布之前，都應該是機密的狀态。除非等自己真正參與mv的拍攝，提前透露demo，這在商業上來說是違規的。
鐘離然指指她身後：“化妝師叫你”
子桑只好先放下這個話題，轉身去重新化妝了。
鐘離然又叫住她：“下了戲，我送你回去。”
子桑眉梢跳了跳。
鐘離然：“路上我們可以讨論一下mv的構想。”
說的好像你想了就有用似的！
這一場戲拍了三遍還是沒有過，秦導有點不滿意，子桑一再道歉，跟秦導借三分鐘時間。秦導還以為她要冷靜一下去找狀态，皺着眉勉強同意了。
子桑恭恭敬敬地向秦導道了謝，很平靜地做出一個深呼吸。然後慢吞吞地朝角落走，走到演員的休息區，随手從一張折疊椅上拎起一個礦泉水瓶。動作輕柔安靜，舉手投足都像是蘊含着柔光。
然後——
子桑突然轉身，擡手猛抛，那半瓶礦泉水徑直朝戲外圍觀人群飛去，“砰！”地一聲，砸在鐘離然腳邊。
所有人都愣了。鐘離然看看地上已經變形但還在滾動的瓶子，目光終于從饒有興致的狂熱審視中脫離出來。
子桑又緩緩呼出一口氣，像是從頭到尾都保持了這種平靜地姿态。
子桑：“好了，找到狀态了。”
